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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水清清,自山谷流出,渐渐平缓,若低头,可见一条条小鱼三五成群地游荡。
河水浅浅,河中每隔一步有一块方形石头供人们过河,有调皮的小孩直接踩着水过河,有时不小心滑倒,弄得全身湿湿的,惹来父母笑骂。
两岸的坡上有一片片田,种着一片片果树,这个时节,正到了杨梅、桃子成熟的时候。
小孩们在树下捧着空空的竹篮子眼巴巴地望着树上的父母,口水已经不可抑制地流了下来。
也有人持着竹竿打下一颗颗杨梅引得树下的小孩躲闪惊呼。
“呀,熊恶霸,还有痴哥哥回来了!”
这里的小孩曾共历患难,安定下来后经常在一起玩,对于这个选择入了佛门的小沙弥还是很熟悉的。那个熊恶霸则是因为经常龇牙咧嘴吓哭小孩而出名。
“师父……”
“什么事?”
“方丈说,事情办完了就尽快回去。”
“哦,我只是有点渴去弄几个桃子吃吃。”好啊,熊恶霸?那我得对得起自己这个响当当的外号啊,来吧,小子们,是时候让你们见识一下恶之霸道了。
“唉,这个师父真是的,干嘛跟我们小孩子计较,小喵你说是不是?”
“喵。”
……
自龙血矿之事后,不痴便再没有出远门过,每日念经礼佛敲木鱼,而他盘坐着的腿上总有一只小猫咪盘身咬着自己的尾巴睡得香甜。
夏日果香,秋时叶落,冬季飞雪。青山此时一派银装素裹,山间寺庙瓦顶也是层层叠叠的雪,小沙弥对着正酣睡的小喵的样子三下两下捏造了个睡美猫,拍拍手正得意,无奈被醒后的小喵一爪拍碎,太丑了……
时光匆匆,冰雪消融,春发新芽。风华寺,小沙弥跟着师父在前面走,小喵在后面不紧不慢地散着步。
寺庙不算大,没有多久,两人一猫走进了一座新建的大殿。
快一年了,小喵有了很大的变化。
印有六芒星的蓝色双瞳,随着左摇右摆的小脑袋,泛着好奇之意。
它全身裹着纯白色的皮毛。
只有四个小掌上以及尾尖各覆着一小片粉色的绒毛,像冬雪里开出了梅花。四肢修长,步子时而懒散,时而优雅,却总不失灵动。
它,像是一位披着白色袄子,着一双粉色鞋子的少女,正用美丽的双眸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忽一见慈眉善目的观世音像,身子微曲,一个跃起,便稳稳停在莲华座之上,像是找到了窝,满意地喵了一声,便盘伏下来。
“小喵不可。”这一幕惊得小沙弥失声呼出。这可是佛像啊。
“咚”,“哎呀,师父。”不痴龇牙咧嘴摸了摸头,看着师父手里的木鱼槌,有些委屈。
“不痴,你还是这么不规矩,这里是能高声喧哗的地儿吗?”
“可是师父,不痴不明白,为什么那天那位香客说要捐一座金身佛像的时候,你却那么激动地大声说好,那声音可比我……大多了。”看着师父又举起了木鱼槌,不痴的话渐渐弱了下去。
“你小子懂个鸟,我看你就是欠敲。”
“咳咳,阿弥陀佛,真是什么样的师父就有什么样的徒弟啊。”人未至,声先闻。一个白眉白须的老和尚走进殿中,眉慈目善。步子沉稳平实却没有丝毫声音,气势敛而不发。
“师父(方丈)。”熊武还有小沙弥礼了个佛。
老和尚点了下头,瞥了一眼莲花座上的小猫咪,它也睁眼看来,眼里银光闪过,又眯起眼睛,乖乖地盘着身子好不慵懒。
而老和尚眉头一挑,若有所思,然后看向小沙弥道
“不痴啊,万物皆有灵,人虽为灵之长,但比之妖,力有不足,比之魔,心有不坚;故先人开创修习之术、法,历史长河中逐渐演化为各教各派,为的,不外乎修己身,故达力无穷,修己心,故达心至坚;修佛者,无谓妖,无谓魔,既有佛缘,万恶之人,放下屠刀亦能成佛,不痴?”
“方丈,不痴,好像明白了,”小沙弥突然有点欣喜道,“小喵既有佛缘,就让它在那莲华座上作窝,想必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可以原谅万恶之人,也不会因此小事怪罪它的。”
老和尚微微一笑,并不言语,看向那小白猫,眉间有一丝凝重,千年前的灾难难道会再次重演么?只是这一次,会以什么代价而结束,整整一域的生灵?罢了,佛曰既不能阻,便顺其自然。
只是为了可能到来的浩劫,多一些力量是一些。
“咚咚咚”“哎呦,师父你…”小沙弥对这个不正经师父也是很无语的,动不动拿木鱼槌敲自己脑袋。很好听吗?我怎么不觉得敲木鱼的声音有什么好听的。
“不痴啊不痴,世人都说榆木脑袋,我只想有一天能用这木鱼槌敲你开窍哦,”熊武颇有些感怀之意,复又说道,“其实方丈他话里还有一层意思。”
看着徒弟不痴痴痴的目光,熊武微微叹了口气“不痴,今年你也有十岁了,到了适合修炼的年纪,方丈是想问你是打算修心还是修体。”
“修心修体,佛也分修心修体?”小沙弥挠挠头问。
“自然,佛中修体略有小成者,可一拳碎石,一掌裂地,而大成者,更可单手抓起千钧之石,背行千里而不喘气,至于圆满者……”熊武难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第一次拿棒槌敲不痴脑袋都没这么不好意思。
“圆满者怎样?”小沙弥却是追问道。
“咚”,回答他的又是一声棒槌敲击声,“就先不告诉你了,免得你好高骛远,一事无成,”熊武注意到身旁方丈有些异样,以为他有什么要跟小沙弥讲,便告了声还有事,退出了观音殿。
“方丈,师父他老是欺负我,这样会被敲笨的。”小沙弥见师父一走,立马向老和尚告状,老和尚笑笑。小沙弥也痴,既然熊武敢在方丈面前还敲打他的脑袋,自然是方丈默许的……
不过,他最敬重的人就是方丈。
有什么也绝对不会瞒着方丈。
所以他经常打师父的小报告。
熊武自然知道这事。
因为他每次回到寺院都会莫名其妙打喷嚏。
而方丈对不痴的小报告也是纵容的。
到底是个孩子。
他是个孤儿。
当年兵荒马乱,爹娘相继不知所踪,一个家只剩下了他。而他所在的城不久后更是被强大的外敌围困。年幼的他跟随着一群难民在一队士兵的拼死保护下冲出重围。
失去家园的他们开始流浪,一直流落到风华城城门口。
他们的食物在数天前已经耗尽,没有力气再继续前行,也不想再浪费本就不多的力气。只希望眼前的风华城不像前几个城池一般,对他们的遭遇视若无睹,冷漠无情。
只是令他们又一次绝望的是,当时的城门守卫长接到城主的命令不许开城门,待难民自行离去,若放进一人,扣除所有城门守卫一年军饷,但有企图攻城者,杀无赦!
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平民只有当兵的才有点活路,每个人家里谁不是上有佝偻老人,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若是一两月的军饷还好,至少一家子米汤配些野菜也就凑合过了,一年呢?虽然守卫兵的心是肉长的,但没人敢冒这个险。
显然城主的命令也是经过思虑的。
可是,城主错了吗?当权者也有他的无奈……如果城外站着的是一队士兵,哪怕是溃不成军的逃兵,他也会笑嘻嘻地出面招入麾下,因为战争,需要男人。
然而,外面多是些老弱妇孺,即便男人也是伤病残,即便上阵杀敌,得到的也许还填不上当初治疗的医药费。多养这一群缺乏劳动能力的人,意味着一大笔粮食资源的消耗。还会给本来就人心惶惶的城带来更不安定的因素。
城外一片,站着坐着衣着褴褛的人,他们身形消瘦,目中无神,或牵家带口,或独个呆在一旁,遥望城楼的眸中似有哀求,又有看透世情的悲凉。
他们曾一次次心怀希望,却也遭遇了一次次的视而不见,一座座高大的城门之上,一张张面无表情的面孔,甚至,下令放箭驱逐。
他们仓皇,他们哭喊,他们难以置信眼前发生的事,他们逃出了已沦为地狱的家园,却没想会倒在另一座城前,血流成河。
没人敢去收尸,当然,也有人失魂落魄地往前走去,迎接他的是呼啸的箭雨。
送死吗?不过是他的妻儿皆都倒在那了……
“呼”,倚靠着城门的伤兵惊醒,抹了下额头的冷汗。
“怎么了?”年长些的士兵关心问道。
“没什么,只是又做到那个梦了,”年轻士兵说道,“我们明天还走吗?”
“看样子,还得往前走啊。”
“往前,前面是哪,这已经是第七座城了,我们还有些力气走,可他们呢?”年轻士兵抬手指了指远处观望的难民,为了避免悲剧再次发生,他们这些残兵让同行的难民待在箭程之外。
而自己这行人,倚靠着城门,等,等门开,哪怕,不可能。
看着人群里妇人们那一双双悲凉的眼,孩子苍白消瘦的脸,倚靠城门休憩的残兵们恨不得挥刀自抹,一了百了。可是一想起城将破之际,红着眼答应那些赴死打开缺口的战友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们妻儿的誓言,让这队年轻汉子,握着刀柄的手惨白发青。
一万将士啊,到头来只剩他们。
他们也想大嚎大哭,他们也想转身回去拼杀,死不过是头点地,誓言却要背负一辈子。
可他们知道,一旦他们垮了,放弃了,这群人真就,垮了,他们是难民唯一的依靠。原来,有时候背负承诺活下去,比赴死远要来得沉重的多。
“呼呼,哗哗”。
日落西山,夜幕将临,风起,城门口黄沙漫漫,似一曲悲歌,在人世间奏响。
难民们瑟缩在一起,互相安慰鼓励,说了不知几百遍的话。
这一夜,不知道又有多少人熬不过去,也许,这样还好,若是做着梦走了,在梦里大吃一顿,也好过……一个伤兵闭上眼,不再去想,明天,或许还要启程。
突然,本寂静的城楼,亮起火光,星星点点,像是星辰,璀璨明媚。
“开城门!”一声嘹亮的嗓音未落,紧闭着的城门突然从中间向两边缓缓打开,只是不见城门之后一个士兵。
没有防备!机会?陷阱?
伤残的士兵们一下子惊得站了起来,他们以为在做梦,但他们知道不是梦。他们没有欢呼,反是暗暗地捏紧了手中的刀,这不合理的场景,万一是诱而围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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