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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足道站在大案之前,面前铺着一张硕大的地图,手里握着一支炭笔的他,不停的在上面比划着,随着他的动作,一条条的黑线在地图之上呈现出来,最后都指向了同一个目的地。
所有事情都在按着他的预想发展着,可以说是顺利之极,但何足道心里却总是有些不安,似乎忽略了什么事情一般。
直觉上似乎有什么危险正在一步一步的逼近着自己,可反复思量,却又找不到任何的痕迹。
在屋里踱来踱去,何足道的脸色也变幻不定。
对危险的这种直觉,看来毫无道理,但何足道却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一定是那里有什么问题是自己忽略了的。
既然不能判定,那就当他肯定有。
“冯宽!”他大声喊道。
外头一员将领应声而入,丑陋之极的面孔让人一见便不寒而栗,正是曾经正面硬杠过吴德的那个几乎完全被毁容的将领。
“那些本地武装组织得怎么样了?”何足道问道。
“大将军,利用柳王两家伫存的武器甲胄和钱粮,我们已经迅速地组织起了一支数万人的大军,以河东本地的那些反抗力量、绿林好汉为主,只不过与我们相比,战斗力还差得太远,在组织方面实在是太差了,我们派出去的军官正在艰难整肃,最乐观的估计,一个月后可以形成初步的战斗力!”冯宽道。
“一个月后,河东联军也该到了!”何足道走回到大案之后,瞅了一眼其中最初的一道黑线,喃喃地道。
“大将军,有什么不对吗?”冯宽走到案前,瞅着地图,道:“故意放吴德的那些手下逃出去报信,促使河东诸家联军向我们发起进攻,然后毕其功于一役,一鼓将其聚歼不正是大将军您订下的策略吗?”
“可是他们来的速度太快了。好像他们很早以前就在准备这件事情一样!”何足道摇头道:“张全义有这样高的效率吗?河东诸家什么时候能就某件事这样迅速地达成一致的意见?我原本以为他们至少要三个月以上才会在吵吵闹闹之中完成联合,然后向我们发起进攻。”
“不管早晚,歼灭他们对我们来说,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冯宽不屑一顾地道:“从与柳家王家两家交战的过程来看,这些世家,把战争看得未免太简单了,以此类推,河东其它家族,只怕更上不得台面。打仗可不是过家家,不是纸面上的数字堆砌!”
何足道摇摇头:“我不是在担心河东世家联军,我是在担心.”
担心什么呢?何足道一时之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培训本地武装的事情要加紧,尽快地让他们形成战斗力,不要可惜银钱,该洒出去的时候就洒出去,咱们以后,不愁钱!”何足道吩咐道。“多派一些培训人员过去。”
“是!”冯宽点头道:“大将军,您是想”
“我们的主力,作好准备离开河东!”何足道突然一拳砸在桌子上,下定了决心。
“离开?”冯宽一时之间不由有些懵了。
先前的议定不是这样的。
只要接下来能够击败河东联军,那么他们就可以完整地将河东握在手中,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一块地盘。
河东这块地方好啊!
占据了这里,只消在接下来的岁月之中站稳脚跟,那就是进可攻,退可守。
为什么要离开?
“大将军是担心我们打不赢河东联军吗?”冯宽有些不甘心地问道:“那只是一帮土鸡瓦狗。”
“他们不值得我担心!”何足道冷笑道:“可我总觉得有另外的人在算计我们,虽然我想不出问题出自哪里,但只要我们离开河东一段时间,所有的谜题便将解开!”
“就因为这个?”冯宽愕然道。
“秘密靠近大河,作好一切渡河准备。”何足道的语气不容置疑:“等到河东联军的进攻开始,我们的主力就开始渡河往河西。”
“可是大将军,一旦没有我们作为主力与河东联军作战,我们刚刚花费了大价钱组织起来的这些地方武装,不大可能是河东联军的对手,坐视他们被击败太可惜了!”冯宽有些不甘心,仅仅是因为大将军的疑心,大军便要放弃到嘴的美食,这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我们主力过河观望,但也会留一些作战人员帮助地方武装。”何足道拍了拍冯宽的肩膀:“同时自然也会做好准备,如果无事,我们杀一个回马枪,击溃河东联军易事耳,如果真有事,那我们也可以接应那些逃出来的河东本地武装,到时候我们的力量不会被削弱,只会进一步的增强!”
手指沿着地图上那道黑色的几字框画下去,何足道笑道:“而且你看,这个里面的土地多么肥美,草场多么鲜活,这块地域之内,财富可一点儿也不比河东少。”
冯宽点头道:“好,我马上去安排!”
“记住,保密。一定要让所有人都认为,我们会在河东与对方决战。”何足道叮嘱了一句。
“大将军放心!”冯宽咧嘴笑了笑,不过他笑起来的模样着实有些恐怖。
“把建仁叫来!”何足道挥挥手,道。
陈建仁是这支军队的主薄,负责所有的文字工作、对外联络以及情报等。
与冯宽不同,陈建仁却是很儒雅的一副读书人的模样,但其实他在这支南方镇军之中,却是仅次于何足道的存在。
军队的日常统筹、经费、文字、情报都由他来负责。
“冯宽跟我说了,大将军有些不安?”陈建仁问道。
何足道点点头。
“大将军的直觉救过我们好多次了,既然不安,那就避之为上!”陈建仁道:“渡河是一个好主意,我这边马上安排人过河。”
“在周边多下些力气,如果有什么不对,那么就一定会有痕迹,雁过留痕,我不信当真有人能够做到遮掩一切踪迹!”
“好,我准备在太行山多下点功夫,如果有问题,那问题也一定出在哪里!”陈建仁建议道。
“这些事情你作主就好!”何足道挥挥手:“我叫你来,是另外一件事。我写了一封信,你挑选几个信得过的人,出关去送给令狐野!”
陈建仁挑了挑眉。
何足道笑了起来:”我告诉令狐野,要是他入关,我何足道便唯他马首是瞻,甘原作他马前卒。他要是有这个打算的话,我甚至可以向阳关方向挺进,与他内外夹攻,打破阳关!”
“令狐野真进关了,我们还当真去当他的马前卒?”陈建仁笑问道。
“谁当老大?兵强马壮者为之!”何足道笑道:“如果令狐野十万大军挥师入关,我做他马前卒又何妨?逐鹿天下可是一个无比漫长的过程,谁笑到最后,谁才笑得最好不是吗?”
“河东河西一乱,关中必然震恐,天下群雄见机,必然会蜂涌而起,令狐野算是其中最为强壮的一支,只不过他的牵绊也最多,如果真能率十万大军入关,那还真有希望最后胜出,不过我并不看好他。”
“为什么?”
“如果他真有能力,就不会北庭都护府变成安东安西两个都护府了,而且他麾下兵马,八成以上皆为关外人士,愿不愿意放弃故土跟他进关可不好说。北元当然巴不得他走,但张若、萧长车这些人必然会想尽办法阻止他离开,到时候他能带走多少人还真难说。他想逐鹿天下争鼎皇位,我还真不看好他。”
“谁当皇帝,我不在乎,我只想看到这天下乱起来,把那些昔日高高在上的家伙都给掀下来,让他们那高贵的面孔染上鲜血,污泥,就觉得很有意思了,哈哈!”何足道笑着道。
陈建仁走到门口,却又回过头来,看着何足道说道:“大将军,一旦我们渡河西去攻击河西地区,朝廷诏命就再也不会成为我们的倚靠了,说不定到时候还会直接宣布我们也是叛逆,真到了这一步,在京城的老将军怎么办?”
何足道眉梢跳了跳,道:“老爷子七十大几的人了,你觉得他还会在乎能活多长时间吗?如果真到了事不可为的时候,他不会给朝廷任何机会拿他问罪的。我所做的,只怕就是他最后想做而做不了的事情。所以,他会走得很安心!”
陈建仁垂下了眼睑,有些伤心,半晌才道:“老爷子就不能离开吗?他九品巅峰的修为,还是有机会的。”
“你当长安是什么地方?”何足道摇头道:“走不了的,真要走,只会死得很难看,既然都是死,自然还是要有尊严的离开方不失体面。”
“总有一天,我们会替老爷子报仇,会替枉死在襄城的兄弟们报仇!”陈建仁恶狠狠地丢下一句话。
室外狂风大作,飞沙走石之间,突传喀嚓一声响,高高飘扬的中军大旗竟然被大风吹得从中折断,旗帜从高空落下,引起士兵一片惊呼。
“爹爹,你已经走了吗?”抓住飘飞的大旗,何足道喃喃地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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