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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小男孩口中的“阿姐”,的确就是姜芜。
为了维持家中生计,她每天都会带着家里的孩子们做些香囊帕子,胭脂珠花之类的女儿家物件,放到前面不远处一家名为悦己阁的胭脂铺里卖。
这胭脂铺是姜芜相识多年的友人开的,离姜家只隔了两条街。加上附近人来人往的很热闹,还常有官差巡逻,所以大多数时候姜芜都是亲自去送货,顺便看看客人的反应,以此来做风格和手艺上的改进。
有时候铺子里生意好忙不过来,她也会留下帮一会儿忙。
今天姜芜也是和往常一样出门去送货的。因为东西有点多,弟弟姜喻又吵着要吃街头的糖糕,她就把他也带上了。谁知送完货回家的路上,人群中突然冲过来一个状似疯癫的老妇人,扯过姜喻就往旁边的小巷里跑。
姜芜情急之下追上去,却不想那巷子里早有其他人埋伏,一麻袋就将她给套住了。
那老妇人见人已经抓到,当即把手里正拼命挣扎的姜喻往地上一甩,和那个已经将姜芜打昏了扛在身上的大汉一起跑了。
姜喻只是个八岁不到的孩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懵了,好一会儿才哭着跑出巷子找人求救。
萧霁看到的就是这一幕。这会儿见这小孩儿因为太过慌乱一下摔倒在地,哭得撕心裂肺,他顾不上多问,快步走上前,一把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是谁抓走了你阿姐?他们往哪边跑了?”
冷不丁对上一张神仙似的脸,正哇哇大哭的姜喻整个人都愣了一下。直到紧随萧霁而来的叶飞说了句“我家公子是官府中人,小孩儿你快说话”,他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抽噎着往左前方指去:“他们往那边跑了!但是我、我不知道他们是谁……”
萧霁立马吩咐叶飞:“你带人去追。”
叶飞迟疑了一瞬:“那公子你……”
萧霁皱眉:“我一个大男人能有什么事?快去!”
“是!”叶飞不敢再耽误,扭头朝后方吹了声口哨,就带着一直不远不近跟在他们身后的王府侍卫们朝姜喻所指的方向追了过去。
萧霁这才又低头看向姜喻:“你……”
“喻哥儿!”看热闹的人群中突然冲过来一个长相美艳的年轻妇人,拉过姜喻就一叠声地急问道,“我听人说你阿姐出事了,到底怎么回事?你阿姐人呢?方才,方才从我这出去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出事了?!”
姜喻看见来人,再次嚎啕大哭起来:“玉娘姐,我阿姐,我阿姐被坏人抓走了哇呜——”
名叫玉娘的年轻妇人眼神一慌,抓紧了他的手腕:“光天化日之下,怎么会有人敢当街行凶……”
但很快她就稳住了心神,“先别哭了,哭是最不顶用的事。走,报官,姐马上带你去报官!”
她倒也不是没注意到萧霁,只是这会儿心慌意乱的,压根顾不上他一个陌生人。直到萧霁出言拦下她:“这位娘子可是姜姑娘的朋友?”
玉娘这才下意识朝他看去:“你……”
她先是被萧霁那张脸惊了一下,然后一双妩媚精明的眼睛就诧异又警惕地打量起了他,“公子认识我姜妹妹?”
“姜姑娘对我有恩,我已经派手下朝着她被带走的方向追过去了。”萧霁没有当众解释太多,只是扯下腰间坠着的青玉玉佩递给她说,“不过我今天出门带的人不多,所以,你们拿着这块玉佩去报官吧,官差们见了这东西,动作会更快点。”
这玉佩是皇帝赏赐给原主的,上面刻有宫廷制造的标记。玉娘虽不知这一点,但见那玉佩莹润透亮,成色极好,显然是价值不菲,顿时就在一瞬迟疑后,顾不上多想地收下了:“多谢公子!待民妇找回姜家妹妹,再将此物奉还!”
她说完就拉着姜喻风风火火地跑远了。
萧霁没有跟过去,而是在人群散开后,率先走到出事的小巷子里看了看。
这附近人来人往,属于闹市,绑走那位姜大姑娘的人选择在这里动手,主打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这种情况下他们的动作肯定很迅速,而“迅速”这两个字,很多时候就代表着破绽。
虽然萧霁没做过警察也没办过案,但警匪剧他还是看过不少的,所以他决定在官差到来之前,帮忙保护一下案发现场。
不过萧霁最终还是没等到官差的到来,因为他刚走到出事地点没一会儿,就在地上发现了一种乍看之下和地上的泥土颜色相近,可仔细一看就会发现质地、气味都不是泥土的黄褐色粉末。
而且他观察过后发现,这种粉末竟然是朝着姜大姑娘被带走的方向蜿蜒而去的。
虽然不知道这只是巧合,还是绑匪不小心留下的线索,但萧霁思索片刻后,还是在现场留了点痕迹以便官差发现后,就循着那断断续续的痕迹追了过去。
——万一这真是有用的线索,那他早一点找过去,说不定就能早一点把人救出来。
*
与此同时,距离案发地点只有不到一里地的某个不起眼的小院子里,姜芜正在打人。
说打人也不准确,准确地来说,她是正拿着一张脚凳在砸人。
被砸的是个锦衣华服,打扮风骚的年轻人,看他的脸,正是前些天刚在承恩公府里调戏过她的承恩公世子贺定弘。
这会儿他正一边在地上连滚带爬地躲闪,一边求姜芜住手:“别砸了姑奶奶!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姜芜没理他,继续抡着凳子追着他砸。
贺定弘又疼又气,终于毛了,不顾形象地往前方八仙桌底下一钻,咬牙切齿地冲她怒吼:“姜芜!你再不住手本世子就要还手了!”
姜芜充耳不闻,又往他所在的方向怒砸了两下,才丢开手中脚凳冷笑道:“好啊,你还手啊,大不了咱们鱼死网破!”
贺定弘:“……”
贺定弘又是恼羞又是愤怒又是心虚:“破什么破!我都说了今天这事儿不是我的主意!我没想对你怎么样!”
他抓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往桌底缩了缩,满脸晦气地说,“我只是跟人吃个酒,吃到一半他们说有礼物要送我,我觉得好奇才来看看的……谁知道那几个王八羔子说的礼物竟然是你,要是知道,我、我早让他们放了你了!”
贺定弘越想这事儿越气。他是喜欢姜芜不假,也确实气她不识抬举,可再气他也没想过要对她用强啊。
谁知底下的人为了讨好他,竟然把姜芜给绑了过来……娘的简直是坑死他了!
姜芜却不信他的话。抓她的人趁她不备套她麻袋时,用力在她后颈处打了一下。她心知他们是有备而来,弟弟一个小孩儿也不可能救得了自己,就一边咬着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一边假装昏迷了过去。
贺定弘从门外进来的时候,她很快认出了他。她正惊愕地想着怎么会是他,就见满身酒气的他一边朝床边走来,一边哈哈笑着说了句“姜阿芜?你也有今天”……
要不是她早有准备,趁他不注意的时候一簪子扎过去,吓得他一屁股跌坐在地,又第一时间抄起床边的脚凳砸了过去,谁知道他会做些什么?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说的都是真的,绑她来的人不是他指使的,他也没打算动她,她也不会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
这会儿见贺定弘被自己打的满头包,躲在桌子底下不敢出来,姜芜才心下微松地往后一个踉跄,跌坐在了地上。
她被绑她来的人喂了会让人全身发软的助兴药。刚才之所以能奋起打人,纯粹是靠疼痛带来的刺激撑着。
姜芜低头看着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被鲜血染红的袖子,再次咬了下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
“你、你的袖子上怎么全是血……”贺定弘也看见姜芜染血的袖子了,他结结巴巴地从八仙桌底探出脑袋,但话还没说完,就被姜芜狠狠一眼吓了回去。
姜芜长得端庄秀美,可从来不是柔弱可欺的性子,她一边维持“大不了同归于尽”的凶冷表情,一边再次拔下头上的玉兰发簪用力扎在自己的小臂上,以此来对抗越来越晕沉的意识和越来越虚软的身体。
“你你你,你疯了?!”
鲜血再次涌出,染红她浅妃色的衣袖。贺定弘看得瞠目结舌,第一次对个姑娘家生出敬畏之心来。
对自己下手都这般不留情,这丫头可真是个狠人啊!
姜芜没有理他,只是在恢复些许清醒后,挣扎着撑起身体朝对着后院的那扇窗户踉跄而去——她不敢走门,怕外头还有歹人守着。
又想到自己被扛走时,一边故意装昏引那人放松戒备,一边悄悄将随身携带的香囊里的草药粉末洒落在地的事,她不由在心里暗暗祈祷:希望有人能发现那些粉末,快些找到这里来。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力气,能坚持着离开这个院子了……
姜芜一边这么想,一边咬着牙忍着疼推开窗户,艰难地爬上了窗台。
然后她就冷不丁对上了一张俊美异常,十分眼熟的脸。而那张脸的主人,正鬼鬼祟祟地蹲在窗户底下,耳朵贴着墙根。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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