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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二婶婆瞪大了眼睛,下垂的眼睑都被她撑开来了。
如花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说,明儿个起,你家的人就不必来我作坊里做工了。二婶婆,你满意了?”
“不不不,如花,你咋能这样呢?我儿媳妇、孙子、孙女,他们都干的好好的,你凭啥不叫他们干了?”
如花擦了下鼻子,说道:“凭啥?就凭你二婶婆这个样子,就凭你二婶婆今天说的这番话,这个理由够不够?如果不够的话,我可以再给你一个理由,凭我家的作坊我作主,挑战我的权威的,不服从者,尽管离开,等着进我作坊里的人多的是,我何必自己找罪受,挨着你的骂,还要用你家的人,让你家的人赚着我的钱。”
“不,不能啊,如花,你不能啊。”二婶婆急了,如果真的让四个人回家去,那他们家可又要过上缺衣少食的日子了。
柳氏拉了如花,说:“如花,跟娘回去,袁琦,你找个人驾着车去镇上请个大夫来,走,如花,快屋里去脱了衣裳,叫娘看看你身上的伤。”
如花没有动,还是看着二婶婆,这一次,不给二婶婆来个狠的,她还会每次都来找麻烦,给人的心里添堵。
袁琦跑回院子里去,一会儿套好了驴车出来,准备到镇子上去,她是会赶驴车的。
“袁琦,不必去请大夫,我好着呢,你把驴车放回去,去赶了牛车到后山山下去等爷爷他们,把野猪给拉回来。”
“嗳。”袁琦答应了,又把驴车要牵回去。
伍立文拄着拐出来了,看到如花的样子,吓了一跳,看袁琦牵了驴车要赶回后院去,伍立文就说:“别牵回去了,我去镇子上请大夫,不,如花,你上车,爹带你去镇子上瞧大夫。”
如花眼里满是阴霾,那眼神如刀子一样剐在二婶婆的身上。
二婶婆已双腿发软,心里想的是:四个人一人一两五钱银子,一个月就是六两银子,要是这么就没有了,而且,她还时不时的被叫着来做短工,还有两个儿子也在做砍树、削木片的短工,这一下子,要全完了。
“如花啊,二婶婆错了,你原谅二婶婆吧,二婶婆老糊涂了,说胡话呢,你别赶我儿媳妇他们回家啊,他们没有错啊,都是二婶婆的错,二婶婆给你赔礼道歉呀。立文,立文媳妇,劝劝如花吧,不要把我们家的人给辞退了,我们一家全靠在作坊挣的银子才有活路呢。而且志希刚相了一个女娃,这亲事要是成了,可得要银子用呢,如花,二婶婆求你了,这东西二婶婆不要了,不要了,给你,二婶婆还给你。”
“二婶,东西你拿回去,既是已给出去的东西,哪里有要回来的。你先回家去吧,我家如花伤了,我们要带她去瞧大夫。”柳氏很是气恼二婶刚才说她的那些话,她觉得如花听了,肯定会不喜她这个当娘的这样说她的,如今看到二婶在那儿求如花,她觉得都是二婶自作自受。
如花瞥了一眼柳氏,再瞧了眼伍立文,怪不得这些日子,这两夫妻总说要带她去大相寺上香,原来是觉得自己身上有戾气,想着叫菩萨感化她呢。不由地心里一阵气苦,为了这个家操心费神的,自己强势了些,他们就把自己当妖怪了。
“二婶,你先回家去,等我带我家如花瞧过大夫回来,我们再商量你家的事。”伍立文有些不悦地看着二婶,他并不知道方才二婶说了些什么,但是,依着二婶这阵子在他耳边唠叨的那些话,他也能猜出来些,不管怎样,他是站在如花这边的,作坊作主的是如花。
“如花,娘扶你上车。”柳氏小手地拉了如花,怕碰到她的伤口,只拉着她的衣袖。
“袁琦,去给二小姐取一套衣服来。”
柳氏叫了袁琦去取衣服,志曦已把兔子放进兔窝里出来了,牵着一辆牛车。
“志曦,你牵牛车干吗?”伍立文问。
“爹,姐猎了两头野猪,村长伯伯他们和爷爷、二伯正往山下抬呢,我赶牛车去山坡下接他们。”
伍立文和柳氏听了,齐齐地往如花望去,如花的脸上和身上,还有些血迹。
二婶婆正不安地站在那儿,得不到如花的回答,她是不愿意走的,听了志曦的话,也吃惊地看向如花,此时,如花脸上、身上的血真的是深深地刺激到二婶婆了,怕是以后她都不敢再对如花说出那样的话来。
“如花,二婶婆错了,你先去瞧伤去,二婶婆等你回来,你好好想想,原谅二婶婆吧,二婶婆老了,有时候会犯糊涂。”
“娘,你又咋的了?”
远处跑来两个人,看到二婶婆怀里抱着一堆东西,低着头在对如花道歉,不由地喊出了声问着二婶婆。
如花看了一眼,是二婶婆的两个儿子,大儿子吴立木、二儿子吴立林,这两个堂伯伯倒都是淳朴厚道的庄稼汉子。
“如花,你这身上咋了?”吴立林瞧见如花的模样,吓了一跳,忙问。
“哦,没事的二堂伯,我在山上摔了几跤。”
柳氏见两个堂伯哥来了,就说:“二位堂伯哥,我家如花要去镇上瞧瞧大夫去,就不在这儿跟你们说话了,你们陪二婶先回家去吧,劝劝二婶,凡事想开些。”
吴立木闻言瞧了一眼自家的娘,见她脸上带着懊悔的神色,就知道一定是她又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了,这在家里说着自家人听听就算了,可他娘怎么还跑到人家家里来说这些,这不是明摆着让人家生气嘛。
于是,就说:“你们快去,如花啊,哪里伤着了都要给大夫说,大夫才能给你开药治好了伤,要不然受苦的是你自己。”
如花点头,说:“知道了。”
总算是把二婶婆给劝走了,伍立文赶着车,柳氏和袁琦都陪着如花,一路疾驰着到了镇子上,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看完了伤,开了抹的药和喝的药。
柳氏给如花腿上擦着药,说:“膝盖都整个紫了,还划了那么个大口子,如花,疼了你就说,别忍着。”
“太太,大夫问看看二小姐身上还有其他伤没?要看仔细些。”
“哦,我都瞧过了,就是这腿上的重些,身上有些淤青,听如花说是撞到树蹭的,你给大夫说说,肩上、后腰这儿都有。”
袁琦听了,忙又出去给大夫说了,大夫就又开了几副擦洗的药。
“一日一副,慢火煎,温热时擦洗伤肩上和后腰的伤处,如有破皮的地方,不可擦洗。”
“是,大夫,我记下了。”
从医馆出来时,伍立文驾着车等在外面,袁琦抱着如花上了驴车,柳氏也上去后,几人又往村里赶路。
天色已泛着灰黑了,到了村里时,正好赶上作坊的人下工,碰到吴和邦、村长他们赶着牛车过来,看到牛车上的两头大野猪,整个村里的人又沸腾了。
如花下了车,看着围着的人们或好奇或羡慕地看着牛车上的两头大野猪,于是,就冲村长吴立山说:“村长伯伯,麻烦你通知一下全村的人,今晚我家请全村的人吃杀猪宴,叫大家自带碗筷、凳子,有大桌子的也拿来。一个时辰后,请大家过来我家院子前面,咱们热热闹闹的吃一顿。作坊里干活的人也是如此,都回家取碗筷去吧,外村的几个人就先留下帮帮手,一会儿用我家的碗吃。”
“嗳,好,那我就去通知大家伙了,志西、志南你们留着搭把手。”吴立山说着,就去各家通知了。
作坊里是本村的人,也都高兴地回家去通知家里的老小,食堂里干活的四个人自动留下和外村的几个人一起给吴和邦、吴立德他们帮忙。
剥皮、剔骨,清理内脏,两头野猪,先收拾了一头出来,如花叫把另一头的下水也弄出来清理干净。
切了足有一百五十斤的肉块,把两副下水都炖了,猪骨头也炖了汤,在院子外直接垒了三个灶,三口大铁锅架在上面,不多时,整个大吴村上空,都弥漫着肉香。
如花叫袁宏去吴六叔家把他家的豆腐全买了来,骨头汤里加了豆腐、萝卜、粉条、白菜。
一个时辰后,热闹的大吴村里,男女老少都来了,家里的有大桌子的都自发的带了来,摆在伍家的院子外,整整摆了八桌。
每人先给捞了几块肉,又加了半碗的豆腐萝卜骨头汤,整整一碗,每个人都端着碗,上了桌的就坐着吃,没能上桌的人就站着、蹲着,在那儿大口的吃着。
如花看到吴立仁吴五叔,就叫他过来,给他又舀了一碗,“吴五叔,你给五婶端家去吃吧。”
吴立仁笑了笑,对这个不害怕他脸上刀疤的小女孩,很是感激,说:“好,谢谢你了如花。”
马燕儿和她的两个哥哥马大郎、马二郎一直帮着杀猪、炖汤,如花叫赵婶从厨屋里找了几个小坛子出来,给外村的这几个工人,都装了在坛子里,叫他们带回家去吃。
如花也知道这些人不啥得自己只吃独食,他们有好的总会想着留给家里的老人和孩子。
“燕儿,给,这是你们的,你们快回去吧,天都黑了。”
马燕儿感激地对如花鞠了一躬,才和两个哥哥跟柳氏他们招呼了一声后就回家去了。
马家屯村里只有他们三个在如花的作坊里作工,还有李家村的邵氏,如花也给她装了些,叫她带回家去了。
剩下三个都是王家沟的,那里是和马家屯村一样,属于最穷的村子了,当时如花看着三个妇人绣活都不错,就破格留了她们在作坊里。
给她们三个也舀好了肉和汤,把坛子给她们抱着,三个人也连连道着谢,一起结伴回家去了。
村里有孤寡老人的,还有腿脚不便老的老小的小的家里的,如花都叫志勤、志学、志曦带着二河和李强、李小喜他们,一起去给亲自送到了门上。
一时间,整个大吴村都知道,伍家猎了野猪,请全村的人吃了杀猪宴,这在全村迁到这里的十来年里,是头一份。
如花没有想到的是,刘秀才家的也来人了,来的是刘秀才的两个儿子,也就是大哥、二哥、志曦他们的同窗刘镇堂和刘镇宇。
两个人第一次看到野猪,也是第一次看到杀猪后直接来煮了吃的,都觉得新奇。
看到如花穿着个花袄,上面还套了间白色的珍珠羊毛皮坎肩,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像个红苹果一样,皮肤白皙,眼睛又大又亮像两颗黑葡萄,一张小嘴红艳艳的,站在那儿微微地笑着,怎么看怎么都不觉得像个农家女。
“你就是志学的二妹吧。”
如花扭头,看到两个文质彬彬的少年站在一步之遥,正微笑着看着她。
如花微微地转了下身子,点了点头,说:“是,我二哥是伍志学,你们是我二哥的同窗?”
稍小一些的立即点头,稍大些的那个则笑着说,“你猜猜,我们是谁?”
如花有些好笑地眨了眨眼睛,尽管已猜出了他们是谁,可她现在有些累了,不想和这些小孩玩你猜我答的游戏,于是,摇了摇头,说:“不知道,猜不出,我二哥在那边,你们去找他吧。”
说完,如花径直就走了,留下一脸愕然的刘镇堂,刘镇宇对他大哥说:“哥,她猜不出来,走,咱们告诉她去。”
刘镇堂忽地一笑,拉住刘镇宇,说:“不去了,她都走了,咱们也别追着人家叫人家知道我们是谁,等下次见面,咱们再自己介绍自己。”
刘镇宇没他哥想的那么多,看到志学在那儿和一帮子人说话,于是,就拉了他大哥跑过去了。
“伍志学,我们来了。”
志学看到刘镇堂、刘镇宇,有些惊讶,冲口而出:“你们咋来了?”
刘镇宇笑嘻嘻地说:“不是说你们家宴请全村的人来吃杀猪宴嘛,所以我们听到消息就来了,咋地,你不欢迎啊。”
志学笑了笑,摸了摸脑袋瓜子,说:“没有,没有,欢迎,欢迎,就是觉得你家条件好,不会来我家吃这杀猪宴的,所以有些奇怪,就问了问,你可别介意呀。”
刘镇宇笑着,伸手搭了志学的肩膀,说:“咱俩是啥关系,不介意的。我们是来瞧瞧野猪,这可是我们第一次见野猪呢,我和我哥刚才过去看了,好大的两头啊,你们真厉害,能猎了这么大的猪野,还一下子猎两头。”
志学骄傲地一挺胸膛,说:“这有啥,上次还猎了头大野牛呢,你忘了呀,给你吃的那个馍里夹的牛肉酱,那就是用野牛肉做的。”
刘镇宇吃惊地叫道:“啥?那是野牛肉?你们还猎过大野牛?老天啊,听说野牛得有五、六百斤呢吧。”
刘镇堂也说:“志学,你们猎到过野牛?哎呀,你咋没叫我们哥俩来瞧瞧,我们只听夫子说过野猪、野牛的,都没瞧见过。”
“这不是忘了嘛,那野牛何至五、六百斤,足足有个九百多斤呢。这么高,这么长,那一条腿啊,就有一百多斤。”志学说着,还给刘镇堂哥俩比划着。
引来刘镇堂、刘镇宇的连连惊叹,刘镇宇更是猛地拍了一下志学的胸脯,说道:“伍志学,我可跟你说好了,下次上山打猎,你必须得叫了我,否则,我就跟夫子去说你上课的时候偷偷吃东西。”
“喂,有你这样的嘛,你不是答应不告诉夫子的,再说了,你也吃了的啊,又不是我一个人吃的,我还分了你一半呢。”
刘镇宇眼珠子一转,说道:“我是吃了,可是我是被你诱惑的才吃的,谁让你说你二妹做的粟子糕好吃,比黄家的玉香斋的点心都好吃,硬塞给我一半,我才忍不住地尝了一下。”
刘镇堂在一旁看着志学气的呼呼的,正要帮帮志学,志学却突然咧嘴一笑,说:“明天我自己到夫子那儿主动认错去,你想打猎,门都没有,我才不带你这个忘恩负义、说话不算话的小人呢,哼。”
看志学气鼓鼓地走了,刘镇宇有些傻眼,只愣了一下,忙去追志学,“哎,伍志学,别这么小气嘛,我是跟你闹着玩的,我不告状,我是谁啊,堂堂男子汉刘镇宇,怎么会做那种小人的行为,你别走啊,我错了还不行,带我去嘛,以后我都听你的,带我去嘛,我很想打猎的,就是打只兔子来也行啊。”
如花回到屋子,叫袁琦又给她抹一遍药,这才早早地喝了药后就先睡下了,她觉得有些头重脚轻的,全身也没有力气了。
迷迷糊糊中,如花一会儿觉得浑身有如在冰窖中一样,冷的她直打颤,一会儿又觉得如置火海,炙热的如烧烤着全身一样。
反反复复,如花一会儿裹紧了棉被,一会儿又一脚踢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如花觉得身体轻轻地,似乎在随风飘着,没有着落,不知道要到哪里去。
“你还不离开她?”
谁?是谁在说话?
“我就是你。”
什么?你到底是谁?
“说了我就是你了。”
如花费力地想要睁开眼睛,却觉得眼皮有如被千斤压着一样,怎么都睁不开。
“苗可可,回到你的时代去,离开她。”
谁在叫我?
“离开她,我才能回去,我要报仇,我要向宇文翌和冷梅香讨回公道,我要他们死,我要他们向我摇尾乞怜。”
不,我回不去了,我要是能回去,就不会附在如花的身上。
“你不回去,为什么不按照我的思想来行事?为什么不召唤基地的人?为什么要认了伍家的人?为什么救了宇文卿?为什么躲到这个地方来?为什么对白靖轩那个纨绔子弟那么好?为什么?为什么?我的恨,我的仇,你全部都要一笔勾消吗?”
我是我,我当然要做我自己,你的恨我能感受,但我不想替你再过一遍你前世的生活,我不想。
“你不想就让路,我来过我前世的生活,我要杀,我要杀了他和她,我要负我的人都去死。”
齐雪萱,你能回到这个身体上吗?如果能,我无话可说。
“不,我只能小小的左右你的想法和行为,就像你那么兴奋的想要去打猎,就像你杀戮时眼里的寒光,你身上的戾气,你高贵的仪态,你威喝时的霸气。”
谢谢啊,这些我都不需要,你能占了这个身体,你就占,我能回去就回去,回不去了化成一缕清烟也可以,反正我活过了,还活了两世,虽然也许很短暂,但我来过了,也不枉走这人世这一回。
“你……”。
“如花,如花,快醒醒,如花,我是娘啊,如花。”
“二妹,我是大姐啊,你快醒醒啊。”
谁在吵?谁在叫?
好累啊!
伍立文焦急地看着大夫,问:“大夫,这都三天了,这孩子药也灌了,怎么就不醒呢?”
“她这病反反复复的,老夫也是第一次见,按说这热退了,应该就能醒过来,可她退了热没半天,就又发起热来。喝了药又退了热,如些反复,只能说明她这身体与常人不同。老夫再重新开个方子,你们再试试,要是明天还不醒,你们就另请高明吧。”
“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家如花啊,她才九岁啊。”柳氏早已哭肿了双眼,哭哑了噪子。
“哎,不是老夫不救,实在是这种病况老夫也无从下手。你们再找几个大夫来瞧瞧吧。”
伍立文红着眼,送了大夫出去。
志勤和志学、志曦这几天也没再去学堂,请了假,一直守着如花。
那一晚杀猪宴后,大家都吃的畅快,他们一家受到了全村人的感谢,那一晚他们都睡的很迟,只有如花早早的喝了药去睡了。
第二天,他们早上没见如花起床来吃早饭,想着她要多睡会儿,于是,他们去了学堂,柳氏和如梅吩咐了李小喜,叫她不要去吵如花,等如花多睡会儿睡到自然醒了,就给她喝碗粥后吃了药。
可是,午时柳氏和如梅从作坊回来吃午饭,李小喜说如花还睡着。
柳氏和如梅这才去如花的屋子,想叫她先起来吃了饭后喝了药后再睡,可是,看到的就是如花昏迷不醒,整个人如泡在水中的一样,浑身烫的烧手。
志勤突然说:“爹,咱们到县上给如花找大夫瞧瞧吧,就先去沈大夫那儿看看。”
“行,孩子他娘,你给如花穿好衣服,用棉被包了,咱们带她去县上。”
吩咐李强套了驴车,志勤背了如花出来,柳氏上车抱住如花,拿棉被给她包好,如梅和袁琦也跟上了驴车。
志勤带着志学、志曦则上了另一辆驴车,由袁宏驾着车,两辆驴车往县里去。
路过村口时,周氏和吴和邦他们都过来问,得知如花还是没醒来,大夫叫再找几个人去看看时,忙叫伍立文他们快点去县上,多找几个大夫去看看。
先到了沈大夫的医馆,碰巧沈大夫有几个朋友来了,也同是大夫,沈大夫一看如花的样子,忙号了脉,又看了前面大夫给开的药方。
“这方子很合适啊,怎么会一直不醒呢?”
于是,沈大夫叫了其他几个人一起给如花号脉,几人都认为镇子上的大夫开的药方很对症。
“这样,我们再开个药方,你们抓回去给如花喝,若是她还出现退了热又发热的情况,你们就把药停了,我们再想办法。”
听沈大夫如此说,伍立文几人也只能应了,抓了药,带着如花回了家。
回到家,煎了药,给如花灌了下去。
如梅擦着如花额头上的汗,对柳氏说:“娘,上次梨儿姐发热,如花就是用酒给擦了,梨儿姐就不发热了,为何这次,我们给如花擦酒,她还是不退热呢?”
苹儿和梨儿、杏儿、桔子都站在一边上,也都焦急地看着炕上躺着的如花。
崔氏和周氏给如花擦着小手,周氏说:“再试试吧,我们再给如花擦些酒试试,还有那个羚羊角粉,也给如花喝点。”
平儿和梨儿抱了酒过来,沾湿了帕子,和崔氏、周氏一起,给如花擦着身子,柳氏在一边上,流着泪,桔子和杏儿小声地劝着。
次日,如花退了热,可还是没有醒过来。
柳氏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哭着抓住伍立文的手,说:“孩子爹,咱们去求菩萨吧,如花一定是被什么东西给迷住了,所以她才醒不过来。我去给菩萨磕头,我去求菩萨,求菩萨救救我们的如花。”
伍立文抹了下眼睛,擦了泪,哽咽着说:“走,咱们带着如花去大相寺,求大师给如花念念经,求菩萨为如花免了这病痛。”
李强套好了驴车,伍立文和柳氏带了如花,一家人都上了大相寺。
知客僧认识伍立文等人,得知如花的事,便去禀告了了行大师,了行大师又去禀告了主持。
如花被抱到了佛堂的大殿上,身下摆着几个蒲团,如花躺在上面,身上盖着一件袈裟,主持大师和一众佛门弟子,端正的盘膝而坐,手持佛珠,敲着木鱼,为如花诵经。
伍立文和柳氏等人,规矩而虔诚的双手合十听着大师们诵经。
半个时辰后,主持大师“阿弥陀佛,前尘往事,过眼云烟,善哉善哉。”
起身,一众佛门弟子随着主持大师离开大殿,了行大师燃了三支香交给伍立文,伍立文和柳氏跪在佛像前,磕头叩拜,起身,将焚香交给了行大师,了行大师将焚香插在了香炉中。
渺渺的青烟徐徐地飘荡着,浓重的檀香味渐渐地叫人的心神安定下来。
了行大师带了伍立文,伍立文把如花抱到一间佛斋内,柳氏跟着进来,接过小沙弥送过来的温水,喂给如花喝了些下去。
又是三日,如花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柳氏憔悴不堪的容颜,正在一旁歪着脑袋,打着瞌睡。
如花想要伸手,却是浑身无力,喉咙就像是火烧一样,她很渴,很渴。
“水,娘,我喝水,娘。”
如花张着嘴,嗡嗡的耳朵里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小的有如蚊子叫一样。
可柳氏却猛地一抖,睁开眼睛,看到如花正望着她张着嘴,柳氏几乎是爬着冲到了如花身边。
“如花,如花,你醒了?太好啊,如花。”
“水。”
“哦,娘给你倒。”
柳氏咬牙跺了下脚,双脚还是麻的,她有些踉跄地走到桌子前,倒了一杯水,放在手边试了试。
转身时,又跺了下脚,这才走到如花跟前,扶起她来,给她喂着喝水。
“还要喝吗?”
如花轻轻地“嗯”了一声。
柳氏把如花放平在床上,又转身去倒了一杯水过来,就这样,连续喂了四杯水后,如花才摇头不喝了。
“娘,这不是我的屋子。”如花微微清醒些时,打量了屋子,瞧着不是她的房间,便问柳氏。
“如花,这里是大相寺的佛斋,是主持大师借给我们住的,你病了,一直不醒,看了好多大夫都没有办法,娘和你爹就带你来了这儿,求了大师们给你诵了三天的佛经,你就醒了,阿弥陀佛,是菩萨显灵了,菩萨保佑了你。”
“娘,我醒来了,咱们就回家吧,这里我住不惯。”
柳氏犹豫了一下,说:“如花,再等等吧,你这刚醒,要是,要是再睡了不醒来,那,那怎么好。听话,再住一天,明天,明天你要是好点了,咱们就回家。”
“娘,我想回家,现在就走吧,你要是不放心,叫大师来看看,要是他们也说我能回家去,咱们就回,行不?”
柳氏抵不过如花的恳求,只好去请了了行大师过来,了行大师带了一位医僧,正是去过大吴村的那位年长的医僧,给如花瞧了瞧,便说:“小施主醒过来就好,可以回家了。”
如花轻轻的道了声谢,便闭了眼睛睡觉。
柳氏叫来了伍立文,伍立文抱着如花,带着她出了大相寺,李强赶着驴车等在那儿,三人上了驴车。
“赶慢点,如花睡着了。”
“是,老爷。”
伍立文摸了摸如花的额头,听着如花轻轻地呼吸声,这几天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回到家的如花,每天除了睡觉,就是喝药。
每天来看如花的人也不少,有作坊里的,有村子上的,也有孟娘子、安掌柜、张掌柜他们,就连福惠居酒楼的刘掌柜听说了后,和白老板、许掌柜也来伍家,看望了如花。
二婶婆也天天都来,来了看看如花,不敢多言语。
碰巧这天颖州府的成季礼和秦单,还有一品酒楼的王掌柜带着伙计张小一也来了大吴村,得知如花病了的消息,也都急切地去看望如花。
如花正好醒着,和王掌柜、成季礼他们说了会话,便被柳氏压着去睡了。
如梅按照着以前的单子,给成季礼和王掌柜准备好了货物,不放心地又来问了如花,才知道又得加上二成的量才行,还得把新出的货品交给成季礼带回去,一部分是供给白靖轩的,一部分由丽人坊经销店找时机推出。
彭田县和南柳镇的丽人坊自打推出了竹制的十二生肖和捕梦网、风铃后,极得人们的喜欢,尤其是如花讲给伙计,叫伙计讲给客人听的有关于捕梦网的故事,更是吸引了不少的人来买捕梦网。
每一个人都会做梦,而每一个人都希望自己的梦是好的,每个人都希望梦里的好事成真。
因而,捕梦网大卖,许多人家都订了货,把这个捕梦网和十二生肖、风铃做为一项贵重的礼品来赠送亲朋。
如花知道白靖轩那个店铺的捕梦网、十二生肖和风铃也会卖的好的,所以,不等白靖轩跟她说,她就叫成季礼带了不少货去颖州府,要是白靖轩去颖州府进货的话,也就可以随时给他供货了。
如花这一病,她腊月初二的生日自然也就没有过,柳氏心上很是难过,想着志勤、如梅、如花三个,三个人的生辰都过的不顺,这让她心里不好受的同时,又促使她去了一趟大相寺。
给菩萨上香,给家里的每一个孩子,包括伍立文,都求了一道平安符,借此来慰藉她不安的心。
如花病病歪歪的半个多月了,还有十来天就要到年三十了,如花整日里呆在屋子里,已无聊的不行。
这一天,太阳出来了,如花求了柳氏半天,才被允许出了屋子,在院子里转了两圈。
如此,又是三天过去了,如花计划着给作坊的工作在大年二十九放假,正月初八上工,问了伍立文和柳氏、如梅的意见,他们都说照她的意思办。
于是,如花叫了桔子和如梅,把丽人坊作坊的进出账都核对了一下,叫志勤和志学、志曦帮着把粉条加工作坊和镇上、县上的丽人坊、伍家铺子、仙粉店的账也核算了一遍,算出盈利后,如花要给作坊里的工人和铺子里的人发奖金。
颖州府的账成季礼来时,就先算了一遍,如花看了后,就交待成季礼,回去后按她和成季礼定下的奖金,给铺子里的人发放,也是大年二十九放假,正月初八开张。
如花算了一会儿账后,初步地把发放的奖金定了下来,看看外面的天色,如花想出去透透气。
央了志勤,志勤便带了如花,领着志学和志曦,一起到村子里走了走。
“大哥,咱们去咱家的地里瞧瞧吧。”
如花说着,就往开垦出来的荒地走去,今年已下了三场雪了,冬小麦应该能在明年有个好收成。
走了一半时,如花停下来,喘着气,志勤看了,便把她背了起来。
如花身上穿的厚厚的,像个大圆球一样,可志勤背着她,一点都不显累的样子。
如花就问:“大哥,你不觉得我重吗?”
志勤笑着说:“你就是再重,大哥也能背得起你。”
看过了种有冬小麦和蚕豆的这几亩地,如花指了下前面,说:“大哥,咱们去那个池塘那儿瞧瞧去,我一次都没去瞧过,听杨大山说,他们把池塘边也整个收拾了一番。”
“行,咱们去瞧瞧。”
志学和志曦撒腿就跑,跑在前面,不停地转身向着志勤和如花挥手,叫他们快一点。
如花笑骂了一句:“像猴儿一样。”
志勤也笑了,说:“别让他们听见,否则,你可又得被唠叨了。”
如花嘿嘿地笑着,趴在志勤背上,觉得这样的日子很是幸福,她一点都不想去过前世的生活。
背着如花来到池塘边上,如花从志勤背上下来,志勤扶着她,不让她再往前。
如花看着这边的两个池塘,再瞧瞧那边那个据说是原来的大水池子,用来蓄水的。
池塘上面已结了冰,如花找了块石头,扔下去,并没有砸破冰面。
她又找了一块扁平的小石头,在冰上扔着旋子。
志学和志曦见了,也学着如花扔着玩了起来。
如花扔了一阵,觉得浑身有些热了,便和志勤绕着池塘边走了起来,转了有半圈的样子,如花突然蹲了下来。
志勤以为她不舒服了,忙上前去看。
“大哥,你瞧,那是不是池塘里的?”
如花指着池塘的一角,问志勤,志勤看了过去,不知道如花说的是什么,就问:“什么东西?”
如花说:“就是那个枯枝,你瞧瞧是不是长在池塘里的?还是飘在池塘面上的才冻在那儿的?”
志勤看了看,说:“瞧不太清楚,结着冰,不知道是不是飘在上面才冻住的。”
如花又看了几眼,有些失望,说:“就是瞧不清楚。”
站了一会儿,志勤说:“走吧,别吹了风,又冻着。”
如花被志勤拉着,往回走,如花回头看了看那边的河,想了下,就叫着志学和志曦。
“大哥,咱们去河面上看看去。”
志学和志曦也跑过来了,听说要去河边,便又撒开腿,跑的欢快,如花不紧不慢地走着,志勤在一边一直跟着她。
“如花,要是累了就跟大哥说,大哥再背你。”
如花笑着,说:“好,回去的时候大哥背我。”
“行啊。”志勤也笑了。
两人走到河边上时,志学和志曦已在河面上溜起了冰。
农村的孩子会玩的东西很多,像这种在冰面上溜冰,都滑的很溜。
如花看着他们,也想上去滑一阵子,可看了看自己的靴子,如花摇了摇头。
志勤看着志学和志曦,叫他们不要跑的太远。
如花走到冰面上,一个劲地盯着冰面上看,看了好半天,引的志勤也不停地往下看。
“如花,看啥呢?不就是河水冻成了冰吗?”
“嗯,我在看,有没有鱼。”
“鱼是有的,可冰都冻成这样了,鱼恐怕早跑了吧,再说,没冻成冰的时候,都没见人来河里捉过鱼,怕是这河水深,人们不敢捉鱼的,怕掉河里被卷走。”
如花点了点头,说:“没有船,自然不能打捞,不过可以在河水较浅的地方去捉鱼,最好是用网。”
“说起网来,我想起来,你上次不是叫大柱子从颖州府带了鱼网来了吗,你该不会是想着夏天来这河里网鱼吧。”
“嗯,有这个打算,有鱼不捞,这河里的鱼就太多了,咱要把大鱼捞了,小鱼才能慢慢长大,要不然,优胜劣汰,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志勤看如花的小脸都有些红了,就叫了她,往回走。
“出来的时间够久了,回吧。志学、志曦,走啦,要回去了。”
志勤喊了志学和志曦,叫如花趴在他背上,志勤又背着如花往家的方向走。
四个人回到家时,如梅从作坊里回来了,问他们去了哪里,四人说是去河边转了一圈。
等到第二日的时候,如花叫二河把鱼网找了出来,叫了李强和袁宏,带着二河和志勤几个人,拿了铁铲和锄头,每人还都提着个木桶。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河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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