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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被雪儿这朵毒塑料花威胁后,叶葶总算是真正弄清楚了自己的身份,以及处境。

这两天她翻了翻自己的东西,又旁敲侧击问身边人跟自己有关的事,东拼西凑的,对于自己穿过来之前原身发生过的事,也就知道了个大概。

她名为娉婷,众人都叫她娉婷姑娘,都是被送进太子府的人,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位就是比丫鬟高出那么一点点。唯一特别的是,她脸好看,好看到站在那一批年轻女子中有鹤立鸡群的效果。

所以她就毫无意外地被选中了,去服侍太子殿下。

计划一步成功,她就施展美人计,借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去给太子下毒了,但不知道忙中出错还是怎么样,太子人没什么事,罪魁祸首自己却在柴房丢了命。

这就是叶葶一穿来就十分痛苦地挺尸躺在那里醒来的原因。

前人挖坑,后人填土。

叶葶蹲在铜炉前连连叹气,一脸惆怅。

现在她不可能对太子下毒手,先不说她能不能指望现在连认都不认识的队友,就算是对方事后真能捞她出去,她也办不到。更别说,她现在还跟太子殿下有一层迷之联系。

造反是不可能造反的,人也是不可能杀的。受人威胁她其实也可以装傻充愣,拖它个天昏地暗……

但现在最麻烦的是,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把柄捏在对方手里?

叶葶也不敢有太大举动,静等了两天,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自己再去找一遍雪儿。

这天她还没出门,就被人拦下了。

春芽笑着从外面走进来,喜道:“您要出门吗?可赶巧了,殿下请您去落云亭品酒赏景呢。”

殿下虽然这几日没歇在东暖阁,不闻不问,也没忘这位新宠。这不,殿下的病才好,就来找人了,看来是真的放心上了。

叶葶也是没有想到太子殿下这个时候找她,闻言便扯出一点干巴巴的笑容,“是啊。真巧。”

春芽笑着在前面带路。

叶葶跟着一路到了落云亭,期间她暗暗深呼吸了几下。紧张还是有点紧张的,毕竟她跟这位太子殿下还没好好说过话。

好在她现在明白了前因后果,已经痛改前非,绝对不会跟这祖宗对着干,不慌,稳得住。

落云亭就在后院,没多久就到了。

院中红枫落了一地无人打理,连成火红的一片,别有风情。叶葶看过去,就见到坐在亭子中的人,那人披着雪色狐毛大氅坐在石桌前,华服锦裘,姿态优雅而清贵。

他不曾言语,也让人不由地凝神注目。

叶葶这两日也稍微做了点功课,悄悄打听了太子的事。

太子名为萧知珩,元后嫡子,贵不可言,生下来就是储君,金尊玉贵,手里拿的是天命之子的剧本。可往往开局太顺利的人,往后的命运注定坎坷。小太子自幼病痛不断,即便精心养大了,也并没有当帝王那副抗造的身体,病骨难支,不堪大任。

天生病秧子的命运就注定了太子殿下只能是个泡在花团锦簇中的精致炮灰。

叶葶略感悲伤地看向亭中赏景的人。

太子殿下虽然身体不行,但是至少没吃过苦,还是个很会享受的病美人。她在心里强行拍了个马屁。

春芽低声道:“殿下。娉婷姑娘到了。”

太子像是想什么事出了神,他把目光从枯败的枫树上收了回来,道:“嗯。你下去吧。”

春芽一走,剩下的就只有叶葶了。

她心里的悲伤就更加明显了。

要是换成了真的娉婷姑娘站在这里,这会儿估计是要图谋不轨了,毕竟天时地利。太子殿下怎么这么没有防心呢?太让人担心了唉。

以后可怎么办。

萧知珩自然是不知道叶葶在操心什么,他见对方迟迟没有动静,便目光淡淡地将她从头到尾观察了一番。

脸还是那张脸。

没有什么区别。

但她在汤池时却十分奇怪……

萧知珩看够了,便勾唇笑了。他忽然向叶葶伸了手,柔声问道:“不过来吗?”

他的手生得十分好看,五指修长,指骨分明,皮肤白皙似雪,却像化不开的寒冰,冷得没有一丝活气。

而叶葶真碰到了他的手,才发现是自己想太多。因为她的手比人家的还要冷。

萧知珩也发现了,叶葶裹得很严实,手却冷得跟冰疙瘩一样。他微微挑眉,“你很冷?”

叶葶都这样了,自然否认不了。她点了头,看着他病弱而青冷的面色,鬼使神差般说了一句,“殿下的手也很凉,别吹风了。”

萧知珩微顿。

叶葶回过神,忙解释道:“不是,我是说这里风头大,殿下大病初愈,当心再着风寒。”

您是真弱不禁风。

萧知珩轻轻地笑了,不慎牵动了肺腑,闷声咳了两下,淡淡道:“没关系。秋色难得,孤明年说不定就没机会看了呢?多看一眼是一眼。”

他声音不疾不徐,用一种聊天气的语气直言自己的生死,那反差效果别提多吓人了。

叶葶就被他冷不防一句‘预言’唬住了。

她像被踩了尾巴一样,道:“怎么可能?殿下是天之骄子,福泽深厚,您一定长年百岁,这些叶子石头年年都能看。”

什么叫明年没命看了?太子以后你是要活成千年王八的男人。

萧知珩抬起眼,慢慢地看向她,漫不经心地反问:“是吗?”

叶葶:“肯定是。”

“真心话吗?”

“真心。”

萧知珩听到真心二字,眸眼弯了弯,像是很意外那样,笑着说:“真想不到你竟是这样想,你果然跟那些人是不同的。孤真是高兴。”

太子是个从小便多灾多病的病美人,他身上那挥散不去的病气仿佛化成实质,莫名有些凌厉。他唇角漾出一抹好看的弧度,称得上动人心魄。

然而就是这个人畜无害的病美人,话锋一转,轻声细语地说了一句要命的话,“可孤更想不明白了。你若真这样想——那为什么那个时候,你要在孤的酒里下毒呢?”

你为什么下毒?

为什么下毒?

下毒……

叶葶直接就被‘下毒’两个字给炸成灰,脑子当下就空白了。所以说,太子对于原身做过的事是知情的吗?还知道原身下过毒!

叶葶呼吸开始变得困难,有点站不稳。

是她放心得太早了,她以为太子对她不闻不问,是因为对原身暗中做的事不知情,将人随便扔一边就过去了。

然而她想得太美了,太子已经知道她给他下过毒的事了,没理她是因为腾不出手……

难怪今天非要她来看什么落叶品什么酒,真相原来是要把她送走的。

用毒酒。

叶葶转而看向石桌上热气腾腾的酒壶,腿一软,就跪下了。

情急之下,她声音带上了哭腔,求饶道:“殿下,您听我解释。奴婢对您一片痴心,忠心耿耿,天地可鉴,绝不可能加害于您,这里面有误会!”

萧知珩笑意未褪,看着她,语气依旧温柔,“嗯。你说。”

他这好像无底线纵容的样子,让叶葶更慌了。

求生本能在疯狂挣扎,她卡住了的脑子便开始飞快地转动。太子没急着杀她灭口,反而跟她废话半天,就说明她还有机会‘解释’的。

既然能解释,那么解释这个误会,她就可以挑个造成后果最轻的、对自己最有利的解释扯犊子。

叶葶硬着头皮,开始扯:“奴婢□□,罪该万死。但奴婢真的不知那是什么,别人给奴婢时只说用了它,奴婢便能得到殿下的宠爱。奴婢信以为真,一时鬼迷心窍,这才胆大包天用了那东西。殿下明鉴,奴婢真的不知。”

最后一管剧毒已经被她烧得渣都不剩了,没有物证,那下什么毒可以很灵性,情毒也是毒,鬼迷心窍总比取人性命强。

再说太子现在人不还好好的吗?

只要她认了下药事实同时咬死自己不知内情,那这口锅就还能甩。

毕竟她狐狸精一样的花瓶人设摆在那里,这个理由不仅说得通,还非常通!

其实她这话还机智地留了一个破绽,她说东西别人给的就是暗示这事有幕后推手。

只要太子一问,她就能顺理成章地把雪儿这朵藏得最深的毒塑料花供出去,深查下去她就有再表忠心的余地,然后弃暗投明……

所以,祖宗问啊你问啊,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萧知珩不置可否,手上的动作没停,倒了一杯热酒。他顺着叶葶的话,不紧不慢地问道:“是吗?东西是谁给你的?”

叶葶听着倒酒的声音,头皮都麻了。

濒临死亡的滋味,问就是上头。

而她正要说话时,外面有人神色匆匆地进来了。

“殿下恕罪。属下有要事禀报。”那侍卫上前,顿了下,扫了眼叶葶。

萧知珩不以为意,淡淡道:“说吧。”

侍卫便道:“属下奉命查汤泉侍女行刺一事,追查到陈贵、芬英、雪儿三人,尚未审问,三人皆服毒自尽,畏罪自戕。”

叶葶只听到雪儿死了,猛地抬起头。

你说谁死了?!

萧知珩一边听着,一边垂眼看自己的手,听完了面上也不起什么波澜,他只淡淡道:“那便葬了吧。还有吗?”

那侍卫一时摸不准主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问的是还有没处理干净的事,还是问还有没有其他同谋的人?想到这里,他就不可避免地又看了一眼叶葶。

叶葶:“……”

大块头,你真的够了。

侍卫犹豫不决,萧知珩似乎也正好不想听了,便挥手,道:“下去吧。”

人走后,两人又恢复了先前的状态。

萧知珩拢了拢衣袍,面带微笑:“你方才说谁给的?继续。”

叶葶:“……”

继续个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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