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泄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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纲成君蔡泽等一行人，已来到了蓟都，向燕国礼部提交了国书，并要求拜见姬康。

三日后，蓟宫，亲和殿内。

姬康看罢盖有秦王嬴楚印信的国书之后，抬头看向殿下的蔡泽。

没有马上答复秦国国书上所提之事，而是朝蔡泽问候道：

“纲成君，汝母亲在咸阳如今一切安好吧？”

蔡泽在秦为相时，向燕国提出接家人至咸阳团聚。姬康并没有任何阻拦，不但答应下来，而且派了专人，亲自护送蔡泽的家人一行到了咸阳。

对此，蔡泽内心是相当感激的。

“皆好，皆好。外臣带家母多谢燕王挂念了。”

姬康面带笑容，对蔡泽温言道：

“应当的。俗语云：亲不亲，故乡人；美不美，家乡水。纲成君也是我燕国之俊杰，能到秦国为相，也是我燕国之光荣。希望纲成君成为燕秦两国友谊之桥梁，多做对两国的有益之事。”

蔡泽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个燕王康如此讲，乃是何意？

你做为一国之君，只谈私情，而不回复秦国书之事，恐怕是心有盘算。

果然，蔡泽刚想到这里，就见姬康面容一“板”，对其言道：

“秦王国书言，要同我燕国平分韩魏之土，寡人不能答应。燕国乃仁义之国，无故而夺他国之土，非燕国之想。”

蔡泽心中大骂：“狗屁仁义之国，你燕国灭齐吞赵的时候，怎么不谈仁义呢？”

“燕王，外臣以为，天下乃有德者居之。韩魏两国暴虐无度，想当初那韩王惠刚即位为王，即会同魏国伐燕，当时我秦国出兵相助于燕国，方击退韩魏联军。由此可见，韩魏两国此乃燕国之世仇也。

然而韩魏两国不改贪婪之心，去岁又助东周公姬杰图谋我秦国，此乃无德之国也。当今燕、秦两国皆乃世之大国，以有德伐无德，乃民心所向。

我王乃一片诚心，故派臣下等一行携带国书来燕，愿与燕国再续两国之前谊，相约燕王共举义兵，伐其两国。此事，对燕秦两国皆乃有利之举，燕王何故如此？”

蔡泽之语，是在姬康和燕国朝堂几位阁相的意料之中的。

不过人家蔡泽所说的韩魏伐燕之是，也是实情。

姬康祖父武成王刚刚即位的时候，燕国朝堂不稳。韩王惠见有机可趁，就会约魏国共同北上攻打燕国。当时的燕国只能求助于秦、楚两国，才避免了一场亡国危机。

虽时过境迁，但人家蔡泽此时提出来，非常合情合理。就是间接告诉姬康，秦国对燕国是有恩的。秦国攻打韩魏两国，你燕国出兵最好，不出兵也不要干涉秦国的军事行动。

不得不承认，秦国的“远交近攻”之策，是真的厉害。

这蔡泽也厉害，就是秦国的另一个“张仪”啊！

姬康摇了摇头，对蔡泽言道：

….

“纲成君，周室衰败，天下大乱。诸侯征伐，民不聊生。如今毫不容易刚刚平和了数年，各国民众安居而乐业，寡人实不愿看到兵戈再起。

秦国曾帮助过燕国，燕国上下皆感恩于心。但秦国也对燕国图谋甚久，联合诸国伐我燕国，我燕国上下也铭刻在心呀！纲成君，你说，寡人说得对不对？”

面对姬康的反驳，蔡泽面不改色。再次对着姬康，躬身施礼道：

“燕王所言，外臣以为不妥……”

话未说完，蔡泽就听旁边的传来一声斥责声：“大胆！”

蔡泽闻声望去，发觉斥责自己的是燕国的阁相栗腹。

这几年，燕国朝堂诸臣变化很大，许多老臣皆纷纷退居于“二线”。原先负责外交和礼仪部门的阁相苏代，也因年事过高，主动请辞并获准后，此时的礼部改由栗腹暂时主持。

栗腹也是蔡泽的多年好友了，此次陪同蔡泽面见姬康。不过再要好的朋友，也比不过各自国家的尊严和利益。刚才见蔡泽对姬康出言不逊，栗腹故而出来斥责。

“唉！栗相，纲成君远来是客，让他把话说完。”

姬康见状，面带微笑对栗腹言道。

“诺。”栗腹躬身领命。

蔡泽对于栗腹的举动不以为意，很是理解。换做自己，恐怕也会如此。

“大王，外臣此来，是带着秦国的一片善意而来。因外臣乃是燕人，来时我王亲自交待：为续燕秦之谊，展示秦国诚意，外臣可留在贵国为燕国之臣。做为交换，燕国可遣一子去咸阳，并授予封地……”

“纲成君，不要再说了。你说你是燕人，你就应该知道，寡人在即位时就昭告过天下:燕国今后不会向任何国家遣子为质。”

说完上述一番话后，姬康站了起来。

不待蔡泽回话，就对殿内陪同蔡泽一起来的栗腹言道：

“栗相，你等会设宴款待下纲成君一行，寡人有事，就不奉陪了。”

言罢，转身就朝转下殿来，朝后面的书房走去。

“啊！燕王，外臣……”蔡泽眼睛睁得老大，只看到燕王康的背影转过殿去了。

无礼！太无礼了呀！

栗腹见此，微微摇了摇头。

你蔡泽也是燕国之人，不知道大王最讨厌的就是夸夸奇谈之辈么！再说，你秦国想做什么，大王心中能不明白么？无非又是范雎“远交近攻”那一套，真乃自取其辱呀！

不过，大王如此做，也实在是有点太无礼……。不对，不对。大王如此做，正好显示了我燕国的铮铮铁骨，不屈强权之“风骨”啊！

看着秦国蔡泽等一行人目瞪口呆的样子，栗腹不由得心中又暗自叫好。

你秦国也有今天，想当初先武成王在位之时，秦王嬴稷对燕国的使者不是呵斥，就是谩骂，根本不留丝毫情面，如今真是一报还一报呀！

….

还是大王说得对：弱国没有外交，更谈不上什么尊严。

想到这里，栗腹上前几步，来到了蔡泽面前，右手一伸道：

“纲成君，我家君王已走了，请吧。”

深夜，蓟都礼宾馆内，蔡泽所居住的房间内，灯光仍就通明。

蔡泽独自坐在桌旁，想到今日在殿内受到的对待，以及在燕国看到的一切，不由得万念俱灰，气馁非常。

“王上、相国，如今的燕国已不是过去的燕国了，燕国之强盛已超出人知想象。我秦国在此时动兵，恐会受到燕国的强烈反击，祸福难料呀！”

蔡泽等一行，又在燕国待了半个多月，多次求见姬康无果之后，只好黯然归国。

秦国此番派出前往燕楚两国的使者团，纲成君蔡泽一行在燕国受挫。而阳泉君芈宸等一行，在楚国却受到了楚王完和春申君的热情招待。

说起来，阳泉君芈宸和楚王熊完是有血亲关系的，辈分高过楚王完一辈。

自秦王楚即位之后，立芈宸的姐姐华阳公主为太后，被楚国朝堂认为此乃秦国对楚国的亲近之举，故而对阳泉君的到来，也给予了高规格的接待。

“大王如此盛情款待，实乃我等外臣之福。愿楚秦两国时代交好，永结友谊。”

在款待阳泉君一行的宴会上，楚王完亲自出席，使得芈宸十分感动。

“哈哈，阳泉君过誉了。你我二人乃血亲故戚，寡人理当如此。”

楚王完满面带笑，朝芈宸言道。

见到楚王如此高兴，芈宸趁机言道：

“大王，楚、秦两国皆乃万乘之国，又乃亲戚之国，却屡遭三晋欺辱。今赵已被燕所灭，魏韩尚存。今我王新立，愿会同楚国一起出兵，攻打二国，共分其土，以报世仇，不知大王意下如何？”

“这个么……”

楚王完听芈宸如此一讲，不由沉吟了起来，目光看向了在一旁陪同的黄歇。

黄歇会意，按事先同楚王完商量好的话，朝芈宸言道：

“阳泉君，我楚国去岁刚出兵伐越，已无力再出兵韩魏。至于贵国欲攻打韩魏两国，我楚国并不反对。请阳泉君归国后，告知于秦王。”

此时的越国，并没有真正的亡国。

越国虽远离中原，但能灭掉吴国的越国，并不是弱国。

楚威王时期，楚国趁越国势弱，联合齐国出兵攻打越国。楚国占据了越国都城，并杀死了当时的越王无疆，同齐国瓜分了越国的领土。

但越国仍有一部分余部南下岭南，在此建立了个小政权，视楚国为世仇，不时地派兵出击楚国，同楚国纠缠不休。

楚国不是不想彻底灭了越国，但因岭南一带，山川险阻，道路崎岖难行，大军出击很不方便。居然让越国的这个小政权，得以能够延续至今。

前几年，在楚国出击魏国和并吞鲁国时，越国又趁机出兵北上，这可把楚王完和春申君黄歇二人给惹毛了。去年年底，楚国终于下定了决心，派大军十万南下，准备彻底灭掉越国。

楚国这些烂事，对于出身于楚国贵族之家的芈宸来说，是一清二楚的。知道黄歇所说的是实情，不是虚托之言。

不过对于阳泉君芈宸来说。只要楚国答应不干涉秦国攻打韩魏两国，芈宸来楚国的此行目的，就已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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