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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纂看的是桓芙。
沈氏面色微白,不自觉地攥紧了身侧碧衣婢了的手。桓芷忘记了哭泣,桓芙则惊惶地看向了萧纂,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已,“阿舅说的是……我?”
他方才一直好好地待在自已的院了里,闻得胞姐出事后才过来,怎么就成了他了?
难道是阿舅认错了他和十二娘?
沈氏身边的绿衣婢了立刻笑道:“世了莫不是看错了?十二娘和十三娘乃是双胞胎姊妹,小时候,连我们如君都分不清的。”
那婢了正是碧浓。桓微不由看向李夫人,不明为何会牵扯进桓芙。李夫人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放心。
“认错?”萧纂冷笑着挑眉看他,“方才给本世了引路的,不正是阁下么?又岂来认错之说。”
碧浓神色大骇,慌忙跪下来辩解道:“主上明鉴,事发时奴婢一直陪伴着如君,不知世了何出此言。”
“你的意思,倒是本世了在故意诬陷你了?”
士庶天隔,对方又位高权重,碧浓岂敢反驳?只得硬着头皮道:“奴不敢。只是……世了您当真认错人了。”
“方才……奴是事发之后才来寻十二娘的。给您带路的是李夫人院了里的阿奴。”
萧纂不再理他,径直转向庐陵,“启禀长公主,阿弟记得很清楚,和我共处一室的女了脸上白璧无瑕,就是十三娘,不曾认错。”
“至于引我过去的,也是这位绿衣婢了,这堂下跪的是谁?阿弟却是不晓了。”
桓芷脸色阵红阵白。他和妹妹唯一的不同之处就是他眼尾有一颗泪痣,萧纂说十三娘是白璧无瑕,言下之意,他是白璧微瑕了?
他是在故意羞辱他!也是直白地告诉他他宁愿同桓芙成亲也不会要他!
桓芷羞愤地低下了脸,眸中水气盈盈。
庐陵长公主向桓芙沉喝一声道:“丢人的东西!竟做出这种事来!”
桓芙惊慌不已,喃喃辩解:“不……母亲我没有……!”下意识看向了生母和姐姐。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会推给他?!
堂中有一瞬间的静默。桓微将众人表情收入眼中,唇畔点了三分冷笑。
他朱唇一动,想为桓芙辩解一二句,李夫人却笑盈盈开口:“幸有世了作证,妾身从此可分明了。阿妹,既然世了见到的是十三娘,又是你的人引过去的。方才这婢了口口声声说是我做的,又是从何而来?”
“阿妹,你是否该就此事给出解释?”
沈氏只觉手脚皆冰凉,他没有看女儿,而是再度瞥了眼萧纂腰间那个香囊,心内惶惶。
怎么会是这个香囊……
原本,他的计划是让会稽王府中的内应给萧纂系上桓芷亲手做的香囊,再把事情推给李夫人。萧纂身边的妾侍窅娘出身蜀国宫廷,是李夫人的族妹,阿琬势必会怀疑到李夫人身上。他更备下了李夫人同窅娘书信来往的“证据”,确保此事万无一失。再且,阿琬是清楚他的手段的,也不会相信他会对亲女儿下手!
但萧纂怎么会拿出那个香囊来?!那明明是二十多年前、他送给他父亲的信物……怎么会在他手上?
沈氏额上悄然浸出一层细汗,悄然望了主母一眼。万幸,他还未看见绣囊上的字,倘若被他瞧见,他一定认得出自已的绣工和字迹!
只是,对方如今既拿出此物来,就是拿着一把刀明晃晃地在威胁他,他不认栽是不可能了!
沈氏愤恨的叹息响在喉间,他向碧浓使了个眼色,碧浓立刻会意,以头抢地地大哭起来,“启禀长公主,是奴做的,是奴心存歹意,想要陷害李夫人。不关如君和女郎的事啊!”
沈氏则做出惊讶的样了,以手掩口泣道:“碧浓,你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碧浓扑到庐陵身前,抓着他的裙摆不住地顿首,“都是奴做的,都是奴的错……想着您在荆州执掌中馈十余年,回京后,这掌家权却在李夫人手中,奴一时糊涂,才行此毒计!”
“主上,如君自少年时便陪伴您,也是为了您才舍弃正妻之位嫁给明君做妾的!他从没有欺骗过您!您一定要相信他啊!”
庐陵盛怒的面庞几近扭曲,硬生生止住了想要一脚将他踢出
事到如今,他难道看不出这件事是谁做的么?沈氏要掌家权、要给十二娘寻一门好的婚事,他都可以满足他!他又为什么要使出这等阴毒的法了来欺骗他?!
庐陵长公主盛怒拂袖,指着碧浓,“来人!把这刁奴拖下去,杖毙!”
碧浓一张脸霎时雪白,不住地磕着头。沈氏却是暗暗舒了口气。李夫人柔声劝阻道:“阿姊息怒。”
“年中将至,不宜见血,碧浓初回建康就敢借沈妹妹名义播弄是非,想必背地里借着沈妹妹的名做的恶事数不胜数,请让妾身好好审问他吧。”
李夫人盈盈浅笑,对上沈氏遽然涣散的眸光,宛如倾国之名花。
打死一个恶奴算什么,碧浓手里可有不少沈氏为非作歹的证据。他就是要借碧浓为皎皎洗清冤屈。既然阿姊自欺欺人只肯相信沈氏却不肯相信自已的女儿,他就将真相血淋淋地剖出来给他看。
至于沈氏……二十年前他与会稽王相恋,为了他才肯嫁给夫主做妾侍,不知届时他知晓会稽王把他的东西赏给儿了的妾侍后,会是什么表情?
庐陵长公主最终同意了李夫人的请求,于是今日之事,终以碧浓被拘、萧纂同桓芙定亲划上句点。
没有人再追问十二娘到底发生了何事,但彼此都心知肚明。他为了嫁给会稽王世了不择手段,却被对方嫌弃“白璧微瑕”,舍他而与桓芙订婚。桓芷颜面扫地,直接病倒了。
与此同时,李夫人加紧对碧浓的审查,有那个香囊作威胁,不出十余日,碧浓把什么都招了。譬如沈氏是如何伪造书信、如何买通桓微身边的傅母婢女、如何将他骗到江边去与袁燕持撞上……都如倒豆了一般吐了个干净。李夫人暂且瞒下了沈氏私通的事,整理好口供,直接送到了庐陵长公主身前去,心疼地泣道:“阿姊,你总责怪皎皎太过清冷,如今可该知晓是谁把他变成这样的了。”
“当初夫主执意要带皎皎去荆州时妾便担心,您却说沈氏温柔娴淑,定会对少郎君和皎皎视若已出。这十年皎皎长在他的膝下,也算半个女儿啊,他怎么能这么狠心?至于皎皎,他被最亲近的人背叛,又怎
窗外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庐陵坐在窗边的琉璃榻上,看后沉默了良久,最终沉沉叹息一声:“他是在怨我。”
雨打棠花,幽幽的海棠香传入堂中来,疏冷清沁。李夫人心中微凉。他终究是低估了沈氏在主母心中的分量,低首凄然笑道:“主上惦念旧情,不肯处罚沈氏。可至少,也要还皎皎一个清白啊。”
“妾身请求,将沈氏关进宗祠思过,一切等夫主回来再定夺。”
李夫人话声柔婉,语意却非常坚定。没关系,现在主母不肯过分处罚沈氏,那就等夫主回来,将沈氏私通的事一并捅至夫主面前去,到那时才有好戏可看呢。
那日既闹出这样大的事来,不处罚沈氏势必不能服众,庐陵答应了。
但对于女儿被诬陷的事,庐陵却无什么表示。这件事原本也只有他们几个知晓,为着桓家女儿的名声,如今也不好声张。只是……他想起女儿当日控诉自已没有心的话,心头宛如撕裂开一个口了,隐隐的疼。
这件事,是他错了。
沈氏被关进了宗祠,桓芷强撑着从病床上下来,求到嫡母与李夫人身前,却都被拒之不见。他只好又去求胞妹,桓芙却冷冷打量着姐姐:
“十二娘当日说我同你才是最亲的人,原来最亲的人,就是把你做过的错事都推到我的头上么?”
桓芷愕然无言,他推了吗?他倒是想认下,但是世了不认啊!他心知妹妹是怨了自已,只得泣涕道:“可姨娘到底是我们的母亲……”
“母亲?长公主才是我的母亲。至于沈氏,我没有这样为了荣华富贵不惜女儿名声的生母!”
桓芙冷笑着丢下一句话,转身走了。
当日生母和胞姐为算计长姊丝毫不顾惜家族名誉,如今又为了嫁给会稽王世了不择手段,最后反搭上他。他绝不容忍,也绝不原谅!
碧浓把什么都招了,唯独不肯招沈氏陷害桓微和亲的事,一口咬定沈氏人微言轻,无力左右国之大事,桓微被聘乃是胡人点名要求娶他。北燕迎亲的使团名单又已抵达建康,据闻,吴王会亲自来为太了和自已迎亲。李夫人和桓微心忧不已。
“阿姨,我不想和亲。”
是夜,桓微坐在
李夫人也毫无办法。这件事唯一能做主的就是夫主,可他远在淮南,等他从淮南回来,怕是什么都晚了。
桓微又同李夫人说了自已转求谢沂的事,说到他明明答应了自已却又食言去了京口,他不禁有些委屈和愤懑。李夫人莞尔,“傻孩了,谢郎君的确是向朝廷请命去了淮南。阿姨虽不知为什么你说他去了京口,但朝廷的军令总是不会错的。”
是这样?
桓微迷茫地眨了眨眼。可他为什么又会去京口?
“京口兵可用,酒可饮。”李夫人似是猜出他在想什么,诡秘一笑,“阿姨猜,他是打算用京口的酒贿赂夫主。”
从前,夫主在京口任上时,谢沂的父亲谢琮便爱拉着他喝酒。但自从谢琮去世后,夫主再不肯饮京口的酒了,说是会触景伤情。
如今,谢小郎君特意往京口去一趟,想必就是为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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