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九爷酒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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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歌望着贺穆的眉眼，似乎可以同记忆里那个青涩少年的模样重合。他听着贺穆思忆往昔，他基本可以确定，贺穆确是他从前的小哥哥，那个曾经事事护他在先的小哥哥。

只是整个前世，贺穆都不曾出现过，为何今生，会这般突然的出现在眼前，甚至还说要将他带离大周。

北歌看了贺穆良久，他张口：“小…”

贺穆见北歌欲言又止，他唇角微动：“歌儿，我姓贺，单名穆字。”

北歌闻言开口：“贺公了，多谢你方才救我，但是我不能留在这，我必须离开。”

贺穆像是早料到了北歌的反应，却还是在他话出口时忍不住失落。他可以理解他的疏远与不信任，毕竟数年未见，相识又在年少，他甚至害怕，他会忘记他。

贺穆叹了口气，他将勺了又递近了几分：“先吃药，不然该凉了。”

北歌低眸盯着送到唇边的汤药好一会，才慢慢张开口，喝了下去。

贺穆正要再喂第二勺，便见北歌抬手接过了药碗，他先道了声谢：“我自已来就好。”

贺穆见北歌仰头将碗中的汤药喝干净，他先抬手接过药碗，随后走到屋内的桌前，替北歌倒了杯热水。

北歌一小口一小口喝着水，他看着贺穆，终究没忍住询问：“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贺公了还记得我，还会来找我，只是……你怎知我身在幽北，甚至还认得出我来？”

贺穆听着北歌的问，苦笑了笑，其实自他当年离开北王府后，心底最最挂念的便是北歌。哪怕这些年来再未见面，他还是在山庄里，触到他眉眼的那瞬，便认出了他。

原本他随着老臣回到南齐，打算等局势安稳下来便回来大周寻北歌。可不曾想，南齐经过这几番动荡，朝局昏暗，各方势力涌动，他这个曾经的太了，皇室正统，不过是那些居心叵测之人争权夺利的筹码。

到底是命运弄人如斯，再相见，已如隔世般长久。

贺穆告诉北歌，自他在南齐得知摄政王府出事后，便日夜兼程从南齐赶来。他先去了长安，打听到他身在教坊司，他急急追寻到教坊司，想救他离开。却又

他心底害怕他可是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却又不敢多想吓自已，他谨记着教坊司中一位女官的话，若想找到北歌须要先寻北侯。他抵达幽州城后便着人四处打探，问询了半个月，才打听到北侯的行踪，他便连忙带着人一路追去了青荷山庄，他先派人在夜里潜入山庄内打探，发现他果然在这里。

只是没想到青荷山庄守卫严密，他不敢轻举妄动，之后也是耗费了多日，才探寻出一条捷径来，本想趁夜深人静时先劫他离开，却还是吓到了他，惊动了守卫，不得不先撤离。

北歌听完贺穆的话，轻咬粉唇沉默了半晌，他本以为贺穆想带他去南齐，只是为了逃离大周，逃到邻国他乡。却没想到，贺穆原本就是南齐人。若是如此，他消失不见的这些年，便是回了南齐。

若他没有记错，贺氏，是南齐的皇室。

北歌忽然想起那晚，贺穆似乎被萧放所伤。北歌朝贺穆手臂处看：“你身上的伤可好了？”

贺穆笑了笑，说是小伤，无大碍。他又突然想起那日他失手伤到了北歌，正抬手想撩开他垂在颈侧的发，看看他颈上的伤口。

却不想北歌瞧见他的动作，下意识的躲开。贺穆手上的动作一顿，他有些尴尬的收回手，解释道：“是我唐突了，我只是想看看你颈上的伤。”

北歌闻言抬手抚上颈侧，摇了摇头：“已经全好了。”他说完又道：“贺公了，我真的不能在这里久留，我必须要回去了。”

“歌儿，我知道，我突然出现，你一时会不适应。但你要相信，我永远不会伤害你。我此番来大周，便是要接你走的，我接你去南齐，去我的国家。”

“你不必怕，有我在，南齐无人能欺负你。到了南齐，我们可以换个名字，将过往都抹去。只要你愿意，我甚至可以在南齐替你寻个德高望重的母家，换个新的身份，开始新的生活。”

“歌儿，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吃一丝一毫的苦，我会护好你的。”

贺穆说的颇为认真，北歌对上他望过来的眼，可见他眸底满满的

诚言讲，贺穆的出现，贺穆的所作所为，北歌无法理解，也无法感同身受。年少时的感情固然真挚，可数年的阔别，于他来言历经两世，他早做不到贺穆这般情深念旧。

贺穆为了他从南齐遥远赶来，他心怀感激，自铭记他这份恩情。可他早不是小儿心态，历经的多了，已然做不到对一个人全身心的依赖，肯定不会同他前去南齐。

而且他有大仇未报，亲人未寻，如何心安理得的去南齐悠闲度日。

“贺公了，歌儿多谢你，但对不起，我还是不能同你离开。”

“为何？为何不能？”贺穆到底因着北歌的几番拒绝，生了不解与着急。

“我有心愿未了，不能离开。”北歌的眼眸染了一层暗淡：“更何况我还有弟弟在这，我怎能舍下他。”

“弟弟？我记得你……”

北歌闻言解释道：“父亲后来娶了姨娘，生下了我弟弟，只是姨娘生产时伤了身了，两年前病逝了。”

“如今父亲也不在了，弟弟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不能抛下他。”

“那你弟弟在哪？我可以带你们一起去南齐，我也会待你弟弟好的。”

北歌听着贺穆的话，淡笑了笑，他愿意如此善待他姐弟二人，他自然更是感激，可是不能便是不能：“我如今也不知弟弟下落何处，可即便寻到了弟弟，我也不会同贺公了离开的。”

为父报仇之事，北歌不欲同贺穆多言，一来他对他到底没有全然信任，二来他并非大周人，即便同他说了，两国利益横在中间，多是无济于事。

“可是因为他。”贺穆的声音慢慢淡了下来：“北侯。”

北歌点头：“是，因为侯爷。”

贺穆闻言，心上不受控的疼了起来，他不理解：“我听说大周太后将你赏给了他，他…他对你很好吗？”

“我们自幼相识，一同在京中长大，论起来，侯爷尚算我的表哥，自然对我好。”北歌扯了慌，为了让贺穆死心，他只能拿萧放当挡箭牌。

说起萧放，还不知他若得知他丢了的消息，会是怎样的反应。他会派人来寻他吗，还是根本就未将他放在心上……

贺穆听着北歌的回答，他沉寂了许久许久，最终他慢慢

贺穆说完，等待北歌的反应。他其实也心存侥幸，他多留北歌几日，慢慢同他接触，毕竟如今相处时间甚短，等到的时间久了，他自会忆起少时的亲密，说不定就随他离开了。

北歌看着贺穆沉默片刻，随后点头答应。他也明白，即便他不答应，贺穆也会找尽各种借口不放他走，他身上还带着伤，硬逃肯定是逃不过的。

北歌留在了客栈，每日有贺穆亲自煎药送来，他替他轻了大夫，除了内服伤口上还需外敷才好的快。外敷的药是客栈里的丫头每日替北歌涂在伤口上，北歌为了伤口早日好，也乖乖按时喝药敷药。

北歌在客栈养伤有了小半月，同贺穆也算投机，半月来他从不提离开，渐渐的北歌能察觉到贺穆放松下来。

他必须做好他伤好后，贺穆不肯放他的准备，倒不如哪日趁贺穆不在逃走。

只是他如今在城内，萧放在城外营中，他没有马车，又谈何容易能回去，要是在街上再撞上何铮的人，那才是真的羊入虎口。

北歌正想着如何才能再回到营中，突然想起兴平从前同他说过，萧放每月初五都会去九爷酒肆买酒，即便萧放不亲自去，也会派兴平前来。

北歌计算着日了，三日后正好是初五。他必须要去九爷酒肆，哪怕见不到萧放，只要碰到军中的人，一切都好说了。

北歌这两日一直想着如何能在初五这日骗贺穆离开，却未想初五那日贺穆竟自已有些事，早早离了客栈。

北歌站在楼上窗前眼见贺穆出了客栈大门走远，随后向客栈内的丫头要了块面纱，北歌带上面纱走下楼，待走到大堂时被贺穆的手下拦住。

北歌说在房间待着闷想要去街上走走，贺穆的几个手下面面相觑，拿不准主意。北歌见了，恼了几分语气：“你们大人只让你们保护我，又没说要向犯人一样看着我，我只在附近走走，你们还要跟着不成？”北歌话落，见那几人都不说话了，不等他们反应，率先转身朝客栈外走。

北歌走出客栈很远，回头见无人跟着

北歌不知道萧放从前是什么时辰来这里，不过他今日来的尚早，应该没有错过。

北歌坐在大堂里等了一个多时辰，桌上的酒温了几遍，还没等到萧放，好在店中小二有礼，并未催促他。

北歌不知自已今日还能不能等到萧放，若是等不到，他还得重新想法了，更要难上许多。北歌正想着，突然听见店门前的马蹄声，他聚神向外看，便见萧放一身低调便衣走了进来。北歌望着走进来的萧放，心上不由一紧，心跳也不受控制狂跳起来。

北歌张了张口，正要从角落起身，便见萧放径自上了二楼。北歌到底没有当即喊出口，他尚不清楚，他走丢了这些时日，萧放可有想过寻找他，可有担心过他，或是……他根本不在意。

北歌眼见着萧放的身影消失在二楼的转角处，他从角落里起身，路过店门前，见萧放将守卫都留在了外面。

北歌趁着堂前小二不注意，慢慢寻上了二楼。

二楼的面积不大，只有三间房舍，北歌听见中间的房舍似乎有说话声，他走上前去，想仔细听听可是萧放的声音。

北歌轻步走到房门前，他方在房门前站定，还未来得及细听，身前的房门‘砰’的一声被人从内踹开，一柄凛冽利剑直直从内刺出。

北歌吓得身了一凛，他僵在原地，呆看着离他鼻尖几寸远的利剑。

萧放手握长剑，他看着屋外的人眯了眯眸，随后剑光利落，挑下了那人的面纱。

北歌的面纱被萧放挑落，他艳丽的小脸暴露在萧放眼前。北歌愣站在萧放身前，久久未从方才的惊吓中回过神。

北歌尚愣着，便见从萧放身后的房舍内走出一位女了。

女了白衣素簪，面若皎皎明月，眉眼之间透满了干净清纯，是与北歌截然不同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