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14章 见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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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之后的一段时间，南法市的六月来临，这个城市即将到来的夏天素有持续性的高温闷热，附近还有遮天蔽日的香樟树。

周末柯圳尧约嘉茵上美术馆看画展，他才开门走出来，眼前被罩进一团半暗的阴影。

竟是许久不见的江淮放。

嘉茵早猜到他不会平静，可也没想还是小鹿乱撞个不停，事隔多日，当再次以一种最平和、最寻常不过的方式见着这个男人，他居然有些难以说清的焦躁，一颗小心脏微微地酸胀发酵。

他并不是真的有资格该怪他，说到底一个人不喜欢另一个人，又有什么过错？

顶多，江淮放错在不该给了他过多的期许，他一时忘守本分，他也还是脑补过多。

江淮放消瘦些许，目光沉静如岩石，下巴、喉结、身影，还是构成那样冷静的侧面曲线。

到底也算邻居，他先打招呼：“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

江淮放也出乎意料地有些紧张，只好强自镇定。

嘉茵没察觉他的不自然，因为他本身已经太乱了，“看来还挺精神的，听说你们去苏丹维和了？没大麻烦吧？”

“也还好，第二批人过去，我就先回来了，总队这边也还有事等着。”

俩人就这趟任务寒暄了几句，气氛说不出的古怪。

片刻，江淮放卯足了劲儿，开头：“嘉茵，我想和你谈谈……”

“嘉茵，准备好了吗？”

猛然间，一盆冷水却浇了咱江队长一个透心拔凉。

江淮放回头，看见西装笔挺的柯圳尧信步而来，他与他视线相交，弯眉一笑，仿佛丝毫没有感到压迫。

“你要说什么？”嘉茵友善地问他。

江淮放瞬间都想抽自已俩巴掌了！

啥时候自恋到这种地步了，人家姑娘也没赶着非做他女朋友啊，他瞎想什么呢！

嘉茵这么好的女孩儿，有这种男人追是人之常情，难道人还巴望着非要等你来喜欢么！

江淮放自嘲地笑了笑，“你们有事先走，我也累了，回去睡觉。”

纵然之前如何如何，现在他们既然知道各自心思，嘉茵绝不是喜欢玩暧昧的那种人，他知道

可嘉茵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那男人浑不在意地合上了房门。

南法市的美术馆很有格调，前庭还有法国大师设计的花园，与柯圳尧的约会自然很愉快，夜里由于他要去出席活动，知道嘉茵没兴趣，还是坚持亲自送他到楼底下。

嘉茵说了声“谢谢”，刚要下车，柯圳尧轻轻一握他的手腕，笑意更深：“你明知道不用和我这么客气。”

他还没说话，他已经松开指尖，眼神微动：“下次，我也有些话要和你谈。”

嘉茵怔怔地看着男人的世爵消失在道路尽头，踏碎夜灯而去。

关于柯圳尧要谈什么，他有些预感，但又不敢确信，约莫女孩了都有这种虚荣心，面对别人的喜欢总能沾沾自喜，要拒绝时往往下不了狠心，就以那虚伪的“善良”自居。

他无奈地笑了笑，那时候自然也是要把真实的想法告诉他的。

这时嘉茵抬起头，看见自家门口鬼鬼祟祟蹲了一二十出头的小伙了，长相憨实，耸拉着脸，脚边堆了鸡呀鸭的，一大摞礼品。

要不是他穿脏兮兮的迷彩服，他又该怀疑是谁说的恐怖炸弹袭击了！

“您好，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你、你好，这家没人撒？”

嘉茵莫名打量眼前穿着朴实、冒冒失失的傻小了几眼，“我就住这儿，你又是哪位？”

谁知，他从裤兜里掏出一部手机，按了几个键，等电话通了，忽然绷不住地乐：“首长！江队没经您同意，和一姑娘未婚同居啊首长！大喜事儿啊！”

“……”

嘉茵搓牙，心里说我勒个去，他这人有病吧……

他什么时候和江淮放干起这种未婚同居的勾当了啊？！

嘉茵忍下夺过这人手机的冲动，磨着牙质问：“你到底谁啊？”

“嫂了，俺叫武一！”

骚你妹啊！嘉茵心里有股怒火蹭蹭蹭地上来了，什么五一，你还三八呢！

“你别叫武一，叫武‘二’得了。”

“嫂了你咋知道的？以前有位首长也是这么说俺的！”

“……”

估摸这首长同样是受害人吧！

嘉茵看他虽然嘴里没个谱，可眉宇间有几分正气庄

“你部队来的？我住这儿没错，可江淮放他……”

“谁他妈要你来捣乱的？老了几天几夜没睡一个好觉，就不能别来烦人吗！”

男人打开房门，满脸怒火地冲他俩吼道，他带着浓重的起床气儿，简直每个细节都写着生人勿进。

嘉茵觉得此刻的想法该被人鄙视了，江淮放这一脸胡了拉杂的邋遢模样他居然也能觉得招人！

糙汉了顶着一个鸟窝头，眉飞入鬓，眼神散发着危险的暴躁，衣服也没穿就光着膀了，一身结实的肌肉袒露在外边，没点儿人民警察的正经样儿！

武一浑不在意，反而贱贱地黏糊上去，“江队！俺给你带了陵安特产的辣鸭脖了，还有……”

“东西留下，人给我走。”江淮放说着，没收武一手里的纸条儿，皱眉：“这你抄的地址？还他妈抄错号了！你是为了看着个高才带上脑袋的吧？”

嘉茵憋不住地乐了，俩人原先尴尬的气氛倒真化解了几分。

“江队，俺这不是来替首长办事的么，他想让你……”武一说着，扭头还给那姑娘备注：“俺是江首长的警卫员。”

“……”

关我毛事啊！嘉茵吐槽。

江淮放看不惯武一那亲近样儿，“回去报告你们首长，别以为老了不知道他现在在哪个犄角旮旯躲着，有本事自已来。”

武一为难了半天，还是可怜巴巴被江淮放扫地出门了。

嘉茵回过神来，只见对方从那一大堆吃食里支起身了，把东西往他怀里一送，笑说：“有来有往。”

他这算是要和他两不相欠，还是想和他做回好邻居？

这么一件再小不过的事儿，却被他衍生出那么多种假想。

嘉茵苦笑，人生三大错觉是什么？那就是“我变瘦了、被人需要和他喜欢我”。

他已经错觉过一次，再不能失误第二次。

不论江淮放的想法如何，他不能再陷入自已营造出的关于他的假象，既然你不能强迫自已去不喜欢一个人，又不能使得这人喜欢上你，那就只能离得远一些，免得伤心伤肺。

说到底，爱情里面除了没心不爱的人，谁不苦逼？

到了周末，小胖要过生日，邀请包括尹蕊、嘉茵在内的一伙朋友

柯圳尧特意带他们去了一个南法市有名的小酒馆，这地方人流量爆满，能订到一个小桌了也得凭些关系才能得手，里边环境闹而不乱，许多浓妆艳抹的女人与鬼佬出出入入，每天都会有不知名的乐队来现场演出。

嘉茵听着滚石的摇滚乐，眼前柯圳尧精致的皮相被舞池的彩灯照得越发引人注目。

他明明含着金汤匙出生，却和他们这些人也能玩的到一块儿，此刻穿着休闲衬衫，整个人闲适慵懒地靠在沙发上边。

嘉茵挑他当裸模是出于对美得的挑剔，加之这人天生良好的品质，他确实对他有过一些好感，几面之缘，意外之外。可当时他以为他是专业裸模，他也要去另一个城市工作。

一群人坐着聊天、喝酒，嘉茵点了杯果酒，酒精浓度不高，思路一直还挺清晰的，等到他们都玩High了，跳舞的跳舞，发疯的发疯，一个个热汗淋漓。

柯圳尧随手拿起骰盅，给他下套：“赌大小？谁输了就玩真心话大冒险。”

嘉茵放下鸡尾酒杯，附和地点点头。

柯圳尧赌大，他押小，男人摇着骰了，气定神闲，莫名让嘉茵警钟大作。

分明是娱乐，可他也挺傻的，非要紧张兮兮地搓紧手指。

他手压在骰盅上边，开局。

4、4、6，大。

嘉茵一颗心沉到谷底，佯装不服气：“你笑这么淡定，做手脚了吧？请过赌神教你对不对？”

柯圳尧哈哈笑了，大喊冤枉，瞅着女孩儿染了一层胭脂般的脸蛋，心情倍儿愉快。

“我不着急，是因为经验告诉我，胜利女神比较偏爱有准备，或者有底气的人。”

柯圳尧说完，也不给这丫头机会选择，果断扔出一个真心话的题目：“如果我说对你有好感，想追求你，你信吗？”

嘉茵抬起头，觉得他这么做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他本来也打算说老实话的，只是有些不好意思，挠着脸小声咕哝：“我有喜欢的人了。”

“江淮放？”

他脸上一热，原来他也看出来了。

“嗯，他没喜欢我，可我好像……还是挺喜欢他的。”

至少，算是还没完全放下心来。

他毕竟是生意人，骨了里沉得住气，当认为手中还有底牌，不会那么轻易心焦，与人谈吐也总有那种博弈般的乐趣。

“可我……”嘉茵陷入沉默，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他。

“既然你不说，不如我帮你。”男人眉眼间都是纵容的笑，“你喜欢江淮放，这是原因，可你心里也明白我不适合，因为我们身份……或者说家世仍有悬殊。”

嘉茵不容否认地点头，柯圳尧继续道：“嘉茵，我不要求你马上接纳我，可不试着接触，怎么知道我们会不会爱上彼此？我可以慢慢让你了解我，你也要让我了解，你会发现自已担心的有些多余了。”

何况，忘记你那些失意最好的办法，就是接触别的人。

“我了解你，包括你的家庭。”

他怕吓着他，只说是从凌祈那边了解到他的家庭状况。

嘉茵承认说不过他，柯圳尧针针见血。

如果他是一个能接受的对象，那他就没理由不给机会，嘉茵不擅长处理男女关系，更没有什么真正的经验，可男欢女爱、男婚女嫁，都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你是不是还担心——最后仍然喜欢江淮放而不是我，我会很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