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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虽说心有意动,但却未流露分毫。反而面色淡然,一脸温柔笑意。只是盯着眼前数人,似在盘算着这笔买卖的分量。只是这送到嘴巴的鹌鹑,岂有不吃的道理。饶是纳兰这般,也是无法拒绝。只是不知,这孤啸庄在此时暴露顾醒,意欲何为?而如今已是四面楚歌,自己是否能够全身而退呢?
只是纳兰心中暗自盘算,扭头对孤啸庄主微笑着问道:“您就这般轻松的让我带这两人走?”孤啸庄主波澜不惊,冷冷说道:“你觉得你走的了吗?”
本来已经缓和的气氛突然又开始紧张起来。而罗休和赤心听到孤啸庄主的话,也突然闪身来到近前,伺机而动。墨野抽出了断星恒,和两人对峙起来。
纳兰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他那一头白色在这灯火通明的大殿内过于扎眼,他便将散开的头发束了起来,同时转转手腕,对孤啸庄主说道:“那便动手吧。”孤啸庄主眼见纳兰动作,并没有太过惊讶,显然一切都还在意料之中。
突然开口对纳兰说道:“不如,我们做一笔交易?”听到孤啸庄主的话后,在场众人皆是一惊,饶是纳兰也对着突如其来的变故摸不着头脑。纳兰收了攻势,将束发重新散开来,饶有兴致的问道:“庄主想怎么合作?”
孤啸庄主盯着纳兰,冷冷说道:“这小孩可以交予你带走,但是这叛徒必须留下。同时,我孤啸山庄,将支持你在后唐江湖的一切行动,成为你暗中的助力。”
纳兰虽已料到些许,但并没有想到孤啸庄主会说出后面的话,停顿了一会才说道:“庄主为何助我?”孤啸庄主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回道:“如今的江湖,我看不懂了。”纳兰不再追问,开始讨价还价说:“墨野必须跟我走,这没得商量。”
“那伶仃就只能留在这里了。”孤啸庄主浅笑着说道。纳兰叹了口气,一字一顿地说:“那就由您亲自动手,让她长眠于此,了我后患。”殿外的顾醒听到纳兰的话语,已经陷入癫狂,只是不能动弹,只能在心里压抑着怒火。
此时的伶仃似早已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惨笑着对孤啸庄主说道:“谢庄主大人多年照料,如今便用我来换醒儿吧。”说完便闭上了眼睛。孤啸庄主幽幽的叹了口气,向前一步,一掌击在伶仃的后心,伶仃双眼充血,哇的一口吐了出来,倒在地上人事不知了。
纳兰正欲上前查看,孤啸庄主也未阻止,只是冷冷说道:“明月楼主若此时还不离开,说不定老身会改了主意。”纳兰将要触到伶仃的手停滞在半空,想了片刻便收回了手,抱拳说道:“那就谢过庄主,今后还需多多仰仗您。”
孤啸庄主不再言语,只是转身向内殿走去,她身后跟着那黑衣人,消失在烛火映照之中。而赤心此时已经泪如雨下,将伶仃缓缓抱起,对纳兰一字一顿地说道:“有朝一日,你必死在我刀下。”说完便和罗休一起,往内殿走去。
此时场中只留下了纳兰、墨野和小戚,纳兰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长叹了声,让墨野带上小戚,便往殿外走去。而在刚才孤啸庄主离开后,那黑衣人又闪身来到顾醒身前,将他带走了。只是这一去一来太过诡异,并没有引起纳兰的注意。
当纳兰踏出大殿时,天边已有初阳冉冉升起,想着这一夜,多年的心结终于解开,不由得身心愉悦。对身旁的墨野说道:“这些年,辛苦你了。”墨野只是冷冷回道:“回到都城,你我情谊便了,今后事,便与我无关。”
纳兰似料到他会这么说,头也不回的对墨野说道:“你舍得这孩子?”说完便仰天大笑,向出谷方向走去。
赤心将伶仃抱进内殿时,顾醒已经被黑衣人解了束缚,困于胸前的怒火一下子宣泄出来,让他七窍都微微渗出了血迹。看着伶仃的遗体,顾醒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抬起了颤巍巍的手,想去触摸却又如触电般的缩了回来。
如此反复几次后,便再次流出血泪,晕了过去。罗休连忙上前探了探顾醒的鼻息,确定他并无大碍后,才松了口气。此时赤心已将伶仃平放在卧榻上,孤啸庄主看了看伶仃对眼前两人说道:“你们也觉得我下了杀手?”
听到孤啸庄主的话后,在场两人皆是一惊。只是那黑衣人一脸淡然,并未有任何表情,似早已看穿这一切。赤心听完忙不迭的问道:“那伶仃还没死?还有救?”
孤啸庄主并未立刻回答赤心的问题,而是示意黑衣人将顾醒带走后,才对两人说道:“我那一掌确实震断了她的经脉。”赤心听到这句时,刚燃起的希望又突然烟消云散,顿时萎靡不振,跌坐在了地上。
罗休虽也有些失望,但他知道庄主一定留有后手,便等待着接下来的话。孤啸庄主看了看两人,突然微笑着说道:“我在震断的同时用内劲护住了她的心脉,留了她一口气。这便是为何我不让纳兰查看的原因。”
此时两人才长长的舒了口气,问道:“那此事不能让顾醒知道?”顾啸庄主收敛了笑容,面沉似水压低声音说:“我埋了墨野和伶仃这两枚棋子,岂能这般便宜了纳兰?我要的是整个江湖。”
听到这里,两人才恍然大悟,原来墨野也是庄主事先安排好的棋子,只是他们并不知道罢了。孤啸庄主看到了他们的疑虑,接着说:“墨野投到孤啸山庄不久,就已经被我识破,我留着他这么多年,就是要让他在此时反戈一击,为我下一步计划做出最完美的铺垫。”
“那顾醒怎么办?”赤心急急的问道。“他已经经历了至亲被杀,师父倒戈的双重打击。想必不愿再留山庄,你施以小惠,我在从中作梗,让他逃出去便是。但且记住,不能让他知道真相!”
两人应允后,便从内殿走出,此时已临近初夏时节,山谷中莺飞燕舞,好不热闹。只是经历了昨晚的冲突,两人也没有心思去看周边美景,只是默契的一同来到顾醒的住处,看着此时正躺在屋内的半大孩子,心里百感交集。
就连罗休也不明白,为何庄主要将这一计划系于这孩子一人身上,而赤心虽然知道些内情,但经过这些年来的朝夕相处,多少已有了些感情。虽不曾言明,但彼此心底都有了些许牵挂。尤其是对顾醒,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多了几分心疼。
只是他们明白,往后的一切便将不再如曾经一般,那欢声笑语戛然而止,留下的只有绵绵无绝期的仇恨。纵然有千言万语,但却无法说出口,只能看着来时的青石板路,怆然泪下。
罗休重重地叹了口气,多年的都城潜伏让他的两鬓已添了些许白霜,此时在风中摇曳,显得那么悲凉。赤心的红衣被鲜血染透,已然分不出是衣衫原本的颜色还是鲜血,只是这般,也不愿再去换一身新衣。
曾经住在一起的那人不知何时才能转醒,眼下他们能做的只是守着这个孩子,等待着他从黑暗深渊中爬出来,睁开双眼,来面对这不真实的一切。这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了,突然到一种可怕,如疾风骤雨摧枯拉朽,一下下打在身上。
两人就这么一坐一立,从晌午一直到黄昏,那道路尽头不会再有人来了,就像这院子里再也不会有一位姑娘,在晨起时打扫院落,蒸上馒头后,在院中舞起那炫彩夺目的剑花。
黄昏下的青石板路显得格外通透,偶有昆虫从草间越过,但两人的思绪依然飘忽,就如入定一般。突然一阵咿呀的吃痛之声响起,两人如遭雷击,顿时转身往屋内跑去。
此时的顾醒从昏迷中醒转过来,正趟在床上动弹不得。当他用尽全身力气睁开眼睛,看见来人后,又不争气的流出眼泪。眼泪从眼角干涸的血迹旁滴落,那混杂的一丝殷红再一次刺痛了两人的心。
赤心上前一把将顾醒抱住,罗休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时不时灌上一口酒。也不拭去酒渍,任凭它随着夜风飘散。顾醒被赤心抱了好一会后才缓过神来,四下张望了片刻,心情已然跌落到了谷底。
自己昏迷前的种种又开始在脑海中浮现,姑姑倒下的画面被无限次的循环。顾醒突然挣脱开赤心的怀抱,抱着脑袋开始大声嚎叫起来。罗休看见顾醒的异常,一个健步上前护住了顾醒的心脉,待顾醒停下了歇斯底里后,才用手擦了擦额头的汗。
赤心不敢再看顾醒,走到窗边往向窗外,窗外已繁星满天,亦如昨夜。只是现在显得那般宁静安详,山谷的平静似从未被打破一般。顾醒缓缓抬起头,盯着罗休的眼睛,也不说话。罗休就这么淡然的看着他,也不言语。
顾醒看了许久,似支撑不住,终于倒在了床榻之上,侧身看着姑姑曾经住过的地方,握起了拳头。那指甲慢慢嵌入手掌中,有丝丝血迹流出,都未察觉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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