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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亲王呆呆坐在四宜书屋内,军机大臣鄂尔泰、张廷玉与庄亲王允禄、果亲王允礼垂手侍立在一侧,众人都不发一言。
良久,鄂尔泰向前两步道:“皇上既然已领了先帝传位诏书,应当明发讣告,宣谕旨新皇登基,并为先帝举丧!这是正道!”张廷玉与庄亲王和亲王一跪倒在地,附议鄂尔泰。
宝亲王望着挂在书房里的雍正画像哽咽着说:“先帝受命圣祖皇帝,从不敢轻慢懈怠,政令严明、宵衣旰食,勤政爱民,竟然遭此无妄之灾,让弘历于心难安,先帝死因不明,让弘历如何安心接受国祚,打理国政,又让我如何面对大清臣民!”
张廷玉向前爬了一步说:“皇上,先帝以大清江山社稷托付陛下,实在是看陛下秉性仁慈,居心孝友,是以圣祖皇考于诸孙之中,最为钟爱陛下,并将陛下抚养宫中,恩逾常格;而先帝秉承两代圣明天子托付,担负社稷之重,不得不以江山社稷为首任,宣谕布达六合,以安民心!这也是熹贵太妃娘娘重托!”
宝亲王听后擦了擦眼泪,点点头道:“我受命先帝、皇考两代天子,实在不能辜负先皇重托,就依众卿之奏!请在座众卿妥善办理!”
雍正十三年秋,大内传出哀告,雍正帝因病驾崩于圆明园,密储建诏与正大光明殿。
军机大臣张廷玉宣读雍正帝遗诏,诏令宝亲王弘历即位,改元乾隆,雍正帝,庙号世宗,归葬于直隶易州永定山下之泰陵。
乾隆皇帝登基第二日,就下旨拆除圆明园里几处炼丹炉,并下令驱逐炼丹道士张太虚、王定乾和他们的徒子徒孙,并严旨这些道士禁口,不得谈论半点在圆明园宫帷之事。
此时,辽东大地已白草枯黄,在数千里之外建州城,百花谷药栈围墙外,树木已枝叶凋零,天空一片昏黄。
阿波看那些镖客们把药材打包装上马车后,就向威远镖局的老镖头走去,镖头天龙行空龙在天正手持大烟斗在院内吞烟吐雾,院外,镖师与趟子手们正收拾马匹行李兵刃,整装待发。
见到阿波走来,龙在天不由自主咧嘴笑了笑,把烟斗里的烟灰在靴子地上磕了磕,看脸陪笑道:“嘿嘿!郑少爷,我烟瘾犯了,库房里不能见烟火!你就请好吧!咱们先走陆路到建州卫,再从建州卫转海路,保贵方货物半月后安全抵达京城北关闸码头卸货,我们威远镖局可是三百年老招牌,我们和百花谷金谷主也是数十年交情,您尽可信得过!”
阿波对龙在天拱了拱手说道:“那就辛苦威远镖局的众兄弟了!我们今日也从建州启程返京,祝一路顺风!”
阿波辞别威远镖局龙镖头,只见叶巽与孙家姐妹一起牵着马匹行李走来,后面跟着孙府家丁,“师兄!看你面色红润,脚下生风,又有美人在侧,你就像那火烧赤壁后周瑜一样,小乔虽然未嫁,但你依然雄姿英发,活得好滋润呀,只是忙活死你师弟了!”
巽儿望着阿波一头白发随朔风飘动,不由心里微痛,丢下马缰绳,抱了抱阿波,拍了拍阿波肩头道:“好师弟!已经过了中秋,这建州一带是极北酷寒之地,我们办好事情,也该回京师了,回京路上风餐露宿,鞍马劳顿,就上街给你添了件纯黑色貂裘,又给京城师父、师娘他们带些辽东特产,置办药材的事情就托付你了!事情办妥了吗?咱们今天可以返京了吗?”
阿波面上灿然一笑,抓住巽儿腕子给他号了号脉道:“你身体倒不妨事了!我把药材交付给了威远镖局,金大少昨晚也给咱们践了行,择日不如撞日,咱们今天就打马回京去也!”
阿波说完笑嘻嘻地从巽儿手上接过包袱,取出黑色貂裘穿在身上,转了一圈问道:“这貂裘穿在身上咋样?两位孙家大妹子!”
孙疏影看了看点头含笑不语,孙清浅看了一笑道:“人饰衣裳马配鞍!看了也就那么回事?一身黑毛的白头翁!像个鸟人!”
阿波一听就急眼了,“孙浅浅,你会说话吗?满口胡言乱语,不积口德,你当心嫁不出去!”
“嫁不出去也不嫁给你!你闲吃萝卜淡操心!”孙清浅不甘示弱反唇相讥。
“想嫁给我做正房一点门都没有,你要是想给我做姨太太或做个通房丫头,我可以将就将就,反正有人管着你、压着你!”阿波不无自得地回道。
“你们真是一对欢喜冤家!见了面就斗嘴,你两个不斗嘴不能活呀!看看到了京城各回各家,你们找谁吵嘴去!”孙疏影抿嘴一乐,对二人说道。
“哼!本姑娘是眼不见心不烦,谁乐的和他斗嘴!我有那空闲还不如逗我家那只白毛鹦鹉哪!”孙清浅瞪了阿波一眼说道。
说话间,金玉生与金丹凤兄妹一起从后院过来,见了阿波与巽儿忙双手打拱道:“昨日为四位践行,在下实在是不胜酒力,头痛的很,就起床迟了,请诸位多多海涵!不过我已安排了揸柜,把药材备齐今日装车发运,没有误事吧!”
阿波接道:“金大少客气,药材都已装车,和威远镖局也交接完毕,我们今日就要启程,兄弟,何不一起到京城一行?”彡彡訁凊
金玉生抬头看了看天空道:“诸位,你们到了建州这么快就离开,莫非怨我百花谷招待不周,你看这天色昏黄不明,看样子老天要下雪了,何不在建州多盘桓两日,待大雪过后,再行回京,也让兄弟略表存心!”
叶巽抬头看看天空说:“此时我们南方刚过中秋,还没到露水,这辽东就要下雪了吗?那我们更要抓紧功夫赶路,要不然被大雪封路,就只好在这里过冬了!”
阿波与孙家姐妹听了也未免有些心急,一起抬头望着灰茫茫的天空,唯恐天上真下起雪来!
阿波与叶巽一起向着金家兄妹拱拱手道:“我们来到辽东,为的是结交辽东朋友,能认识百花谷贵兄妹,不虚此行!青山常在,细水长流,希望我们常来常往,来日再会!”
叶巽一行数人辞别了金玉生、金丹凤兄妹,纵马沿建州官道向南直行,众人离家已久,归乡心切,再加上担心遇上辽东风雪阻隔,所以就加快了脚程,等到了金州卫,上了渡海的船只,再乘西北风顺风之便,就可以快速到达京师了。
众人乘马奔驰了五六个时辰,行了近三百多里路,看看人疲马乏,也到了休整时刻,就放慢脚程,让马儿喘息片刻,在路上寻找客栈。
叶巽回头一望,只见云朵与黑贝大张着嘴巴也赶了上来,两狼都已被汗水濡湿了大片,大家忙跳下马匹,牵着缰绳慢慢前行,只见前方山道旁是一处名叫好再来的客栈,众人长出一口气,终于找到了一处吃饭打尖的地方。
众人下了马,才感到冷飕飕的,原来路上一阵疾驰,身上内衣早已湿透,如今下马见了风,自然感到身上一片冰凉。
还没进去客栈大门,只见一个伙计从院里奔出来殷勤地接过了马缰绳,阿波让伙计跟着孙府家将李成、杜收去后院照料马匹,又让客栈掌柜开了两间大房间,众人都先去房里换了干爽衣物再来用饭。
等到巽儿、阿波换上干洁衣服出了房,只见天空一片阴沉,已经开始飘飘洒洒落下无数雪晶来,又过了片刻,空中已恰如柳絮乱舞,地面上洋洋洒洒白茫茫一片,慢慢地,苍茫远山,茂林房舍,都披上了一身银装。
孙清浅拉着孙疏影奔出房去,两女乐的转着圈儿用双手接着雪花,发出阵阵清脆笑声。巽儿与阿波长在西南,望着这天地一片白色苍茫世界,不禁觉的眼前一片宁静、祥和!大雪也覆盖了远处苍茫山林,恍惚间给人一种神秘之感,那山峦山林间仿若另有一处玄妙世界。
“各位客人,小店给你们做了小鸡炖蘑菇,本店杀猪菜、血肠也是本地一绝,刚给你们躺了几壶热酒,快进来喝两杯,暖暖身子!”那位胖胖的王掌柜笑呵呵地走出大堂招呼众人。
“今年大雪来的早!来年一定有好收成!”那胖掌柜一边给众人摆放碗筷,一般絮叨。
“掌柜的!你不光开店,还关心农事呀?”叶巽听了不由好奇地问道。
胖掌柜呵呵一笑,一边给众人倒上一碗烧酒一边说:“小爷有所不知,我们这里虽是山区,但山涧河谷一带,却是盛产上佳稻米,你们用过烧酒,吃饭时我给各位端上这里的包谷大米饭,香甜软糯,可是辽东出名的特产!”
孙清浅望着外面越下越大的鹅毛大雪,端起桌上酒碗说道:“如此风雪天,让我不禁想起那出林冲的《夜奔》,不可不喝上一大口!”说完凑到酒碗上喝了一大口,顿时间被烈酒呛了一口,剧烈地咳嗽起来。
阿波在一旁看着孙清浅偷偷一乐,孙清浅瞪了阿波一眼道:“没见识的,不知道林冲风雪山神庙吗?那场雪也如今日一般,下了一场好大雪!”
阿波挤了一下眼睛道:“你说《夜奔》这场雪景,却让我想到昆剧行间的一句俗话——男怕《夜奔》、女怕《思凡》,这都是戏院子里很难唱的独角戏,莫非这两出戏你都精通?”
孙浅浅面色一红,气鼓鼓说道:“你个死阿波,你才《思凡》哪?什么下流玩意儿都拿来和我比!”说完气鼓鼓地把筷子往桌上一拍,眼泪扑簌簌流了下来,众人没想到阿波竟然把这丫头惹恼了,顿时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数落起阿波来。
阿波吐了一下舌头,往自己嘴巴上打了一下,端起一杯酒操着戏腔去给孙清浅赔不是,“浅浅姑娘!你大人大量,原谅阿波则个,奴家言语有失!并非奴家有意冒犯,实在是奴家情之所至,思凡心切,就口不择言了!”说完还深深到了个万福。
孙清浅看了阿波没心没肺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作势往阿波肩膀上锤了两下,“死阿波,臭阿波,你还思凡了,你思凡和本姑娘《夜奔》去!”话音未落,自己也知一时失言,不由面色绯红,偷偷看了阿波一眼,面色更红了。众人听了虽然惊诧,但也不敢在拿她取笑,只好一起打个哈哈搪塞过去。
孙清浅话音刚刚落地,只听“咣”地一声,大堂紧闭的大门被一股大力推开,门口一个粗大嗓门叫道:“小妞!和这乳臭未干的小子调笑个啥玩意儿!何不和哥哥我一起私奔,一起到我棒槌上去当压寨夫人去!”刹那之间,从门外涌进来十多位手持刀剑的黑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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