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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们竟然与六世子大打出手?”玉儿惊呼,神情犹如晴天霹雳,楼中姑娘不论是忙活的还是闲情的,纷纷跑下楼来听事儿,其娇容中惊愕不少,还带有几分大祸临头的模样。
七七自打回来后便内敛着神色,喊咬柔唇,她当然愧疚,因为她晓得这一下闹得可能让飞雪楼关门大吉!
狄云枫蹲身在地,手中拿起一根刚买的香肠,正漫不经心地喂食着地上的哈哈。柳扶苏则坐在旁桌,小口小口地品着刚沏好的香茶,一种十分享受的模样。
“七七,你怎能这么不小心?唉……怪不得今日我右眼皮老是乱跳,原来早走大事发生!”玉儿忽而又拉着七七问道:“那可有伤着六世子?若是没伤着咱还能奉礼平息此事……”
七七委屈地点了点头。
玉儿急了:“点头又是何意?没伤着还是伤着了?你说话呀!”
“我……”
“好了玉儿,你莫要为难七七了,管那条毒蛇是否受伤呢,你没见着七七手肘也在流血么?”丁媛心里最细,手里头早已备好包扎的伤药,她拉着七七就近坐下,边轻柔地处理伤口边道:“六世子武力不低,你们应该伤不了他,我与他也算交好,待会儿亲自登门道歉,不会有什么大碍。”
丁媛越这么说七七就愈加愧疚,她反握着丁媛的手道:“丁媛姐,那毒蛇分明是垂涎你的美色,你可千万不要羊入虎口!”
狄云枫这时也道:“丁姑娘,你看着天儿就要暗下来了,夜里宵禁,那世子殿下估计得留你在府上过夜,你怎么拒绝?”
丁媛望着门外的落日,一丝犹豫萦绕眉心,她咬咬牙:“我还是得去!”
柳扶苏举着茶杯,神态悠然道:“你其实不用去,那世子被我整整打掉了一口牙,所以你去了也没有多大的用处。”
此话一出,众女惊呼!
“完了完了,这下飞雪楼非关门大吉不可!”
“咱还是去通知于姑娘一声吧?凭木王府的规矩,夜幕降临他们就要来抓人了!”
“你没听见么?世子整口牙都被打碎了,就算于姑娘亲自出面我看也无济于事……”
“怕什么嘛!打得好!我早想痛扁那王八羔子了,他先前害了咱飞雪楼多少姑娘呀?”
“那可不是,打了就打了,难不成他能将我们处死不成?”
“徐琴师,你怎么不把他阉了?”
……
姑娘们七嘴八舌乱作一团,唯有丁媛沉稳冷静,她走至柳扶苏身旁坐下,轻夺下其手中茶杯,叹道:“我相信徐琴师绝不会干出什么无理之事,你打六世子必定有自己的想法对么?”
柳扶苏摇头道:“没什么想法,看不惯就打了,因为我打得过他。”
丁媛美目中闪过一丝疑惑:“徐琴师做事都不考虑后果的?”
柳扶苏轻浮道:“我为何要考虑那些根本无需去在意的后果?”
丁媛终于有些淡定:“他可是木王爷的亲生儿子,你打了他就等于得罪了整个木王府!那可是木王府,在寒洲只手遮天,在真武叱咤风云!”
柳扶苏伸出那双长且纤细的手,双指夹过丁媛手头的茶杯,倒茶,小酌,边道:“我有一柄无琴,奏一曲山崩地裂,奏一曲海河分道,奏一曲妖魔陨灭,当然,”他顿了顿,笑了笑,像是变戏法儿似的从丁媛后颈取出一盒儿胭脂,亲手送上:“当然,也可奏一曲天荒地老,丁姑娘,这一盒胭脂是我流浪京城时在女人坊挑的,送给你。”
“你现在送给我胭脂……”丁媛不知心头情愫,但脸上稍稍泛起的女儿红欣然证明了一切,她半咬柔唇,开始用责备的口吻道:“徐琴师,我在和你弹正事……”
“整座楼中就你一人淡妆都不化,可你不比她们失色,我认为你若用了我送给你的胭脂,一定会成为一个很美丽的女人,”柳扶苏将胭脂盒儿塞到丁媛手里,又补充一句道:“会抚琴的女人美得无与伦比。”
丁媛亮着奇异的眼神,娇容下半羞红,她转过头去,手里头却握紧了那一盒胭脂:“徐琴师声律动人,乃空悠悠之君子,没想到也有如此爱美一面……”
柳扶苏就当着众多女子面,高声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再说了,你本来就很美,我为何不能夸赞你?”
如此露骨的赞美,瞬时惊讶四座,满堂的姑娘皆收起嘈杂的争吵,暧昧地望着同桌的柳扶苏与丁媛。
不化妆的女子少了一层粉底,脸皮自然要比化妆的女子薄上太多,丁媛面红耳赤,她也许这辈子都未听见你一个人如此正经地说她美丽。可她毕竟是掌管乐坊的主人,又是诸多姑娘的姐姐,哪儿能露出不成熟的女儿娇?她佯装威严道:“徐琴师的琴艺虽高,但依旧是我手下乐师,你莫要乱了规矩,眼下关乎飞雪楼的生死存亡,哪儿能容你这么轻浮?”
“他这不叫做轻浮,他这叫做自信。”
一语楼上传来,叶尘静静地倚靠在楼
梯口,他的存在感实在有些低,他老早就站在哪儿却没有人发现。此时他抱着肩,神色还是那么忧郁,但不知为何,再瞧见柳扶苏与丁媛的暧昧时,他嘴角微微翘了翘。
“我这也不是自信,因为我根本不在乎什么木王亲儿子,我只在乎像丁姑娘这样一朵美丽又芬芳的白莲花被人玷污,”柳扶苏笑着放下茶杯,回眸一笑对众女:“有时候太美也是一种错,你们说对不对?”
人若久居高处,其身上必有一股让男人臣服、让女人佩服之魄力。柳扶苏就站在大堂中央,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一句话,无一不让人倍感安全。有他,什么事儿都不用担忧!
“呵呵呵……看来我们楼中还来了个本事不小之人。”忽而一句柔声,如春秋之暖,悠悠然从楼顶传来。
狄云枫抬起头,哈哈也扬起小脑袋,除叶尘之外大家皆神往期待地朝楼顶望去。
美人要出来了。
一片桃花从天而降,花洒漫天却触之不及,它像是一种心念结成的幻象,似有似无,看得到却摸不着。
无人赏花开,花零落水流,流水落花意,花意水涟漪。
这样一朵绝尘脱俗的花儿,落在谁的心间都会泛起一丝涟漪,哪怕是女人也会忍不住爱上她。
“百花缭乱,一念花开。”柳扶苏口中大赞,手还禁不住鼓起掌来。
于姑娘的美与慕雪依一样,再华丽的辞藻也无法去形容她。一个真正美丽的女人,容貌身段儿占三分,气质才华也占七分,全占者,必然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俗称绝世美人!
狄云枫目不转睛地瞧着这位从天而降的于姑娘,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绝世美人谁都愿意多看几眼,何况她还是个真武境的高手?光是气场就强大的叫人目瞪口呆!
武人的招式千篇一律,不如灵修招式眼花缭乱,武道万变不离其宗,仙道以元力生无穷。
身为一个武修,单凭念力便可创造漫天飞花,如此神通在灵修中被广泛称之为“术”,可说武术的话又十分不恰当,说仙术的话招式又与仙力不搭边儿……总而言之,这位于姑娘所承的武道必定在寻常真武高手之上,她有自己的东西。
狄云枫曾记得,先前飞雪楼里的姑娘自我介绍时,多是些歌姬,乐师,酒女,唯一缺的便是楼中舞姬。
没有舞姬的青楼是没有灵魂的。
于姑娘有绝美风姿,又自有花海萦绕,她若起舞弄姿,应该会迷倒一大片男人才对。只不过这样一个真武境界的绝色美人,隐于风花雪月之地,究竟是为何?
“你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美丽的女人一开始皆是高傲冷漠的,于姑娘也有这样的性子,她如一个高傲的孔雀,先瞥了狄云枫一眼,又望了叶尘一眼,最后一双美丽又凌厉的眼睛落在柳扶苏身上,又寒声道:“从你们到店里的第一天起我就已经开始观察你们,很显然,你们三个认识,还相约一起入住飞雪楼,为何?”
柳扶苏直言道:“我真的只是想来飞雪楼里做一名普普通通的琴师,不信你问丁乐坊主,或是楼中的姑娘们也晓得,在后院儿的听风小筑内,琴音要从天亮一直泛至熄灯。”
叶尘顺着楼梯走下,也如实道:“我也是一名乐师,闲情时奏乐,悲情时喝酒,我甚至没和徐长歌与白莫离他们出去殴打木王爷的亲儿子。”
狄云枫则更要字正腔圆些,他冲于姑娘笑道:“于姑娘肯定记得我,我可是一口气付了两千两银子的,当时你还亲口承认说我是你的客人呢。”
“哼!你们伪装成客人与乐师入住飞雪楼,这已是板上钉钉之事!”于姑娘当即皱紧眉头,呵斥时一挥紫衣花袖,以真气将飞雪楼大门重重掩上,“今日你们若不说出潜入飞雪楼的目的,那就勿要离开!”
柳扶苏沉下脸色:“已很久没有人敢这么跟我说话了。”
丁媛最吃惊,生怕二人大打出手,她赶忙张开双臂护住隐隐含怒的柳扶苏,并转身冲于姑娘道:“花儿,我可以证明徐琴师并无其他目的,你千万莫要误会他了。”
七七也来劝道:“对呀,今日若不是徐琴师与白莫离那毒蛇六世子怎会放过我?于姑娘,你肯定是误会他们了。”
狄云枫又笑道:“于姑娘可真是偏激,就算我们三人相识并约来飞雪楼见面,难道有何不妥?你这飞雪楼不就是吃喝玩乐的地方,我们挑在这儿谈个要事又能如何?”说着他手头已多出一叠银票,他将银票往空中一抛,“这里有五千两银票,我要于姑娘为我跳一支舞,如何?”
漫天飘撒的银票要比于姑娘周身环绕的花儿还要引人注目,姑娘们哪个不将眼睛瞪直了,甚至有些已按耐不住要去捞上几张……
玉儿见了这么多银票,不乏有些心动,她试着帮忙问:“你们来飞雪楼做客自然欢迎,可为何叶尘与徐长歌要伪装成乐师?”
狄云枫莫名其妙道:“他们本就是乐师,为何要装?”
沉默。
稍许的沉默
丁媛与七七,乃至大部分的姑娘都站在狄云枫这边,于姑娘则僵持了一会儿,但终究拗不过众人的态度,妥协道:“罢了罢了,我这么操心是为了什么呀我?”她测过身去,轻叹:“玉儿,你是这里管事的,他们的去留惩罚就由你来做决定吧。
玉儿有笑,绕着狄云枫,扭着水蛇腰,先前的态度还十分坚硬,此刻则多了几分媚,她问:“白公子,要让于姑娘献舞不仅要有配齐的乐师,到位的场景,高朋满座的观众,最重要的还是要看于姑娘愿不愿意了。”
显然于姑娘并不愿意。玉儿妖媚得像是只狐狸精:“不如今夜我找个姑娘陪你”
“不了不了,这个真的伤身体,”狄云枫笑言婉拒,并指着地上的银票道:“我们刚来贵楼就给你们惹了不少麻烦,这五千两银票就当是赔礼道歉之用,希望玉儿姑娘莫要赶我们走。”
“成交!”玉儿应声,同时长袖一挥将地上的银票一扫而空,再看时银票已整整齐齐地摞在她手里,她将银票塞给七七,兴奋地脸红道:“快点点看……”
七七轻叹道:“点什么点嘛,玉儿,人家本身住店就花了两千两,这几日你还喊人家帮忙干杂活儿,”她又指着一旁桌子上购来的货物,“喏,你瞧,那些绸缎儿和杂货都是白莫离出钱垫的……现在你就凭一场误会又讹人家五千两,羞不羞呀你?”
七七虽口头上这么说,却不客气地将银票塞进怀里,她脸上的欢喜之意忍得十分艰辛。
狄云枫摇头苦笑道:“钱财不过身外之物,不必在意多少,用对了就好。”
“那白公子不如再赏个几千两呗?咱飞雪楼都省吃俭用好几年了,你看我们这群姑娘都省得自己买绸缎儿做新衣裳了……”
狄云枫笑言道:“身外之物已掏空了,现在只剩下我自己了,送给你们要不要?”
“白公子出手阔绰,必是个仪表堂堂的玉面郎君,谁不要呀?”
“咿,对了,白公子整天装这个大白脸儿,到底长什么模样?”
七七甚是开心,挽着狄云枫的臂膀,像是在撒娇:“白莫离,你先前在街上可说过的,等会到店里就揭开面具让我们看看你的真面目,你可不能反悔哟。”
乱花渐欲迷人眼,身在花丛之中的狄云枫有些得意忘形,就连太阳下山都未察觉到。
黑夜带走最后一丝余晖,从落日前几个时辰天气就不再暖和,随着黑暗来袭,寒冻风霜沁夜而来。
狄云枫与众姑娘打成一片,柳扶苏与叶尘同桌品茶,于姑娘则在旁桌紧盯着二人的一举一动,飞雪楼里难得这么热闹过,但这是“!”三声扣门环,声音格外清脆。
闹堂很快便安静下来。
“木王府的人终于来了。”柳扶苏淡声道。
叶尘皱眉:“你们还真地将木王的亲儿子揍了一顿?”
柳扶苏轻笑道:“还好七七姑娘没喊你一同去,否则你一定会杀了他亲儿子的。”
叶尘松开眉头:“那倒也是……”
“!”敲门声显得更大力了些!
重重的扣门声,每一次都像是敲在姑娘的心口上,她们不禁往后退缩挪步,竟没有一个人敢上去开门。
“于姑娘,也许由你去开门最合适不过了。”狄云枫冲于姑娘道。
“木王府都是些乌鸦脸,去了只会撞眉头,我才不去,”于姑娘拒绝着又冲玉儿道:“玉儿,你是楼中管事的,由你去接待最合适。”
“啊?我……我?”玉儿支支吾吾地,以目中余光将姑娘们扫视了个遍,最后冲着香香道:“香儿,你的口才最好,声音最甜,你去吧?”
“我不去!我不去!为何不让媚儿去?她平常不是最得男人心么?”
“我才不去呢!木王府的人动起真格来,美人计一点儿用处也没有,我看不如叫七七去,祸是她闯出来的……”
七七纵使有万般理由也无法再推辞,她只能可怜巴巴地望着丁媛,口头不说,内心与眼神却已经暗示得明明白白了。
“我去吧。”丁媛轻叹,挤出人群朝大门走去。
狄云枫好笑地摇了摇头,果真是一群女人一台戏。若门外之人若真是来找麻烦的,早就踹门而入……
丁媛站在门口,迟疑了小片刻,等着那敲门声又响过两声“嘎吱”她终于是将门打开了。
“呼呼呼……”今晚的寒风格外暴躁!
丁媛一手捂着眼睛,一手按住自己飘扬的长发,迎风开口:“木王府大驾光临不知”还未等她一句话说完,门又被人重重地掩上了。
木王府只来了三个人,一个主子,两个随从。他们没带差人,随从也未带刀剑,足以证明他们并不是来抓人的,不过领在前头的主子却看起来并不讨喜,他人显消瘦,面色苍白,还有一双标志的死鱼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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