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前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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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国如此，表面上看，是不愿同我燕国对决。但通过对成皋、荥阳乃至上党的占据，从地缘角度来看，已变相削弱了我燕国的战略地缘优势，我燕国上下不能等而视之。

之前，寡人不同意李牧和刘胜他们出击，是因为我军一旦同秦军发生对决，则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所能分出胜负的。即使是分出胜负，我燕国也必然元气大伤。

寡人如此判断，想必那秦王嬴楚也是如此想法。在此时攻打我燕国，秦国也会得不偿失。

只要我燕国按兵不动，则秦国为争夺天下，必然会如同攻击韩国一般而攻击其他国家。如此以来，各国就必然会再一次合纵而攻秦。那时，则是我燕国一举灭秦的最好时机。”

一举灭秦？君王是如此想法么？

殿内几位阁相相互对视了一眼，心内皆开始“沸腾”起来，默契地不发一言，开始深思自家君王刚才一番话的含义。

虽不知道姬康这种自信从何处而来，但从以往的经验来看，自家君王的重大决策，还没有出过任何一次差错。

秦国，固然强大。但燕国欲一统天下，秦国是怎么也绕不过的一道“坎”。

不过自家君王对于天下局势的判断，也不是无的放矢。秦国当下如此扩张，已经引起燕国的高度紧张，更不用说韩、魏、楚三国了。

如果真的再发生合纵攻秦事件，燕国在其中必然会获得更大的利益。

许久之后，阁相栗腹长叹了一声，打破了室内的平静。

姬康有点奇怪，朝自己的老丈人问道：

“栗相，汝何故长叹？”

“王上刚才的一番话，让臣思虑颇深。当下我燕国的发展，不管从那方面讲，这几年皆处于历史上最好的阶段，各行各业欣欣向荣。

尤其是蓟都至襄平，蓟都至邯郸、临淄的铁路通车，说句实话，是臣以前从未想过之事。更是让臣感叹，我燕国居然会如此的繁荣强盛。

但是，王上，臣在这里还是要冒昧谏言：战端一开，尤其是对秦国开战，臣担心的是战时会旷日持久，我燕国如此大好局面将毁于一旦。臣在这里，还是希望大王能三思而行啊！”

栗腹的这一番话，顿时让做战室内众人振奋的心情，一下子“扑灭”了不少。

侍令官王从悄悄瞅了下姬康，发现年轻君王的脸色，并没有因此而有丝毫改变。

可以说如今姬康在燕国的威望之高，没有任何一个人是可以比拟的。自从灭赵之后的这几年里，敢于在姬康兴头上“泼凉水”的人，不是没有，但很少。

显然，人家栗腹就是“很少”的那一小撮人。

片刻之后，众人听到姬康也发出了一声长叹：

“栗相刚才所说的问题，听起来让寡人很不舒服，但确乃我燕国实情。寡人也知道，我燕国经过这几年的修养生息，确实是处于历史上的最好阶段了。”

….

说到这里，姬康不由得摇了摇头，抬起头来看向室外道：

“寡人当然知道和平的珍贵，但当今之世，不是我们想和平就能和平了的。若想长久和平，民众安居乐业，就必须灭秦，就必须让我华夏一统。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责任，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担当。如果我们这一代人不去流血，那么我们的下一代乃至后代，将会流更多的血。

不是寡人嗜好武力，而是这个世道，逼得寡人不得不如此行事。如果寡人与诸位爱卿皆沉溺于如今的繁华，而不去积极开拓进取，那么我燕国的将来，则不堪设想。”

言罢，姬康转身，对众人言道：

“大战之前，朝堂乃至我燕国上下必须思想统一。诏令各郡都督、郡守在秋收过后，来蓟都商讨国事。栗相，你具体负责此事。”

姬康和栗腹、将渠、乐间等人，在军机阁商量当下天下局势的时候，很是自信。

但姬康不知道的是，在前世的这个时候，秦国大军在攻取上党之后，就开始了从河东和上党两处，对晋阳郡进行了夹击。

不但榆次、狼孟等三十七城皆被秦军占据，而且秦国大军已开始对晋阳城发起了围攻。晋阳郡在被秦军围攻了一年之后，终于被秦国占据，从而成为了秦国的另一新郡。

咸阳郊外的一处军营外的山坡上，传出了“轰隆”一声巨响。

随着山坡上的烟雾散尽，露出了几个正在查勘现场秦军的身影。

不一会，一个秦军小校骑马飞奔，来到了山坡下搭建的暖帐之旁，下马走了进去。

进入暖帐之后，这个小校单膝跪地，抱拳向向正在等候讯息的嬴楚和吕不韦二人，大声禀报道：“启禀王上、相国，少府令让属下来报，手火雷测试，达到预期效果。”

闻听此讯息后，秦王嬴楚拍了下身旁的桌子，兴奋地对旁边的吕不韦言道：

“好，很好，非常好！手火雷终于被我秦国研制出来了，黑冰台此次可是立下了大功。相国，走，随寡人到山坡上看看去。”

“臣吕不韦遵命。”吕不韦此刻也是满脸的笑容，对嬴楚躬身回应道。

秦王嬴楚和相国吕不韦二人，迫不及待地带着几个侍从，气喘吁吁地登上了此处山坡后。映入两人眼帘的，是一个还散发着热气的大坑，周边的白雪也皆被染成了黑色。

看到如此情景，吕不韦是双袖一展，两手合拢朝嬴楚行礼道：

“恭喜王上！贺喜王上！自此，我秦国再添一兵事利器。”

嬴楚不由得大笑起来：“相国，你我君臣同喜……”

“咳，咳……”话没有说完，嬴楚随即就剧烈地咳嗽起来。

见此，吕不韦的面容略显紧张之色：“王上，可要保护好身体呀！”

冬季之后，秦王嬴楚就咳嗽不断，至今仍不见好转，这让吕不韦很是担心。自家一身的荣华富贵，可是全寄于嬴楚的身上。吕不韦内心，是真不希望嬴楚有个什么意外。

….

推开上前来搀扶自己的两个侍从，嬴楚亦旧笑着对吕不韦道：

“相国请放心，寡人身体小恙，并无大碍。”

转身对旁边站立的少府令道：“配方、工艺皆掌握了吧？”

“启禀王上，手火雷的配方和工艺，皆已掌握。”少府令赶紧回答道。

“同燕国相比，我秦国研制的手火雷威力如何？”嬴楚继续问道。

“回禀王上，同燕国的手火雷相比，威力还是有点差距，但已相差不大。”

“好，既然相差不大，那就马上建造工坊，大规模生产吧。”嬴楚吩咐道。

“臣，遵诏。”少府令躬身领命。

可以说，秦国密谍组织“黑冰台”，这次真的是立下了大功。

从燕国各大商会给蓟都兵工厂，所提供物资账本数目中，居然把燕国配制黑火药的几种材料，给大致无误地判断了出来。

结合秦国从不同渠道，所获得为数不多的燕军手火雷。经过秦国少府众多工匠们的解析和试验后，秦国的手火雷终于研制成功。

虽然威力不如燕军当下所用的手火雷，其研制过程中也死伤了不少工匠。但这样的结果，已经让嬴楚和吕不韦，乃至负责武器生产和研发的少府官员们，感到十分满意了。

最起码，让秦军上下闻风丧胆的这种武器，已不是燕国所独有的了。

“相国，燕王康拒绝了纲成君在其燕国任职的要求，并且不愿向我秦国派遣人质。看来，其对我秦国的敌意，已昭然若揭。接下来，我秦国又该当如何行事？”

在返回咸阳的车厢内，秦王嬴楚询问吕不韦道。

“王上，不必多虑。燕王康虽拒绝了我秦国的建议，但在我军占据上党的过程中，并没有发声和派军出击，只是在晋阳汾河谷地和太行西麓，增兵修筑防御工事。

据从蓟都传回的最新消息来看，燕军虽调动频繁，但燕国朝堂上下，至今仍在执行修养之策，没有做好同我秦军对决的准备。从以上燕王康的所作所为分析，目前燕国是不愿同我秦国兵戎相见的。

大王，既然如此，我秦国就应抓住当前有利战机，对韩、魏两国继续进行蚕食。如有可能，则可一举灭其两国，形成一统天下的有利态势。

一旦我秦国在中原立稳了根基，就可挥军北上，夹击晋阳，夺取邯郸。到了那时，纵然燕国反应了过来，也为时晚矣。”

吕不韦侃侃而谈，把自己的谋划向嬴楚全盘托出。

不得不说，燕国确实已成为了秦国君臣心中的一根“刺”。

嬴楚思索了片刻之后，缓缓点了下头。

见嬴楚同意了自己的意见，吕不韦又对嬴楚言道：

“王上，大将王龁已呈文朝堂，言自己年事已高，想解甲归田，其职位建议由其副将王翦继任，不知王上意下如何？”

….

王龁在率军占据了上党之后，就派亲信之人携带重礼，私下拜访了吕不韦，并给吕不韦带去了自己亲笔书信一封。

在信中，王龁对于吕不韦自担任秦相之后的所做所为，给予了高度肯定和赞扬。并认为在吕不韦的带领下，秦国必然会进一步发展和壮大。

当然，在这封信的最后，王龁也推荐了手下的几个将领，希望吕不韦能多多关照。

王龁在当下的秦国，可以算得上是一位德高望重之人了。能够对吕不韦如此尊崇，吕不韦心里是十分高兴的。对于王龁的要求，自是要满足的。

听罢吕不韦的话后，嬴楚脑海中呈现出了王龁的模样，感慨道：

“王龁将军一直追随武安君，多年来为我秦国南征北战、出生入死，可谓是立下了汗马功劳。虽在邯郸之战中落败，但非战之故也。

像王龁这样实战经验丰富，又能指挥统合大军的大将，目前在我秦国已是不多。寡人也看到了他上书的辞呈，已派官员前去给予慰留。如今正值我秦国东出之大好时机，有他这样的大将镇守边关，寡人才能放心。

既然我秦国要经略中原，今年开春之后，就让蒙武将军率军南下，按之前规划，继续攻打韩、魏两国吧。王龁老将军可返回河东，率军驻守汾城，以防燕国。

至于他所说的王翦这人，寡人知之不多。但既然是王龁老将军所推荐之人，想必是有过人之处的。正好，此人在我军重新占据上党的过程中，居于首功，就授予他左庶长之职，留守上党吧。”

“王上圣明。”吕不韦朝嬴楚恭维道。

燕王康八年，春耕刚刚结束，秦国大将蒙武挥军南下，扑向魏国在沁水谷地的高都。

无奈之下，魏王圉一面下令魏军增援高都，一方面在同来到大梁的韩国使者，用最快的速度签订了攻守盟约的同时，又向燕、楚两国派出使者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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