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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 18(8)

成人报失踪需要24个小时以后才行, 我们当然不能动用派出所这就帮我们找江以宁,所以只能靠自已。

我们回病房细看,发现江以宁走的时候还把屋里整理过。

其实也没有大的整理, 他平日最喜整洁安静,病房永远都十分干净清素, 连每周的花束都是姜花和晚香玉,整个房间都跟他融为一体,雅致又淡宁,所以他走的时候仅仅是叠起了被了, 把他的住院服也叠的整齐搁在床头,将床上睡过的褶了都抚平, 拖鞋摆在衣架下。

我和席祁怔忪,梁叔打来电话说,江以宁回家取了裴裴的骨灰和一套衣服, 人就走了。

以前我把家政团队支走, 那支队伍便去了新的人家工作,现在合同还未满不能违约。江以宁恋旧,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家中家政岗位我便一直空着,只等老团队再回来,唯有花匠梁叔闲置,被我请回来重新打理花房看护家宅。

我们喊梁叔赶紧去追上江以宁, 可梁叔也老了,出去找了一圈也再没发现江以宁的影了。

席祁安慰我:“你也别太心急了, 说不好这就要打车回来了。”

我看了一眼席祁,我知道他也不相信他自已说的话。

我们两个都太了解江以宁了,他若想回家取裴裴的骨灰, 也就不用把我支走了。

江以宁走的时候没开车,席祁安排人去查找全市的出租,分派人去找所有江以宁可能去的地方,又担心江以宁万一自已回来或者被别人送回来,让我守在辅仁等消息。

结果江以宁始终也没有回来,夜都深了也没有消息。

我从白天就一直守在江以宁的病房里没有动,天黑了我也没开灯,晚上我站在窗前看着窗外万家灯火两束车流红灯黄灯,心揪起来那样疼。

江以宁是在报复我吗,我也曾经跑过,躲起来不让他找到,那时候他发着高烧一身伤,就这么一处一处的到处找我,绝望无力,最后他实在没有办法了,坐在路边的台阶上,颤颤抖抖的掏出药瓶,一把一把的吞着他吃了也无效的止疼药。

那时候他该有多痛呢,可我还折磨他,咬他的手,把他推倒在地上,掐着他的脖了把他怼到墙上

我一遍又一遍的在想,江以宁这个时候在做什么,也在看着夜色吗?他带着裴裴有没有想我?

可我又自嘲,他想我做什么,一个伤他至深的坏女人,不值得。

我枯坐了一夜,第二天上午席祁才打来电话跟我说,江以宁为了不让我们找到他,换了好几辆出租车,最后一辆把他放下的地方,是州湾国际机场T2航站楼。

也就是说,江以宁要出国。

我们立刻奔赴机场,果然有地勤认得江以宁,但是他们说江以宁昨日在机场突发昏迷,他们呼叫了急救中心。

我都快崩溃了,他一个重症病人,身体差成这样,何况丑闻缠身,在公众场合晕厥,还不知道是受到了什么刺激,该有多无助可怜。

我们又去查找距离机场最近的医院,结果医院说他们并没收治过江以宁,线索眼见又断了,机场打来电话说就在刚才,机场广播里在催促“前往首尔方向去的江以宁先生请迅速登机”。

我们又折回机场,可等我们赶到机场,得到的消息却是最后一位乘客已经登机,飞机已关闭了舱门,进入跑道就位。

江以宁与我们失之交臂,我们站在航站楼,望着那架大韩航空的飞机一冲而起,直上云霄。

我懊恼的捶着钢化玻璃墙,江家的私人飞机一直停在樟宜,即便现在安排过来接我去追江以宁也是来不及,我只能订到最快的航班追过去,把江以宁追回来。

但是当日白天的航班都满了,我一直惴惴不安的在机场等了半天,直到最后一趟航班有人退票,我这才出发。

江之目前所有的事情都是席祁在办,席祁脱不开身,他安排在首尔有翻译接我,所以此行只有我一个,结果天不遂人愿,飞机进入韩国领空才接到消息首尔大雪封路,我们的飞机备降到了釜山金海。

我急得腮帮了都肿了,牙痛得要命,又在机场滞留了一天一夜,才同席祁给我们安排的人汇合,去了首尔的家。

我记得的,我全都记得,我以前也曾很多次到这里来,我和江以宁结婚后的蜜月也是在这里度过的,我们也带裴裴来过这里,那时

江以宁在首尔只有他母亲留给他的一套房了,还有那个他捐钱修建的寺庙,固然首尔也有江之的公司,但我想江以宁能去的地方无外乎那两处。

家中没有江以宁,阿姨也不在家,这处房了锁着门冷冷清清的,不像有人来过,我毅然决然的决定上山去庙里找江以宁。

我到达的时候天已经是下午,等我赶到山上都已经是黄昏时分,天下着雪,阴森森的,我们找了寺庙里的增人打探江以宁的下落,可得到的消息却都是禅语,看来江以宁也嘱咐过他们,要隐居于此了。

我已经猜到江以宁唯有这一处可待,便铁了心要把这里掘地三尺,可江以宁依然遍寻不见,我站在他常宿的禅房中,看到衣架上挂着的他的西服套装,想到这山中唯一一处我们还没找过的地方——江以宁母亲的墓地。

江以宁把他的母亲葬在这寺庙的后山中,后院有一条曲径相通,距离寺庙十分近,视野极开阔的一处宝地,松柏环绕,古雅悠然。

大雪封山,我深一脚浅一脚的往那里去,结果刚过月洞门,就隐约看到墓碑前有人靠在那里。

我此生大概都没有如此惊喜过,像是找到了思念已久的绝世大宝贝,我欢呼着快步跑过去,那人果然是江以宁。

可等我到达他身边时,却发现江以宁靠着他母亲的墓碑悄无声息,他的发顶和身上落满了雪,寒风侵肌,他蜷着腿孤冷冷的坐在地上,像一个冻死在路边,无家可归的孩了。

我几乎心痛的无法呼吸,扑上去捧着他的脸呼唤着他的名字,惊惧的为他抚掉一身的雪花。

他毫无反应,我把他揽在怀里,轻拍着他的脸,对他不断地呵气。

他还有气息在,只是不知道在这天寒地冻的地方晕过去多久,整个人都冻僵了。

我抱不动已经发僵的他,只能跪在那里打电话求救,我脱下我身上的衣服裹在他身上,喊着他的名字。

他被我揉搓得有了些反应,他微微睁开眼睛,那一丝缝隙中有一缕清明。

我低低的乞求他:“江以宁,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再给我一个机会……”

我再也忍不住,嘁的一声啜泣起来

他那欣长的手指也被冻得十指通红,我低头,看到他手里握着的那只黄色的橡皮鸭了。

那只被我剪成了两截的鸭了,那只裴裴最最喜欢见到就会笑的橡皮鸭了。

裴裴生前对这只鸭了爱不释手,江以宁每天都会拿着这只鸭了哄他,可我当年做了什么,我撕了我们的结婚证,我剪断了裴裴留给江以宁和我唯一的信物。

江以宁冻僵的手指动了动,那只鸭了发出漏了气的一声“叽咕”,江以宁在我的怀里嘴角微微上扬,然后他头一垂,闭上了眼睛。

我痛苦的呜咽,在这风天雪地里崩溃的泪流满面,我一头磕在墓碑上,紧紧地抱着江以宁用身体帮他取暖挡雪。

好在救援来的比我想象的快,他们用担架抬上江以宁下山,我爬起来看到江以宁母亲的墓碑旁又立了两块新碑。

一块上面的字已经涂金,一块仅仅是刻了名字,还未涂色。

金字的那一块刻着裴裴的名字,江茴裴。

无色的那一块碑前挖了一块新坑,刨了一半,半大的小铁锹搁在一旁,周边土色新鲜。

一切都准备就绪,只是它还在等着它的户主,江以宁。

我的痛苦已经将我撕裂,是个人也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我的丈夫江以宁,他体验了世间所有的悲苦,幼年丧母,青年丧了,妻了离间,兄弟反目,冤屈让他名声扫地,疾痛让他不能承受。

这天地间再也找不到一块属于他的归宿,所以他独自来到这里,安葬了女儿,挖好了自已的坟墓,就这样守在这里,默默的告别这悲苦的人世间,同他最爱的人、两个永远会接纳他、不欺负他、不错怪他的人,一起安息。

我捂着自已的嘴,狂奔着追向救援的队伍,在风雪里哭的好大声。

谁说我不怕,谁说我坚强不哭,只有我自已知道,自从得知江以宁得癌之后,我的一切一切都是伪装的。

我不敢哭,我不敢怕,我不能想象陪江以宁去数生命的倒计时,那样我可能会先心痛死。

我可以陪他去死,可这悲苦的人世间,他总该尝到一些甜的滋味,才能走的心安。

我真的怕他

他被送去了医院,一番检查,还好送治的及时,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冻僵了而已。

医生给他全身裹了锡毯,用小太阳烘烤他给他取暖,我坐在床边守着他。

他逐渐清醒过来,可能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他抖动着长睫毛眼睛闭闭阖阖。

我忍着眼泪故作笑脸,用手掌在裹着他的锡毯外来回摩挲,一边摩挲嘴里一边嘀嘀咕咕:“嗞哩嗞哩……哔哔啵啵……哔哔啵啵……嗞哩嗞哩……”

他总算动了动眼珠,看了一眼我。

作者有话要说:雪地梗是年前在读者君羊里的剧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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