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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出了彬县,没一个时辰就路过一个镇子,车夫本来要接着赶路,如花却吩咐他赶车进了镇子,找了一家门面看着还不错的客栈投宿。

“三间房,车夫大叔和二哥一间。”

车夫听如花说他也能住进客房里去,一时欣喜,谢了如花,便跟小二去把马车赶到院子里的马厩。

三间紧挨着的客房,如花选了中间的,左手边的让志学和车夫住,右手边的则带了蒋丽娴姐弟进去。

“蒋小姐、蒋公子不必害怕,我对你们并无恶意,只因我曾在稷县见过你们,所以当时见到你们,吃惊之余猜想着你们必是遇到了难事,因此我才扮作富家公子哥的模样把你们从人贩的手中买了来。”

如花慢慢地说着,到最后,解开束在脑顶的头发,快速地梳了个小女娃常梳的双髻,并用发带绑了。

“你是女的?”蒋智昭略显奶气的声音响起时,正因为如花说见过他们而惊讶不已的蒋丽娴也轻声的一声惊呼。

“你?见过我们?你知道我们的身份?”蒋丽娴怀疑的问。

如花对蒋智昭小萌娃笑了下,对蒋丽娴的怀疑作出了回答:“是的,我曾去稷县的亲戚家待过一阵子,他们家离县衙很近,就在二条胡同,你们的爹是稷县的县令大人,他常带你们去一家叫喜来客的小饭馆吃饭。”

前世的蒋丽娴说过的这些,如花的记忆里都有,所以,她不信蒋丽娴会认为她是在骗她。

“你既知道我们,可否告知我们你们是些什么人?家中是何营生?你买下我们来,打算如何?”

看蒋丽娴还是一副小心警惕的样子,知道她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这小姑娘还是会怀疑她的动机。

于是,如花腹内打好了草稿,依然慢慢地说道:“我们家是做小生意的,刚才你看到的那两个是我的哥哥,我们兄妹三个这次是去泉州送货,马车上你们也看到了,那几个包袱里装的都是我们家做的小衣服和绢花。遇到你们也是偶然,听车夫说了,我们才知道那个集市是买卖人的。我家亲戚说过,你爹是个好官,他家被恶霸抢去的妹子,就是你爹让人给救出来的,所以啊,我救你们也只是替我家亲戚在报恩呢,一报还一报,咱们互不相欠的。”

“那个,你们应该都饿了吧,我大哥叫小二去准备饭菜了,要不这样,我叫小二先给你们打些热水来,你们先洗洗。”听到敲门声,如花停下来,打开门,见志勤手里拿着一个小包袱,如花接了过来,志勤也不进来,转身又回到旁边的客房。

“给,这是我大哥刚才去外面的成衣店买的,你们洗完了就换上,时间紧凑,也只买来这样的,你们就凑合着先穿吧。我先回房了,饭好时我会叫小二先送到我房里,等你们洗好了,我再给你们拿过来。”

如花离开后,蒋家姐弟到底是小孩子,虽还对如花兄妹有着防备,但多少天来未曾睡过一顿安稳觉,更别说吃顿饱饭洗个澡了。于是,热水送来后,两姐弟,一个给一个盯着房门,两个人第一次没有下人的服侍,自己给自己洗了个澡。

两个小二抬了洗漱的水出去,如花也和志勤、志学端了饭菜送了过来,志勤放下手里的盘子就回屋了,如花和志学留着,端着碗夹着菜先一步于蒋丽娴姐弟吃了起来。

“你们不用怕饭菜里下了药,我们先吃了,过半刻钟,你们再吃。我知道人贩定时想方设法的要分开你们姐弟,一定会给你们使暗招的。蒋智昭,你应该好好谢谢你姐姐,要不是她这么坚强又时刻防备,你早就被人贩卖到别处去了。”

“你不说我也知道,我姐姐对我当然好了。哼。”蒋智昭不过五岁的小孩,被如花像大人的一顿说教,立刻就有些毛躁的对如花瞪圆了眼睛。

“呵呵,别生气嘛,我是夸你姐姐呢,你也不错啊,是个小男子汉,我都没见你哭鼻子,要是换作别的小孩,早就哭成兔子眼睛了。”

“兔子眼睛怎么了?”蒋智昭忘了还在生如花的气呢,好奇心之下就出口问起来。

“兔子眼睛是什么颜色的?”如花笑眯眯地用另一双筷子给蒋智昭碗里夹了一筷子豆腐。

蒋丽娴看了,忍不住对如花多瞧了几眼。

蒋智昭想了想,高兴地说:“红色的。人哭久了,眼睛也会变红红的,就和小兔子一样。”

蒋智昭说完,拿了筷子夹起碗里的豆腐就吃了,饿久了,吃什么都觉得香甜,这盘豆腐做的根本不如他家厨子的手艺,可现在他吃着,竟然觉得比他吃过的任何一道豆腐菜都要好吃。

“你也别看着了,快吃吧。”如花又用另一双筷子给蒋丽娴夹了菜。

志学知道人饿久了,吃东西会狼吞虎咽的,吃相不会好看,可这姐弟俩,虽吃的快了些,可那吃饭夹菜的动作,怎么形容呢,对,优雅,这个词他学过,他们吃饭的动作优雅,很好看。

再看如花,志学似乎是第一次发现,原来如花吃饭的动作也很优雅,还……还很高贵。看看那两姐弟,再瞧瞧如花,他们三个才像是一个家里的孩子。志学嘴里好吃的鸡蛋没了味道,动作逐渐地慢了下来,缩了缩身子,他不想让他们看到他不好看的吃饭的样子。

一顿饭在志学生出了自卑心之后,终于结束了。

如花问蒋丽娴,“我们明天出发要去泉州,你们要不要通知家人来接你们?”说着,从怀中取出蒋丽娴和蒋智昭的卖身契,递给蒋丽娴。

“给,这是你们的。”

蒋丽娴心潮翻涌,望着如花,沉吟了好一会儿,伸手接过对她和弟弟来说是一种永生难忘的耻辱的卖身契来,用力地折了几下,收入袖笼里放好。

轻轻地说道:“不太方便。”如果她的猜测没错的话,应该是家里的人把她们姐弟弄昏了交给了人贩子。

爹娘自然不是她怀疑的对象,剩下家丁、丫环、仆妇那些,或许有主谋的帮凶,但不会是主谋。主谋之人想来想去,蒋丽娴觉得爹的那三个妾氏都值得怀疑。

因此,给家里送信怕是不行,何况家人都在赴京的路上,现在也不知他们还在不在乐阳县的悦来客栈里。

看如花只是点点头,不再问她,蒋丽娴却很想解释一下,便说:“我爹调任到京城了,现在一家人全在赴京城的路上,我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投宿的那家客栈。而且,我想,我猜我和弟弟的事,应该是我们身边的人干的。所以,你能理解我此时的心情吗?”

“嗯,我知道了,的确现在不好带信去给你家里人。敌暗你明,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的担忧是对的。这样,你想想,你们的亲戚,有没有你们能信认的,你们写信叫人送去,叫你们的亲戚先接你们去他们府上,然后再让你们的亲戚派人去给你爹娘报信。”

蒋丽娴还没说话呢,蒋智昭却抢着说:“我祖父和外婆家都在京城呢,伯伯、叔叔、舅舅、姨姨们,人多的很,好像都在京城,是吧姐姐?”

蒋丽娴捏了捏弟弟的手,轻声责斥着说:“不该你说的话不能抢着说,夫子教过的,要谨言慎行。你又忘了?”

蒋智昭悄悄瞥了眼如花,见她没有因为蒋丽娴说他的错误就笑话他的模样,心里虽还有些不喜姐姐当着如花他们说教他,可一贯的听姐姐话的他,还是低头小声地说了句:“昭儿知错了。”

“嗯。”蒋丽娴轻轻地一晗首,抬头略带嫌意地看向志学和如花,见他们不介意,便说道:“我有一个姨婆在永州,不知离这里远不远,她待我和弟弟极好,我可以写信给她来接我们。”

如花心道,太好了,你终于想到你这个姨婆了。如花知道永州离这里不过三天的路,而且蒋丽娴的这位在永州的亲戚,还真不是什么普通人家,她的大表舅就是永州的府台大人。

“二哥,你去问问车夫,知不知道永州离这里有多远。”

志学“哎。”了一声,起身就走,早就坐不住的他,终于可以出去喘口气了。

“二妹,我问过了,车夫说永州离这里不过三天的路程。”

蒋丽娴听了,却又犹豫起来,“你们明天就离开了?”

如花说:“是,原本是这么打算的。要不这样吧,你也别写信送信的了,太费时间,干脆就雇辆马车直接去永州找你姨婆。”

“我们……”,蒋丽娴很想说,她们没钱,而且,她和弟弟没自己出过门,这路上若再遇上坏人,那可怎么办?

看蒋丽娴一脸为难的样子,如花说:“银子你不必担心,我们会替你们先付了车费,再给你们五两,嗯,十两,给你们十两银子,你们足够到永州的。”

“不,不,我,我是担心银子,可我,我更担心路上碰到坏人。我和弟弟不如你们兄妹,虽和你们一样的年纪,但我们独自出行,怕是不行的。”

“二妹,要不我们送他们去吧。”志学听了半天了,实在是看这姐弟俩怕再到坏人害怕的模样,就又想做好事。

如花犹豫了,依着前世和蒋丽娴的关系,她应该帮着送她们回去。若依着上一世她对人贩子的痛恨,那她也很乐意向同样遭遇贩卖的蒋家姐弟伸出援手,送她们回家和亲人团聚也没什么。

可是,爹娘还在家里等着他们三个,十五是大哥的生日,一家人还要团聚庆生过节的呀。

如花一犹豫,志学立刻也反应过来,懊恼自己又一次经事不过脑想几遍的傻瓜行为,立刻想着补救一番,便说:“对不起啊二妹,我忘了,我们十五前一定要赶回家的,对不起,我们不能送你们去永州。你们别难过,我,我们会帮你们找一家可靠的车马行,路上小心些,不会再遇到坏人的。这世上好人很多的,不会那么糟的每次都遇到坏人。是吧?!”

蒋丽娴难掩一脸的失望,蒋智昭一张小脸也垮了下来,“姐姐,咱们自己走,不怕的,坏人来了,我打他。”

如花躲闪着没去看蒋智昭频频向她看来的目光,微僵着小嘴说道:“那个,你们也累了,还是早点休息,明天,明天咱们再商量。”

“是啊,是啊,二妹你一直不舒服呢,还是快回去休息,可别生病了。”瞥见那姓蒋的小男孩用可怜的小眼神一直看向如花,志学有些恼火,这小子在搏如花同情呢,这么一想,方才对他们的可怜立马就消散了几分。

拉了如花出来,志学跟如花进了客房,志勤看二人回来了,放下手里拿着的几张纸,问道:“都说完了。”

“嗯,明天给他们雇辆马车,他们自己去永州。”志学抢在如花前头给大哥说了。

志勤又说:“好,二妹你好些了吗?要是不舒服可别忍着。”

如花点头,“大哥,我没事,就是看到被买卖的人,心里有些不舒服。”

“嗯,别想太多,有能力帮的,咱们就帮一把,没能力帮的,咱们就在一旁当个路人,自然会有有能力的人去帮的。”

志学不想如花再为那两姐弟烦心了,拿起志勤刚看的几页纸,插了话:“大哥,这几篇你都背会了吧,一会儿我拿去看看。”

“背会了,但有些意思还不太明白。你先拿两篇去看吧,早点休息,车夫大叔和你一个屋呢,别打扰了他休息。”

“嗯,知道了,二妹,我回屋了啊,你再别多想了,早点睡,养足精神,二哥还等着和你去泉州见见你说的红头发蓝眼睛的番邦人呢。”

如花听了,一乐,点头应了,“知道了。”

第二一早,小二送了早饭来,如花请了蒋丽娴和蒋智昭姐弟过来,志学和车夫在他们的客房吃了。

蒋丽娴和蒋智昭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昨儿个夜里准是没有睡好,如花请他们坐下,向他们介绍志勤。

“这位是我大哥,大哥,这位是蒋小姐,这位是蒋公子。”

蒋丽娴和蒋智昭两个立即跟志勤见了礼,志勤这些日子读了书见了些世面,也中规中矩地和蒋丽娴姐弟见了礼。

此时蒋丽娴才看清伍志勤的模样,比起昨天见的那个男孩,高一些,气质也沉稳。

七岁男女不同席,昨日一时没注意,今天,难不成要和这个少年一起用饭。蒋丽娴想着,并未立即就座。

蒋智昭此时却已被如花领到椅上坐下,如花还问他昨晚是不是睡不安稳,还说换个床睡觉就是睡不好,让他要忍耐一下,学着适应。

志勤看蒋丽娴站着不动,就说:“这边坐,早饭要了粥和馒头。”

如花一招手,笑着对蒋丽娴说:“我们是小户人家,不讲究一些规矩,你们俩别介意,快坐吧,都是孩子,一起吃着也热闹。”

蒋丽娴心思一转,是啊,出门在外的,又是现在这么种特殊情况,还讲那么多规矩干嘛。况且,自己姐弟有求于人家,客随主便,一起用饭也没什么。

四人刚用完饭,志学过来了,一见蒋家姐弟,就说起他方才去做了的事,“我和车夫大叔去了镇上的车马行,这镇子小,只有一家,听人说还不错。我已给你们雇好了车,你们这就去收拾收拾,一会儿马车来了,你们就可以出发了。”

蒋丽娴姐弟立刻望向如花,蒋智昭更是眼红了,鼓着脸颊,气呼呼地哼了两声。

伍志勤昨夜已听如花说了,蒋家姐弟是她曾认识的人,所以才从人贩那里出手救了。听说蒋家姐弟要去永州,如花考虑到十五前要回家,还要给他过生日,所以才没答应送他们去永州的请求。

“二弟,我忘了和你说了,不必在镇上雇车,到了泉州再雇也行。”

“啥?到泉州?”志学看看志勤,又看看如花,急了,“大哥,你们不会是想带他们一起去泉州吧。”

蒋丽娴和蒋智昭听了,充满希冀地望向志勤,就见志勤微微一笑,“是啊,去永州路过泉州,何必那么麻烦的再雇辆车,咱们带他们一路,到泉州办完咱们的事。你就和车夫大叔回家去,给爹娘说一声,我和如花送他们姐弟到永州,然后就回家。”

“不,我不走,我要和你们一起。”

“听话,我们一起都去永州,爹娘不见我们回去,等的着急了怎么办?来前就说了,带你去泉州看看,你看过了,就回家去,一来是给爹娘说说我和如花去干什么去了,叫他们别担心。二来嘛,我不在家里,你得替大哥帮爹娘,有事出出力呀。”

还别说,志勤知道他这个二弟的性情,摆事实讲道理了一下,志学就点头同意了。

蒋丽娴和蒋智昭两人对望一眼,难掩心中的激动。昨晚担心忧思了一夜,这会子终于将心中的大石放下了。毕竟,他们选择了相信这三兄妹,所以,他们只相信他们是唯一能平安将他们送到永州的人。

志学不纠结了,路上和蒋智昭说说笑笑的,给蒋智昭讲了些乡村里的趣事,一旁的如花和蒋丽娴也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到了未时,终于到了泉州。

找了家客栈安顿好蒋丽娴姐弟,志勤三个就坐着马车去了泉州的码头,那里有一个非常大的集市,从码头运来的货物,有许多商贩直接摆在了集市里售卖。

“车夫大叔,这里太拥挤了,你去那边等我们。”

马车过不去,如花三个就下了马车,让车夫去百米外的一个地方等他们。他们三个一人背了一个大包袱,手里还提着两个小的。

挤进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用了一刻钟的时间,才找到了商贩摆了货物的地方,两边都用木头搭建了四面通透的棚子,商贩的货物摆放的整整齐齐的,一个棚子与一个棚子间相隔有一米,是个很宽阔的地方,竟然望不到头。

“啊,我看到了。”

如花和志勤吓了一跳,看志学指着前面,两人望去,志勤瞪大了眼睛,如花则不悦地拉了志学一把。

“二哥,别拿手指着人,不礼貌的。”

“噢,如花,原来他们也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呀,看着就是头发颜色和肤色与我们不一样,高子嘛也有高有低,和咱们一样呢。”

“走吧,到近处才看的清楚,我还要找个地方把咱的东西摆上呢,快走。”如花一招手,快步向前。

好不容易在两个商贩的棚子中间多出的一块坑洼不平的地方,如花便寻了这个显得极为独特的位置,把一个大包袱打开,又打开一个小包袱,就地一铺。

“看一看,瞧一瞧啊,漂亮的绢花、小衣服啊,走过路过,别错过啊。”

如花一吆喝,志勤和志学面面相觑,不好意思地站在如花身后,如花的吆喝他们可学不来。

“小姑娘,这衣服怎么卖啊?”

“打包价,一件一百文,零卖一件一百五十文。”

“打包价是啥?”

“打包价是全部包揽了买回去。老板,听您这口音是江南的吧,您瞧瞧,这衣服上的扣子,漂亮不?好看不?”

如花没有错过这位有江南口音的矮胖老板在瞧到衣服上的盘扣时眼里所闪过的道道精光。

几个一同围过来看绢花和小衣服的人,一听如花报的价,都嫌贵,三三两两的都走了。

那个矮胖老板却又说道:“嗯,这是扣子啊,比带子系着好看,可是,没人穿过这样的衣服啊,你们怕是也为了是没有穿过这样的,所以才做成小孩衣服来卖的吧。”矮胖老板开始挑毛病了。

“嘻嘻,老板,您怕是没出门好久了吧,这种盘扣在我们那里可受欢迎了,我看您是从江南来的,才大力给您介绍,想着让你们南方人也穿穿这种系扣子的衣服。您既然没眼光,那就别影响我们做生意,来来来,这位老板,您来看看,您是想买绢花啊,还是看上我家衣服了?”

“绢花多少钱?”

“老板真有眼光,这绢花可是新花样,就连京城都没有,您若是打包全买了,给您算便宜些,一个三十六文,您要是只单买,一个五十文。您瞧瞧,这做工,这纱料,这样式,别说大姑娘、小媳妇了,就是大婶、老奶奶们,也准爱买回去戴着比美呢。”

“哈哈哈,这小姑娘的嘴巴,真是……你这货少了些,我要全买了,你再给个实在价。”这位老板看着似是打北边来的,看着就比江南的那位豪气些。

“我们第一次来这边,所以货拿的少些。老板,除了人工、材料,再加上这车马费,我们的价很实在了,不过,看您这么豪气,行,我就亏些,三十五文,一共六百八十八个,二十四两零八十文,算了,这八十文的零头我也给老板您抹了,就二十四两。咱当是和老板交个朋友,以后您要是还想买,就到颖州府去,我一定给您个优惠价。”

“呵呵,你这小姑娘真是不错,行,就这么定了。我每年都要往颖州府跑个三、四趟的,你这绢花我若卖的好,一定去找你进货。你家铺子在颖州府哪条街上?”

志勤和志学把绢花全部拿到一边正让这位老板的随从点数,听老板这么问,两人不由自主地看向如花,看她要怎么说。

如花微微一笑,说道:“老板今年还去颖州府吗?”

“嗯?!不了,今年没时间去了,明年三月带了货会去颖州府参加一年一度的商会。”

“哦,是三月初一的商会啊?”

“是,开春河道一开封,我们就坐船去,走陆路也行,就是要正月下旬就要出发,天还有些冷,人受罪,马儿也受罪呢。”

如花的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嗯,那是,我们伍家的丽人坊也参加明年的商会,到时候老板您自会见到我们的。不知老板贵姓?”

“原来是伍姑娘,在下免贵姓金。”

“金老板,幸会幸会,那咱们就说定了,明年三月在颖州府见,届时我家丽人坊的各类货品还请您多多惠顾啊。”

“好啊,我家生意也还请伍姑娘多多关照。”金老板见如花小大人样的和他谈了半天,不免也和如花客气了几句。

“那是,我方才就瞧到金老板家的皮毛不错,一会儿这些衣服卖完了,我打算去挑几样,金老板可得给个实在价啊,我可没您那么多钱。”

金老板一听,又爽朗的“哈哈哈”的大笑起来,大手一挥,“一定给个实在价,小姑娘这么会做生意,我可骗不了你。”

那名矮胖的江南老板在如花和金老板做生意的时候,一直在一旁静静地站着,等金老板付了银子拿了两大包袱的绢花走了,他才拱手向如花笑呵呵地说道:“伍姑娘,在下姓魏,想和你做笔生意,不知姑娘可否给在下一个机会。”

“魏老板客气了,我年纪小,方才有冒失之处,还请魏老板不要计较。您是看上这盘扣了,那咱们好好谈谈。”

魏老板四下里看看,这伍姑娘一块粗布包袱皮铺在坑坑洼洼的地上,上面摆着些小衣服,怎么看都不像个做大生意的,倒像是摆地摊的小贩一样。可她方才做生意时的自信,谈生意时的精明,也许,他真的是起初看走了眼,以为能少花点钱就赚回来些大的。

“魏老板,这地方是死的,人可是活的,有时候不必太过在意外界的环境,只要心诚,万事皆成。”

魏老板诧异地看了眼如花,这女孩子还能看出他心中所想,真是后起之秀不可小觑啊。于是,魏老板收敛心神,和如花指了指地上的那些衣服。

“伍姑娘,这衣服样式是不错,我愿意全买了。正如姑娘所说,魏某真正瞧中的是衣服上的这些……嗯,姑娘方才说这些叫盘扣,魏某瞧中的是这些盘扣。不知姑娘手里有多少种样式,若我买这些盘扣的图样是何价?从姑娘这里进这些盘扣的话又是何价呢?”

如花淡淡地笑着,随手拿起一件小衣服来,打开系好的扣子,又系好,让魏老板清楚的看到她的动作。

“魏老板,这样的盘扣比系带方便且美观许多。您能看出这盘扣的价值,自是知道这种盘扣有利可赚。不瞒魏老板,我家能做出不同的盘扣花样至少有四十余种,只是,日前我家已卖了二十种简单的花样图样出去,并签了协议,两年内不得再卖那二十种图样给别的商家,不过,我家做的那二十种盘扣倒是还可以卖。”

“有四十余种,伍姑娘,魏某诚心想与姑娘合作,姑娘远在颖州府,魏某若从姑娘那儿只为买一些盘扣而来回奔波,是赚不了几个钱的,魏某想把伍姑娘手里剩下的二十余种盘扣图样买回去,价钱嘛……”,魏老板看看如花,一番斟酌后说道:“一种图样五十两银子,伍姑娘觉得如何?”

如花听了没什么反应,倒是站在身后的志勤和志学长长地吸了口气,要不是知道如花做生意向来能翻好几倍,他们恐怕不只是吸口气的模样,恐怕会惊喜交加的吼出来的。

“行,这个价格虽亏的多了些,可我们还有别的生意要做,到时候魏老板可不能再给这么低的价了。”

志学忍不住地咬牙低了头,心想,老天啊,这价真的亏的多么?如意坊给的价可比这低一半多呢。

“哦?!”魏老板听如花这么一说,一时也有些愕然,依他的经验,这价格不该低啊,这伍姑娘难道……

如花笑而不语,打开一个小包袱,取出一件红色的衣服出来,一抖开,魏老板惊呼一声“啊,这……”。

“这件是我做来玩的,缩小版的嫁衣,魏老板,现在,你还觉得你给我的价高了吗?”

魏老板激动地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伍姑娘,魏某的价给的低了,一百两,一百两一种好啦,姑娘能否将这嫁衣的图样也卖给魏某,魏某在江南有店铺、绣坊十多间,这嫁衣一推出,姑娘……”。

如花收起那件小嫁衣放到包袱里包好,抬头一笑,“我当然知道魏老板的魏记有多少店铺、绣坊,只是,说好了的,五十两卖与魏老板,我不能言而无信。至于这嫁衣呢,只是其中一种,不论是男女老少的各类的衣服上,这盘扣都可以运用。今天呢,我只与魏老板谈二十六种盘扣花样图样的买卖生意,希望魏老板回去后,能让这盘扣的价值得到江南民众的认同。最多两年,同样的,请魏老板有时间到颖州府来,届时,我家丽人坊的生意还需魏老板多多照顾。”

“哦。”魏老板思量了一会儿后,才明白过来,过早的推出方才那件嫁衣,确实是操之过急了些。如此,对如花更是赞许不已。

志勤眼里的如花,光茫四射,想到二妹如此优秀,再想二妹对他的期许,志勤眼里流露出的眼神更加坚定,努力读书,这是他能为这个家想要做到的最根本的目标。

志学一张嘴微张着,心里的震惊不亚于志勤,他虽比大哥少了一份稳重和聪颖,但是,他并非一个笨人。如花只是与两个人谈了生意,但是,从细微处就可以发现,如花早就清楚对方的身份,早就定好了绢花卖谁,衣服卖谁。

从绢花、盘扣,如花又延伸出了多少他们还不曾看到的生意,明年、后年、大后年,丽人坊,这一切如花一步步,一桩桩,付出了多少心思,付出了多少辛苦。

那件小嫁衣,志学可是看到如花每日抽小半个时辰去缝,去绣,两个月,还这么小的如花,自己还因为自己吃饭不如他们好看而难过,而如花呢,她会的这一切,没有付出努力,怎会天生就会。

志学挺直了身子,十岁的孩子,脸上露出的那种神情,是让人不能小看的。莫欺少年穷,只要肯干,他日谁又能比得过他。

如花不知道身后的两个哥哥,在这一日迅速地成长了,那是心理的一种成长。

魏老板邀了如花到他的货棚里,如花把一个小包袱打开,拿了二十六张盘扣图样给魏老板,魏老板越看越是欣喜,连忙取了买图样的一千三百两的银票给如花,又点了那些小孩衣服,一百三十件,便又付了一十三两银子给如花。

“伍姑娘,有机会欢迎伍姑娘来江南,魏某一定好好招待。”

生意成了,魏老板也看到了和如花以后合作的利益,对如花的态度更真诚了几分。

“好的,有机会必会去风景美如画的江南瞧瞧,到时一定会到府上拜访魏老板。”

和魏老板告辞,志勤和如花、志学立刻一个货棚一个货棚的逛了起来。

“二妹,果真如你说的,番邦的商贩还不少,你没瞧中什么东西吗?”

逛了好一会儿了,如花还没有发现她想要的东西,真的是有些失望,听志学问她,就摇了摇头,“没有,虽有些东西不错,可咱现在不方便买,以后还有机会。就是我最想买的种子,可找了半天都没见一个货棚里有,难道这次就白来了?大哥、二哥,你们再帮我仔细看着点,别是我看的不仔细,给漏了。”

“好啊。”

“二妹不急,我们再逛一遍,仔细找找。”

番邦商贩售卖的货物有铜镜、金银打造的餐具,还有艳丽的各种宝石,精美的雕画,锋利的各种匕首、小刀、弯刀,看来看去,就是没找到卖种子的。

揉着有些发酸的小腿,如花擦了擦额际的汗,看志勤和志学两个也一脸疲色,无奈地说道:“好啦,大哥、二哥,咱们回去吧,也许就像刚才那个货棚的老板说的,卖种子的商贩没做成生意早走了。”

“嗯,好吧,二妹,来都来了,你看看要买什么就买,二哥替你背回去。”

如花乐了,直瞅着志学,看的志学小脸一红,“二妹,二哥看中了一把小刀,你能买给我吗?以后从我做工的工钱里扣。”

如花抬高胳膊,伸手在志学肩膀上拍了拍,一副对小孩子的模样,“二哥,想买就买,咱给每个人都买样礼物。大哥,你可以挑两样,一样算是我们给你的生日贺礼。”

长这么大还真没收到过礼物,志勤虽有些不舍得花银子,但心里还是有方才看中了的东西的。

“机会难得,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走,咱先到金老板那里挑几件皮毛,你们可以想想一会儿到底要买什么,咱们再去买。”

和金老板说好的要去,如花自然不是在说笑,和志勤、志学转回去,走了一刻多钟,来到了金老板的货棚,金老板见了,笑呵呵的就招呼他们。

“伍姑娘,和二个哥哥来照顾我的生意了,呵呵,来,瞧瞧,看看咱那里的皮货,这块皮子毛亮保暖,做披风、皮袄都好,这种绵羊皮,小姑娘家做个带毛边的小袄,那可漂亮的很呢。”

如花瞧着这些皮子,有兔皮、羊皮、狼皮、水貂皮、狐狸皮、灰鼠皮、银鼠皮、鹿皮,还有两块紫貂皮。

“金老板,您这里的皮子都很不错,我看中了这几张灰鼠皮,这三张羊羔皮、两张山羊皮,还有这两张狼皮,您给算算,要多少银子。”

“这两张狼皮贵些,一张不能少于五十两,这些灰鼠皮和羊皮我算你便宜些,一百八十两,总共二百八十两。你看这些兔皮也不错的,毛白,不要一些吗?”

如花觉得金老板给的价钱很实在,也不再讲价了,“好啊,谢谢金老板了。兔皮就算了,我们自己能猎来。”说完,付了二百八十两给金老板,叫志勤和志学用包袱皮把这些皮子都包好背上,正要告辞离开,迎面碰上一个人。

“金,我那些货有人买吗?”来人一进来,就急急地问金老板。

金老板看清来人,忙说:“爱立克啊,你那些东西没一个人问的,我还想着回客栈给你说呢,你怎么就过来了?病好些了没?”

志学自打这人一进来,就一眼盯着人家看,谁叫这人一头淡黄色的头发还卷卷的,一双眼睛虽不是蓝色的,可比蓝色更让他吃惊,因为他的眼睛是绿色的。

“东西卖不出去,我着急啊。”

如花听金老板和这个叫爱立克的人说话,心头忽地一闪,便问:“金老板,这位爱立克先生的货是什么啊?很难卖吗?”

金老板还没说话,爱立克一见有人问,也不奇怪问的人只是个看上去才几岁的小孩子,一个劲地摇着头说:“不难卖的,我的国家很好卖,你们这里,没人问。你要看看吗?都是好种子,种出的东西很好吃的。”

“种子?我们就要买种子。”志学能听懂这个叫爱立克的番邦人说的话,一听他就是卖种子的,想到二妹一直在找种子,这小子立刻就搭了话。

“太好了,你们真是上帝派来救我的。”

如花有些无语,还没见到东西呢,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就买,他就开始感谢上帝了,这跟上帝有几毛钱的关系呀。

“爱立克先生,先别急着感谢上帝,你还是把种子拿来我们先看看,我们可不一定要买啊。”

“哦,好啊,好啊。金老板,我的货呢?”

爱立克看小姑娘这副模样,急的汗又出来了,一个劲地催金老板把他的货拿出来。

如花和志勤、志学这才看到在金老板货棚的一个角落里,有几个袋子堆在那里,方才他们只顾着看皮子,一点都没注意到。

金老板叫随从把那几个袋子都提了过来,如花和志勤、志学就围了过去,爱立克也利索地一个个地打开来,叫如花他们看。

如花穿到这里时,知道这里土豆、玉米、红薯、西红柿、辣椒都有了,虽听伍立文说过土豆、红薯、玉米的产量并不高,如花想着一定是他们的种植方法有问题。

收回心神,看向打开来的一个个袋子里的种子,还别说,如花在上一世都种过,没种过的也曾吃过呢。

“看看,这些可都是好的,颗料都饱满,好种,有人吃的,也有牛羊吃的,有菜,有香料,有干果,还有水果。”

黄瓜(胡瓜)、孜然、洋葱、南瓜、蚕豆、腰果、西兰花、苜蓿、草莓、圣女果(小西红柿),如花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前世齐雪萱吃过的东西里,似乎现在大庆国还没有这些,后来,有几个人倒是渐渐引进了这些农作物,并种植成功,为此皇上还给了嘉奖,她吃到这些时应该是七、八年后左右的事了。

于是,如花淡淡地只是看着,看爱立克这个外国人不遗余力地用他还算清楚的大庆国语言为他们介绍了半天,这才慢慢地说了句:“你卖多少钱,这么久都没人买?”

“二百两啊,一种才二十两银子,不贵的,可你们这里的人都说贵了,我就降了价,一百五十两,可还是没人买。”

说起这些,爱立克有些委屈,不是都说大庆国的皇帝陛下很重视农业的,只要在农业方面种出了高产的作物,或是种出大庆国没有的农作物,他都会给赏赐的。自己也是听了这些,才进了这些种子不远万里的来这里卖。

如花看爱立克一脸的委屈和不解,就开了口:“这些种子我们这里没一个认识的,谁知道能不能种出来,农民辛苦一年,就靠那地里的出产,谁愿意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啊。要是你这些种子不像你说的那么好,农民这一年岂不是都白白的辛苦了,到时候钱没了你也找不找了,向谁去诉冤枉?”

金老板看如花也没有买的意思,不由地就劝起了爱立克,“爱立克,伍姑娘说的极是,种地的是庄稼人,他们只管能种出东西有个收成了好换粮充饥饱。这新鲜的东西,他们没见过自然不敢买。

而那些有钱的商户,谁又会买这些种子花那么长的时间去找人种再收获,他们更愿意买些能看得到的东西,能直接转卖出去赚钱的东西,你想想是不是这样。我看啊,你还是乘你的钱没花光,早早回家去,这些东西,能卖就卖了,可卖的价一定还得再低些,卖不了啊,你就还带回去,把本弄回来也行啊。”

爱立克垂头丧气地叹了口气,嘴里嘀咕着,“种子没花多少钱,不过八两多银子而已,可惜的是,跑了这么远的路,买卖没做成,我以后还怎么能做一个成功的商人?”

英语啊,如花听懂了,心里乐开了花,成本价八两多,咱再把他的路费算上,五十两给他,他也是赚的,嘿嘿,他一定会卖的吧。

眼珠子一转,如花转身拉住了志勤的手,一脸的恳求模样,说道:“大哥,这人真可怜,这么多种子没卖出去,一定没脸回家,你瞧瞧,他都开始说胡话了。大哥,要不,咱帮帮他,给他点钱,把这些种子买回去,我们试着种种,我们求菩萨保佑,一定能种出来的。”

志勤的心微微一动,手心里如花写着“五十两”,于是,极为配合地面露难色,说道:“二妹,咱没多少钱了,再说了,种不出来咱可连本都没了。”

志学在一旁也心有灵犀地猛点头,支持志勤的说词,“是啊,二妹,你别心软总想帮别人,咱的钱挣的也极辛苦,一百五十两呢,别求大哥了,刚才买了金老板的皮子花了不少钱了,咱还剩多少你不知道啊,快快快,咱快走吧。”

“二妹,听话,二弟说的是,咱最多只剩下四十多两了,这位老板就是要四十两卖给你,你也不能把咱家的钱全花了不是?你听话,一会儿大哥带你去买漂亮的衣服,那个可比这不知道啥的种子好,你穿了新衣服还有人夸你漂亮呢。”

“对对对,别说四十两,二十两咱也不买。”志学听懂了志勤话里的意思,又杀了一半的价。

如花低着头,极力地忍着笑,这两个哥哥原来不只是淳朴啊,还很腹黑的嘛。可是,千万别砍价砍过了头,人家爱立克可还没有说过还能降价呢。

“大哥、二哥,五十两买了,他好可怜的,就当是做善事嘛。”

金老板听了三兄妹的对话,看爱立克在一旁似乎也有了意思,就对爱立克说:“爱立克,你最低能多少银两卖这些种子?你给个价。伍姑娘,先听听爱立克的,看他的价能不能低,你再和你哥哥们商量。”

金老板从中一调和,爱立克终于有了插话的机会,立即就说:“五十两,就听这位小姐的,五十两可以,我同意卖给你。请你相信,这些种子绝对能种出好吃的东西来,你看看,这个是苜蓿,是一种极好的牧草,牛、马、羊、猪、鸡都喜欢吃。这种叫胡瓜,长出来是这么长的,绿皮,吃起来脆脆的。这里有我请人写的种法,是你们大庆国的字,你们认识的,按上面写的法子种,能种出来的。”

“什么?这是草,二妹,不买了,草满地满山都是,草还花钱买,我们傻了啊。”

“不不不,这草和山上、地上的草不一样。”爱立克又急了,五十两也好啊,赚的是少了些,可除了种子的成本和路费,他还是有赚的。况且,他现在生了病,非常想念母亲,他想回他的国家去。

志学可不依了,吼着:“有啥不一样的,草都是绿的,牛羊吃的草,冬天就枯死了,春天又从地里冒出来了。你这人是骗子,把草拿来卖钱,坏人。”

如花抚额,只觉得哭笑不得。

志勤拉住志学,劝着:“二弟,别急啊,只一种是草,其它的不是都是人吃的嘛,他方才就说了,种子里有人吃的,也有牛羊吃的。他提前说明了,不应该算他骗人。”

“可是,可是,那是到处都能见到的草啊,怎么能卖钱呢?你,我们买种子也行,这草可不能算钱。”志学很坚持。

爱立克都快哭了,五十两没到手呢,这又要减一份吗?怕再这样下去还不定会生出什么变故出来,爱立克立刻做出了决定,“好吧,上帝啊,我真没骗你们。我再减五两,你们出四十五两就行,这些种子你们全拿走吧。”

如花快速地掏出四十五两给这位黄头发的爱立克先生,终于拿到了钱的爱立克,“谢谢”“再见”,说的极快,还不管金老板愿意不,就抱了下金老板,快速地跑了出去,“金,我要回国了,再见了我的朋友。”

如花笑眯眯地看着一脸错愕的金老板,叫了志学和志勤把装种子的袋子都系好口,叫唤了金老板两声,“金老板,金老板。”

“噢,哎呀,这个爱立克,真是,被一个大男人抱着。伍姑娘,见笑了。”

“没事,那是他们国家的礼仪,就跟咱们这边作揖拱手是一样的。金老板,能借你的随从用一下吗?这么多东西,我们兄妹几个拿不了,请他帮我们送到我们的马车上去。”

金老板想也不想地就答应了,吩咐了两个人,挑了两个担子,把种子都挑了,跟着如花、志勤兄妹,送到他们的马车上。

金老板的两个人回去时,如花还一人赏了十文钱,“两位大哥,钱虽不多,就当请你们吃碗面的,谢谢你们了。”

接着,志勤请车夫继续等他们,顺带着看护马车上买来的毛皮和种子,他们又转回去,把志学看上的一把三十厘米左右的小刀买了,又给柳氏买了一面铜镜,给如梅和自己都买了一面像大人巴掌大小的小铜镜子,给伍立文则买了皮子做的布搭裢,给喜娃买了一把能戴在脖子上的小银锁,至于志勤,也挑了一把小刀。如花看了,干脆给喜娃也买了一把小刀。

那些红红绿绿的宝石,看着也是不错,如花问了价钱,算了几遍,卖了半天的萌,还是没能达到她心目中的实在价,最终,忍着望之而不能得之的心痛,拉着志勤和志学离开了。以后,等以后银子多多的,再来买吧。

再次路过他们曾摆摊的那块坑坑洼洼的地方时,发现有一个人也和他们一样,地上连块破布都没有铺一个,只摆了几块石头样的东西。

如花感兴趣地立刻上前去看,心里猜测着,和他们一样只能挑这样的地方的人又会卖什么东西呢?

“是石头!老天啊,二妹,你能告诉我,先是卖草的,现在又来个卖石头的,这……是我见识少,还是骗子多啊。”志学哀嚎着,小脸都快皱成个老头了。

如花没空回应志学,她正蹲下身子,拿了一块石头,仔细地看着。

卖石头的汉子,不叫卖,见如花看石头,还无措地站直了身子,却是一语都不发。

如花问:“这些是哪里的?”

“是山里找来的。”那汉子回答的倒快,但就是只一句话,还是没做生意给客人介绍的意思。

“哪里的山?在泉州吗?”

“不,不是,在喜梅县外,有好多山。”

“喜梅县。”如花努力地想着大庆国的版图,喜梅县好似就在颖州府附近,似乎隶属于楚郡府管辖,也是睿郡王的辖地。

那名汉子见如花问了半天,却一点没提价钱和买不买的问题,忍了半晌,还是挤出来一句话:“我叔说这个是宝贝,能卖钱的。”

“大叔,这些石头很多吗?”

那名汉子见如花还是没说买的事,失望地站着,有些机械地回着话:“我叔说我们那里的几座山都是,他还在其他地方也采过这样的石头。”

如花想,这趟泉州之行还真是收获颇丰。

“孩子,你买吗?我叔说卖了它,就能买粮食,我家孩子就不会像我妹妹一样饿死了。”

那名汉子的话多了起来,说起他的妹妹一年前饿死了,今年收成又不好,眼看着快要到冬天了,他们家却已经没有多的粮食能吃到那个时候了。他叔以前就说这石头是宝贝,可没人信,人家都说他叔有些疯疯癫癫的。

这次,他的孩子眼看着冬天也会像他小妹妹一样,不知道哪天就饿死,他叔又跟他说,让他跑船时拿上几块石头带着,找机会卖了,一定能挣几个钱给孩子买粮食吃。

爹娘、妻子、弟弟、妹妹们也都啥办法也没有,于是就让他试试看,盼着他能给家里带些银子回去。他这次跟着一个商船从颖州府出来做工的时候,身上就揣了这几块石头,乘着空儿,他把石头摆了,问了几个人,都没人说这是宝贝,其中一个还带了个卖宝石的商人来瞧,商人说他的是花石头,不是宝石。

如花问:“大叔,你这几块石头打算怎么卖?”

那名汉子一喜,见如花真的要买,可这价钱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开,他叔也没给他说要卖多少啊。

“你,你看着给吧,我,我只想能买了粮食过了这个冬日和明年春天。”汉子无措地来回搓着双手。

如花看他的手黑黑的,手上还有好多口子,如花心下一酸,庄稼人收成不好时,最难捱的就是冬天和开春那段时间了,要等到秋收,这差不多的半年多的时间,没有粮食可不就得饿死人嘛。

“大叔,这是十两银子,够你买一些粮食的,你拿着。”

粗糙的大手掌里忽然多了几块银子,听这小姑娘说是“十两”,那名汉子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如花。

哆嗦着,嚅动着嘴巴,说道:“多,多了,给个二两,二两就够了。”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把几块银角子要给如花退回去。

如花摆了摆手,继续说道:“大叔,你家应该不只有这几块石头吧?”

“啊?嗯,还有,还有。我叔采了好多,他都堆在一个柴房里,有些石头采了都有十几年了。这几块是我叔挑出来的,说是好成色的。”

“好,大叔,这些石头你先带回家,给我存着,等过一阵子,我去你家里取。你把你家住哪里告诉我,你看行不?到时候,我再要些这种石头,这十两银子你就拿着,多的就当我跟你定石头的定钱。”

“哦!你还要啊?行啊,行啊,那咋不行呢,行。我家住喜梅县刘家屯村,我姓刘,叫刘二月,你去了,只要说是找刘二月的,村里的人都知道。”

如花点点头,“嗯,好哩,那就和刘叔说定了,我姓伍,队伍的伍,等我有空了,就带人去喜梅县刘家屯村找刘叔取石头。刘叔你和你的叔叔说说,有好的石头都采了,我若有看上的,都要。”

“啊……还采?噢,好好好,我回去就跟我叔说,他一准高兴,你不知道啊,只有我叔说这石头是宝,可没一个人信的,我起初也不信,可伍姑娘你都买了,那我就信了,我一准告诉我叔,我也帮着他去采,多采些让你挑。”

如花又摆了摆手,说道:“刘叔,别大张旗鼓的去采,就叫你叔多踩踩点,看看哪里还有这样的石头记着就行,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买了这些石头,你回去了也别声张,银子一点一点的拿出来买粮食,就说是你出来做工挣的。”

那名姓刘的汉子想了好一会儿后,认真地点着头说:“嗯,是噢,他们都说我叔疯了,总说这石头是宝,我回去不声张,也不说姑娘你买这石头,要不,他们也说咱们是疯的,我不说,我一定不说。姑娘,你早些来啊,我在家等你。”

“刘叔,什么时候去,我说不准,若是今年年底前没去,我一准明年五月前一定去找你。”

“好,谢谢你,你可是救了我们一家的命呢。”

刘二月说着,握紧了手里的银子,对着如花就弯了腰。如花忙摆手退到一边,“刘叔,别这样,我年纪小,可经不得你这么谢我,会折寿的。”

刘二月收了石头又背走了,如花三个也满载而归,找到他们雇来的那辆马车,车夫尽责地等着,如花三个上了马车,路上志学拿着一只竹笛一阵乱吹,吵的志勤黑了脸,志学忙把笛子还给了志勤。

“二妹,咱们干嘛送只笛子给大哥当礼物?还不如买件衣服,或是买把弯刀来的实用。”

“嘿嘿,大哥喜欢,所以咱们要投其所好了。”

志学瞅着志勤小心地把笛子用布包了放进怀里,那模样还真是爱惜的很,了悟的点着头,终于知道这礼物送对了。

志勤问:“二妹,你会吹笛子吗?”。

“会啊,大哥别担心,我会教你的。”如花拍着胸口保证,前世她还真的会吹笛弄箫,等回去了,熟悉熟悉,一准能教志勤学会。

回了客栈,已过了午饭时间,志勤叫小二为他们准备了饭菜,如花去问了蒋丽娴姐弟,他们已吃过了,于是,志勤他们和车夫一起,快速地解决了午饭,并对车夫说了,回程时只志学一人回去。

这个车夫心眼也不错,知道志勤和如花要去送那两个小娃儿去永州,便说一会儿帮着去车马行看看,替他们找个稳妥些的车夫,毕竟四个都是半大点的孩子,他能帮的就帮着过过眼。

从客房出来,如花正准备去和蒋丽娴姐弟再说说下午去车马行雇好去永州的车马明天出发的事,却听有人在喊她。

“伍姑娘。”

回头一瞧,居然是上午刚打过交道做了生意的魏老板,他和一个妇人正从拐角的那边走过来。

“魏老板,您也住这儿呀。”如花聪明地猜到了魏老板在此客栈投宿,便笑呵呵地上前打了招呼。

“嗯,是啊,伍姑娘也住这里,只是好巧。夫人,这就是我方才跟你提到过的伍姑娘,那两位是她的兄长。伍姑娘、伍公子,这位是魏某的妻室白氏。”

志勤和志学也走到如花身旁,听了魏老板介绍,打量了一眼他的夫人,见她个头比魏老板要高些,年约三十多岁,面目平凡但看着很和善,就一起给魏夫人见了礼。

“夫人好。”

白氏笑容满面地打量了一圈这三个孩子,看三个孩子规矩地给她见礼,笑着连说:“不必多礼,我家老爷说了,现下见到了你们兄妹,还真是一表人材,懂事知礼的好孩子。”

“呵呵,夫人说的是,伍家两位公子和伍姑娘,小小年纪,很是难得,做生意全是好手。你们这是要出去?”

志勤笑着回道:“魏老板和夫人过奖了,我们家贫,所以要万分努力,才能养家糊口。我们要去车马行一趟,雇辆马车。”

魏老板问道:“哦?你们要去哪里儿?不知是否与我们同路,我们可以带你们一程。”

志勤回道:“去永州。”

白氏笑了,说道:“真是巧呢,我们要回江南,正好路过永州,如果你们方便的话,不如和我们夫妻一起,我正好要向伍姑娘请教一下我家老爷拿来的那些图样呢。”

志勤有些迟疑地望向如花,如花稍一思索,点了点头,志勤抬手向魏老板一拱手,说道:“我们一行四人,不知魏老板的车马可方便?”

魏老板说:“方便,方便,明日一早出发,你们可需要我们改动行程?”

志勤说:“明日出发极好,与魏老板同路,可省了我们兄妹为雇车的事而烦忧了。”

如花也说道:“多谢魏老板和夫人,如此就打扰两位了。”

“不打扰,不打扰,我们乐意至极。”白氏又笑呵呵地说了。

次日一早,志勤和如花把买来的东西都放到马车上,如花已在昨晚给了志学十两银子,叫他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并给了他一封信,让他去趟益县,带给白凌飞。

一番嘱咐,志学听了用心记着,收好了信和银子,一人独自带着泉州买来的种子和皮子等物,出发了。

送走了志学,志勤和如花叫了蒋丽娴和蒋智昭,同魏老板和夫人的商队一起出发。

志勤和魏老板同坐一辆马车,如花则和蒋丽娴、蒋智昭一起和魏夫人坐一辆马车,因为,魏夫人白氏要和如花请教那二十六种盘扣的做法,而蒋丽娴和蒋智昭一直跟着如花。

一路上如花给白氏演试了几种盘扣的盘法,看着长布条缝了两边,经如花盘来扭去的,就变成了一对漂亮的盘扣,有的像蝴蝶,有的像菊花,有的又像是个福字。

不只是白氏连连惊叹,就连蒋丽娴和小小年纪的蒋智昭也看的眼花缭乱,不停地拿来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着,直夸又漂亮又逼真。

蒋丽娴想想自己的女红,也是请了有名的绣娘来教的,可眼前的这位,随便拿了几根线绳,就给弟弟智昭编了个小兔子,那双手就似有魔力一样,变着花样来给人惊喜。

更别说听了如花跟白氏在聊到一些绣样时,随意的几句话,都叫白氏直说“妙啊,这样一绣,那双眼睛就似是真的一般。”

“伍姑娘,你说的那几种绣法,从未听过,不知你师从何人,可否给我引见引见,我娘要我一定要学好女红。”

如花望向蒋丽娴,轻轻地说道:“其实叫我说啊,女子若不是从事绣娘这一行,何必非得把女红都做成精品才能罢休。要知道,富贵人家都有专用的绣娘,小姐们学学女红打发时间,能在嫁衣上绣几针就行。穷人家里,绣条帕子,绣个荷包又能赚几个钱,况且还早早地伤了眼睛。”

微微一顿,然后接着说:“我和我娘学的,为了生活,才不得已绣些东西去卖,时间长了,绣的多了,有了经验,这绣法自然就琢磨出来了。我们现在绣的少了,就是怕早早地把眼睛熬坏,老低着头,对颈椎就是对脖子也不好。”

如花这么一说,蒋丽娴也就不再提这个事了。

如此三天的路程,如花和白氏相处的极为融洽,更是和蒋丽娴和蒋智昭相谈甚欢,姐弟俩发觉,明明如花比姐姐蒋丽娴小半岁,可如花懂的很多,说话行事却似是蒋丽娴的姐姐一样。

到了永州,魏老板他们没有进城,他们要继续赶路,于是,志勤他们谢拒了魏老板要专程再送他们进城的好意,在路边雇了辆马车往永州城里行去。

四人进了城,没有去客栈,也没有直接找到蒋丽娴说的她那位姨婆的府上去,而是寻了一家酒楼,要了个包间雅座,点了四菜一汤、四碗米饭,用了饭后,才吩咐小二拿了笔墨来,蒋丽娴写了封信,志勤给小二一个二分的银角子,叫他把信送到夏府去。

半个多时辰后,包间的门被敲响了,小二带着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进来,那名管事见了屋里的四人,看到蒋丽娴和蒋智昭时,难掩一脸的惊诧之色,不过,也只是片刻的神色变换之后,他躬身就冲蒋丽娴和蒋智昭行了个奴才见主子的礼。

“小的夏福见过小姐、少爷。”

蒋丽娴正襟危坐,并未开口,一旁的蒋智昭却在姐姐的眼色下,轻轻地“嗯”了一声,稚嫩的开口说道:“免礼,是姨婆吩咐你来接姐姐和我的?”

“是,不知小姐、少爷到了,有失远迎,奴才备好了轿子,小姐、少爷可否现在就移驾?”

夏福微低着头恭敬的回着话,余光悄悄地打量着志勤和如花兄妹,见他们二人居然都坐着,身上穿的却是棉布衣服,看样子既不像富贵家的少爷、小姐,又不像蒋家的仆从、丫环,不免在心中不停地猜测着他们两个的身份。

“自然是现在就去拜见姨婆和表舅舅。”

蒋丽娴淡淡地开了口,接着又对如花兄妹做了个请的姿势,“伍公子、伍姑娘,请随我们姐弟到我姨婆家,我会禀明姨婆和表舅舅,定要好好答谢你们。”

志勤和如花对视一眼,见夏福虽依然恭敬地站着,可那双耳朵早就竖起来听着他们的对话。

志勤客气地冲蒋丽娴一抬手,并摇摇头,“蒋小姐客气了,我们并未做什么,家中亲人还等着我们,我们就此告辞了。望二位保重。”

看蒋智昭急了就要插话,如花连忙对着蒋丽娴说道:“是啊,蒋小姐,我们必须得赶路回家了,要不我爹娘会着急的,你们一定也不想让我们的爹娘担心吧。”

“可是,未曾向你们好好答谢,如此失礼,岂不是叫丽娴为难。伍公子、伍姑娘,还请只留一天,就在我姨婆家住一晚就好,明天,明天我就请表舅舅派马车送你们回去。”

“真的不必了,俗话说的好,有缘千里来相会,与你们结识既是老天注定的,你们又何必心有愧疚,不必说谢不谢的,他日,若是有缘,我们自然会再见的,到那时,我们再好好谈天说地,品茗、用餐、游乐,都是可以的。今日确实不便。”

“去嘛,去嘛,我说了要好好招待你们的。”蒋智昭真的不舍得。

志勤和如花还是摇头拒绝。

夏福在一边上也插不了话,只在他们的只字片语中找寻着他能获取的信息,出门时二夫人身边的刘妈妈就吩咐了,让他回去了就要抽空去见二夫人,说二夫人有事。二夫人有什么事,还不就是要问蒋家姐弟来此的目的和送他们来的人的来历吗。

目送着蒋家姐弟坐着软轿离开,志勤和如花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要不是如花方才又快速地给蒋智昭编了老虎、小马送给他,说不定这会子他们还被蒋智昭缠着非让去夏家呢。

“好啦,大哥,咱们走吧。”

“不准备逛逛永州城?”

如花摇头,“大哥,不逛了,明天就是十五了,咱们今天赶赶路,明天寻个客栈给你要几个好菜,我为你庆生。”

志勤微微一笑,说道:“好。”

八月二十这日,如花和志勤坐着马车终于回到了高台县,从马车上下来,两兄妹相视一笑,心中只一句话“终于到家了。”

喜娃开门把他们迎进去后,一家人围着两人,有无数个问题要问,柳氏更是一个一个的把两人上上下下、前前后后,脑袋、脸蛋、胳膊腿都摸了个遍,就怕他们少了一块肉似的。

“说好了要一起过十五,还要给你大哥吃长寿面的,你们这些孩子,主意就是多,自己都还小呢,就帮人送着老远去回家。你们却不想着爹娘都惦记你们、担心你们,还有志学,他那个性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咋的就叫他一个人先回来了,这没有你们在一旁照看着,他若是惹了事怎么办?”

柳氏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志学在一旁不停地给如花使眼色,好容易柳氏被伍立文给劝着去厨房为他们做好吃的了,志学才有机会拉了如花在一旁说话。

“二哥,啥事啊?”

“二妹,你猜猜我今天在保安堂门口瞧见谁了?”志学一脸的神秘样。

“谁啊?我猜不出来。”如花一头雾水。

“是原来你待的那个家里的人。”

“啊?原来……你是说齐府的人?是谁?”如花一惊。

志学摸着脑袋想了想,说:“我不知道他是谁,我只是在接你回家的那天在那里见过他,他当时瞪了我几眼,所以我记得他,他下巴上有一撮小胡子,稀稀啦啦的没几根胡须。”

如花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来,“杨管事”,他怎么来了高台县了?

如花一把抓住志学的胳膊,急切地追问:“你确定你看到的是在齐家见过的那个人?他是不是右脸颊上有一块铜钱大小的疤痕?他身边有跟着人吗?他是从保安堂出来的?他有没有看到你?”

一连几个问题,问的志学有些懵懵的,看如花神情寒厉,志学意识到他看到的人有问题。

如花看志学只顾着发呆,不由地手上用力,志学一疼,舔了舔嘴唇,慌慌张张地直摇头,“没,他应该没看到我。他脸上是有一块疤,好像,好像是在右脸吧。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从保安堂出来的,我看见他时,他站在保安堂外面。他身边跟着两个人,五大三粗的,模样很吓人,街上的人都躲着他们走路。”

“如花,怎么了?他是坏人吗?他不会是来找咱们麻烦的吧?我看他似乎是有事,我当时还跟着他走了一段路,看他总往街边的摊贩上凑,也和商贩说了话,那些和他说话的人都摇头,不知道到底说的是啥。”

志勤走过来,看如花脸色不对,志学也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就问他们:“怎么了?你们脸色都变了。”

如花看向志勤,心中已做了最坏的打算,长长地吸了口气后,才对志勤说道:“大哥,二哥今早在保安堂门前看到齐府的杨管事了,杨管事,他曾和王树那个人一起喝过茶。”

多的话也不说,只要一提王树,志勤立刻想起那辆被人赶着掉落山涧的驴车,耳边似乎还能听到那头驴子的“嗷嗷”的嚎叫声。

这一刻,志勤和如花一样,俱是一脸的凝重神色,志学还在琢磨着如花话里的意思,猜测着这个叫杨管事的到底和那个坏蛋五姑父王树有什么牵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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