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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澄宁被他拉着轻车熟路地往床边走,便问:“你做什么呀?”
“我今晚睡这。”
“这是你珍惜感情的方式?”
“对,”秦弗不在意她的调侃,反而很认真地说,“一辈子就那么长,要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刻。”
许澄宁忍笑:“但你之前不是说挤一床太热,你会睡不着吗?”
秦弗顿了顿:“想你想的。”
“我在你身边你还想?”
“嗯。”
许澄宁故作无奈:“这么黏人,没我你可怎么办啊。”
秦弗把她一扯,让她倒进自己的臂弯里:“我为何会没你?”
他这较真的模样引许澄宁发笑:“都说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你就不怕离得近了反而不相思了?”
“能相恋为何要相思?明明你就离我几房之隔我为何还要待在自己房里?”
他是越来越直接了。
许澄宁绕着他一缕头发:“还记得最开始的时候,你冷冷淡淡的,心里在想什么我都得自己瞎揣测呢。”
“你揣测过什么?”
“揣测过,比如说,你是不是断袖呀,比如说,你是不是喜欢谢大小姐呀……哎哟!”
她话没说完就被捏住了双颊,秦弗皱着脸,仿佛受到了巨大羞辱。
许澄宁两片嘟起来嘴唇翕动:“我也是听人说的。”
不用她说,秦弗也知道是单右和陈雨江这两个大嘴巴,还有谢家二夫人曹氏在外面洋洋得意地污蔑他,明明是寿王相中的人,传出去却变成了他喜欢谢琼韫!
“我没喜欢过她,只是我已到适婚年纪,京中与我年龄相配的女子有限,就需要而言,谢家小姐的确是最合适的。”他板着脸解释,瞧见许澄宁戏谑地看着自己的脸,便拧住了她的鼻子,“现在看来,谢家的小姐果然最合适,你如果在谢家,一早就被我拐走了。”
许澄宁哈哈笑:“那不一定,在国公爷手里抢闺女,你头够硬吗?”
秦弗低头吻下来。
“那要看你站哪边了。”
许澄宁以为他有闲情逸致来自己房中幽会,定是要缓兵几日。没想他翌日便宣布了一个重大决定:攻打京城。
“倘若缓缓施行,薄元道的下一批援兵又要集齐,不如一鼓作气,直击都城。”
谢容钰负伤不能上战场,秦弗重新安排调度,将一批平时不起眼但军功不俗的男兵女兵都升了任,这一次竟连利秋秋都当了个小头目。
利秋秋开心疯了,抱着新拿到的戎甲在许澄宁面前蹦蹦跳跳。
“先生!我仗没打几场就已经当上兵头了!我就知道,我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许澄宁笑道:“好啦,都当小头领的了,你要指挥行动,得稳重一点。”
“我保证稳重!我这就抓孩儿们练功去!”
许澄宁笑着摇摇头,忽然注意到一旁的许灿星很是沉默。
虽然他大多数时候都是这个样子,但谁能说这孩子没有自己的心情与想法呢?
许澄宁不想让许灿星钻了牛角尖,便道:“每个人都不一样,有的人成长得快,有的人成长得慢,有的人想要荣耀加身的人生,有的人想要潇洒恣意的人生,起点不同,志向不同,适应的位子也不同,所以没有谁比谁差,灿星,你可别妄自菲薄啊。”
利秋秋从军是利秋秋自己的选择,也是她擅长所在,所以许澄宁随她去了。至于许灿星,一来许澄宁私心里觉得他不大适合上战场,二来他自己也没有说过想去,故许澄宁就没有鼓励他去。
刚刚他看利秋秋那一眼,或许是有点羡慕吧。许澄宁并未觉得不妥,羡慕、嫉妒、不甘、愤懑、自卑、自满,是人都会有的情绪,多正常啊。
“还是那句话,你要是有什么想做的了,就跟姐姐说,要我帮你也好,要自己去拼搏也行,想要功成名就,还是碌碌无为,还是安安静静当个闲夫良父,都可以,只要你高兴就好。”
“我……”
许灿星好半天才吐出一个字,许澄宁看见他双手卷着书页,嘴抿了又松,松了又抿,最后终于道:“我,我应该更想画舆图……吧。”
许灿星舆图的确画得有模有样的,而且这种事恰适合他这种不甚爱说话的人来做。
许澄宁拍拍他的肩道:“好,我把毕生所学都教给你。你姐我画的舆图可是大魏第一,你跟我学,将来不是第一也是第二,占大便宜了噢!”
“嗯。”
兵马再一次集结,许澄宁看秦弗披上战甲,黑色的披风为他伟岸的背影更添一份肃杀。
他不一样了,再不是好似天人不染纤尘、连头上的每一根发丝都梳得光滑齐整,现在他是战功赫赫的沙场名将,形容上短缺了打理,倒是自成一股风流随性。
许澄宁抱臂倚门,由衷道:“你现在,糙俊糙俊的。”
“真的?”
“真的。”许澄宁笑眯眯点头,“但是,这样刚好,最好不要更糙了。”
秦弗淡笑,走过来搂了一搂。
“走了。”
“一定保重。”
“会的。”
鸣金出发,许澄宁站在城墙上目送大军远去,自己才回来,准备去看看谢容钰。
谢容钰身强体壮,那么重的伤势,他第二日就醒过来了,还不发热不恶化,康复得很快。
许澄宁走到他房门外,冷不防听见房里的说话声:
“表哥,你伤这么重,怎么能舞剑呢?要不是我今天早早来了,你是不是还要跟从前一样练上几个时辰?瞧你,伤口又出血了。”
“嗯,我下次不了。”
“呸呸呸,哪来的下次,你还想受伤不成?表哥,你真是跟小时候一样不知道疼的。”
“小时候?”
小时候?
许澄宁把耳朵贴到了门板上。
“对啊,小时候你来金陵玩,我的风筝断了线,掉在了郊外的大香樟树上,我不懂事,为个小风筝哭了,表哥你二话不说就爬上去帮我拿。十多丈高的树,你说爬就爬,可把我给吓坏了,就怕你掉下来。”
“你当时才六岁,还记得这件事?”
“我当然记得了,表哥别笑话我爱哭,我家里的哥哥都是文人,我从没见过有人爬那么高的树,所以才会被吓到,最后还得表哥你哄我半天,差点被表叔误会欺负我了。”
哦嚯,还有这段缘分?
许澄宁趴着窗纱使劲往里瞅,看见谢容钰在往胸口抹药,韩清悦背对坐着不看他。
“哎呀,表哥,你后背也流血了!”韩清悦似乎纠结了一下,“我、我帮你擦吧。”
“不用,于礼不合……”
“没关系,非常时期不穷讲究,况且我们还是兄妹,这会儿也没有别人……”
许澄宁听得太入神,身子不由自主往前倾,吱呀——
窗子被她顶开了。
门里面,谢容钰坐在床上,韩清悦拉开他的衣领往后伸。
门外面,许澄宁趴着窗,两眼呆滞且无辜。
三双眼睛目目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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