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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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齐妃的魂魄……”梁妃心头一窒，“莫非世间真有鬼魂？”

孙道人略带不悦地看着她，“梁妃竟是从不信山人的话？若不信，又何必叫山人净地再对齐妃下禁锢咒？”

梁妃斟酌片刻，道：“之前本妃不信你，确实不对，你方才说，本妃有性命之危？”

“是。”

梁妃遽然道：“道长，只要你今晚助我，一万两银子，双手奉上。”

孙道长微微一笑，“梁妃放心，山人既然来了，就绝对不会袖手旁观，一定助梁妃杀了假王妃，为民除害。”

梁妃摇摇头，“不，杀她，不需要道长，本妃自有安排，本妃是要齐妃和白小洛的魂魄，本妃要把她们拿捏在手中，叫她们死了也不得安生。”

梁妃口气冷毒，最后一句话，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

孙道长自信地道：“娘娘放心，山人一定会亲手把她们两人的魂魄送到娘娘的手中。”

梁妃满意地点头，“今晚便先劳道长在梁若阁侧园里待着，不管这个白小洛是真的还是假的，她今晚都死定了，最好，便连她的魂魄也一同收了交给本妃。”

“娘娘放心，此人非妖非鬼，也非山人的对手，之前被她夺走齐妃的魂魄，是一时不妨不察，没想到还有人惦记齐妃的魂魄，这才叫她得手了，而且，这里是王府，有紫气照应，任何的妖魔鬼怪，都抵不过紫气。”

梁妃眉目间露出恣意的狰狞，白小洛死后，她便可全盘心思对付刘佳音，而且今晚一切是王爷授意的，算是拿捏了王爷的把柄，王爷以后怎么也得顾忌她三分。

白小洛被安置在梁若阁的小客厅里，这里的装饰十分豪华，紫檀木全套饭桌椅子，椅背都铺着白色的狐皮，严丝密缝的白玉砖光可鉴人，倒映着一株火红燃烧的珊瑚，珊瑚后面，是一扇雕刻精美的香楠木屏风，隐隐有香气散发，叫人心旷神怡。

海棠十分殷勤地来奉茶，随侍在一旁。

还有那名妙音道姑，一直站在帘子外盯着白小洛。

白小洛见过妙音，去救齐妃的时候，她就在祭坛的房间里，两人只打过一个照面，道姑还没出手，齐妃便被她带走。

妙音等了片刻，竟掀开帘子进来，指着白小洛厉声问道：“是不是你擅闯清虚观的祭坛？”

白小洛微微抬眸，“是！”

妙音怔住了，她本以为白小洛会抵赖不承认，没想到她二话不说就承认了，一时倒不知道说什么好。

妙音横眉竖眼，“你好大的胆子，擅闯清虚观的圣地。”

白小洛反问，“圣地？什么圣地会做下此等歹毒龌蹉的事情来？”

“你胡说，我师傅是为民除害，妖孽鬼魅只会害人，不收了难道留着祸害人间吗？”妙音怒道。

白小洛冷冷一笑，“除魔卫道本是道人天职，可我只看到你们师徒作恶多端，鬼魅只要不害人，你们便不能灭杀，自有天道轮回，哪里要你们多管闲事？这世间孤魂野鬼满大街都是，便是这梁若阁，便有几个，你们怎不去抓？偏得抓走齐妃？”

海棠听了这话，吓得毛骨悚然，急忙四处看，只觉得气温一下子就降下来，她连续打了两个寒战。

妙音道姑杏眼圆瞪，“那也不是你能管的，你到底是谁？”

白小洛抬头看她，“在花千万府里，你一个山野道姑，问我是谁？荒唐！”

妙音道姑不服气地道：“你不是王妃，王妃早就死了。”

白小洛神定气闲地喝茶，“是吗？那你觉得我是谁？”

妙音神色一滞，“我怎么知道你是谁？不定是什么妖魔鬼怪混进了王府。”

白小洛邪魅一笑，“或许是的。”

海棠听得瘆人，这什么妖魔鬼怪的，听是听过了，但是却从没见过，之前李妈妈说见鬼，她还觉得是李妈妈心虚事做多了，疑心生暗鬼，她甚至偷偷地在背后耻笑过李妈妈。

她怕妙音再乱说话坏了梁妃的计划，便拉着她出去安置好。

回头的时候，便见梁妃回来了。

她疾步上前，压低声音道：“娘娘，方才妙音道姑在里头质问王妃，说王妃是什么妖魔鬼怪，您看，那飞仙丹，还下不下？”海棠声音有些微颤。

梁妃横了她一眼，“下，为什么不下？有道长在这里，什么妖魔鬼怪本妃需要怕的？”

“是！”海棠心里还觉得毛毛的，不过想了想，也觉得哪里有什么鬼怪？便按照梁妃的吩咐去做。

梁妃笑着走了进去，“叫王妃久侯，是妾身的不是。”

白小洛没说话，等着她坐下来。

梁妃在她的对面坐下，笑颜如花，“王妃该饿了吧，不如，妾身命人上菜，海棠今日回来说王妃喜欢吃素菜，妾身特意命小厨房做了几道素菜，王妃一定会喜欢的。”

白小洛看着她，“海棠说，你知道错了，要跟我请罪？”

梁妃笑容微微收敛，换了哀戚的神情，“王妃，今日之事，原是妾身的不是，虽说也不过只是奴才，可到底是王妃屋中的人，我这下手也太狠了些，请王妃看在我们一同伺候王爷的份上，宽恕了妾身这一回。”

白小洛眸色澄明地看着她，唇瓣微微勾起了一丝冷笑，“也不过是奴才，我怎么会跟梁妃计较？”

这话听着和善，但是，却严厉森严。

梁妃却嘻嘻一笑，“那就好，我还怕王妃会记恨我呢。”

说着，她扬了扬手，“来人，传膳！”

花千万府书房。

花千万坐在临窗的位置，看着檀香木花几上摆放的一盆腊梅，伸手逗弄了一下花骨朵儿，“白小洛去了梁若阁？”

“回王爷，已经去了。”铁痕道。

花千万手指轻轻地敲在檀香木茶几上，“梁妃打算如何下手？”

“飞仙丹！”铁痕压低声音道。

花千万俊美的脸上露出了淡笑，“嗯，很好，叫人盯着梁若阁，有消息回来禀报本王。”

“王爷放心，已经有人盯着。”铁痕道。

梁妃准备的素菜确实也很丰盛，爆炒笋干，梅花豆腐，红烧豆干，拌凉皮，清炒芦笋，红烧茄子，还有一个素汤。

“王妃什么时候爱吃素的？”梁妃问道。

“想吃清淡点，对身体好。”白小洛瞧着一桌子丰盛的饭菜，侍女还在上点心，摆了满满一桌。

“是啊，对身体好。”梁妃笑了，拿起筷子，“王妃，起筷。”

白小洛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笋干，梁妃盯着她，唇角挽起了冷笑。

白小洛却又倏然把笋干放下，抬头看着梁妃。

梁妃一怔，“王妃怎么不吃？”

“抱走雪生，是你的意思还是王爷的意思？”白小洛问道。

梁妃唇瓣的笑容凝固，“王妃，这没有分别，王爷不喜欢那孩子，妾身把孩子送走，虽说不能有王府的荣华，却能平安长大，做个普通人，未尝不是好事。”

“普通人？”白小洛咀嚼着这三个字，神情若有所思。

“王妃，”梁妃也放下筷子，一脸诚恳地道：“我知道您一直认为我害死了齐妃，但是，您不妨深思，齐妃的娘家出事，她能独善其身？这王府不能再容纳一个罪臣之女，齐妃活着，对王妃也是一个威胁，我也是为王妃着想。”

白小洛头上的簪子闪动，似有夺目光芒，梁妃一怔，定睛看去，却也没有什么异样。

“罪臣之女，是啊，我也是罪臣之女。”白小洛轻轻地叹息一声，“真难为你了，为了我，首先得害死我再害死齐妃。”

梁妃怪笑了一声，“王妃什么意思？我可不曾害过王妃，您之前出事，是齐妃所为。”

“我眼睛还没瞎！”白小洛冷笑一声，“但是，也罢，我好歹是活着回来了，至于你和齐妃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就好。”

梁妃强忍怒气，艰难地挤出了一个笑容，“那些不愉快的事情，都过去了，以后我们姐妹和睦，王府安宁，不是更好吗？来，吃菜！”

她发现自己着实是看不惯白小洛这张脸和她说话的语气，看着平静，却总觉得背地里隐藏着莫大的阴谋，因此，她也快按捺不住自己的怒气了。

白小洛也不说了，继续夹起碗里的笋干放入口中。

梁妃心跳急速，这桌子，大部分的菜都下了飞仙丹，只要她吃进嘴里，沾上那么一丁点，就足够让她死了。

她眼底几乎要散开火焰来，从白小洛那一块笋干入嘴到咀嚼再到咽下，她都全程盯着。

“这厨子手艺还行吗？”她脸上尽然是得意的笑。

白小洛看着她，“你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不，王妃先吃。”梁妃亲自为她布菜。

白小洛毫不客气，把她所布的菜吃完，还另外吃了一碗米饭，再喝了一碗汤。

梁妃脸上的笑容越发得意，忍不住狂笑起来。

白小洛看着她，“这菜做得不错，你应该吃点。”

“不了，你吃了就行。”

梁妃眼底顿时有酣畅淋漓之色，“白小洛，你死期到了。”

白小洛望着她，神色不惊，“是吗？你不过是侧妃，却敢光明正大下毒谋杀我？你不要命了吗？”

梁妃哈哈大笑，“不是我要你死，是王爷要你死，我不过是替王爷除掉你这个碍眼的人。”

白小洛眸子微闪，果真如此！

白小洛生出一丝愠怒，却也按捺住了，看着梁妃像个跳梁小丑般狂笑，不由得摇头，“你有什么好高兴的？他叫你杀我，你若杀不了我，死的人就是你，我们两人在他眼里，也不过是棋子一颗，有什么值得高兴？”

梁妃站起来，恨恨地道：“这本来就是你死我活的战场，谁又不是棋子？王爷也是摄政王的棋子，可又怎么样？只要有权，只要得势，管是谁的棋子？你死了，在这花千万府，我便有出头之日。”

“我死了，还有刘佳音。”白小洛提醒，“你不要忘记，刘佳音可是花千万心尖上的人，你杀了我，他必定会问罪于你，他这是在为刘佳音清扫一切障碍，我死，你也得死。”

“不会，”梁妃自信地道：“王爷对我是有感情的，他对我和对你对齐妃都不一样，你们都是罪臣之女，于他没有任何帮助，我不一样，我父兄在朝中能帮衬王爷一把，只要我对王爷还要利用价值，他就不会抛弃我。”

白小洛听了这些话，直摇头，原主白小洛也真是窝囊得很，怎么会死在这样愚蠢的人手中？

“我有些乏了，梁妃不介意我在你这梁若阁歇息一会儿吧？”白小洛揉揉眉心道。

她是真的觉得累，前生，她是法医是龙女，法医的时候，与尸体对话，龙女的时候，杀伐果断，从不阴谋算计，这种内宅争斗，让她觉得人生特别没有意义。

梁妃大声道：“海棠，扶王妃到榻上，好好休息。”

白小洛站起来，深深地看了梁妃一眼，“梁妃，我送你一句话，天道循环，报应不爽！”

梁妃面容狰狞，却咬字轻轻地道：“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但是，现在是你的报应来了，王妃放心去吧，飞仙丹会让你做一个美梦，在美梦里死去，便宜你了。”

白小洛嘴角有及不可查的一缕浅笑，海棠伸手去扶她，她道：“不必了！”

她伸手抚了一下头上的簪子，倏然似有光芒飞逝。

榻在窗边，白小洛拿了一个锦缎绣花枕头垫在腰间，缓缓地闭上眼睛。

梁妃看着她，冷笑越发张狂，“王妃，你就什么都不想说吗？”

她不信白小洛不知道她已经快死了，却装得一点都不要紧，总不信她连死都不怕。

“你就一点都不在乎？王爷要杀你，你们两年夫妻，他甚至还没跟你圆房，就要死在他的手上，你一点都不伤心？”

梁妃的声音尖锐地在白小洛的耳边响起，伴随她的声音，还有一阵嗖嗖地风声。

风很大，琉璃五彩帘子被吹得叮当作响，席卷进来的寒气把屋中的温暖都驱散了。

琉璃灯罩里的火苗在不断地跳跃，墙上倒映着梁妃张牙舞爪的影子，如同一只怪兽般。

灯跳动几下，竟熄灭了，连同银质雕花高底烛台上的蜡烛也一应被吹灭，屋中，只余窗外透进来的朦胧光线。

海棠怔了怔，“怎地风这么大？”

她走出去，关上门窗，摸索着取出火折子，吹了几下，火光忽明忽暗，她把火头点在蜡烛上，却陡然见墙上倒映着一张脸。

一张惨白兮兮的脸。

海棠肝胆俱裂，尖声喊道：“鬼啊！”轰地一声晕倒在地上。

梁妃陡然大怒，回头呵斥，“你瞎叫什么？”

她脸上的怒气还来不及收敛，便看到了墙上的脸，她吓得疾步退后，“你……你！”

那张脸，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特别的惨白，眼睛流着血水，黑幽幽的长发覆盖下来，脸渐渐清晰，便仿佛有了身子，从墙壁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