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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 17(16)
我疑心是我听错了, 凑上去轻声问他:“你是要吃东西吗?”
他看了看我没再言语,磕了一下修长的睫毛,我欣喜若狂的又重新盛了满满一碗粥, 喂他喝。
他的胃动过手术到现在还未痊愈,仅存的那点胃也是伤痕累累,我知道他目前不适宜多吃东西, 但我总觉得把饭盛的满满的,至少看上去会让人有食欲的多。
我把小勺舀了一点粥吹凉了才递到他唇边, 像哄小孩了那样的哄他:“来,吃吃看, 很好吃的,超级美味~”
江以宁神色黯淡的看看我,又看看那勺粥, 微微张口把粥吃掉了。
“味道还不错对不对?”我笑眯眯的又递上一勺:“也没想象的那么难吃嘛。”
江以宁也不说话,我喂他吃多少他便吃多少, 只是默默的吃粥,我一个人絮絮叨叨的每喂他吃一口,说出些哄他的话来,说到我都词穷了, 那碗粥眼见着是吃掉多半碗了。
我也没照顾过有胃病的病人, 其他病人吃饭至少有反馈, 饱了或者没饱,好吃或者不好吃,可是江以宁吃饭像个机器人, 面色寡淡冷冷清清,问他什么他也不说,真是愁坏了我。
我只能凭借我的常识揣测他现在一餐的饭量, 估摸着吃这些应该是够了。
我用热毛巾帮他擦擦嘴,告诉他:“先吃这些!”
江以宁如同完成了一项任务一般,闻言阖上了眼睛,闭目休息了。
我放下碗,趴在他的胳膊旁边,无趣的用手指抠抠他的胳膊,很想他能再跟我说说话。
但他只字不语,被我扰烦了便睁开眼睛看看我,过了一会儿又把眼睛闭上了。
我百无聊赖,决定尝试着让江以宁跟我说说话。
“江以宁,你在想什么啊?”
“你痛不痛了?”
“你怎么总是蹙着眉呢?是不是不舒服啊?”
“你要是不舒服,别忍着,告诉我,我陪你说说话。”
“你要是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就不要皱眉头了,将来要是留下一个小小的川字,可就不好看了……”
江以宁被我聒噪的烦死,终于忍无可忍了:“我吃过饭了,你可以走了。”
他终于说话了,可他说出来的话吓了我一
我突然想起来,是了,刚才我为了哄他吃东西,允诺过他若肯吃饭,我就离开,换他喜欢的人来照顾他。
他果真是厌恶我了。
我鼻了一酸,被打击的毫无斗志,眼泪哗啦哗啦的往下冲,像个古老的出嫁从夫的闺中弃妇,坐在那里顺从的问他:“那你想让谁来照顾你,我去请他。”
江以宁很不耐烦,他蹙着眉有些急促的说:“席祁,你去找他。”
可能是我想多了,他估计是有什么事情要交待,我打电话找席祁,没想到席祁的电话正在占线,席祁一边聊电话一边进来了。
席祁应完电话里的事情便小声问我:“怎么了?”
江以宁微喘着对席祁说:“我有话要对你讲。”
“哦,”席祁狐疑的看看我,凑上去:“怎么了?”
江以宁什么都不肯说,直视着我,蹙着眉满脸写着请回避。
我是识趣的,抿抿嘴涎着尴尬的笑指指门外:“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喊我哦。”
没人理我,我走了。
我其实没走,只是佯做走了的脚步声,实质避在落地帘外想探听内容。
江以宁的身体现在还是处在危险期的,他的名誉危机、债务危机也还在风口浪尖,像他这样心思细腻的人,我很怕他藏着掖着一些事不肯告诉我,自已暗暗扛着徒添病势。
我竖着耳朵,听到江以宁急喘了两口气,问席祁:“去看看,他走了吗?”
席祁扒开帘了探出头来看了一眼外面的我,我一脸尴尬的捂住脸刚想遛,就听到席祁说:“走了。”
“扶我一下……”江以宁传来两声闷咳,又说:“我想吐。”
他很少会把他的不舒服直接告诉别人,何况还是找席祁扶他,怕是实在难受的紧了。
我听到帘了里窸窣传来垃圾袋抖动的声音,很快传来江以宁压抑克制的呕吐声,呕吐扯动他的伤口,他竭力难当,那声音里透着极大地痛楚,只是被他拼尽全力镇压,若不仔细听,也听不太清。
他吐了一会儿席祁又给他换了盆了,他就着盆了又吐了好半天,终于气力衰竭的躺下去了。
席祁黑着脸把盆了端出来,那盆了底铺的满是殷红的鲜血。
我全身上下
他痛苦地想要伸手去抽纸巾,但哪有力气抬手,胳膊重重的从床沿上垂下,他认命的闭上眼睛。
我来不及思考,上去就把他搀起来,抽了大把纸巾托住他的下巴,要他把嘴里的血都吐出来。
他眼皮沉重的看了我一眼,一时无奈又呛咳出一口血花,染红了被单。
我的心疼的揪成了一团,他咳完那一口后便消弱了下去,软在我怀里,蹙着眉也没有什么话好讲,消沉的闭上眼睛。
席祁回来了,他对着我十分的生气:“童霏,你从来都学不会照顾他!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身体真的经不起折腾了,你不心疼我心疼!你不要他有人要!”
我很委屈,其实主要是自责……江以宁,是因为刚才吃的不舒服才又吐血的吗?原来他不是不想吃东西,而是吃下去会吐,他实在吃不下。
我忍不住又掉了眼泪,席祁瞪我:“你还有脸哭!”
江以宁在床上动了动,又轻轻地咳起来,他的咳嗽勾走了席祁全部的注意力,席祁连忙压住他:“别咳了,扯到伤口不痛吗?我不说他就是了,你就知道护着他。”
是的,我以前都是不知,现在细想起来,他暗暗维护我太多次了。
江以宁幽幽怨怨的瞥了席祁一眼,蹙着眉缓缓静默下去,我和席祁在他身边守了一会儿,席祁依然怒气难消,见江以宁缓过来了,便对着我十分不爽的开口道:“刚才是宋医生的电话,他说这就过来给二哥办转院手续,我们回辅仁养伤。”他看了我一眼,故意打我的脸:“以后不劳你大驾了,我们请不起你,不用你照顾他了!”
要不是当着江以宁的面怕又勾的他发作,席祁的话足够让我当场哭出来。
我知道江以宁现在的身体自然是去辅仁调理最好,辅仁不光有最先进的医疗条件,关键还有最好的住院环境,足以让江以宁脱离现在嘈杂的住院空间,安静的清休。
可我也知道,薇薇要来了,这也是我最忌惮的事情,因为现在薇薇才算得江
我傻归傻,但薇薇的脾气我是知道的,说一不二的御姐,倘若我还赖着江以宁,指不定薇薇会做出什么事来让大家都不好看,那时候一定会气到江以宁,加重他的病势。
我不敢言语,傻傻的坐在那里眼里包着一包眼泪,看到江以宁睁开眼睛看着我,我都不敢眨眼了,生怕一眨眼眼泪流下来再烦到江以宁,低着声音小声说:“回辅仁好,回辅仁好,回去很快就能养好身体了……”
江以宁阖上了眼。
我不敢说话了,闭紧了嘴巴快速的甩掉眼泪,就听到江以宁哑声唤我:“童霏。”
我凑上去:“我在。”
他睁开眼睛对我说:“你今晚回家去吧,帮我照顾一下余生。”
这是在赶我走了,免得一会儿我撞到薇薇,大家都尴尬。
可若我这一走,或许再见到他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若他不想再见到我了,便可以将我拒之门外,永远不见了。
我还是没忍住,一把捂住了嘴,呜呜呜的哭起来。
我哭的让江以宁紧蹙眉心一连做了好几个深呼气,席祁马上勒令我:“闭嘴!”
我实在忍不住,又实在知道不能惹江以宁心烦,站起来一手捂着自已的嘴,一手拉拉江以宁还在输液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得,拎上我的包,转身跑了。
我跑出楼道更加伤心欲绝,又恐被人耻笑,转过身对着窗外哭了个五官大团结。
窗外是来医院看病探病的芸芸众生,有人推着家人,有人穿着住院服和家人坐在凉亭里吃饭,还有一对情侣在小花园里接吻。
我看得更加难过,忽见一辆辅仁的救护车开进来,薇薇抱着一大束玫瑰从车上下来,甩手叩上车门,跟在他后面下来的医生从车上抬下一副担架床。
来接江以宁的人到了,属于我的时间大概只剩几分钟。
我忽然觉得我不能就这样走了,我应当跟江以宁好好道个别,至少为他留个最后的好印象,最重要的是我要告诉他,那晚给他下药,并不是我设计了这样可怕的深渊让他跳进去。
我打
席祁十分不屑:“还不都是你惯得,打不得骂不得,当了这些年霸王脾气这个大,才说他两句就跑,连你人都不要了。”
“他也不好过……”江以宁咳了两声:“下药那事,他是被小清利用了,也不知情……这些天,一直自责的很。”
“哦,你还护着他,又被他哄得找不到东南西北了吧?”席祁酸酸的:“唉人和人不能比,人家捅你两刀给你一颗糖吃你都甘之如饴,乐得屁颠屁颠的替人家说好话,我天天在外面替你扛雷,换来你吼我。”
“我哪有吼你,”江以宁气都喘不匀:“我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天你在外面受了多大屈辱……”
席祁愈发的矫情:“你就心疼你的小甜甜,也不知道安慰安慰我。”
“我知道的。”江以宁话说多了听着都漏气:“席祁,你不必觉得我替你受伤便觉得有愧……那日是我让你帮忙的,我本该护你周全……还有……我也有私心,怕小清伤了你,那他必然也要牢底坐穿了……”
席祁气死了:“你还惦记那个王仈蛋!你是圣母吗?!”
江以宁喘起来:“他从小在我们家受尽了苦……是我把他照顾大,是我没有引导好他……”
“他这么大的人了,做什么事还需要你引导吗?”
“席祁……”江以宁声音十分滞涩,带着竭力的隐忍:“我爸去世前要我照顾好全家,我们家……不能再出事了……”
“所以他就绑架童霏,还对你开枪?!”
席祁声音有点大,江以宁终于按压不住急咳起来,我听到里面席祁一阵手忙脚乱,刚想进去帮忙,身后一只手抢先于我拉开了帘了。
薇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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