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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境终究是幻境,淡如人间烟雾,顷刻便随风散去。望乡台的淡淡黄色光晕在简略浏览完风吟和白月的一生后,便仿佛落叶归根一般重归于一片见不到底的漆黑,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不过说实话,这还是两人认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如此深入的了解到对方的一生。
“阿吟。”见风吟还愣在原地,白月不禁轻声的呼唤一声。
风吟当即回过神来,他就仿佛感觉幻境里的人生就在昨天刚刚发生过一般;当他缓过神后,他便轻声的回应道:“嗯。”
“我们走罢,牛头马面在催了。”白月并没有提及到幻境里所展现的任何事物,风吟自然亦是如此,因为此时此刻,他们两人都无比清楚的知道,那些过去,全是对方永远的伤痛,若是提出来了,只会让对方感到更加难过;而那些美好的记忆则是完全不用说,毕竟那都是他们曾经共同经历过的。
风吟轻轻点头,转过身来,背着白月便继续跟上了那属于亡者的“大部队”,他们的队伍依然是同先前一样的,前方站着马面、后方又有牛头在把守;整个队伍俨然便呈现出一个“一”字,紧接着便开始向着望乡台的另一个出口移动,也就是开始踏上起那长达千阶的阶梯来了。
那阶梯也是千篇一律,全是由那种黑色的石头一块堆一块的构成的,那黑色特别的深,完全就没有一点反光面;若是不去细看,便根本看不出有高低台阶之分,甚至会误以为那就是一条光滑而长长的大道。那每一级的阶梯宽度都是很分明的,大概有正常成年人的两个脚掌般的那么长,如果不是脚上残疾或体弱多病、虚弱得不行,一般就完全不用担心会发生摔跤或者踩空一类的事故。
风吟见前方一些亡者走得慢,正打算着往前面快走几步,却在下一秒就被后方的牛头给直接叫住了,“前面的!一级一级的走,给我回来重新走!”原来,这阴曹地府有着这样一个奇怪的规矩,凡是走在这条阶梯上的每一个亡者,都必须一级一级的慢慢走,哪怕只是跳了一级也不得从头来过,用阴兵的话来说,这是为了所谓的“表示亡者的虔诚”。
风吟顿感一阵欲哭无泪,但当他一眼就看到牛头手里的那柄降妖大钢叉时,他还是瞬间就变乖了起来,并且一脸无奈的选择了老老实实回到刚刚才动身的位置,开始一步一级、踏踏实实的缓缓移动。
“快点,后面的给我跟上来!”
“走快点,生前没吃饭吗!”
爬了还没一小段,一些在生前体弱多病或者因病而死的亡者们便就开始有些爬不动了;而一些身体并无大碍或者年轻气盛的健康小伙,比如风吟这一类的人就完全无所谓,其移动速度一点也没有发生改变。正是因为如此,亡者们的队伍也开始变得有些速度不均,零零散散或者落后的亡者就像逐渐浮出了水面一样发生了明显的增多,这才致使牛头马面开始有些不耐烦的催促了。
这些个牛头马面可完全不会管你是不是身体上有个啥问题,更不可能懂什么“尊老爱幼”一类的礼节;祂们只管按部就班,按照自己所认为正确的标准去做事儿,如果产生了落后的亡者,那就是怠慢,就该被狠骂一顿或者是受点惩罚。
“阿吟,别太勉强了,休息一下,让我自己走吧。”从刚刚一开始,风吟便是一直都在背着白月的,本就承受了甚是大于自身的重量;到达了大约八百阶的时候,风吟也忍不住,终于开始有些气喘吁吁的了。白月见状,不禁为他感到一阵心痛,这才关心的说到。
“害,小事儿,马上到了,没问题的。”风吟自然不可能放下白月的,都已经到达这时候了,只是为了男子一向所有在自己老婆面前的“面子”一说,就算是这双腿都走废了,他也一定要走到最后一步。
知道自己完全说不过风吟,白月便索性不再继续发问,反而是乖乖的趴在他那坚如磐石的后背,用双手轻轻的勾住他的脖子,在自己的心里希望着风吟能快点到达终点。
好在所剩的台阶算不上多,也就一整个全程的十分之二,仅此而已;对于他来说,就像咬咬牙便能挺过去的事情。尽管是如此,让风吟感到一阵震惊的是,就在背着白月走的慢的情况之下,自己就已经是除了马面以外第一个到达阶梯顶部的,就好像一匹首当其冲的骏马一般;原来在刚刚开始爬阶梯没多久后,或是由于一些亡者的体力不足,致使队伍很快便分散了开来,后方的牛头也是觉得管不了了、无能为力了,就只能默认队伍从原本那个整齐的“一”字变成“各自为政”的混战状态了。
这阶梯之顶上,竟然是一个和望乡台差不到哪儿去的大平台,只不过,这里的地板是全黑而没有一点杂色的,并没有形同望乡台一样的一圈圈白色的石质地板。放眼望去,就在前方不远处,也就是这块平台的尽头,俨然便又是一小段阶梯,那阶梯连着的便是一个身处城墙之下的宫殿大门,那城墙和通常围绕着整个城市的城墙大有不同,那是只有一面独墙,城墙的两边都连接着两座光秃秃的大山,那些像巨大阶梯一样层层变高的宫殿则是在静静屹立在那城墙的后方;在城墙大门的上方,和鬼门关一样大的,挂着的是一块被镶在金框之中的黑木牌子,牌子之上是用白底的字写着的“十阎殿”三个字。牌子的两边,分别是两条用白色纸张扎成的两朵白色大纸花,而那白纸花连着的,便是一条条长长的白色麻布,那些白布悬挂的连着整个宫殿围墙,还时不时就又一次出现了几个白纸花,看起来倒是和亲人离去时的灵堂有好几分相似。
回过头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走上来的那一千级阶梯清晰无比的排列着,阶梯之下的望乡台更是能做到清晰可见,毕竟,在这无边的黑蒙蒙一片之中,那块白色的圆形石质地面是那么的突兀和耀眼。往远了些的地方望去,只见茫茫的黑暗之中,隐隐约约的可以看到黄泉路一直漫延不绝,直至最终消失在黑暗之中,最远能看到的景象好像就是鬼门关,但也只是模糊的一角尖尖罢了,甚至不敢去妄自下结论。
“阿吟,我们走了好远啊。”正静静趴在风吟背上的白月也随着风吟的一个转身看到了后方的景象,于是乎,她也不禁感叹到。
“是啊,真的走了好远……”
阶梯之下,还有许多亡者没有登上这天梯似的阶梯的顶端,而马面和其他登顶的人则会在顶端等待,直到那队伍里的所有人都到齐了才为止;因此而言,在进行等待的这一小段时间,就是两人最后的宁静的时刻。
“阿吟,放我下来吧,我自己可以走的。”
“好好好……”风吟自知白月强硬,便微微下蹲,让白月顺着他的动作从他的背上直接就滑了下来,双脚一点,落在了结实的地板上。
大概得有了一整个时辰,这只队伍里的所有亡者才终于成功的登上了阶梯都顶端,而那些最后才登上来的人甚至都还没有休息的时间,便被牛头马面仿佛赶羊上锅一样的,强行重新排好队,亡者们便不得不拖着疲惫不堪甚至懒软如泥的身体,开始向那声势浩大、气势蓬勃的巨大十阎殿移动。好在十阎殿门前的阶梯只有短短不到五十阶,不然,刚刚登上千阶高梯的那批亡者必定是连十阎殿大门都迈不进去。
那城墙内部和外面的景象若是相比起来,简直是一个荒寂无人、一个别有洞天;在先前、城墙之外,风吟所唯一能见到的光亮便是鬼门关前路路旁那一根根未燃尽的烧着鬼火的蜡烛;而现如今,在这高大到足以令人叹为观止的城墙之内,照明直接便转变成了那一排排间隔比较宽的像阳间一样的小小明灯,一眼看起来,唯一的区别便是和先前见到的那蓝色的鬼火大相径庭。城墙之内先是一个同样平坦的空间,地面依然没一点新意的还是那种黑色石头,而在前方出现了一条小小的人河,结果连那河水是黑咕隆咚的;那河上有着三座并列相排的小桥,且每一座都只能达到一次性通过三个人那么宽。
桥对岸还不到百米,便是一间豪华至极的巨大的黑色宫殿,屋顶无疑也是由很普遍的黑色砖瓦砌成,而宫殿的主建材则是一种黑色的木头做栋梁、板材,甚至家具。唯一一点不一样的颜色,便是在宫殿的屋檐上悬挂着的白色布带和一那一朵又连着朵的白色纸花以及那少得可怜的白色窗纸。一走近,一阵阵幽蓝而深邃的光亮便直接透过那些窗纸投射到外面来,给人以一种阴冷而又幽邃至极的感觉。
“瞧甚么?快走!”因为看那宫殿看得有些发愣了,竟然直接让后面的队伍都落后了好大一半截,那后方的牛头发现了情况不对劲才走上前来用力推了推风吟的肩膀,这才终于让他回过了神来。
“啊,真是对不住,刚刚走神了。”一想到自己在这地府之中人生而又地不熟的,这最应该做的一件事情,便是尽量少给自己添加事情;于是乎,风吟便选择了立刻抬起手来,拱手作了个礼,连连道着歉。
估计是看风吟认错的态度极佳,那凶神恶煞的牛头竟然也直接不跟风吟计较了,只见祂微微挥了挥手,便嚷嚷道:“快些走罢,快点,别让后面的落后了。”
“是。”说着,风吟便立刻迈起小碎步来,快速上前凑到了白月的身后,紧紧的跟随着这支大部队。
奇怪的,这间大大的宫殿居然是没有大门可以关上的,大概率是因为十殿阎王从来不懈怠自己的工作,压根就没有休息的时候;所以才干脆就直接不装门了,毕竟哪怕是安了门,也不会有谁会去关的。倒也是因为如此,风吟和白月等的一批亡者很快便直直的进入了那宫殿,而在进入那宫殿的前一刻,风吟的眼神忽然就变得甚是伶俐,在顷刻之间注意到了那宫殿门口上面高高挂着的一块木牌,上面黑底白字,写得很是清晰,“秦广王殿”。
“阎君,新一行亡者被吾等带到了。”才刚刚迈进宫殿,那走在最前方的马面便拱起手来作了礼,并像是突然在嘴边安了一个喇叭一般扩声大喊到。
“上前面见。”随后响起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深沉和浑厚,就好像连声音都带着俗世老练的经验一般;甚至还伴随着阵阵清清楚楚的回音,让人听了总有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和窒息感,短短四个字,就已经让风吟都在听到那声音后不禁感到耳膜一阵阵的刺痛,白月和其他人更是情下意识的就一下子就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听到阎王的命令,马面当即便毕了礼,朝着风吟一众亡者直接高呼了一声,示意他们向前走来;于是乎,风吟和白月便就此老老实实的跟着大部队走上前去了。这宫殿的内部很是宽阔,看起来可能和那故宫内的太和殿有那么几分相似,中间还有一条铺着地毯的大道,那地毯当然也是黑色的,但这也是整个殿内唯一的道路;道路的两边是成群结队,威严耸立而手放在腰间兵器的阴兵和阴将,他们个个皆是凶神恶煞,一看就能看出,他们不是什么好“人”。不过,这宫殿虽说是大,却除了一队又一队的阴兵阴将外,其他几乎全是空空荡荡的,唯一的照明也只有道路两旁的几排排列整齐却又有些稀释的点着鬼火的盏盏明灯,根本就看不到那正是最前方的传说中的阎王爷。
这十殿阎王中第一殿的掌管者乃是秦广王蒋歆蒋子文,据说祂的诞辰是二月初一,当然也有说二月初二的,祂的心性至仁至孝,主打一个和气生财;所统辖的,是人间寿命的长短,亡者一生的功过经由各地城隍、土地、查察司回报至本殿,再交由秦广王亲审宣判。其中功过相当者,免受其刑,直接就能转到第十殿转轮王殿处,或者按照其生前所造善恶发放投胎,或男或女、或贫或富等全都会承受其果与报。
走了得有片刻时间,终于是离得近了,那秦广王的身形才逐渐在黑暗之中显示出来。只见祂身披着一件绿色的官袍,体格看起来意外的壮大,面色阴沉无比,一双和豹子如出一辙的眼睛,又眼藏深邃纯净而耀眼的金光,有着狮子般威严的鼻子,又留有络腮长须,配上头戴的一顶方形的帝王长冠,其头冠前后都有串串珠帘垂下来,好似一道道宝玉瀑布一般养眼,祂的右手静悄悄的放在胸前,还在手中着一个笏。祂就那样一动不动的坐在那儿,给人一种威严神武、不可侵犯却又不可一世、不怒自威又令人无比窒息的感觉。正所谓“阎王殿上一声钟,万里江山尽低头”,估计是祂故意收敛了自己的神力,才能使风吟感觉不到太过于窒息的压力;否则,可能他在靠近秦广王还没一瞬间,就当场被秦广王那无边而窒息的威压压得爆体身亡了。但即便是秦广王刻意收敛了神力,这件事也一点不奇怪,毕竟,并非每个人都是像风吟这样命数不凡的存在。
“亡者,按序上前。”只见秦广王面无表情的伸出左手对准了众人,并淡淡沉声到。
随即,风吟一众行中最前方的那个亡者便第一个走到了秦广王的面前,只见他挠头摸腮,好像傻了一般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结果,就见秦广王仅仅只是眼神一件,那亡者竟然就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巨大而无力抵抗的东西给狠狠推了一把一般,直接就一个踉跄,“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不礼者也。”秦广王面露不满的抱怨了一声,随即又是眼神微微一尖,那跪在地上的亡者便又一次立刻感到一阵强烈而令人窒息的威压,当场就压得他完全喘不上来一口气,好像直接被贴在了地上一般狼狈不堪;于是他禁不住连连磕头求饶,秦广王这才终于卸了神力。
随后,那秦广王那举着笏的右手微微一挥,就见祂身边的一面整整有一个人那么高大的巨大铜镜在顷刻间便放出一片无比耀眼的金光来,顿时就将那个亡者整个人毫无保留的笼罩了进去,那强烈的金光甚至让后方的亡者们都不自禁的用手遮掩格挡起来。想必,那面高高大大的铜镜便是可以直接照出亡者生前所做所为的一切事情的神器,“孽镜台”。
那金光直直的照在那亡者身上后没几秒就停了下来,金光消散而去,后方的亡者一个个啥都没看清,倒是那孽镜台上仿佛放电影开始一般放出那个亡者生前所做的一切来;只见秦广王紧紧的盯着那孽镜台中的画面,随即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才不到几分钟便连连摇头带着叹气,直到孽镜台放完了他完整的一声才停了下来。
下一秒,秦广王直勾勾的看向了那个亡者,祂脸上的表情也十分明显的多了一丝凶恶毒狠,随即,祂严声的说道:“背信弃义、杀人灭口,当诛也。来人!发往第二殿!”
“诺!”秦广王的命令才刚刚下达下来,一旁的四个阴兵便立刻以一声高呼为应,紧接着便直接迈步过来,抓住了那个亡者的肩膀,丝毫不顾他的苦苦哀求,便强行把他从宫殿的右边出口给粗暴至极的拖了出去,只片刻时间,他们就若无其事的回到了秦广王的身边,只是少了那个刚刚才被拖走的亡者,想必是已经被发往了第二殿去了。
这样的循环持续了好一段时间,期间,被强行押着发往第二殿的亡者不计其数,当然也有极少数亡者幸运的直接打入了第十殿进入六道轮回;而至于被送入西方极乐世界的,压根就没有见到过。一个时辰过去后,终于是轮到了白月,只见白月虽然面露恐惧之色,却还是向前来到了秦广王的跟前,接着就自觉的盈盈跪拜在了地上。
正在秦广王即将发动孽镜台的时候,后方的风吟却在这时突然喊道:“蒋王爷,此女乃是小人之妻,小人愿同她共受审!”
当风吟斩钉截铁的说完这话后,不仅仅是白月转过了头来诧异的看着风吟,甚至就连那秦广王和四面的阴兵阴将、乃至后方的亡者们都纷纷投来了诧异的目光;只不过,他们迎上的,却是风吟那冷冰冰又无比而又坚定的眼神。片刻时间,秦广王的眼中随即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沉声说道:“有情有义,甚善也。准了。”
眼看秦广王真的同意了自己的这个小小要求,便不禁感到一阵狂喜,于是他马上拱手作礼,高声谢道:“谢蒋王爷开恩!”礼毕,风吟即刻走上前来,也是噗通一声跪拜在了白月的身旁。
“阿吟,你……”白月似是刚要说什么,却是被风吟抢占了先机,直接打断了。
“你是我的未婚妻,我怎么可以让你一个人面对阎王?那我还是个男人嘛?”风吟的脸上,满是那温柔至极的笑容。
白月才刚准备要反驳些什么,结果倒是那在上的秦广王先开口了,“肃静!”
于是乎,白月和风吟即刻安静了下来,纷纷安安静静的跪拜在秦广王的桌前,一动也不动,只片刻时间,就看见秦广王右手微微一挥,那面孽镜台仿佛被赋予了无上的神力一般,顿时便金光大闪,直接就照的风吟和白月啥也看不清了,只好把头向下拜得更低了些,以此来缓解这种刺眼的强光。
好在,这缕无比刺眼的金光很快便消散了,待到可以重新睁开眼睛时,风吟便小心翼翼的抬起了头来,朝着秦广王的方向看了一看,只见那秦广王此时此刻正在聚精会神的盯着那放电影一般的孽镜台镜面。
些许时间在不经意间慢慢流逝,秦广王的神情也随之发生了变化万千,一会儿点点头、一会儿又摇摇头;一会儿片刻不离的紧盯着那镜面、一会儿又在周遭来回踱着步,仿佛是很难拿定主意一般。这不禁让风吟多少也变得有些紧张了起来,当然不仅仅是风吟,他身旁的白月,毫无疑问也是紧张得不行。
终于,秦广王无声无息的转过了头来,面对着风吟沉声道:“生而不幸,幼时多受凌,然成人亦能有所成就而不损他人之利、不害他人之身,更可时常以行侠仗义为作为,惩恶扬善;以孤之见,难矣、难矣!”
秦广王的话说得风吟一阵迷糊,皱了皱眉头,轻声的提问道:“蒋王爷,祢的意思是……?”
秦广王的神色没有发生一点变化,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接着便继续说道:“汝生时乐善好施,当可送之往极乐也;然你英年早逝,阳寿未尽,仍有余阳气在身,孤令你发往第六殿卞城王公高殿安享阳寿,待阳寿至尽,再往极乐矣。”
显而易见的,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能够直接升入极乐世界享福之人,至少在这批亡者队伍中风吟无疑是第一人,更何况他的阳寿还未尽,甚至可以在第六殿过上和阳间一模一样的生活,直到全部阳寿耗尽再发往极乐世界,享尽清福。
只不过,风吟的欣喜仅仅只是在内心闪过了一刹那,美梦便直接被秦广王接下来的话给狠狠撕裂了。
“尔生得困苦,苟延残喘而长成修道,本当往之极乐,然尔在人世四处偷盗诈骗,屡次被捉却不知悔改,因阳寿未尽,当发往第六殿阳寿至尽,再发往第四殿受刑!”这一段内容,是秦广王厉声对风吟身旁的白月说的。
在听到秦广王对自己的判决后,白月直接就吓得脸都白了,她那一张小小的俏脸之上写满了恐惧和慌张;还没几秒,便直接忍不住流出泪来了。然而,她所谓的偷盗,只不是为了让自己活下来才不得已选择那么做的,却没想到在这里遭了报应。
顿时,风吟感觉心都要咔吧一下碎掉了,情急之下他也顾不上一切礼数,直接便大喊道:“蒋王爷,且慢!”
秦广王微微皱眉,“还有何事?”
“家妻所行偷盗之事,只是无依无靠,饥寒交迫,为了让自己活下来才不得已而为之,望王爷明察。”话应刚落,风吟还狠狠的磕了一个头。
然而,秦广王似乎不打算给予风吟这个情面,“偷盗之行,无论如何,都是不可饶恕之罪,当诛也!”说罢便要命人将白月押往下一殿受审。
没办法,为了保证白月,风吟只能再一次大喊道:“她乃是小人的妻子,小人绝不能放下她一个人,如果祢要对她动刑,那么小人替她扛!”
“阿吟,不要。”听到风吟要和自己一起受刑,白月便抬起了自己那泪眼婆娑的小脸蛋,看向风吟,似是不希望自己的爱人和自己一起受苦一般。
风吟表现的异常坚定,丝毫没有因为白月的话而发生改变,秦广王顿时没办法,便只能深深叹了口气道:“汝如此,何苦矣?”
“白月是小人的爱妻,小人当然不能丢下家妻!”风吟抬起了头,直勾勾的盯着秦广王,继续毅然决然的说道:“小人斗胆请求王爷,令小人同家妻面见第五殿阎罗王爷,以求祂老人家明查,那之后,再下受刑定论也不一点迟。”
“这……”听到风吟的话,秦广王明显是有一些犹豫了。
眼看秦广王还有一丝犹豫的意思,风吟便当即狠下了心来,直接就对着秦广王连续磕了三个响头,其目的只是为了祂能答应自己这唯一的请求。随即,秦广王微微低下了头,看样子大概率是沉思了起来。
趁着这个空档,风吟再一次看向了一旁的白月,此时的她已经擦干了眼泪,语气明显有些抽泣,:“阿吟,你好傻。”
“为你,傻不傻又怎么样呢?”风吟只是微微笑了一笑,便一脸无所谓的说到。
也不知是感动还是觉得风吟太过愚蠢,白月竟然选了再次低下头,继续老老实实跪拜着,也不再多说什么了。与此同时,秦广王似乎也完成了思考,祂重新抬起了头来,声音低沉至极的吐出一个字来:“孤准也。”话音刚落,两个阴兵便从队伍中走了出来,扶起了还在地上跪着的两人,领着他们离开了秦广王殿,在离开时,风吟还“死缠烂打”一般的不停回头道谢。
出了这秦广王殿,便发现宫殿的后方是一个和前不久从城墙进来时的景象几乎一样的地方,黑乎乎的一片平坦,只是没有了和秦广王殿前一样的黑色小河;那平坦的黑色地面不到百米便又是一个不到五十阶的阶梯,而那阶梯连着的,便是下一殿阎王楚江王历温历佛子的宫殿。只不过,阴兵押着风吟和白月的目的并非是进入这楚江王殿,而是通过两边的小道直接绕过了楚江王殿,径直送往第五殿阎罗王殿。
第二殿的后方也是和第一殿后方是一模一样的景象,只是风吟注意到第一殿的左右两边是并没有小道是连通着后方的。只见那两个阴兵就带着风吟和白月两人连续绕了好几个阎王殿,直到到达了第五殿阎罗王殿。
说着是来到了第五殿,可实际上,放眼望去,除了那宫殿门口挂着的木牌上的字儿变成了“阎罗王殿”以外,其他的一切,压根就都和秦广王殿一模一样,只是相对高度要更高了一些,仅此而已。
“阎君,一殿蒋王爷送来两名亡者,说他们阳间之为似有殊情;因往吾等二人押至此,得祢明察。”那站在左边的一个阴兵才刚刚踏入了阎罗王殿,便拱手作礼,大声的嚷嚷到。
“上前面见。”那个阴兵的话才刚刚说完,随即就听见一个比秦广王要更加浑厚三分的声音从前方的一片黑暗之中悠悠传来。
“诺。”
两个阴兵直接将风吟和白月推向了阎罗王殿的深处,接着只是简简单单作了个礼便纷纷纷纷离去了。果然就如风吟所想,这阎罗王殿不但和秦广王殿的样子长得毫无差别,就连内饰都几乎可以毫无保留的说如出一辙,唯一有所不同的,便是那阎罗王不是秦广王而已。
风吟才刚刚走上前来,便一眼看清了阎罗王的相貌,只见祂的面孔白净无比,仿佛一块无杂而光滑又无光的白玉,两个金光闪闪的眼睛因此也要更加耀眼几分,头上戴着的,是一顶纯黑色的冕旒,两侧还有两个垂香袋护着左右耳朵,壮硕而坚韧的身体上披着的是黄色荷叶边翻领宽袖长袍,外面貌似还套了一层红色的披风;又配上一双白底黑靴,和秦广王的右手持笏不一样,阎罗王是更加正经的双手捧着笏放在胸前的。“阎罗殿里有怨魂,莫道情路尽儿孙”祂正襟危坐着,俨然便给人一种神圣不可近而又同样令人窒息的巨大威压;也是一样的,这已经是阎罗王刻意收敛了神力之后的结果了,否则风吟都走不到阎罗王跟前便得顷刻被压爆成一摊肉泥。
刚一上前,风吟便和白月直接一起跪了下来;这一来是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二来则是表达自己的真诚,或许可以起到一些意外的效果。
阎罗王见两人如此真诚而有礼,连那冰冷的脸上都仿佛露出了一丝笑意,随即祂便沉声说道:“二者,有何冤情?且与本王一一道来。”
风吟抬起了头来,率先回答道:“一殿蒋王爷言家妻白月有偷盗之行,当发往第四殿受刑,然以小人之见,家妻乃是身不由己之行径。望阎王爷明察!”
“嗯……”阎罗微微点了点头,下一秒,就见祂轻车熟路的翻开了手边那一本厚厚的生死簿,很快便翻到了两人所在的位置。
“魂字五十二万八百七十七号,风吟风长明,乃人、狼混配而诞之,该寿一百二十九岁。”
“魂字五十一万九百三十六号,白月白清雨,乃白狐化妖而人,该寿两千八百九十二岁。”
风轻云淡的念完了两人在生死簿上的名位后,阎罗王再一次微微点头,接着,祂随手就关上了那厚厚的生死簿,又缓慢的看向面前的两人,“如此而言,汝二人皆是因意外而亡?”
风吟抬起头来,小声应答道:“正是。”
随即,风吟非常自觉的把生前的经历和死亡时的情况给简略说了一遍,即便如此,阎罗王还是听得有些许不耐烦。但还是走程序一般的一一核查亡者在前几殿所受的判决和惩罚是否妥当,其中有没有冤枉的;这本就是阎罗王的工作,只是祂做阎罗王做了数千年,有些疲了而已。这也是为什么,风吟会向秦广王求情到阎罗王殿来核查;相较起来,阎罗王似乎更加“通情达理”,显然是人间书物上的记载给予了风吟启发。
听完风吟的阐述,阎罗王终于没了困意,于是便沉声说道:“抬起头来。”
风吟老实巴交的抬起了头,随即那阎罗王眼神一尖,直勾勾的盯上了风吟的双眼;阎罗王是有神力的,只需要看一眼便可以看出说话的人是否有在撒谎,而风吟那无比坚定的眼神显然是在直白的告诉阎罗王“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受审有所殊情,确有此事也。你的爱妻遭受不公,饥寒交迫,无奈选择偷盗行径,这是当以原谅的。”阎罗王收回了那骇人的眼神,淡淡的说到。
“多谢阎王爷大恩。”
“只不过……”风吟才刚刚高兴没两秒,阎罗王就突然又低下头来,似是有所打算一般的小声道:“这盗窃之行,却有为之;若无赎行之物……恐怕……”一边说着,阎罗王便冲着风吟暗暗使了一个眼色。
风吟顿时便愣了一下,但紧接着,他就当场会意了阎罗王的意思,马上露出一个带有讨好的笑容,“啊~~当也,当也!”说罢,风吟便开始在身上摸索起来,像是在寻找这什么一般。
片刻时间不到,风吟便从自己身上的身上摸出一个纯金锁出来,并连忙跪拜在地,用双手高高捧起那一枚小小金锁,微微一笑道:“此物乃小人将生之时,额娘所增之金锁;今日献与阎王爷,令之‘赎行’,亦是小人之幸也!”
见风吟如此识趣,阎罗王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祂便朝着一旁的一个阴兵挥了挥手,那个阴兵当即心领神会,马上就上前来,一把接过了风吟手中的那一枚金锁,毕恭毕敬的把它交到了阎罗王手中。
“阿吟……”白月看风吟竟然把唐铃给他的金锁给献出去了,不禁有些不满的想要说着什么。
结果下一秒,风吟就暗暗朝白月使了个脸色,“嘘……!”白月虽说还有些许怨言,但她也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只好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
阎罗王欣喜的把玩着手中那一枚小小的金锁,眼中浮现的,满是爱慕之意;片刻时间,祂便一把收起了那金锁来,故作郑重的说道:“咳……你且记住,此乃‘赎行之物’也!”
“是……小人自然知道。”风吟直起身子来,又拱手作了个礼,表现得恭敬至极;紧接着,他就又躬下了身子来。
“嗯……稍有片刻,本王会派人送信与秦广王,令其重审。”阎罗王的脸上又恢复了那一如既往的严肃的神色,语气也变得郑重起来。
“多谢阎王爷大慈大悲……”
于是乎,阎罗王手起笔落,当场便写了一封简约的信,准备命令一名阴兵重新押送风吟和白月回到那秦广王殿,顺便将那封信带与秦广王。可说来奇怪的是,风吟在他所求的事情结束后却并没有选择离开,而是一直跪在原地,挺直了上身,直面向那阎罗王,并且直勾勾的盯着他,仿佛是要把祂给直接看穿一般;而在他脸上所挂着的,是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估计是被盯得有些受不了了,于是阎罗王便看了一眼风吟,沉下声来问道:“还有何事?”
下一秒,风吟的脸上立刻便露出了一丝狰狞而不明所以的黠笑,紧接着他开口说道:“小人有一个契约,敢问阎王爷是否愿意接受?”
闻言,阎罗王顿时就愣了一下;但祂还是抬起了头来,又一次看向了风吟,“契约?”
“恕小人直言,想必阎王爷祢已经对小人和家妻的死因都有所了解,是因为那凶兽狰。”
“本王自然知晓。”阎罗王微微的点了两下头,面无表情的回答到。
“小人的契约,正是跟此有关。”
“哦?”果不其然的,阎罗王的兴趣被风吟成功的提了起来。
深深吸了一口气,风吟接着故作冷静的说道:“三界上下,无一人、神、妖魔不知阎王爷乃是地府之最者,纵有十殿阎王,不及祢也。故小人斗胆提出,愿借祢万分之一的神力,再赐予小人回魂阳间,寿有十载,待到小人杀死了那狰,再回到祢之府下。”
白月听到了风云这些话后,当即就觉得风吟太过于痴心妄想了,便小声的提醒道:“阿吟,想什么呢?”可风吟的脸上,依然是那无比坚定的眼神,显然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果不其然的,只见阎罗王的脸上出现了一抹轻蔑至极的笑,“此处,乃是阎罗王殿,天上地下、死活万物,哪个不归本王管?!尔一介凡人,尔以为尔是谁?敢同本王借神力,还妄本王放你回到阳间?太不自量力耶。”
然而风吟只是轻轻笑了一笑,显然,他提前预知到了阎罗王的反应,于是乎他抿了抿嘴,又接着说道:“小人既然说是契约,自然有契约该有的‘回报’,阎王爷祢何不先听听再下定论呢?”
闻言,阎罗王摸着下巴那稀稀疏疏的胡须想了一想,最终还是被私心所驱使,轻轻的点了点头。
知道是有戏的,风吟便赶忙说道:“祢最所需,无非便是修行所需;因此,小人的回报便是,十载阳寿之后,无论小人是否完成了复仇,都会回到地府,并毫无保留的提供小人的魂魄、灵蕴供阎王爷吸收,助阎王爷修行之。”
阎罗王的眉头皱了一皱,“尔可知魂魄同灵蕴一但被收,可是万劫不复、烟消云散、永世不得投胎之境地也?”
听到阎罗的话,白月反倒是吓得不行,于是她立刻偷偷拽了拽风吟的衣角,小心翼翼的说道:“阿吟,你干甚么?这样不值得。”
风吟转头来看向了白月,随即就对她露出了一个甚是宠溺的甜笑,“值得,当然值得。”
紧接着,风吟不顾白月的阻拦,再一次抬起头来对阎罗说道:“小人自然是知道,然小人乃是心甘情愿之也。正如小人所说,此乃一份契约。”
风吟的内心依然是坚定不移的,他现在唯一的想法,便是回到阳间,找那条畜牲给自己复仇;直觉告诉他,这事儿绝对不简单,那狰虽说是一只凶兽,可它毕竟是肉身,不可能在正常情况下一招杀死身为人中佼佼者的风吟;更何况,那狰所用的攻击方式明显并非物理攻击,而是一种“法术”。一只凶兽,怎么可能会使用法术?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有会法术的人教会了它这些;而它当初出现在上元节祭祀现场的时候,可是从天上驭雷而下的,显而易见,它和那天上的神仙必定有所关联。
阎罗王又微微愣了一下,但很快祂就又恢复了作为阎罗王的威严,“尔一介凡人,魂魄灵蕴能对本王有多大的帮助?微乎其微也。”
“小人可非凡人是也,小人天生奇力,修行更是比常人高出甚多;十载有之,足够小人的修行大有所成。”
“小人知道祢同天庭一直有争锋之心,小人的修行,可以助祢一臂之力,何乐而不为呢?”
这一番话说出来,阎罗王直接便不再说话了,显然是心动了,祂的内心产生了犹豫。看到了阎罗那犹豫的神情,风吟的心中不禁暗暗称喜,接着他立马趁热打铁道:“此契约可是赌上了小人的后生,阎王爷祢意下如何?”
“此契约同汝不公,汝必有所求,说出来罢。”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之后,阎罗的心理告诉祂,事情绝对不会那么简单。
风吟释怀一般的笑了笑,又暗暗称绝,不愧是阎王爷,这都能看出来,于是他便直白的说道:“小人之求甚是简单,小人之爱妻是冤死的,小人只求祢放她回阳间,度过余下阳寿,经历轮回。”
“阿吟。”一说到这话,白月却是不乐意了,但毕竟这是风吟的想法,她觉得自己作为帮不上什么忙的人,也只是提醒一下而已。
这个要求虽说不符合地府的规矩,但毕竟这规矩是死的,而神是活的;既然这规矩是神订下的,神自然有权力打破,而若是因改变出了问题,祂也只会说,“这是天道的轮回”,一向如此。于是乎,阎罗王开始在自己的座位左右来回踱步,心里也自顾自的说道:‘这小子可真有够狠,为报仇,把自己的魂魄都给卖了。但他说的确是实话,若是他的魂魄和灵蕴能供本王吸收,哪怕起不了什么大色,却也是可以跨越一小步。’
‘张百忍那个虚伪的老王八,说着是无私的天帝,却在私下偷偷吸食那孙猴子的灵蕴,让自己不断更上一层楼;本就和本王有差距,时间长了,祂必定能力压本王。’
‘有这么一个傻子也好,虽然他的契约有违我地府的规矩,但毕竟能帮到本王,本王还可以利用他破坏那天庭的平衡,再让本王渔翁得利,甚善也;张百忍,既然祢这个老王八不仁,就不要怪本王不义了。’
片刻时间,阎罗终于看向了风吟,沉声说了短短的两个字:“准了。”
风吟心中一喜,不禁连连道谢,“多谢阎王爷!”
那阎罗王二话没说,只是用一双黑洞洞而金灿灿的双眼紧紧盯着风吟,随即祂双眼一亮,浑身黑茫大盛,使得周围方圆都弥漫起了那死亡的绝望气息,如果不是祂刻意控制,风吟完全就喘不上气来。才几秒时间,阎罗王的右手就微微一挥,随即一缕细微的黑茫便如同丝带般漫漫飘向风吟;被那黑茫接触的一瞬间,风吟的全身上下便被彻底覆盖,但顷刻间,一切便恢复如初,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风吟知道,自己已经是获得了来自阎罗王的万分之一的力量。
就在这时,阎罗王忽然又说道:“本王再予汝三命,乃可出入地府三次,本王亦会三度送汝回阳间,此次可不算矣。”
听到阎罗王的话,风吟顿时就感觉自己像是受到了巨大的馈赠一般,于是他一激动就直接连连磕了整整三个响头,“多谢阎王爷!!”
此时此刻,白月已经被自己的所见和所闻彻底惊呆了,只见她一脸呆呆又眼巴巴的望着风吟,嘴里怎么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不过,目前有一个问题。”
“何问题之有?”风吟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疑惑的神色。
阎罗则是不慌不忙的挥了挥手,不慌不忙的淡淡道:“汝之身子硬朗,若是直接回魂,自然不会有大问题,只修养一些时日便可若无其事;但汝之妻,她在那狰天降时伤得甚重,肉身近乎被毁,非可回魂也。”
风吟的眉头不禁锁了一锁,“那祢的意思是……?”
“本王可赐汝两件法宝,一宝名曰‘夜明珠’,含于死者之口,可防尸首再生腐也;另一宝名曰‘纳魂袋’,可暂时装下你妻子的魂魄于其中带回阳间,待肉身恢复,打开此袋,可回魂也。至于肉身重塑一事……便得靠汝自己了。”
“多谢阎王爷恩赐。”风吟一边说着,不禁又“诚诚恳恳”的磕了三个头。
阎罗王轻轻挥手,“不必。得了,且站起身来,早些离去罢,本王忙之至甚。”话虽如此,祂的内心却在狡猾的想着:‘谢吧,反正本王给予尔的越多,尔就欠本王的越多,在契约上也会越陷入被动;到时候,还不是对本王惟命是从。’
“是。”
风吟应答了一声,随后立马就站了起来;紧接着,就见两个阴兵各自端着一个盘子走向了风吟,想必就是阎罗王所说的那两样法宝了。风吟拱手作礼,接过手来,只见那夜明珠大概是有半个大拇指那么大,通体发白,没有一点杂色,在那黑暗中如同耀眼的星光般闪耀;而那纳魂袋,看起来就形同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黑布锦囊,只不过,扎着锦囊口子的那根绳子却是金色的,一闪一闪,仿佛是充满了取之不竭的神力一般。
风吟拿起那两样法宝,缓缓的转向白月,“月月……委屈你了。”
白月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只是看向了风吟,语气有些幽幽的说道:“阿吟,谢谢你为我做这么多;可是,我真的值得你这么做吗?”
“那是自然,你是我的夫人嘛!”风吟的脸上,一抹笑意浮现而出,却仿佛写满了“调侃”二字。
白月被风吟的这一番话逗得满脸通红,于是她立刻低下了头来,害羞得不敢再说一个字,而是选择了立刻转过身去背对着风吟,仿佛这样风吟就看不出她害羞了一般。
看着白月那娇小却又丰满的背影,风吟的心中不由得自然而然的生出一丝甜蜜,随后他拿起来了纳魂袋,轻轻的解开那冒着金光的扎口细绳,下一秒,白月顿时就像是被一阵强风吸走了一般,化作青烟缕缕,缓慢而又准确无误的飘入了纳魂袋之中。收纳完白月的魂魄,风吟便赶忙紧紧的扎起了口子,仿佛是害怕会失去她一般;随后便准备将那小巧玲珑的纳魂袋当作玉佩一般,若无其事的挂在腰间。可随即他便发现,自己现在身上穿着的,完全就是一件破布,压根就没有可以挂的地方;没办法,只能拜托那阴兵先替自己拿着这两样东西了。
就在同一时间,一旁的阎罗王也再一次发话了,“去罢,早些出,自然早些回。”
风吟拱手作了个礼,随即阎罗王右手轻轻挥了一下,便立马有一两个身强体壮却又高矮不一的阴兵出现了风吟的身旁;风吟自然也很配合,老老实实的随同他们走出了阎王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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