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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刚才正在开会的孙馆长接了一个电话,却是有一位叫“王金平”的老人打电话过来,说手里面有一本南都市刚刚解放时期的军事管制时期法令想要献给博物馆。为此,王金平先后联系过南都市县级博物馆、解放战役纪念馆,馆里的工作人员说,馆内没有收藏同时期的文献,并表示希望收藏,但需要王金平自己把文献送到纪念馆,王金平亲自将文献带到纪念馆,却巧遇纪念馆闭馆,老人住在郊区,出行不便,就只好作罢。如今,老人十分希望知道,这本63年前军事管制时期的文献,究竟有多大的文献价值。
孙馆长研究文献收藏这么多年,一听这些内容,就知道史料价值极大,要知道每个地方从刚解放时的军事管制时间很短,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颁发的政策法令,具有很强的历史意义况且,这类法令存世极少,更具有研究价值。只笑那些纪念馆的同志不识货,还叫王大爷亲自拿了书献过去,如此宝贝,就算自己跑上十趟也是值得的。
上了车,孙馆长也不和林逸见外,毕竟两人是在一张桌子上喝过酒的,孙馆长又把林逸当成小朋友看待,那种近乎程度就更加不言而喻了。
当孙馆长听说林逸也是玩书的,并且经手了几个大买卖,就感叹道:“看起来我真的是老了,长江后浪推前浪,那个传说中刚入行不久就晋升为一品玩家的林逸就是你吧,我开始还以为是同名同姓呢。”
林逸有些诧异,老头的消息也忒灵通了些。
“你别这么好奇地看着我,整个南都市就两个三品玩家,一个是卖酱油的徐老板,一个就是给博物馆打死工到处收老货的我。”孙馆长笑呵呵地说。
“你别看我这模样怎么看都像收破烂的,论在旧书领域的资历,却也能和老徐平起平坐。老徐凭借的是财力,我凭借的是阅历。这一行,想不增加阅历都不行啊,一年要见很多古籍版本红色文献,日积月累,就这样了不过现在这世道,想要在书海淘宝,捡漏,单凭学识也是不行的,尤其现在全民皆兵大兴收藏热藏宝热,连乡下种地的老汉都知道老东西值钱,何况那些精明透顶的读书人。”
紧接着孙馆长就叹口气,然后从怀里摸出一瓶二两装的“小三鞭”药酒来,问林逸喝不喝,林逸摆了摆手,老头就对着酒瓶抹了一大口,有些心灰意懒地谈了一些自己这几年的经历
“十年前,我可以花十五元一册买到线装本的四部丛刊,还要在卖旧书线装书的地方挑来选去,什么尚书正义,经部的,不要,管它是不是影宋版!我只要集部有名的大文人的集子经进东坡文集事略,十册一套,品相很好,出价二百,太贵了,不要,160吧?好吧。于是成交。中华书局1973年影印一函四册的元诗别裁集,本子很大,影印清晰,因为这是给领袖们印的,当然不敢怠慢,200多元,行吗?不要!我只想要唐诗别裁集、宋诗别裁集。于是书放回去了。那时候当然我有的选择,一套近乎十品相的唐诗别裁集,一函八册,我也不过只花了三百余元就弄到了手。”
“那时候还有一种感觉,卖书的比买书的多,书当然也好的多,到处是求着您买他书的谦和的书商,到处是笑脸相迎,到处是售书书目,寄到你的家里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你要这些书的。是啊,人想买旧书,只有一页旧书交流信息报,上面有一个售书目录的专版。密密麻麻地登着各种转让信息,好书有的是。那时候我们博物馆也不过草创伊始,没开馆几年呢,就花了很少的钱,从各地大肆购买和邮购需要的珍本古籍线装书,至于那些以后价值不菲的红色文献基本上都半卖半送,很多都是人民群众分文不要义务捐献出来的。”
“如今,这个市场上到处是人,买书的,卖书的,只要手头有一本好书,立马就把价格提高三倍四倍数倍甚至数十倍上百倍,牟取暴利可怜的学者文人想参考这一本珍贵的资料的时候,就只好接受这敲竹杠的天价有什么办法呢?尺有所长,寸有所短,谁叫你没有那点敏锐,没有人家的那种辛苦,那种职业化的见缝插针的锐利的眼光与功夫呢?”
“说起来我们博物馆现在也不好办呀,好书价格太高,根本就收不上来,就上次收了一些书,零零散散一千多本,就花费了800多万,我这个做馆长的呆在财政局硬是磨破了嘴皮子,这才让人把款项批下来。”
说完这些,孙馆长又是一大口药酒,顿时整个车内弥漫着一股子药味儿。
“还有这献书的,以前人善良,质朴,没有那么多歪歪道道,金钱观念,有了好东西,第一想到的就是国家,就是该不该把东西送给博物馆现在呢,物欲横流金钱至上,你别说有价值的文物古书了,就算是一本稍微晚点的民国书,搁在手里头也想要卖个一二百块,哪有白白献给国家,送给博物馆的高尚念头?你收书,好,拿钱来!”
老头说完这些,就又很郁闷地喝了一口药酒,那少说有二两的“小三鞭”很快就见底了。
林逸可以理解他,像孙馆长这种人,喜欢喝老酒,喜欢骑二八自行车,喜欢穿那种不时髦的的确良衣服,整个人充满了怀旧感。也许对于他来说,实在不太适应这种时代的变化,经济搞上去了,美好的品德却逐渐丢失了。
有时候仔细想一想,我们究竟是得到的多,还是失去的多。
收书的地方并不太远,就算曹一刀的驾驶技术再挫,像乌龟爬一样也能爬到。
不过这一趟下来,老曹也是满头大汗,除了天气热,就是紧张,这货一开车就紧张,心理作用,没法治。
所以等林逸和孙馆长下了车,曹一刀就呆在外面说,“你们进去吧,我在这儿透透气。狗曰的,头晕!”
林逸莞尔,就去附近买了一瓶矿泉水递给老曹,自己和孙馆长也拿了一瓶,离开。
王金平老人今年79岁,曾于1949年至1957年在南都公安总队当兵,老人一直对部队有着很深的感情。当林逸和孙馆长等人见到王金平老人时,他依然穿着55年前退伍时的那身旧军装,军装很土也很旧,胸口别着他获得的那几枚视若珍宝的奖章和纪念章,他腰板挺得笔直,比很多年轻人还直,原本浑浊的眼睛,在看到林逸和孙馆长以后,开始变得明亮。
在王金平老人家中,他拿出了小心收藏的一册南都市军事管制时期政策法令汇编。尽管已经过去63年了,这本书依然保存完好,封面完好无损,书脊、书页也没有破损,书里的文字清晰。这册书出版时,共和国尚未建立,当时仍采用民国纪年。从封面可以看到,这册书出版于民国三十七年,即公元1948年11月,全书共51页,为32开本。
林逸跟着孙馆长一起研究那本书的内容,可以看到,书中收集了从南都市1948年11月4日解放当天到当年12月所有的政策法令和条例,是当年这一系列政策法令汇编的第一辑。包括市人民政府、军事管制委员会、警备司令部等相关部门颁布的各种布告、政策、法令,虽然仅是过渡时期的政策法令,但内容非常广泛,规定详细,涵盖了接管施政、总纲、军纪、搜集敌伪物资、治安、交通、金融、贸易、税收等各方面。
对于这些内容,林逸感兴趣的少,不过对于孙馆长来说,却是内心激动莫名。
要知道,依照他的岁数,当年老孙也是南都解放后迎接新生活的一员,书中记载的很多内容他都亲身经历过,虽然那时候年纪很多事情还不太清楚,但是现在他沉浸在了回忆中。
林逸见孙馆长看着那本书默不作声,似乎在想些什么,就不好意思打搅他,于是回头就和王金平老人聊天,问他这本书是怎么得来的。
林逸入行这么久,算是明白了,和淘书人打交道,最好的话题就是一本好书是怎么被他慧眼识宝捡到手。
很显然,林逸的这个问题王金平老人很受用,认为林逸是个很好倾吐往事的对象,于是就亲切地拉着林逸的手,开始讲叙自己捡到这本书的故事。
说起来,这本文献得以保留,全靠王金平老人家的慧眼识珠。1950年11月的一天,王金平接到一个任务,到位于南都红庙路的营部仓库清理没用的废旧文件、书报,王金平在销毁资料时,无意间发现了这本特殊时期军事管制时的文献,尽管并不了解这本政策法令汇编究竟有何价值,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将这本小册子收藏下来,并一直放在自己贴身的包里。
60多年过去了,王金平一直小心收藏着这本文献。年头越久,老人越是觉得这本小册子有文献价值,但也说不出它究竟有多大价值。于是他就打电话给那些博物馆,可是人家都不稀罕,让他亲自送过去,他送了一次,连人都么见到。心灰意冷,就试着给孙馆长这边打了电话,没想到这么快就过来了。
林逸从老人唏嘘的语气中多少听出了不满和气恼,是啊,自己珍藏的文献想要分文不要献出去,竟然献出无门,处处碰壁。
多么的可笑。
在这个去超市要个塑料袋也要掏两毛钱的金钱时代,贡献如此珍贵的资料,却遭遇了如此滑稽的一幕,说出去,还不笑掉大牙。
就在林逸和王金平老人家谈话的时候,孙馆长则大声道:“这么好的东西,那帮混蛋王八蛋竟然不识货,真是一群二百五!”孙老头的嗓门很大,有故意让王金平听见的嫌疑,至少林逸感觉是这样。
果然,听完孙老头这番炮轰,王金平老人的脸色舒服多了,这么久积压的那种郁闷,置气,从胸腔里扩散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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