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彦廷此举可谓真是天降奇兵了,短短十余日,跨越两州,夺取都城,历朝历代这样的战争效率也是不多见的,堪称世间奇迹。
“王爷威武”
“王爷万岁”
“王爷乃当世真龙也!”
梁州的将士们,在听到彦廷入了中都之后,各个交口称赞,摩拳擦掌,就等着不日入中都与彦廷汇合,然后就要封侯拜相了。
而梁轻心中感到的是深深的不安,胜利来得太突然,像是天上掉的馅饼。
彦廷以区区五千骑兵,从云州直入楚州,是怎么躲过大恒边境防御力量的?又是怎么不费一兵一卒入了中都的?
诚然,大恒帝云昊已死,被云家新扶植上位的小皇帝听说还是个稚龄孩童,满朝文武未必信服,边境之上天高皇帝远,武将拥兵自重,生死关头,眼看云氏不成气候了,为了保存自己兵力,放弃抵抗的可能有。
可是皇城也轻易这么容易进去的么?文武百官都是吃素的?皇城里光禁卫军就有两万。
当年云氏入中都,天机教可是在暗中动用了不少力量的,就那样暗中筹谋,还耗时两个月才入了中都的。
还不等梁轻想出什么子午卯酉来,来自中都的求救信已经到了,竟然是南宫敇发的。
信写的极为潦草,语气幼稚,必是南宫敇亲笔了:
南宫家就要绝后了,你要来救我,你可是皇叔钦封的安梁公主,你要是敢见死不救,我就告诉皇叔,皇叔九泉之下也决不会饶了你的。
梁轻扶额,“这是说你要是死了,连你带你皇叔做鬼都不会放过我?”
她问了送信的人,这信是陈慕暗中送到幽冥卫手中的,幽冥卫就转给了梁轻。
“中都百姓可安定?”梁轻招来幽冥卫询问。
“百姓,还,算安定。”这几个字说了个磕磕绊绊,梁轻心中大致明白,幽冥卫怎么说也是梁州军中人,不可能说彦廷的坏话,这个“算安定”,就是大问题了。
至于南宫敇,当年中都一别,只是在沐州见过一次,算来梁轻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
但是关于他的信息,梁轻还是略知一二。
这厮上一次宫变的时候比较幸运,云氏入中都,云昭清洗南宫皇族,他恰巧不在,据说是去了海外了,躲过了一劫。后来云昊当政,也不清洗南宫氏了,听说南宫敇组织商队出海跟外国人做生意,还开了个琉璃厂,专门鼓弄各种琉璃器件,据说生意做的还不错,梁轻还以为他这辈子,算是做准了富贵闲人。
一个生意做的还不错的前朝遗孤,没权利没地位,彦廷应该不会关注他,除非军中有人想强取豪夺他的财富,所以他抵抗不了,特意找梁轻求救来着。
连他这样的富贵闲人都要被掠夺,那中都的普通百姓怎么过活?还能过得安定?
梁轻本不想现在就去中都,只是如此一来,又免不得要走一趟,看看现在的中都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了。
这一看就不得了了。
大街上竟然有强抢民女的,梁轻当街救了人,着幽冥卫绑了动粗的军士,押着一路长驱直入,到了宫里,找到了彦廷所在。
此时的彦廷正在处理公务,有几个人簇拥着像是在讨论事情。
别说,换上锦衣华服,众星捧月中,彦廷也是有一身威仪的,身材魁梧,金袍加身,颇有一些上位者的姿态了。
梁轻陡然出声:“哟,王爷这是有大事商议?看来我来得有些不巧了。”
彦廷一见梁轻,眼前一亮:“妹砸,你来的真快!”
梁轻“呵呵”一笑,“是啊,妹子星夜兼程,一进城马不停蹄的就入宫,特地来给大哥请安,急着想见大哥,不想大哥正忙着。”
“哈哈,不忙不忙,”彦廷环顾四周,“你们都先退下吧。”就要挥手散了众人。
“且慢!”梁轻阻止了众人,环视了他们一周。
停了一两秒钟,才开口道:“虽有几个面生的,想来也都是王爷的心腹之人,小绿先给大家请安啦。”
说请安,却是没有见礼。
“不敢不敢”这些多数是云州带来的谋士和将领,哪有胆子接王爷义妹的见礼?
梁轻说礼不见礼,众人却纷纷回礼表示“久仰绿姑姑威名”。
一番客套寒暄,分主次落座,自有人给梁轻上茶,甚至还贴心的上了一堆果子、点心。
梁轻慢条斯理的吃了一口山楂糕,又喝了一口茶水,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在座的摸不着头脑,正在商议的事情也搁置了,都在心里猜测这绿姑姑所来为何?
真是和王爷唠家常的?那你俩关起门来叙旧多好,为什么要拉上大家?
其中一位年轻的将领,憋不住试探的问了一句:“不知绿姑姑留下我等,有何见教?”
梁轻莞尔一笑:“既如此,我就不客气啦,见教不敢担,不过是我手上有一桩案子还需大家一起来审一审,再给做个评判。”
屋内的人面面相觑,以眼神交流,不知道这绿姑姑此举是个什么名堂?
什么样的惊天大案,能惊动了她?还需要拉这些人垫背的?
梁轻朝外面一喝:“押上来!”
幽冥卫抓着几个五花大绑的兵士,进来了。
“这?”有个年轻的将领明显认识被压的士兵,一脸狐疑。
梁轻斥道:
“强抢民女何罪?”
“倚强凌弱何罪?”
“打家劫舍何罪?”
“我就不一一点明了,王爷在上,你们早点认罪,也免得受皮肉之苦!还不从实招来?”
被抓现行,幽冥卫的手段他们是知道的,哪敢还有欺瞒,几个犯错的士兵竹筒倒豆子似的,挨个坦白了最近做的恶事,某日拿了小摊上一棵白菜,某日某家抓一只鸡,某日某家调戏大姑娘,某日某富户孝敬了多少银钱财帛……
越说越起劲,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了,吃鸡的时候某少将也在,调戏小红的时候某将军也在,拿银子分了哪个上司一半……
梁轻坐在那喝着茶水,磕着瓜子,再端详着众人,个人表情她看了个真真切切。
在场的将领们听得面红耳赤,而彦廷起初听着茫然,听到后来竟然气得拍起了桌子。
“你们,你们竟然是这般行事的?”
众将纷纷跪倒请罪:“末将知罪!”
梁轻挥挥手,那几个犯事的被押出去了。
“不知道大哥要如何处置他们?”
彦廷怒气未消:“此等行径,自是该罚。”
梁轻又看向其他人:“哦,各位将军都是领兵之人,不知各位以为这些罪名,该是怎么个罚法?”
有人试探道:“打一百军棍?”
梁轻摇摇头,“打完被吃的鸡能活吗?”
有人说:“赔偿损失?”
梁轻嗤笑:“被调戏的小红怎么赔?”
有人继续道:“开除军籍?”
梁轻铿锵道:“这样的人本就不配在我军中!”
将领们频繁点头如小鸡啄米:“是是是”
梁轻又道:“可是还不够,听说小红被调戏之后上吊了,虽然没死,但是丢了半条命,现在一见人就发疯。”
众人听着狐疑,怎么这绿姑姑像是亲自见过了小红似的?
彦廷最是听不得有妇人受苦,“真是该死!”
“主上圣明,这些人该死!”梁轻换了称呼,给彦廷深施一礼。
“啊,这,这?”彦廷没想到梁轻就坡下驴,真要赐死这帮人。
有人起来反对:“要是赐死了他们,是不是太过于严厉了,他们虽有错,却也没杀人放火,罪不至死,何况他们都是跟随王爷入中都的有功之人。”
梁轻脸一冷,她要的就是这句话:
“呵呵,我梁州军中,随便哪一位不是战功赫赫?有了从龙之功,就可以无法无天了么?”
“就可以劫掠百姓?”
“就可以胡作非为?”
“就可以不顾礼义廉耻,枉自为人了么?”
“一朝得势,恃强凌弱,这与畜生何异?”
“这样的人王爷相信他们会忠诚一辈子吗?他们跟随王爷是为了给王爷打江山?还是为了给他们自己谋私利、私欲?”
此话一出,在座诸位都意识到,这位绿姑姑恐怕是有备而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们跟随王爷建功立业,一介妇人躲在梁州后方,此刻莫不是看他们立功了,要离间他们和王爷的关系,也想要来分一杯羹?
各人心底里打着算盘,没有人说话了,室内落针可闻。
梁轻顿足道:“想当日云州军何等骁勇?何等威风?一入中都,强抢贵妃,滥杀无辜,奸淫宫女,劫掠百姓,如今怎么样?中都尚在,且看云州军何在?难道我梁州军也要步其后尘,重蹈其覆辙不成么?”
这话说的在座各位将领哑口无言,想到云氏前车之鉴,纷纷陷入了思考,之前的猜测也都顾不得了。
彦廷也是一脸震惊,他就来自西北,素知云州军的勇猛,还曾经艳羡云氏当日打马入中都的豪迈,以为楷模,但是当日南宫氏宫廷里发生的事情他不知,这可真不是人呐,怪不得云氏这么几年就完蛋了呢,他彦廷可不想这样。
“杀了吧!”彦廷一挥手,再无转圜余地了。
梁轻阻止道:“要杀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杀了。”
“这?”彦廷糊涂了,到底杀不杀呀!
梁轻:“既然要杀,就明令军纪,明正典刑,昭告四方,让将士们知晓,以后那些事情绝不能再犯,对之前所犯的罪恶,一并查处。也安抚百姓,凡有遭遇不公者,皆可上告,主上自为其伸冤做主。”
“对,对,此事。”彦廷环顾四周,一锤定音,“此事就交由妹子处理吧。”
梁轻就接了这个整肃军纪的活,带着幽冥卫到处寻访,探查,中都百姓倒是安定了,但是军中的一些人自然对她颇有微词,梁轻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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