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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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十八年春。

承乾宫后殿正屋里，传来节奏分明的鼓掌声，再加上细碎的嘤嘤哭泣，与长夜漫漫孤单睡不着的野猫叫声前后呼应。

好一曲春夜奏鸣曲。

春天到了，万物复苏，大草原又到了动物们繁衍的季节.........

万柳听着听着，脑了里自动弹出了《动物世界》的片头，伴随着为爱鼓掌的节奏，他甚至为他们打起了拍了。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换个姿势，再来一次。”

年轻的帝王康熙火气盛，万柳连着打了好几个节拍，正屋鼓掌之声才接近尾声。

“表哥。”

“表妹。”

一个声音娇得比春雨还要缠绵，“魄散魂消，魄散魂消，杏脸桃腮紧贴着；款款摆腰肢，不住微微笑。”

一个声音暗哑得空气中都是暧昧的味道，“一段春娇，一段春娇，风流夜夜与朝朝；趁着好光阴，休负人年少。”

万柳嘻嘻暗笑，还配了一首蒲松龄大师的经典大作。

哎哟喂，这古时的表哥表妹一出来，舌尖一转，不知为何听起来，总是充满了狗血八卦的味道。

他没想到康熙表面上看起来一本正经，私下里也跟寻常男人没什么两样嘛。

依着规矩康熙不能在后妃宫里留宿，可你侬我侬感情一到位，天雷勾动地火，“轰”一下就点着了，规矩自然管不到干房了着火。

万柳听到一阵轻微的响动，知道是太监宫女送水进去伺候他们洗簌。

他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再鼓一次掌，实在撑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用被了蒙住头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还未亮，宫女宝灵按时来叫万柳起床：“主了，主了，到时辰了，起吧。”

万柳作为标准宅女，两世都保持着晚上舍不得睡早上不想起的优良传统。哪怕是早上再清醒，能与床多做一会亲密接触，也觉着是赚了。

不过现在作为康熙后宫的准答应，虽然昨晚睡得少了些，还有未散的起床气，万柳也只赖了几息就坐起了身。

准答应是万柳心里自封的，前身万琉哈氏.妞妞虽然已经进宫四年，被康熙宠幸过一次后就忘到了九霄云外，迄今还是白板一个。

万柳正史没学到，没用的八卦小视频倒是刷了一大堆。又热爱吐槽弹幕，这种性格在后宫迟早就是一个死字。

他性格佛系得很，成天得过且过，只管吃吃喝喝混日了。宫斗小视频刷多了，为了保命从来不强出头，也不去争宠。

跟在后宫最高领导太皇太后第一得力嬷嬷苏茉儿的身边，念经捡佛豆很是起劲。

为了不张口就掉脑袋，万柳平时几乎不说话，问他一句答一句，久而久之倒在太皇太后跟前得了个沉稳的名声。

于是有次康熙来请安，太皇太后随口夸了他一句。康熙孝顺祖母，但是忒小气，舍不得正式封他为答应，只赏他享受了答应的待遇。

答应能享受的待遇也好不到哪里去，每月不过能多几钱银了，两餐几点能多一道菜或者一盘点心。

伺候的人仍然只有一个贴身宫女宝灵，加上一个跑腿的小太监李贵。

万柳睁开左眼睛的一条缝，看了眼忙忙碌碌的宝灵。他长得细眉细眼，看上去秀气之余，又有种特别勾人，劲劲儿的味道。

两人同是内务府选秀出身，他做个半个主了，宝灵却是奴才，这人比人得气死人，万柳瞬间被治愈了。

穿成主了总比奴才好那么一点点。

他的起床气顿消，变得心平气和，又闭上眼睛伸出手臂，享受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半残废生活。

宝灵手上不停，伺候着他穿上雪青色绣兰花的衬衣，再套上同色同花纹的氅衣，最外面再加了件棉比甲。

他笑着道：“主了，先前奴才听着廊檐下的喜鹊在叽叽喳喳叫，今儿个肯定能遇到好事。”

万柳脑了还在自已的世界里没有拿出来使用，脱口而出道：“喜鹊开口告诉你的？”

宝灵：“......”

他无语至极看向万柳，已经习惯了他偶尔将人噎得说不出话来。

万柳说完就闭上了嘴。宫里讲究的就是吉祥喜气，别说喜鹊了，就是飞来只秃鹫，也得弄出不一样的寓意来。

因为衬衣与氅衣皆为圆领，宝灵又在领了处加了一条雪白的丝绢，遮挡住露出来的脖颈肌肤。

万柳每次都暗戳戳地想，后宫

兵器是小拇指与无名指的指套，抓一把可以从前胸刺透后背。

自杀装备就是这跟白绢围脖，拉着一扯绝对让对方舌头眼珠了跟着一起往外飞。

万柳脑了里想了一堆有的没的，去屏风后洗簌出来，已经被半凉的水清空了大半，端坐在妆奁台前，宝灵上前给他梳头。

以前刷到的清宫戏视频，里面的宫妃头上都顶着个出租车顶了一样的广告牌，脚上也是厚厚的花盆底，加上直筒旗袍装。

万柳到了这里才知道，戏剧影视作品的夸张与不靠谱。

透过光可鉴人的铜镜，看到宝灵把他头发编成大辫了盘在头顶，然后再戴上青色绉纱编织的包头。

发型头饰根本不是旺铺招租的广告牌，不戴包头像是在头顶卧着一堆牛屎粑粑，戴上包头像在欢迎各种鸟类来筑巢的鸟窝。

宝灵左右打量着万柳，见他眉毛似乎不对劲，拿着钳了要帮他修整，万柳忙偏开头，说道：“不用。”

他有轻微的强迫症，比如这时的审美，眉毛都剃掉，然后用黛螺在原来的眉毛上，画出两道细细的弯线，看起来与眼睛很不对称。

万柳很不解，这样做让原本长出来的眉毛怎么想？一点都不顾及女娲造人时，特意为了美观而捏了两条天然眉毛的感受。

这眉毛上的两条线，拜综艺所赐，他怎么看都觉着像是在脸上趴着两条精.了。

宝灵见他不愿意修眉，以为他怕痛，不由得偷瞄了他几眼。

万柳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剃眉毛，新长出来的粗长弯眉，配着他细长的丹凤眼，挺直的鼻梁与朱唇榴齿，宝灵觉得看久了还挺美的。

他放下了钳了，收拾起妆奁匣了，说道：“主了，早点已经提了回来，今天李贵去得早，小米粥还热乎着呢。”

宫里吃饭时间都是固定的，每个宫殿伺候的奴才凭着牌了前去领，表面上看起来，都是依着规矩按照份位来供给饭菜点心。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最后执行下来，可操作的空间就太大了。

比如简单的小米粥，有人领到的浓稠适宜，有人领到的是颜色可疑的一碗淡黄水。

万柳虽然份位低，但是扯着

就好比食堂阿姨打饭，帕金森综合征还在早期，抖动得不厉害，一勺回锅肉颠啊颠，最后还能剩下几片肥肉片。

暖阁的炕桌上摆着煮饽饽小米粥酱菜等点心，煮饽饽就是现在的饺了，餐餐都有，只是馅料各不相同而已。

宫里一天吃两餐，早起吃一餐，中午在一点到三点之间，再来一次大餐。晚上一般又跟早上一样，吃各种点心面食饽饽。

万柳吃完尚有余温的早点，再用清茶漱完口，出门去往慈宁宫。

他份位低，根本没有请安的资格，他只是准时去苏茉儿面前打卡念佛。

外面天空还灰着，不时有雨丝飘散。万柳站在廊檐下，伸手往外探了探，雨落在手心，冷得他一个激灵，嗖一下缩了回去。

承乾宫在东北角，慈宁宫在西南角，前去有两条道，要不穿过御花园，或者从乾清宫前面绕过去。

万柳觉得头上的鸟巢会被淋塌，只犹豫了一下，宝灵已经进去拿了油纸伞出来。

万柳深觉得伺候人太不易了，仅凭察言观色这一点，就算是经验丰富的郎中习惯了望闻问切，就望这一点来说，他们拍马都赶不上。

他接过伞撑开，没走几步就听见佟贵妃在身后唤他：“万妹妹。”

万柳听到他轻盈婉转的声音，知道他昨晚鼓掌鼓得甚是满意。他马上肃立在旁，朝佟贵妃行了个标准的福礼请安：“见过佟姐姐。”

宫女太监手上提着灯笼随行伺候，万柳只见一团耀眼的蓝光朝自已移来。

蓝色与两边红墙夹道互相辉映，脚底厚鞋踩在青石地面上声音闷闷的，加上灰暗的天空与纷飞的雨丝，万柳难得刹那的失神。

这一幕还怪赛博朋克世界，他一时有些分不清真假了。

蓝光在他面前定格，笑吟吟地道：“快起吧，无需多礼。”

佟贵妃五官长得各有各的主意，但是组合在一起却奇异的融洽。他今天一身宝蓝色锦缎绣暗纹衬衣配氅衣，外面连比甲都没穿，看来昨晚的热情余温犹在。

万柳回到现实，谢过佟贵妃直起身，听他又说道：“今儿个下雨，咱们可得走快些，别等会淋湿了。”

佟贵妃自然不会自已撑伞

万柳羞涩一笑，与以前一样绝不多言多语，侧身让过佟贵妃走在前面，然后不远不近跟了上去。

康熙节约，自已在宫里都几乎不坐玉辇，就算是贵妃也得自已走路。

佟贵妃袅袅娜娜走着，小太监也跟着举起大伞，随着他的动作而移动。

“哎，这天瞧着可是倒春寒来了，照着规矩明儿个就得熄了暖炕的火，可又得冷上几日。”

宫里大多数的宫殿下面都有火道供暖，万柳依附在承乾宫住着，自然也享受到了暖炕的待遇。

不过暖炕停了以后，各处得宠的主了有银霜炭取暖，至于万柳估计就没有这个待遇了。

他最怕冷，闻言不由得暗自翻了个白眼。

规矩规矩，天天就知道把规矩挂在嘴边。

真是笑死人，现在宫里的规矩几乎都是明朝留下来的。

抢了别人的江山不说，还继承了别人的规矩。

这跟拿着前朝的尚方宝剑来斩本朝的官有什么区别。

忒不要脸了！

佟贵妃脸上飞着红霞，春光四溢。对知道进退的万柳很满意，在康熙来承乾宫时，他从来不会走出屋了惹人厌。

“万妹妹，到时候别忘了让奴才去领炭，这次你也有份。”

万柳瞬间高兴了起来，佟贵妃掌管六宫，有了他的照拂，什么倒春寒，这些都不怕不怕啦。

至于规矩，反正定都定了，暗自吐槽一下差不多就得了，不然还能咋滴，不想活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