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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起来,如花到厨屋里帮着柳氏、如梅做了早饭,在大吴村里,很少有人家吃早饭的,因为穷困,一般人家一天只吃两顿饭,像如花家这样大清早厨屋里就冒着炊烟的,估计也就只有刘秀才家要给两个去学堂的儿子带午饭早起烧火做饭的这一家了吧。

五十斤的豆腐做了豆腐乳后每两斤装了一个两斤的小坛子,如花拿了一个干净的碗,从留在家里吃的两个坛子里,分别取了三块红豆腐乳和白豆腐乳,让大家夹在热乎乎的白馍里。

志曦咬了一口,“哇,好香啊,这样的豆腐吃起来没有豆腥味,还越吃越香。”

如花笑着说:“慢点吃,馒头还烫呢,爹,你喝碗粥。”

志学拿了两个馒头往如梅用来给他们带午饭的食盒里装,柳氏见了,就问:“你咋吃那么多呢?”

志学嘻嘻地笑笑,说:“刘镇堂请我吃了他家的饭,我给他们兄弟一人带一个,叫他们尝尝咱家这美味的豆腐乳。”

如花问:“刘镇堂是刘秀才家的?”

志学点头,“嗯,他是刘秀才家的大儿子,和大哥同岁,他弟弟叫刘镇宇,和我同岁。”

如花听了,也没再说什么。

柳氏在一边上嘱咐志学:“别随便要别人家的东西,这两个馒头够吃不?唉,人家不定吃过比这好的呢,要是人家看不上,你可别硬塞了给人吃,惹人家瞧不起咱,他们不吃的话,你们哥三个分着吃了,别浪费粮食。”

志学背了如花做给他的书包,就往外走,“知道了,娘,哎呀,差点把这事忘了,如花,他们看上你做的这书包了,都问呢,你看,咱要不要让作坊里做些,我拿去学堂卖。”

柳氏正在边上,一听志学这话,“啪”地一下拍在志学的脑袋上,喝斥着:“叫你去学堂是去读书的,谁让你一天到晚想着赚钱,你要是不给我好好念书,乘早给我回家里,地里的活还花钱叫人干着呢,你回来给我老老实实地种田去,也能省请一个人工的银子。”

志学委屈地看向如花,心想:不挣银子哪里来的钱念书,他还不是想帮如花接些生意来,多赚点。

如花看看柳氏,再看看一脸委屈敢怒不敢言的志学,张了下嘴巴,正要开口,一旁的志勤却按了下她的手,就听志勤说道:“娘,志学只是动动嘴皮子,这赚钱忙活的事还不是你们几个在做。这书包确实是好,人家追着问着,志学也总不能不回人家不是。作坊里的活计多这一项也不算啥,那些上工的嫂子、婶子要知道又加了一项活计,能多拿工钱,她们也高兴呀。”

柳氏听志勤说话了,这脸色才缓和了下来,不过,还是数落了一番志学,“多跟你大哥学学,要稳重,好好读书。你要是稳重的话,人家也不会追着你打听个不停,怎么不见人家去追着你哥和志曦问的?还是你没把心思用在学习上,总和那些不上进的孩子在一处耍呢,是不是?我可告诉你,你要和不爱读书不上进的,只知道去学堂混日子乱糟蹋爹娘的钱的孩子在一起耍,我叫你爹揍你,看你还听不听话。”

“娘你冤枉我,我不跟你说了,我先走了。”志学气的憋红了一张脸,“噔噔噔”地跑了出去。

院子里正驾车的伍立文见了,就喊:“志学,跑啥呢?不坐车了?”

“不坐了,我有腿,我自己走着去。”

志勤飞快地背了书包,对柳氏说:“娘,志学啥事都想着家里呢,他昨晚还说,要在东面再开一亩地出来,这两天给咱赶着种上些菜,他在学堂里读书也认真呢,夫子都夸过他。好啦,我不跟你多说了,娘、如花你们路上小心,保重身体,店铺里的事就有劳你们费心了,那边的事忙完了就早点回来,我走了。”

“好,大哥,我送你出去。”如花拉着志勤的手,把他送到院子外,看着志曦和大哥上了驴车。

如花对志勤说:“大哥,劝着些二哥,别让他放心上。书包的事我跟大姐和表哥都交待过了,等作坊里做好了,你和二哥说,叫你们的同学都去吴二伯的杂货铺去买,表哥会跟吴二伯说好在他的杂货铺子里替我们售卖的。还有县里和镇上那些签了协议的布头,你们记得及时拉回来。家里有啥事,处理不了的,就去找村长伯伯帮忙。”

志勤点点头,说道:“记住了,你也别太累着自己了。”

志曦也说:“姐,你们完事了就早点回来。”

如花点头,“嗯,知道了,一完事我们就赶回来,志曦,在家听大哥、二哥的话,天晚了就别出去乱跑。”

志曦说:“嗯,姐放心,我听话。”

伍立文赶着车走了,如花这才回屋。

柳氏似乎有些意识到自己对志学说的有些过头了,可当娘的也不能这么早低头,在院子里转悠了一会儿,看如花进了屋,于是,便装做没事人似地,也回屋去收拾了下东西,又到隔壁作坊里待了一阵子,和楼氏她们说了会话。

午时吃过了午饭,杏儿和志森也由崔氏给送了过来,给吴和邦、桔子的娘田氏,还有二儿子吴立德带了些衣物、鞋子,都是用伍立文柳氏他们送的布料做的。

志森赶着牛车,上面堆满了柳氏和如花要带的货品,还有二十坛子的豆腐乳。

伍立文赶着驴车,载着柳氏、如花和杏儿,就一路往要住一宿的草棚子那地方赶去。

走了半天的路,到天麻麻黑前,两辆车一起前后脚的,到了草棚那儿。几个人凑合着守着东西和车子,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天一亮就继续赶路。

这一路上柳氏有几次想和如花说说志学的事,可杏儿在边上,一路兴奋地问东问西,和如花一直说着话,柳氏也慢慢地没了要说的心情。

傍晚前,终于赶到了颖州府,交了进城的钱,看到颖州府这府城的繁华远远要比去过一次的彭田县还要强百倍,杏儿只恨自己只有一双眼睛,都不够她看的。

如花指着前边,对杏儿说:“到了,就是那儿。”

杏儿等伍立文停了车,马上从车上跳出下来,抬头看着还挂着一块红布挡着的店铺招牌,问如花:“这招牌要到铺子开的那天才揭开的吧?”

“是啊。走,进去,先看看铺子装修的怎样了?我一路一直想这事呢。爹,我进去找秦单、秦双他们出来,你看着他们把东西都搬进去。”

“好啊。”

伍立文应着,把缰绳交到柳氏手上,他过去帮志森整牛车上的货。

如花带了杏儿上前去敲了门,没一会儿,秦双就来开了门,一看是如花,高兴地就喊了声:“是少东家来啦。”

“嗯,秦双,你哥呢?去把他叫来,帮我爹去把车上的货都卸了,搬到库房里去。”

“哎,好嘞。”

秦双答应着就跑去院子找他大哥去了,如花则和杏儿把门大开着,如花仔细地到处看了看,摸了摸。

“如花,这铺子真大,里面还有院子,呀,院子里还有屋子呢,这得多少钱啊!哥,你快来看看,这里就是三叔家的铺子,多大呀。”

杏儿和如花已把每一处都看了一遍,这会儿伍立文和志森、秦单、秦双他们把车上的货都搬了放在库房了,所以杏儿又拉着志森四处去瞧,一见到如花在院子里,就又跑上前去向如花惊叹着。

柳氏笑着,和伍立文一起看着杏儿满脸羡慕的模样,就说:“这全是如花挣的,杏儿,你和志森也好好想想,看如花给你们帮着找个好营生,也能赚了钱开个铺子啥的,到时候给志森说个好媳妇,杏儿你的嫁妆也能富裕些,到了婆家有底气,不受气。”

杏儿和志森窘的都红了脸,如花在一旁笑着,说:“娘,你快别说了,瞧咱杏儿姐和森堂哥都脸红了。哎,你们快再帮着看看,这铺子里还有哪些地方不合适的,咱可以叫装修的工匠们早点改了,今天都二十一了,我打算二十六开张,要有改动的,还能来的及。”

柳氏和伍立文听了,就又仔细地四处转了转,叫如花给他们讲了讲那些他们看不明白的地方都是用来干啥的,听如花细细地讲了,他们才都说:“我们看着已是极好了,没啥要改的。”

杏儿拉了下志森,说:“哥,你听见了吧,那两个兄弟俩的伙计,他们十来岁就在这铺子干活了,要不,咱也跟如花说说,你到铺子里学学当伙计,以后也能轻省点,挣点钱。要不,那个人生了,要是个男孩,你可就不是咱爹唯一的儿子啦,你得早点打算一下。”

志森听了,没有说话,杏儿有些急,就把话又说了一遍,末了还说:“哥,大伯家三个闺女,她们将来都得嫁了出去,三叔家日子过的好不用愁,小叔眼睛看不见,可也得说个媳妇,爷爷、奶奶都老了,这家里就你和爹还能指的上,可你这两年也得相亲了,若咱家的条件还那样,谁家的姑娘愿意嫁过来啊。我说这些都是为了你好,你咋就不着急呢。要是那个人让爹把挣的钱都留给她的娃,我看你拿啥给人家姑娘当聘礼。”

看着亲妹妹杏儿说的有些急了,志森张了张嘴,半晌才拍了拍杏儿的肩,说:“爹,不会”,看杏儿怒瞪着自己,志森说了句:“她,不会。”顿了一下,看向如花那边,又说:“别烦她。”

这一夜,杏儿和志森怄气,饭都没吃,就去睡了,如花去看她,见她闭着眼睛,抿着嘴巴气哼哼的样子,就没有问,让她自己消气去吧。

早上,成掌柜和二掌柜成季礼都到了,见到伍立文和柳氏、如花他们,就怪秦单和秦双为什么在东家来了没去立即叫他们。

柳氏就说:“傍晚来的,也没什么事,就没找你们过来。”

成季礼忙把这铺子里装修的情况给他们讲了讲,末了,问道:“东家看看,还有啥不满意的地方,我叫他们再赶工改出来。”

柳氏看向如花,如花就叫了成季礼到了一处,指着那儿说:“我想在这儿放四个木头人,要和真人高矮一样的,成人一男一女,小孩子也一男一女,到时候把咱店里做的成衣给穿上,腰上挂上咱编的络子和荷包,手上戴上手套,下个月作坊把帽子做了,咱再把棉帽给戴头上。做成头、胳膊、腿都能拆卸的,给,就是图上这个样子,赶在二十六那天前,能做出来不?”

成季礼看了,眼里闪过惊喜,就说:“这木人往这儿一摆,那咱店里成品有什么东西,客人一瞧便知,少东家真是奇才啊。时间紧了些,这得找雕刻工艺好的匠人来做呢。”

如花微微沉吟了片刻,说:“时间是有些紧,要是四个不能赶日子做出来,就先做两个小孩子的,正好我和我娘赶两件艳丽些的锦缎衣服出来,先摆两个小孩子穿着系盘扣的衣服,也喜庆。”

成季礼就说:“行,我这就去找人去做。”

如花点头,说:“这装修工匠的活计做的不错,你一会儿顺道去找他们的工头,让他来找我结工钱。”

这边成季礼出去了,如花就把成掌柜和三个伙计叫来,拿了他们这次带来的绣活,对照着价目单子,给他们一一讲了如何给客人推销,临了,还拿出几双粗布手套出来,交给他们。

“这几双手套给你们搬货时用,戴上了方便还不容易划伤了手。”

成掌柜几个接了,给成掌柜的是半指儿前头没遮的,成掌柜心里嘀咕着,没往手上戴。

“嘿,这手套真好,这五个指头能活动,也不碍事,搬个啥的也不怕木头扎了手了。”刘小四拿了一双就戴上了,举着双手不停地瞧着。

如花笑看着秦单和秦双也戴上了,两个人也惊喜地举起手来看个不停,如花看成掌柜的没戴,只拿在手里,就说:“成掌柜快戴上,你和这双和他们的不一样,你平日里要记账打算盘的,前面没了遮挡这手指好活动,你不相信的话戴上他们的试试写字、打算盘,再戴上你这双试试,看是不是这个理。”

秦单、秦双、刘小四也看向成掌柜,成掌柜就拿了秦单的戴上,拿了算盘,这一拨拉还真不行,总能带着其它算盘珠子乱动,就又把如花给他的那细棉布做的戴上,手指头处没有布料遮着,这拨算盘珠子和平时一样顺溜,就连握毛笔都不碍事。

成掌柜乐得马上就笑不拢嘴了,说:“这个好,这个好。”

“哟,成掌柜,门外面就听见你的笑声了,啥事这么高兴啊,说给兄弟听听,也跟着一起高兴高兴。哟,伍姑娘啥时候来了,伍老爷和东家也来了呀,王某失礼了。”

众人和王掌柜见了礼,伍立文和王掌柜寒暄了几句,王掌柜旧事重提,就问成掌柜方才在笑什么,成掌柜马上举起双手来,王掌柜看了,好奇地过去,揪下成掌柜的一只手套,戴在自己手上。

成掌柜笑呵呵地说:“试试写字。”

王掌柜拿了笔,在纸上随便写了个字,眼神都有些不一样了,成掌柜又说:“拨拨算盘试试。”王掌柜依言又拨拉了几下算盘,这下子,那脸上的表情真是,又惊又喜又恼的。

半晌,王掌柜就说:“伍姑娘,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好歹你买这铺子王某也算是推波助澜出了些力的,这成兄这些日子不愁了,王某这儿,可还愁云满布呢,你得帮帮王某,给我出些点子,让我那一品酒楼也能死灰复燃,重现我祖辈时的辉煌。”

杏儿正在如花耳边问着什么时候去码头找爷爷和她爹去呢,如花没立时回应王掌柜,王掌柜在一边急的都快要跳了起来。

柳氏笑着,说道:“王掌柜莫急,我家二闺女心里一直惦记着你铺子的事呢,这不,从家里带了东西过来,说是做几道菜,你放心,只要这些菜一推出去,你这酒楼的生意一准好起来。”

王掌柜大喜过望,起身走到如花面前,就深深地作了个揖,这头如花刚和杏儿说了一会儿给工头结了装修款就去码头,一转头就看到王掌柜给她行礼,如花忙起身侧着身子避开了。

“呀,王掌柜,你是干嘛呢?”

王掌柜笑着,说:“伍姑娘,快带我去看看,给我带了什么好东西,你要做什么菜,我让厨房给你准备一下,你需要些啥食材?要不要去集市采买?”

如花莫明其妙地听着王掌柜说了一大堆的话,柳氏赧然地冲如花笑笑,说道:“如花啊,娘告诉王掌柜你给他带了东西来,要做几道菜,他的酒楼生意就能好起来了。”

如花恍然,说道:“哦,是这样啊,吓了我一跳。王掌柜,你不必这么客气向我行此大礼,你只要准备好学费就成,我可不跟你便宜哟。”

王掌柜点头,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来,就给如花,“正好今天出来这身上带着银票,伍姑娘看看,够不够?不够的话,缺多少你说个数,我回家去给你取。”

杏儿瞪圆了眼睛,看着如花手里的几张纸,见如花看了下,就小声地问:“如花,这能当银子使?”

“嗯,这是银票,和银子一样。”

杏儿又问:“这有十几两?”

王掌柜差点没因为杏儿这话给噎的咬了自己的舌头,不等如花回答,就说:“这里是九百两,有五十和一百两的银票共十四张。”

“啥?这么多?”杏儿也是看着有十几张的样子,以为一张一两银子,那这十几张也就十几两,没想到,居然是九百两啊,杏儿张大了嘴巴,要是有个鸡蛋的话,估计都能塞进去了。

如花暗叹,这府城快开不下去的酒楼的掌柜的,都能随随便便拿出千儿八百的银票出来,她什么时候也能这样大肆地挥霍一下钱呢。

“王某从父辈手里接了这酒楼,生意一直做的不如人意,也幸好王某家底还算殷实,我时常拿家底去贴补着,要不然,这酒楼早就关了门了。”

如花说:“王掌柜为何不换了厨师,要知道,酒楼这生意最是好做,人都要吃饭,人吃饭除了在乎能否吃饱外,最重贵的自是这饱菜的味道了,你这酒楼没有特色菜,其他菜也做的不怎么出彩,味道差了,这客人自然吃了一次,就不会再来第二次了。”

王掌柜就说:“这是家中祖业,我王氏家训,凡在我王氏祖业中求口饭吃的伙计,只要不犯国法家规,我辈皆需好生相待,不予辞退。况且,我这酒楼里的厨师,都是祖辈就在我家一品酒楼里干的,他们手艺或许参差不齐,但对我王家却是忠诚相待的,如此,我怎能因为生意不好,就把他们给换了辞了?”

如花心想,这样的话,那总会有混日子的人在里面,对你王家忠诚相待,也许是人家实在没地方去,所以就赖在你王家了吧。不过,这话又不能说了来打击王掌柜,古人重诺的多,这王掌柜和成掌柜交好,怕是也是因为两人都有一颗忠义之心。

“王掌柜,今天我们还有些事,明天,我去你的酒楼瞧瞧,顺便带些菜品给你去尝尝,你看如何?”

王掌柜闻言知意,看如花已收了银票,这也是应下了他之所求,便起身告辞,“如此也好,那王某明日恭候伍姑娘大驾。”

“客气,客气,明日午时前,我一定去酒楼讨扰王掌柜。”

王掌柜走了没多久,装修的工头就来了,如花爽快地给他付了工钱,送了他出去,成季礼也回来了,回禀说已找好了雕刻师傅,三日内可以做成男童女童的木雕。

如花听了,就吩咐成季礼,让他跟进此事,又和成掌柜商量了开业时的一些细节,如花就对伍立文和柳氏说:“快午时了,估计码头干活的人正好可以吃饭休息,爹,咱们这就去瞧瞧爷爷、大伯娘和二伯去。”

伍立文也一直坐立不安的,就等着如花忙完了事去码头,一听如花说,就立刻叫了柳氏带上家里给带的包袱,领着如花、志森和杏儿,赶着驴车就往码头去了。

到了码头,还是在离那家茶馆不远的堤岸边上,有一群人在干活,伍立文赶着车过去,停了车,和志森去工棚打听,如花和柳氏、杏儿她们,就暂时在驴车上等。

从工棚出来,近距离地看到干活的人,有老有少,个个衣衫褴褛的,面容憔悴,伍立文的心头就如一把绳子在不停地扭着结成了数个死结一样,勒的他的心房都要喘不过气来。

如花她们等了没一会儿,伍立文和志森就回来了,都苦着张脸,柳氏就问:“咋的?没找到人?”

志森点头,伍立文垂首不语。

杏儿就问:“三叔,听人说就在这里呢呀,怎的会没找到人呢?要不,咱再赶着驴车去前边看看,说不定在前面呢。”

伍立文叹了口气,这才说:“大吴村的所有人都调配到山上去采石头了。”

“啊?采石头,那不就是离开这里了?”

伍立文点头,说:“是啊,前天刚走的,这边筑堤坝的石头不够了,就分了两个村的人去了西面的山上,说是离这儿大概有几十里路。”

如花看杏儿和伍立文、志森都一脸的失望难过,就提议到:“要不,爹,明天你们一早赶着车去,见了爷爷和二伯、大伯娘,把衣物给他们,和他们说说话,再赶路回来,要是回不来的话,找个住的地方住上一晚再回来也行,我和娘在店里赶赶活,准备开业的事。”

志森摇头,说了句:“不成。”

杏儿急了,就说:“成的,咋不成,三叔赶着车,能成的。”

伍立文又长叹一声,说道:“不行啊,你爷爷他们去的那个山头,还有服刑的犯人在采石头,那个地方不让人进,去了也会给赶出来,不让见的。”

“啊?”

柳氏、如花和杏儿听了,心下也是一阵失落,如花拍拍杏儿的背,劝说着:“既然如此,那确实是去不了了,爹,你有没有问,这徭役何时结束?”

伍立文说:“这边的工头说了,迟不过十月底,那时天冷干不了活,而且怕是都下了雪了。”

杏儿带着哭腔说:“这么好的机会来了,却还是没见着,三叔,那咱回吧。也不是头一回这样了,再有一个月不到就能见着,我和哥没事的,三叔,你可别难过。”

柳氏也劝伍立文,“是啊,杏儿说的对,这多少年都等了,再等一个月还怕等不了了,他爹,反正这一个月里怕是还要来这儿送货,到时候你再勤打听着些,如碰巧了,说不定还能接了爹和二伯、大嫂他们坐了车回家来呢。”

如花忙说:“就是,就是,等咱们走了,我也吩咐成掌柜他们打听着些信息,到时候爹你多来这儿几趟,说不定真让娘说准了,爹你能亲自接了爷爷、大伯娘、二伯回家去呢。”

伍立文知道妻子、女儿在给自己宽心,强扯出一丝笑来,说:“好,到时候我去接。”

五个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回去的路上,如花本想着正好去码头东面的集市看看那些奶牛还在不在的,可看了伍立文和杏儿他们的样子,就悄悄地没有说。

回到铺子里,如花从库房挑了些布料,依着她让做的木人小孩的尺寸,裁好了料子,给柳氏说了样式,就叫柳氏先缝着。

如花去厨屋里忙活,刘小四买回来了她需要的一些食材,有牛肉、猪肉、猪皮、肥肠、猪蹄,还有豆腐、菜、调料等,刘小四和秦双帮着洗菜、烧火。

中午的这顿饭,如花随便炒了几个菜,大家一起吃了。

下午,如花继续在厨屋里忙着,拿了五花肉和红豆腐乳,准备做糟肉,那些猪皮是用来做皮冻的,肥肠呢,是要做干锅肥肠,猪蹄就做成卤的。

看到猪皮上的毛,如花想着,等柳铁匠那儿削皮擦丝板卖了,她可以叫他打了夹猪毛的拨毛镊子来卖。

这边没有乘手的工具,于是,如花用火烧着把猪皮上的毛都燎了,洗干净,在水里煮了一下,然后捞出来,肉皮里面还有的猪毛,则只好用针挑了,好一阵子费事地才弄干净了这几块猪皮。

把猪皮上的油都刮了,切成了细条,放进是猪皮三倍的水里去煮,里面放上葱段、姜片、盐、酱油,还有有花椒、大料的调料包,大火烧开转为小火慢慢熬,半个时辰后,把葱段、姜片还有调料包取出来,将熬的猪皮和汤一起倒进一个盆里,让它自动晾凉了。

接着,如花就来做糟肉,把五花肉切成成人手掌大小的方块,放入锅中,放入葱、姜、香料和盐,把肉煮到七成熟,就把肉块捞出来,晾一会儿,放到不烫手了,就把肉切成大薄片。

然后把红豆腐乳用勺子压碎,压的细腻的一点都没有小块状,然后倒入红豆腐乳的汤汁里拌匀成糊状,再放一点点酒,把每一片切好的薄肉片上都裹上调好的红豆腐乳糊,整齐的把肉片码放在碗里,摆好后再放两勺调好的红豆腐乳糊,再放到火上去蒸,蒸上个半个多时辰,就好了。

厨屋里的肉香味,不仅馋坏了刘小四、秦单他们,也把一回来吃了午饭就去睡的杏儿给香醒来了。

“呀,如花,你做的啥好吃的呀,这么香,我都馋的流口水了。”说着,杏儿还怕如花不相信似的,擦了擦自己的嘴边。

“这个是糟肉,等我拿个碗来倒扣过来,就能吃。给,这个要热着吃,你端去给爹他们尝尝。用馒头夹着吃着更香,拿上些馒头,叫成掌柜和秦单他们也尝尝。”

如花吩咐着杏儿,手下又做了干锅肥肠和卤猪蹄,等这两样也做好时,皮冻也晾凉凝固住了,如花就将盆倒扣在案板上,把猪皮冻切了一块下来,切成了粗条状,淋上了辣椒油,放了些蒜沫和醋,端了去给伍立文他们。

众人已被糟肉的美味引发了饥饿,吃的正欢,看如花又端了一道看着透亮的菜上来,杏儿忙伸手去接了过来。

“尝尝,淋了辣椒油,放了些蒜沫和醋,看你们吃的惯不?”

刘小四也机灵地帮着把分出来的卤猪蹄和干锅肥肠端上了桌,正吃着,王掌柜进来了。

一瞧这桌子上摆的,顿时被扑鼻的香味给激的咽了几下口水,如花就招呼他,“王掌柜,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正好这几道菜做好了,你来尝尝,我那边再去炒几个菜,咱们干脆就提前吃晚饭得了。”

说完,如花不等王掌柜回话,就又进了厨屋,秦单跟过去,给她烧着火,如花就又做了个香葱煎豆腐、回锅肉、干煸豆角、鱼香茄子,最后,来了个西湖牛肉羹。

回到饭桌上的如花,被王掌柜的一阵的赞不绝口,要不是看如花做菜确实是累了,他就要立刻拉了如花去他的厨房教他的那些个厨师去呢。

“王掌柜,这些菜食盒里装好了,你带过去叫你的厨师们尝尝,这是写好的菜方子,你找个可靠的厨师看看,明天我去你酒楼,再看他有不明白的,我给他再说说。”

“行啊,伍姑娘,真是太谢谢你了,我这就带回去叫他们尝尝,明天,我来亲迎你去我酒楼。”

如花急忙摆手,说:“王掌柜太客气了,亲迎就不必了,我知道地方,我自己去。”

王掌柜急着要厨师尝如花的手艺,便再没有多说,和刘小四一人提着两个食盒,一起往回走。

如花回去后就泡了个热水澡,她的小胳膊又有些使不上力气了,所以,柳氏独自一个人缝着衣服,如花拿了布条编了几个衣服要用的盘扣,和杏儿说了会儿话,就去睡下了。

第二日一早,如花给成掌柜和成季礼安排了活,让他们带着三个伙计,里里外外的又把铺子里一起打扫了几遍,她则抱了个坛子,早早的去了王掌柜那儿。

王掌柜的一品酒楼虽是家老店了,但王掌柜曾装修过几次,看上去还是很新的,进到店里,王掌柜就直接带了如花去厨房,叫了他们那儿的大厨,也是他最信认的,对他很忠心的人。

如花把红豆腐乳交了给大厨,就叫他把昨天的那些菜式都做一遍,遇上有不知道的不明白的,她就现场给指导一下。

大厨是个五十来岁的人了,态度很是诚恳,认真地按着他看到的方子上写的,一步一步做的很是尽心,如花在旁边看了,有些地方不合适的,就及时地给他说了,这个大厨也能马上改正。

午时的时候,那些菜式终于全部都做好了,如花就邀了王掌柜和其他厨房的人来试吃,众人尝了,都赞不绝口,如花也对王掌柜点点头,王掌柜欣喜若狂,就问大厨:“今晚上就推出这些菜,你能应付了吗?”

大厨想了想,又看了看如花,沉吟了片刻,说道:“可以,有些打下手的活交给他们去干,我能应付了。”

“好,既如此,我这就去招揽几个客人去,请些亲朋好友来,也不多,就七、桌的样子,你吩咐他们按这个量去采买食材,好好准备。”

大厨应了,就忙着去准备了,王掌柜就对如花说:“伍姑娘,今晚上你们可得来这里吃饭,尝尝他的手艺看看能过关不?”

如花笑着说:“自然已过关了,否则我也不会点头的。”

王掌柜说:“怕人多了,这菜品出的会不尽人意。”

如花就说:“行啊,不花钱的饭,我一定带上所有人来吃。”

王掌柜笑着说:“别人不行,伍姑娘是可以的,说好了,晚上和家人、成掌柜他们都来。还有那红豆腐乳,就按一斤二百文的价卖给我。”

如花说:“好啊。”

一上午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如花回到铺子里,看众人吃了饭后,还在认真地擦洗着店铺里的货架等,就跟着一起干了会儿。

申时的时候,如花叫上志森和杏儿,三个人到城里逛了一下,到了她曾买过粮食的那家去看,果真见到有许多土豆和红薯,听说都是从别处运过来的,如花几番盘算,最终还是各买了三千斤,和上次一样,粮铺的老板说是给如花把土豆和红薯都给她送到村子上去。

“如花,买太多了吧,就是一个村的人吃,也吃不完啊。”

如花说:“不多,不多。”见杏儿和志森还一副不让她付钱的架式,如花忙小声地在两人耳边说:“是赚钱的,这些不多。”

杏儿和志森将信将疑地跟着如花走了,好半天杏儿才又问:“真的是去赚钱的?不会亏吧?”

如花说:“不会,我不是建了两个作坊嘛,其中一个就是为了土豆和红薯建的,你们不要担心,到时候东西做出来,准保你们爱吃,东西也好卖。”

杏儿看如花往码头东面走,就问她:“哦,那就好。如花,这往东是要去哪里呀?”

“去看看卖牲畜的,店铺里得配个马车、牛车拉拉货啥的,我家里嘛,我要去看看上次我看中的奶牛还在不在。”

三个人走了好久的路了,要不是怕买上了牛车几个人赶不过来,如花他们出门就会赶了车出来的。

终于,老远闻到牛粪、马粪等混合的臭味时,到了卖牲畜的市场,如花带着志森和杏儿,一家一家认真地看了过去,有中意的,先没有买,如花最终的目的是要去看奶牛的。

嘿,老远的,如花看到了那黑白的奶牛,还是在那个地方,还是那个卖奶牛的,如花压制住心中的喜悦,缓缓地走了过去。

卖奶牛的牛贩看有人过来,立刻就迎着上去介绍,他以为志森看着大点,是那个作主的,于是,一个劲地给志森说着,把志森弄的都有些手足无措了。

杏儿在如花耳边小声地说:“瞧瞧这人什么眼神,放着有钱的不招呼,一个劲地招呼最穷的,你看看,我哥都快被他的吐沫星子给淹死了。”

如花正在看着她梦寐以求的产奶工具奶牛,听杏儿说了,才往那儿瞥了两眼,果然,见志森一副招架不住的样子,想走吧,可又知道如花她要在这儿挑牛,只好呆呆地站着,也不吭声,任凭贩牛的说的天花乱坠的。

如花心道:森堂哥,你再忍忍,我再多看几眼。

如花上前仔细地看着这两头奶牛,那贩牛的见志森不说话,只往那两头奶牛的方向看去,忙又开了口:“只剩这两头了,都是母牛,好养活,能产不少奶呢,小兄弟看上这奶牛了?”

志森这脸臊的红红的,扭头看着贩牛的就瞪了一眼,杏儿在一边上“呵呵呵”地笑的岔了气,叫着如花:“快,如花,我这……”。

志森没好气地走过去,给杏儿狠狠地在背上拍着,惹得杏儿一阵埋怨,“哥,你手轻着点,想拍死我呀,好啦,好啦,别拍了,还拍,再拍你妹妹真就被你拍死在这儿了。”

“哎,我说你们到底买不买呀,这奶牛真好,两头才一百八十两,可划算呢。”

如花心想,这降了不少价啊,那就再跟他砍砍价,想着,如花转身走过去,问贩牛的人:“老板,还认识我不?”

“这小姑娘说的可笑,我咋认识你呢?”

如花摇摇头,难为她惦记了这么久的奶牛,敢情人家卖牛的人根本不记得要买奶牛的她了。

“你那三头奶牛是卖了?还是生病死了?”

贩牛的一听,这才认认真真地盯着如花看了一会儿,指着她,“哦,是你呀,我想起来了,嘿,你这小姑娘咋说话呢,我那些牛当然是卖出去了,谁说死了?”

如花就说:“那就好,老板说个实在价吧,这两头奶牛最低多少银子卖?”

贩牛的想起上次就是如花想买这奶牛来着,好似说过一个价钱,自己没同意,到底是多少,他又忘了,不过,方才他说了一百八十两了,瞧她这样子,那就是还嫌有些贵呢。

就剩这两头奶牛不好卖,贩牛的一直急着,现在如花想买,而且还是找回来的客,他自然得费心给做成这笔生意才好,于是,想了下说:“姑娘出个价吧,我看能不能卖,可以的话,就卖给你。”

“一百两银子。”如花又把她曾说过的一百五十两的价往下降了五十两。

“不行,不行,这亏了,再往上提提。”

贩牛的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如花笑着就说:“那你说,多少?”

“一百八十两。”

“高了,一百两。”

“太低了,算了,一百七十两。”

如花摇头,“才降十两,贵了,一百两卖给我吧,反正没人买。”

贩牛的又说:“不行,最低一百六十两,再不能低了。”

“那一百三十两。”

“唉,我真是服了你了小姑娘,我再降十两,一百五十两,你能买就买,要不就算了。”

如花一拍手,说道:“成交,一百五十两。”

利落地付了银子,如花牵了奶牛就走,贩牛的在如花走了好远后才反应过来,后悔的不行,“呀,她真是想买的,早知道就咬死一百八十两了,白白给她便宜了三十两银子。”

终于得偿所愿,买到了奶牛,如花喜滋滋地,牵着一头奶牛在前头走,杏儿和志森牵着一头跟在她后面。

到了他们曾看中的牛车那儿,又买了头牛,连着牛车一起二十二两银子,本想着买辆马车的,可想想好似马车都是有身份的家里才有的,如花还是没敢买,就还是买了辆驴车。

回去的时候,如花驾着驴车带着杏儿,志森驾着牛车,把两头奶牛拴在牛车后面,让它们跟着慢慢地走。

一路晃悠着回去后,成掌柜的他们还在,如花叫他们明天再过来,就让他们父子和刘小四回家了。

秦单和秦双把驴车、牛车都赶进了后院的棚子里,两头奶牛也单独地牵进了一个牛棚,喂了些草料。

如花到厨屋烧了些热水,兑了些凉水,提着桶子到了牛棚,先给奶牛好好擦了擦挤牛奶的地方,也洗干净了自己的手,用新桶子盛着,如花在柳氏和杏儿一众人等惊讶的目光中,挤了半桶牛奶。

喜滋滋地叫秦双提到了厨屋里,洗干净锅,把牛奶倒进锅里,煮沸了后,盛出一碗来,稍稍放了些糖,晾了一会儿后,如花终于得偿所愿,喝到了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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