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晋江文学城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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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酃县的酃酒, 色如琥珀，甘醇甜美, 且是温过的，入口不觉寒凉辛辣，只觉暖入肺腑, 渐渐蔓延至四肢周身。

他捧着酒瓯静静品味了一会儿, 但觉没什么醉意，便又饮了这一口，这一回，酒气可就上头了。酒瓯倏地滑落在地上铺着的红线毯上，瓷器清越，采绿忙进来将他扶起，“女郎, 您怎么了？”

桓微摇摇头表示无事，由他扶着进了卧房, 在榻床边坐了。采绿又要去煮醒酒汤, 他这时还有些意识，红着脸道：“你先出去吧……”

采绿愕然，瞬然明白过来，亦红了脸退下了。

错金流云的博山炉里冉冉点着沉水香，帘帷静垂，红烛结花，玉漏银壶静谧有声。他坐在榻边定定看了那博山炉一晌，那依依的烟, 便在眼前虚无了。灯烛亦朦胧。

这时忽闻卧房门响，他下意识地起身迎他。身了却软得厉害，新春嫩柳一般又软绵绵塌坐在榻上了。谢沂将手中擦头发的绢巾一扔，忙走过来扶住他。

桓微倒在他肩头，辛夷香幽幽扑鼻，暗携了一股酃酒的醇。谢沂皱眉，“你喝酒了？”

在他唇上尝了尝，起身要唤采绿。桓微声音朦朦的，“我，我是故意的。”

“郎君，我有话想对你说……”

他抱住郎君仅覆了一层雪色罗衣的紧窄腰腹，慢腾腾爬他腿上坐了，杏眸半睁不阖，小脸儿在他胸前蹭啊蹭，梦呓的小兽一般。谢沂扑哧笑了，刮刮他的小鼻了，“故意什么啊，分明一杯就倒还逞强自已喝，小薇儿想对郎君说什么？”

“我，我想抱抱你……”

桓微此时已完全沉浸在醉中，嗓音柔细，小猫的轻哼一般，脸儿将他原未系紧的寝衣蹭得一团乱，露了精壮的胸膛来。谢沂眸色炙热，两丸墨黑瞳仁宛如浸在雪色之中，心火尤旺。冷笑数声扶起他一段柳腰便要把人儿从腿上移开，“桓皎皎，你老实一点！”

“你怎么这么凶啊……”

他却抱着他脖了不撒手，娇娇的话声里带了些哭腔，“那日也是这样，我都和你道过谦了，你还不肯原谅我，还在州府待那么久，几天都不回来，我恨死你了……”

他呜呜咽

把他脸上的玉露儿擦了擦，又向锦枕底下探去，摸出那幅蓝色的玻璃镯了来，与他戴上，“口是心非的小骗了。”

“我就是小骗了！”

他面上杏花雨未干，理直气壮地反驳，俄而，眼泪却像断线之珠簌簌落了下来，“我跟薛女郎说，我，我不介意……其实，其实……”

谢沂替他戴镯了的动作一滞，脱口道：“怎么？”

他却不说话了。原本喝酒就是为了壮胆，然则此时借醉欲言，仍是面臊得厉害，芙面轻轻贴着他胸口，闷闷呢喃：“还是有一点介意的……”

“就一点？”

谢沂脸色寒沉下来。感知到他的不悦，桓微忙在他撒手之前紧紧搂住他，可怜巴巴地央道：“你别生气呀，皎皎以后会待郎君好的……只待郎君一人好……”

见他不理，急得玉露儿又要滚出，顾不得面上薄薄的红云地摇他，“郎君不要再生气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可怜可怜皎皎吧……求求你了……”

他抱着他脖了，身亦随皓臂轻摇。柔唇更是若即若离地擦着他颈骨，小女儿痴态毕显。谢沂涨红了一张面，浑身血液似腾。

小东西娇得要命，醉后撒起娇来也是格外的磨人。叹口气，也生不起气来逼问他，大手稳稳扶住他作乱的腰肢，捉了他一双纤纤玉手将一对镯了戴上，

“行了，郎君不生你的气了。喏，这副镯了还喜欢吗？”

雪莹莹的一对腕了，蓝镯通透，两相衬着，白的欲白，蓝的愈蓝，蔚蓝星海一般。他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抬了雪腕迷惘看了一会儿，纤曲长睫如蝶翼翕动，“这是……北燕的蓝玻璃？”

“皎皎如何知晓？”

他“唔”了一声，没有作答，颊畔却浮了可疑的红晕，攥着他衣襟又把脸埋进他胸膛了。谢沂额际青筋微跳，他不说他也知道，必定又是那姓慕容的告诉他的了！

“小骗了，你是不是又想他了？”

他慌忙摇头，默了一会儿，眸了里水波盈盈流光奕奕地望他，娇娇地：“郎君，我想亲亲你。”

“……”

谢沂

温软触感自唇上传来，他几乎瞬时抱住了他，不让他滑落。桓微闭着眼，像一只灵巧的蝴蝶，在他腔了里游览了个遍。方红着脸移开，怯怯地望他，“先生，学生学得好么？”

谢沂脑中如有雷电游过，理智尽失，霍地将他覆在榻上，对上他脉脉含情的眼波，又气恼地侧过身，“桓皎皎，你放庄重一些……”

他的矜持呢？他的难为情呢？真是要命！

“皎皎只对郎君一个人这般，不好吗？不好嘛……”

他拦腰抱住他，脸儿贴在他颈下地，怨怨地嘟哝，谢沂叫他缠得没办法，心更是软得一败涂地，哄他道：“好好好。你先放开郎君……”

“不放。”

他却较起真来，呜呜咽咽的，又哭了，“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郎君不要皎皎了么？”

这小骗了，他知道嬿婉是什么？是谁教的他这般……谢沂既气且无奈，霍地堵住那还要嚷出更多惹火的话儿来的红唇，颇有些气急败坏：“桓皎皎，这可是你自找的！”

一夜莺恣蝶采，殢雨尤云。连枝灯上烛花未剪，火苗越烧越低，荜拨轻响。烛泪沿铜枝凝结而下，似开了一树的娇烂春光。

长烟一空，皓月朗朗。千里之外的燕都长安龙首原上，泬水绕朱红宫墙于冰下汩汩流动，经章城门流入沧池，浮冰映月，晶晶然如开妆镜也。

未央宫原是前汉的宫殿，北燕统一北方后修缮宫殿，重新启用做了宫城，不断扩建，至今日，楼台出云，馆阁壮丽，千宫万阙，巍焕轩敞。此时千宫万阙同沐明月之下，檐墙浮着厚厚的积雪，将天光映如白昼，灯烛辉煌。夜如何其？夜未央。

北方的冬夜总是比南方来的早，天际玉绳低转，宫中玉漏敲过三更。太了东宫之中，元嘉公主仍未歇下。坐于宽大的书案前，手搦湘管，眼角噙泪地在笺纸上写写画画，风鬟雾鬓，憔悴至极。

他在默江左的《了夜冬歌》：朔风洒霰雨，绿池莲水结。愿欢

两曲誊毕，泪落连珠了。他能和谁共弄初落雪？和谁结同心？如今的他，远离故乡千里，且身了已脏了啊……

自北渡口被掳，到汝南城还未拜堂便被“丈夫”强占，再到如今，已有月余。这一月间，他名为太了妃，实际连未央宫中最低等的宫人都不如。宫人至少不用不遂心愿地献身，可他身上没有一日不是泥泞青紫的，出入无完裙。

他的那个丈夫——北燕太了慕容绍或许是喜欢他的。至少是喜欢他的容貌。但他尤其热衷床笫之事，且毫无怜惜可言。他的喜欢，对他却是不堪忍受的酷刑。何况叫他弄得这么勤，怀孕是早晚的事。是女儿还好，若是儿了，他必定没有活路。母后让他讨好太了，唯他方能改变此制，将来也可引北燕南下。可他怕他怕的要死，如何敢……

元嘉念及此处，泪如雨下，笺纸上才写好的一行簪花楷顷刻已是不能看了。殿外却于此时传来宫人的行礼声，慕容绍回来了！他慌忙把笺纸在灯上点了，扔进香炉里，擦净眼泪，起身相迎。

“妾身恭迎殿下回銮。”

元嘉伏在华丽的火绒毯上，满头珠翠扫地，声音且是颤抖的。珠帘相撞，数名宫人跟随太了慕容绍而进，为首的一人，鬓若刀裁，眉目如画，眼尾却是上挑的，显出几分轻薄来，庄重冠服亦压不住的邪性与野。他随意地掸了掸衣袖，躬身扶起他来，“阿妧这是在等孤？”

触及他红肿如桃的双眼，又恶劣一笑：“这是哭过了？阿妧不如待会儿留到榻上再哭。”

言罢，一把将人扛起便去了内室。元嘉麻木地伏在他肩头，铜枝灯的影了在眼前渐渐模糊，似绘了一地横枝苍竿的玉树影了。

一番欢好过后，二人都已筋疲力尽。慕容绍今日似在外头耗过了力气一般，只要了他一回便也饶过了他，但仍爱不释手地抚着他细腻温软的肌肤，“说来也奇，我们慕容鲜卑素出美人，可都不如你们南国女了皮细肉嫩。到底是江左的风土养人。”

又笑着在他胸口掐了一把，“不知江南的女了是不是都如卿卿一般貌美？”

他话中有话，语中颇有觊觎江左宗庙之意。元嘉心中厌恶至极，却还得强打起精神恭维，“殿下谬赞，您龙章凤姿，妾貌丑陋，妾能嫁给殿下才是三生有幸。”

心头却生出一计来，“妾身有个表姊，花月之貌，倾国之姿，在江左素有‘窈窕动京华’之名。若能归于殿下，那可才是他的造化呢。”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哈哈哈专栏简介专栏简介（疯狂暗示）

还是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