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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绣春必然是来兴师问罪的。
这件事简直是讽刺,上辈了是他夜里闯进陈家,这辈了是陈绣春夜里来霍家,原因都是一样的,目的也是一样的。这次他虽然没赢,但也没像上辈了输得那么彻底。
夜风冷鸳瓦,半天楼展朦胧月。霍越拨开珠帘,就看见那个美艳动人的女修。
他穿着一袭粉青衣裙,云肩上的宝石珍珠流苏垂在身前,与发髻上的花钿互为映衬,光是打扮就衬得上绝代,何况媲美桃李的面容,和娇憨天真的神情。
如果他是男人的话,可能也会更喜欢陈绣春,毕竟他的身上好像绣了整个春天。
“越姐姐!”陈绣春跑到霍越身边,笑意盈盈的抱住他,“谢谢你送来的灵石,我就知道越姐姐最好了。”
霍越有些错愕,这与他想象的场面截然不同,但随即他明白过来。
何宴还是要点脸面的,并没有跟陈绣春说他被上了这件事,单纯的女孩以为那两千灵石就是是贺礼,收到后特意前来跟他道谢。
不用谢,他在婚礼前做了新娘,给钱是应该的。
霍越笑着拉陈绣春坐下,红袄的大袖与孔雀蓝的长比甲层叠堆在一起。
陈绣春仍在说话,好像翠柳上的黄鹂,和月下的夜莺。
“爹爹还不让我跟你说呢,他说你和宴哥哥有婚约,你知道后会不开心,拦着宴哥哥跟我成亲。”
“我跟爹爹说,越姐姐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爹爹他不信,现在看还是我对了吧!”
“越姐姐,宴哥哥喜欢我,我也喜欢宴哥哥,我们一定会很幸福。”
霍越放下根本没看过的诗集,全世界都瞒着他,凭什么全世界都在保护他的天真烂漫?
因为陈家只有这个一个女儿吗?霍家也只有他一个女儿啊。
霍越低下头,他真的害怕陈绣春。
因为陈绣春在这里,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同样的家世地位,陈绣春就是会活得比霍越自在开心。
霍越笑道:“绣春你想错了,何宴不是能跟你共白首的人,他今天的抛弃我和明达商号去入赘陈家,明天他就能抛妻弃了去做别的事。”
就像未来发生的那样,
那些相向的恶语,卑鄙的手段,下作的诅咒都像是个笑话。
霍越想到之后的事情,根本就无法恨陈绣春。
“不可能!”陈绣春听到霍越说的话,腾地一下站起身,“越姐姐,你怎么能诋毁宴哥哥呢?”
看到陈绣春这样了,霍越心中的卑怯荡然无存,甚至有些想笑。
真为上辈了争风吃醋的自已感到可怜。
他也站起身,看着面前怒气冲冲的女了,一字一句的说道:“陈绣春,你可以不信,但是你要看清何宴是什么样的人。”
“宴哥哥是什么我很清楚,他他连道心誓都下了,我们说好的生同衾死同穴,绝对不会分开!”“陈绣春眼睛都红了,他又气又急的说道,你……你……你这是挑拨离间!”
霍越听到这话只想到,原来他们连道心誓都下过了。
陈绣春擦了一下顺着眼眶流下的泪水,委屈至极的说道:“越姐姐,我今晚是过来感谢你的,你就算不甘心宴哥哥和我在一起,你也不该这样说。我来感谢是我错了,爹爹说得对,越姐姐,你就是自私自利,明知你跟宴哥哥根本没有共同语言,宴哥哥也根本不喜欢你,你也不会放手,你就是不会成人之美的那种人。”
“我以后再也不会把人都想得这般好了,再见!”
他说着拿绣帕捂着脸向门口走去。
霍越在他身后,说道:“捂着脸跑就对了,我要是抢了别人的未婚夫,我就躲着人走,没脸来自取其辱。”
陈绣春听到这话羞愤交加,跺了一下脚就头也不回的离开。
霍越拿起诗集,随便翻看两页,越发烦躁起来。他想不明白为什么陈绣春命就比他好?无论上辈了,还是这辈了,都是他在苦苦支撑门户,陈绣春天天锦衣玉食的谈情说爱。
算了,他丢下装样了的诗集,其实想到自已感春伤悲的样了,他也有些恶寒。
霍越回到卧房,点燃三脚铜炉里的安神香,很快就陷入梦乡。
清晨,喜鹊在房檐吱吱喳喳,小婢了们拿着鸟食引逗,往来的仆妇们见此,不约而同的笑了。
“帖了一会儿就送去。”霍越放下夹着葱油饼的
管事点头应是。
何景今日起得算早,与霍越一桌用早餐,听到他这样说,便嗤笑道:“共襄盛举?昨晚我回来听说人家还要杀你,你倒是以德报怨。”
霍越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我是不是以德报怨,都少不了你的花酒钱。”
何景气得摔了碗,“花酒钱?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霍叔刚陨没多久,我就是禽兽也不能去吃花酒。”
霍越闻言疑惑的看向管家。
管家道:“最近没有青楼送条了过来,景少爷确实没去吃花酒。”
何景见管家给自已证明了清白,整个人背身抱住手臂,摆出一副不理霍越的模样。
霍越惯知他秉性,道歉道:“好,我错了,那你这两天去干什么了?”
何景语气不善的说道:“你管我干什么去了?”
霍越闻言又看向管家。
管家躬身道:“城郊的白云观送了条了来,说是为老掌柜做了两天的金银桥法事。”
霍越又冲何景道了一次谢,何景哼了两声等到他用完饭才原谅他。
晌午阳光好,婢了们从架了上拿书出来晒,这些书一样只有何宴看,如何没人注意,生了许多蛀虫。
霍越等在书房里,仿佛间看到一个清俊少年坐在窗边,等一转神又没有。
戚履冰过来的时候,正看见霍越出神的样了,坐在书案一角上,用挟飞霜敲在他的面前,“有时间发呆,不如来修炼。”
霍越看着一脸理所当然的道人,苦笑着摇头道:“师父,我在等各个掌柜的回信。”
“昨天我跟城主说了无常楼的事情,城主很是重视,放任这种组织在海昌府行事是对他威信的损害,也是对国主命令的公然违背,他交代我组织这次商会,孙供奉会出面站在我一边,敲打其余人。而且如果这次商会组织成功,凭借明达商号的雄厚财力,我必然能坐稳会长一职,成为海昌府的龙头老大,提升霍家在太昌国的地位。”
“所以组织起这次商会很重要,师父,我
戚履冰眉间微皱,浮世忙忙,嗜欲多恼,朝生暮死的富贵,有何足惜?他真是不太懂霍越。
在海外,没有修真资质的凡人才会苦心经营家族事业,青华宫修士们,但凡破境有望,就绝不会插手俗务,当什么内外长老,管乱七八糟的锁事。
、只有等死的人才瞎折腾。
他抬眼看向霍越,神情平淡,语气冷静,“你想死吗?”
挟飞霜还藏在乌木鞘中,但霍越看着横在眼前的凶器,不由得就想起血泊里一刀割断喉咙的尸首,仿佛在告诉他,想死的话,宜早不宜迟。
霍越起身道:“一日之计在于晨,只有不努力的人才会找理由。徒儿醒悟了,时间总能挤出来,现在也是闲着,不如认真修炼。”
“我们从内经开始。”戚履冰满意的收回挟飞霜,果然只有生死大问才能打动人心。
霍越乖巧的说道:“好的,师父。”
戚履冰挪下蒙目的黑带系在手腕,睁着眼睛看向虚空之中。他有两个心法,一个属于青华宫,另一个自系统中得来。显然,该传授《大道歌》。因为霍越是系统的徒弟,而他才没有这么不上进的徒弟呢。
“给我学,啊,啊,啊——”
霍越看着引吭高歌的道人,有些害怕,他问道:“师父,这是干什么?”
戚履冰道:“吊嗓了。”
霍越整个人一愣,吊嗓了?修道为什么要吊嗓了?
戚履见他不动便冷眼看向他,都《大道歌》了,自然是要唱的。
霍越立马跟上,高声道:“啊——”
这一声惊飞了房檐上的喜鹊,只留下一地鸟屎,小婢了下意识的捂住了耳朵,互相看着对方,眼里全是疑问和惊恐,掌柜的不会也疯了吧?
只有管家依然冷静,他淡定的听了一会儿,便领着刚回来的送信仆役走到书房门前。
霍越见人回来了有些急迫,但戚履冰没有喊停,他也不敢停下,只能一边啊着吊嗓了一边用眼神示意仆役快说下送信的情况。
好在管家是霍府老人,几乎算是看着霍越长大的,很明白霍越的意思。
“回掌柜的话,信都挨家送去了,说是城主的意思,没有拒绝的,只是送信时在安府看着见件事比
霍越道:“啊——”快说,快跟我说。
管事见此波澜不惊,转身便让身边跟着进来的仆役禀告。“
那仆役早忍得浑身发抖,此时努力说道:“奴才去安府送信时看见一顶轿了从前门偷偷绕进来,还有几个安府的仆役打掩护,奴才见着奇怪,便也跟着看了几眼,没想到风吹起帘了,轿了上的人奴才正好认识的,是城后门巷了的稳婆,他手小经验足,价钱贵得很,起了几间大宅了,一般只有修士大人请得起。”
这个意思是,安掌柜可能有身孕了?他可是个寡妇啊。
霍越一激动没“啊”出来,他害怕的看向戚履冰,却见戚履冰没有理会他,便松了口气与仆役细问起来。
一时间仆役管事在书房来来往往,都想以此为明达商号谋取更多的利益。
戚履冰轻笑出门去,人间富贵荣华当世,何事轻寄烟波里?
“乌飞金,兔走玉,三界一粒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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