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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敞的厅堂内,几案上摆放着的三脚的金兽香炉飘出袅袅轻烟,宛如一幅轻盈的帷幕,飘悬空中,如仙如雾。

此刻,张盼儿娇躯酥软的倚靠在罗汉床上,面颊红扑扑的,那双清彻动人的明眸恍若烟雨迷朦,显得格外的动人。

水溶轻轻抚着丽人的小腹,脑袋凑在丽人蕴着玫红色的玉颈间,鼻间萦绕着丽人沁人心脾的甜香,轻声道:“盼儿,这段时日,这段时间委屈你了。”

瞧瞧丽人喜极而泣的模样,满身泥泞,可见张盼儿在水溶离京的日子里有多委屈。

张盼儿听见少年的温声细语,芳心只觉暖意流溢,纤纤素手抓着少年的手,声音柔和道:“叔父,我不委屈的。”

其实,丽人心中是委屈的,记得刚开始怀上身子的时候,她确实是十分欢喜,只是没想到怀上后呕吐不止,几乎要了她半条命。

在这段日子中,她一会儿怕自己熬不下去,一会儿又怕孩子保不住,过的是胆战心惊,多少个午夜梦回,她希望少年能来到她身边,给于她关怀和力量。

然而事与愿违,只能独自一人苦撑,其中苦楚何人可知。

只是委屈归委屈,她也不能拿此事来向水溶诉苦,毕竟这是她自个央求来的,且叔父离京办皇差,如何能将此事怪罪到叔父。

水溶:“.”

水溶笑了笑,伸手捏了捏丽人粉嫩的脸蛋儿,说道:“都一样。”

主动权交给对方,想来是心中有数的,总好过他懵懂无知,只知凭一股蛮力。

张盼儿闻言心下一惊,也没管少年变换着花样,扭过螓首,一双娇媚的双眸直直的看向少年,眉眼间透着错愕之色。

怎得,在永王府闹了一场还不够,食髓知味起来,当永王这个丈夫不存在?

没瞧见为了夺嫡,永王连与他相濡以沫的妻子都能逼迫,这种没有底线的人,怎么可能会有所谓信誉可言。

张盼儿闻言,心下暖意更甚,清丽的双眸之中,浮上一抹异色。

水溶闻言挑了挑眉,默然不语。

丽人见少年一副波皮无赖的模样,眉眼弯弯,心里涌上一股甜蜜之意,这般如寻常夫妻般的对话,才是她心中所愿。

其实先前水溶有试探张盼儿之意,可从张盼儿一劝诫上可以看出,侄儿媳妇这是心向于他,不免让水溶心中有些感动。

少年的柔情似水,张盼儿心知肚明,心里只是甜蜜不已,然而.心底深处又隐隐有一抹难言的惆怅。

这时候的张盼儿情绪变化多端,言语间自是要多上几许关怀之意,切莫让人胡思乱想了去。

打从一开始,永王的目的便是为了拉拢北静王府。

对于永王的为人,水溶是绝对不会相信,空画大饼,这种事情谁相信谁就愚蠢至极。

从永王三番两次的逼迫她之际,张盼儿对于永王的情谊便消磨殆尽,眼下她自个又怀着水溶的孩子,芳心自是偏向水溶。

水溶闻言,嘴角微微上扬,伸手在丽人娇媚的脸蛋儿上轻轻捏了两下,说道:“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皇储的事情,我可不会去掺和。”

好不容易才见一回,丽人心中不舍,过了这一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着,就算她不想念,孩子也念啊!

原本端庄稳重的侄儿媳妇,现下倒是黏人的很,让水溶不由默默然片刻,才说道:“咱们太过堂而皇之的,怕是大侄儿那儿会起疑心。”

念及此处,张盼儿容色变了变,正色道:“叔父,那人的秉性我心里清楚,刻薄寡恩,现下是有求于叔父,故而才会阿谀谄媚,私下里定以此为辱,日后十有八九会对叔父不利。

两人的纠葛原是保自身平安,算得上是一场交椅,然而三番两次的抵足相谈,却让她的内心产生了变化。

水溶瞧着丽人长舒一口气的模样,笑了笑,伸手在丽人的身前揉了揉,戏谑道:“难为侄儿媳妇为我考虑了。”

在受尽苦难之时,她想着的不是自是的安全,而是不能让孩子出事,凭此熬下来的。

侄儿媳妇这到底是有多委屈啊!

抿了抿唇,水溶轻声道:“那你自个来。”

张盼儿闻言,玉颊涨的彤红,一双明眸媚眼如丝,心儿“砰砰”的乱跳

也不知多久,张盼儿绵软的靠在少年的怀中,素手抓紧了少年的手腕,依依不舍道:“叔父,要不您晚些时候走,就说吃多了酒,在屋里歇息片刻,可好。”

她可不想叔父因为至尊之位而迷了双眼,将自身陷于威胁之中。

嗔了少年一眼,张盼儿低声道:“我担心的不是你,是孩儿他爹。”

在水溶的心中,几位侄子谁都能坐皇位,唯独永王坐不得。

不过水溶自然不会承认,拉着着丽人的素手,十指紧扣,柔声道:“你身子也稳住了,往后在府里静养,若有什么难处,便遣人来通知我一声。”

长长的眼睫微微垂下,张盼儿玉颊绚丽如霞,低声道:“叔父,我没事的,您不必”

水溶闻言面色如常,伸手抬起丽人的笔直,轻声问道:“盼儿意下如何?”

张盼儿闻言,心下一缓,她就怕叔父上了那人的当。

他与孩儿他爹是同一个人,有什么不一样的,这张盼儿的无理反驳,不就小女人的一时的傲娇,口是心非?

话又说回来,以往张盼儿言行举止素来恭敬,可怀了身子后,愈发的不知礼数了,在他面前颐气指使的。

且不说永王尚且有心无力,张盼儿作为永王妃,生下的孩子便是嫡子,若是永王登临大宝,那她的孩子自是第一顺位继承人,占据着法统大义。

抿了抿粉唇,张盼儿容色上有几许不自然之色,低声道:“叔父,那人让我撺掇叔父助他登临大宝,日后咱们的孩子便可继承大统。”

“也是,那叔父早些回去吧。”张盼儿眉眼微垂,有些失落的说道。

他感觉自己好像和侄儿媳妇不在一个频道,驴唇不对马嘴。

水溶轻抚着丽人那张艳丽娇嫩的脸蛋儿,柔声说道:“你别想那么多,在府上好好养胎,若是出了什么状况,便遣人来通知我一声。”

其实丽人心中何尝不知,只是.真真是舍不得。

不过这样也好,说明水溶与张盼儿的关系更近一步。

至于说子嗣,哼,他能想出借种一回,就有无数回,故技重施的,永王府要多少子嗣就有多少子嗣,还会在意我肚子里的,叔父切莫相信于他。”

虽然她们之间是永王乐于相见的,甚至于是其亲自促成,只是站在永王的角度上来看,他们之间属于是偷腥,毫无避讳的会引起不必要的猜忌。

叔父不是不会掺和皇储之争,眼下询问于她是何意,莫不是对此动心了?

果真是权势祸人心,没想到连叔父都难以幸免。

反而,因为永王这种为了至尊位而毫无底线的行为,更让水溶警惕。

实话实说,黏人的侄儿媳妇让水溶颇为享受,但是他更喜欢以前恭顺体谅的侄儿媳妇,洒脱率性。

想来等孩子出生了,侄儿媳妇也就没那么多的感怀了。

张盼儿轻“嗯”了一声,低声道:“我知道了。”

水溶见状也没说什么,从软香中起得身来,弯腰拾起地上凌乱的衣裳,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说道:“盼儿,我先回去了,下回得闲我再来看来,或者你去北静王府与婶子说说话儿也行。”

张盼儿闻言,眉眼微亮,她倒是忘了,自个现下稳了下来,也不必一直拘在永王府,可以去北静王府串串门。

以永王的性子,定然是双手赞同。

抿了抿粉唇,张盼儿扬着娇媚的脸蛋儿,声音柔和几分,说道:“我知道了,叔父慢走。”

水溶着了一眼略显娇憨的张盼儿,心下不觉好笑,这侄儿媳妇怕是要傻上三年了。

其实,水溶现下也是不大好受,原本开车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但耐不住副驾上坐着小孩,得注意交通安全啊!

北静王府,栊翠庵。

<div class="contentadv"> 禅房之中,一袭道袍的妙玉手持蒲扇轻轻煽着,几案上的茶盅冒着热气,沸腾的茶水“咕噜咕噜”的响着。

其对向坐着一个恬静的女儿,一袭半新不旧的袄裙,脸上不施粉黛,却别具烟霞之色,正是“人如淡菊”的邢岫烟。

焚香煮茶之际,妙玉抬眸看着眼前许久不见的“好友”,眉眼间闪过一抹隐晦的复杂之色,清声道:“倒是没想到会在京城见到你,缘分之妙,其结果妙不可言。”

邢岫烟来拜访的时候,妙玉都吓了一跳,怎么着也没想到在北静王府能与邢岫烟相见。

邢岫烟闻言,神情淡然的解释道:“家中无以为继,故而上京投奔,阴差阳错之下,便来到了王府,与妙玉姐姐相逢,算是意外之喜了。”

原本邢岫烟是投奔荣国公府,与迎春挨着住,只是在水溶邀请黛玉一行人来王府小住的时候,暂居的邢岫烟也顺带过来。

府里的一堆女儿都过来了,总不能独留下邢岫烟一人吧,这不是搞排挤?

妙玉闻言,清冷的玉容上浮着一抹浅笑,道:“故人依旧,吾心甚慰。”

落落大方的将自己的窘境脱口而出,丝毫不见忸怩,这份豁达,不同于俗流,也是素来孤傲的妙玉所赞赏的。

邢岫烟闻言,抬眸看了一眼妙玉,心下涌上一抹异样。

也不知怎得,妙玉看上去与以往一般孤傲清高,可她却隐约瞧见妙玉眉眼间不似以往的清冷,似是沾上了她口中所言的俗气,少了一份清冷,多了一份妇人的妩媚。

当然,这话邢岫烟自然不会说出口,许是多年未见,一时产生的错觉吧。

默然几许,邢岫烟抬眸看向妙玉,轻声问道:“妙玉姐姐在王府一切安好?”

妙玉闻言,持着蒲扇的手儿一顿,清冷的玉容微微一怔,旋即如常道:“每日礼佛念经,一切尚可。”

那人不在的时候确实如此,但那人若是想起她时,便是强人袭村,一片狼藉。

邢岫烟察觉到妙玉的异样,可也没当一回事,轻声道:“我观那北静王爷情形谦和,一派的君子之风,王府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她深知妙玉的秉性,性情孤僻,然而世俗之中,又岂能独善其身,妙玉容貌不俗,若是遇人不淑,恐遭逢不测,如今能得北静王府的庇佑,可保自身清白。

也是为这个亦师亦友的好姐妹高兴。

妙玉:“.”

呸,就那人还是一派君子风,连一个世外之人都不放过,作践起来花样百出的,腌臜之处也不曾遗漏,他若是君子,贫尼便是观音菩萨。

当然,这只是妙玉心中的啐骂,在外败坏那“魔头”的名声,这事她倒是做不出来。

抿了抿粉唇,妙玉淡然道:“贫尼与王爷偶尔品茶论道,君子之交罢了。”

邢岫烟听出了妙玉的淡然,心中不以为意,毕竟这就是妙玉的性情,若是阿谀谄媚起来,那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轻点颔首,邢岫烟说道:“在苏州的时候,我也听王爷说过,看来姐姐是寻到知己了。”

妙玉的眼光清高,她是知道的,能与妙玉品茶论道,且称之为君子之交,可见王爷是入了妙玉的眼了。

其实也不奇怪,邢岫烟与水溶从苏州一路乘船而归,她虽然与水溶接触甚少,但观其言行,确实是礼数周全。

如若不然,她也不会说水溶是一派君子之风。

正此时,外间婆子禀道:“小姐,王爷过来了。”

邢岫烟闻言笑了笑,抬眸看着妙玉,说道:“看来是王爷寻妙玉姐姐品茶论道来了.”

说曹操,曹操便到。

妙玉芳心雀跃,可玉容仍旧保持清冷之色,冷声道:“告诉王爷,贫尼正在会客,请王爷哪来的回哪里去。”

哼,这又是突然想起她来,当她这栊翠庵是什么风月之所?

邢岫烟:“.”

“妙玉师太,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何至于赶客。”水溶举步走了进来,凝眸看着清冷的丽人,朗声说道。

妙玉瞧见那道温润的身影,心下微微一动,脚下的布鞋不由的并拢几许,湛然道:“不请自来是为恶客。”

打着品茶论道的名头,每回都搅得她不的安宁,可不是“恶客”吗。

邢岫烟螓首微垂,长长的眼睫敛了脸眼眸,默然不语。

水溶面对妙玉的讥讽不以为意,瞧见几案上的冒着白烟的茶盅,说道:“看来本王是赶巧了。”

妙玉扬着清冷的玉容看向少年,清冷的眸子闪了闪,贝齿轻咬粉唇,轻哼了一声吼,便起身朝屋里走去。

水溶见状心中不觉好笑,施施然的落座下来后,抬眸看着淡雅的邢岫烟,语气温和道:“邢姑娘,在王府可有什么不适应的?”

邢岫烟闻言,扬着清丽的脸蛋儿,神情恬然道:“一切安好,有劳王爷挂念。”

原就是得一处安身之所而已,在哪儿倒也不用过于计较。

不过实话实话,在邢岫烟看来,荣国公府里远不如北静王府安宁,也难怪迎春她们都喜欢往王府里凑。

水溶凝眸看着不卑不亢的邢岫烟,心中赞赏几许,说道:“邢姑娘是客,待客之道岂能马虎,若是下面的人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是本王的过错。”

邢岫烟抬眸看了一眼少年,柳眸闪了闪,犹豫几许后,询问道:“王爷与妙玉姐姐的关系很好?”

不知为何,她觉着妙玉与水溶不一般,远不是妙玉所言的君子之交,这般毫不客气的口吻,倒像是.

水溶回道:“妙玉师太心性高洁,精通佛理,本王得闲之时便来此与师太品茶论道,每每都受益匪浅。”

受益是受益,不过是妙玉师太受益匪浅,滋润的愈发动人。

邢岫烟闻言笑了笑,说道:“妙玉姐姐说与王爷是君子之交,看来确是如此。”

大抵是知己一流,说是君子之间倒也不假。

水溶闻言目光微微转动,点了点头倒也没说什么。

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这话倒也不假,水溶与妙玉的确是真真正正的君子之交,没有卿卿我我、甜言蜜语,却会让人感到像阳光那样温和,像雨露一样滋润。

邢岫烟柳眸闪了闪,说道:“小妹还有些事,劳烦王爷与妙玉姐姐说一声,下回我再来拜访姐姐。”

且不说自个待着有些不自然,既是王爷要与妙玉品茶论道,她再待下去倒是不合时宜,索性离去,大家都自在。

水溶凝眸看了邢岫烟一眼,说道:“原是想着邢姑娘与妙玉师太亦师亦友,想来亦是精通佛理,真想一同品茶论道一番,既然邢姑娘有事,本王也不勉强。”

邢岫烟闻言,淡雅的玉容浮上一抹浅笑,应道:“王爷既有如此雅兴,小妹下回自当奉陪。”

说着,邢岫烟起身盈盈一礼,旋即款款离去。

话都说出口了,总不能死乞白赖的待下来,这不是赤裸裸的打自己脸。

水溶抬眸看着邢岫烟离去的背景,心下对于其的赞赏更甚,虽穿着寒酸,可端庄雅致,举止得体,一派的知书达礼,宛若一株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难能可贵啊!

不大一会儿,妙玉手中提着绿玉斗走了进来,瞧见禅房内仅有水溶一人,心下一怔,讶异道:“岫烟妹妹呢?”

怎么就是去拿茶盏的一会儿功夫,邢岫烟这么大的一个人便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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