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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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北宫珺被皇上封为县主，又有了自己的府邸后，每日更忙碌了些，既要在医馆坐诊，又要抽出空闲置办家当采买丫鬟仆从。

厉秋暖找钦天监给北宫珺选了一个大吉之日乔迁新居。

“不过区区搬家小事，何敢劳烦钦天监！”北宫珺很是过意不去。

厉秋暖纤纤素手一挥，道“欸，钦天监那帮人闲着也是闲着，这点小事算不得劳烦！”

搬家前一日，一大早北宫明宇来到了医馆，没让人通传赶在北宫珺为人看诊前进了清宴阁。

北宫珺以为进来的是病患，待抬头看清来人后，脸色倏地冷了下来。北宫珺也不开口向父亲问安，清宴阁中的气氛一时冷凝。

最后北宫明宇讪讪开口道“怎么？见到为父一不请礼问安，二不让座上茶，珺儿如此待为父不觉得有失体统吗？”

“体统？父亲也好意思以体统来说教？”北宫珺毫不客气的反唇相讥。

“放肆！我纵有千般不是那也是你的父亲，更何况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北宫家族的前程！”

“父亲莫说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你为的是什么我们心里都明白。父亲今日前来医馆可是有事吗？还没贺过父亲喜得贵子，不知楚夫人和父亲的小儿子近来可好？作为一个医者本应对自己的患者回访的，可我知道父亲定不想让太多人知晓楚夫人他们的存在，所以就没去。”

北宫珺此话一出，北宫明宇恼怒不已，颤手指着她道“你，你都知道了？”

北宫珺讥诮一笑道“父亲养外室的事做的并不严密，我想知道的人并不少吧！”懒得跟北宫明宇打口水仗，直接抛出他养外室的事，看他还有没有底气再钳制她。

“好，好，好！珺儿如今大了，主意更是大了。竟然会威胁亲生父亲了，好，很好！希望将来有一日你不要后悔！”话落，北宫明宇转身狼狈离去。

待父亲走后，北宫珺一点儿也没有吵架吵赢了的喜悦，心里有的只是无尽的悲凉。

酉时未到，北宫珺刚看诊完最后一个病人，厉秋暖脚步轻盈，兴冲冲的跑来，“珺儿，你忙完了吗？五哥送了两个厨娘给你，这两个厨娘原是宫里御厨教的徒弟，年龄大了便外放出宫。如今被五哥寻来打算送你作为烧炕的礼物之一，担心你搬迁那日府里人手不够就先托我带去你府里帮忙。

我们快回去吧，今晚让这两个厨娘好好给我们露一手！”

厉秋暖说着眸中星光点点，满脸期待。

北宫珺叹息一声，“口腹之欲，何穷之有，每加节俭，亦是惜福延寿之道！暖姐姐切记，切记！”

厉秋暖一听这话，如今巴掌大的小脸垮塌下来，“只是偶尔为之，又不是经常大吃大喝，再说这不是你乔迁新居，咱们一起高兴高兴嘛！”

北宫珺好笑道“乔迁新居在三天后呢！再说就算是乔迁喜宴上，暖姐姐也不能多吃！”

这些日子北宫珺住到公主府，可苦了厉秋暖。北宫珺自来饮食清淡不说，吃饭只吃六分饱，住到公主府后毫不客气的吩咐庖厨们每日只按照她给的食谱烧菜，一日三餐倒是荤素搭配，只是不能痛快吃饱可真是折磨人。

厉秋暖无奈叹息一声，蔫头耷脑道“唉，你上辈子莫不是个姑子吧！”嘴上调侃，心里却也佩服北宫珺这种严于律己，不贪口腹之欲的人。

今日厉秋暖穿一身玉色长裙，纤细腰肢不盈一握，身姿轻盈，肌肤如白瓷般干净无暇。想想从前的厉秋暖，跟现在真的是天上地下，判若两人。北宫珺可不忍心自己为之付出努力才帮她瘦身的厉秋暖再恢复从前的样子。

在厉秋暖软磨硬泡下，北宫珺终于同意今晚让五皇子送来的厨娘准备晚膳，但必须只吃六分饱，并且还要跟北宫珺一路步行回公主府。

公主府距离医馆稍远了些，不过一路上两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便到了。还没等进门厉秋暖就吸着鼻子道“真香！这两个厨娘虽是宫里出来的，可出宫后走南闯北一番，厨艺又精进不少，如今做出的菜品估计连宫里的御厨都难与之媲美了。”

厉秋暖生怕误了用晚膳的时辰，一出医馆就吩咐吉祥回公主府吩咐那两个厨娘做饭。

北宫珺仔细的嗅了嗅，除了自己身上散发的淡淡的草药味根本就没闻到什么饭菜香味。

两人正要进门，突然从旁边急急驶来一辆马车，不等车夫掀开车帘，一个做妇人打扮的女子掀开车帘，利落的跳下了马车，声带哭音道“无忧公主救命！”

乍闻此话，两人都以为是哪家的小娘子遇着歹人来求救的。侧首望去，只见一个娇俏的女子面带泪痕扑跪在厉秋暖脚边，哭求道“求无忧公主救我家相公一命！”

厉秋暖定睛朝那人望去，半晌后道“你是柳芷曼？”

柳芷曼抬起泪眼，望着曾经胖硕如豕，如今却如脱胎换骨般美若天仙的厉秋暖，道“是的！”

“思宸出事了，求公主救救他吧！”

“梅思宸出事了？他的户部侍郎做的风生水起怎么会出事呢？难道他贪墨税银？再说梅思宸出事你来找我做什么？莫不是你认为我对梅思宸旧情难忘，听到他出事后会义无反顾相救？”

北宫珺无奈扶额，听厉秋暖这语气好似很是幸灾乐祸。

听到厉秋暖连珠炮般的提问，柳芷曼一时哑然，嗫嚅道“公主好歹也曾青睐过梅思宸，如何会见死不救呢？”

“哼！你也说是‘曾’，梅思宸还不值得我如此长情，对他念念不忘！你还是找旁人吧！”话落拉起北宫珺便进了公主府大门，随后沉重的朱红大门“吱呀呀”沉沉的关闭了。

路上，厉秋暖似乎想起什么，道“说起来这个柳芷曼还是你大舅母娘家远方侄女，论起来你该叫她一声表姐呢！”

“哦，我对这个大舅母家的远方表姐没有印象，京城世家大族那么多，家族与家族之间互相联姻，盘根错节，大街上碰到个人说不定都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

“这话不假，比我跟梅思宸关系相近的人多了去了，那柳芷曼不去找别人偏来找我，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好好的食欲就这么被影响了，庖厨那边传来的浓烈饭菜香味再也引不起厉秋暖的食欲。

“先不吃饭了，陪我走走吧！”

北宫珺看出厉秋暖似乎心情不好，便沉默地跟她一起去了后花园。

十月半的天气已然寒凉许多，二人进了后花园的暖阁中，暖阁里灯火通明，丫鬟们轻手轻脚的上了两杯热热的清茶。

自从瘦身后，厉秋暖也开始怕冷了，手里捧着热热的清茶暖手。

暖阁中一时静默，片刻后北宫珺问道“梅思宸就是那日我们在玉坠摊子前遇见的那人吗？”

厉秋暖“嗯”了一声后便打开了话匣子，将从前跟梅思宸恩恩怨怨讲了出来。

梅思宸来自江南书香世家，不过弱冠之年便中得头名状元，这算是大卫朝开国以来的第一例。梅思宸又因相貌堂堂，芝兰玉树，一时成为京都女子们心中钦慕暗恋之人，厉秋暖与柳芷曼就是暗恋梅思宸的其中两个。

厉秋暖爱的尤其深刻，三不五时便往他身边凑，奈何妾有意郎无情。可厉秋暖毫不退缩，一而再再而三的往他家里去，去到他府上俨然一副女主人姿态颐指气使。

想起那时的自己，厉秋暖摇头苦笑，“那时的我年少轻狂，哪懂什么是爱呀！只是觉得人家样样都好就喜欢，其实十全十美的人不一定就是一个好的，适合自己的爱人。”

说了一会话后厉秋暖好似有了食欲，吩咐丫鬟们上酒上菜。

两人就在暖阁中，烫一壶清酒，就着厨娘们做的菜边小酌边听厉秋暖追忆往昔。

后来爱女心切的皇帝陛下想要让梅思宸尚公主，奈何梅思宸断然拒绝。并匆匆与柳芷曼成婚，此举大大的伤害了皇上的颜面，于是下令将他调往大卫朝与西齐边境的相州城做了一个小县吏，直到如今才被调回。

“以梅思宸的才能一定会仕途坦荡，说起来倒是我耽误了他的前程。也罢，明日我便去宫里求求父皇，看能不能对他网开一面。唉，忘了问柳芷曼他到底犯了什么罪，被下了大牢。”

“欸，姐夫这次不就是去相州办差吗？你说会不会与此有关？”还有厉无咎，也是去了相州城。

北宫珺也是最近才知道北齐瘟疫肆虐，三个月前北齐皇帝派使者来大卫朝用郓州城换取瘟疫药方，兰若曦此去便是接管郓州城。在接管过程中不知出了什么样的变故，皇帝便又派厉无咎前去协助兰若曦。

从前听人说一方值千金，直到北齐拿一城来大卫朝换瘟疫药方北宫珺才算是信了。心里不禁喟叹，还是皇上他老人家精明啊，北宫珺自从献出药方后，皇上便将其作为保密药方不得外泄。

而北宫珺去蒲州郡救治瘟疫病人时也有专人熬药，病患不曾接触过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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