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髣唯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二百二十三章 前尘未尽,乱唐诡医,顾髣唯,海棠搜书),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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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这“当湖十局”乃是清乾隆四年时,围棋国手范西屏、施襄夏于浙江平湖对弈所成,据五代晚了九百多年,如此想来,这棋局怎会出现在此,莫非有人刻意为之?

顾醒眼见此局,无论如何审视都瞧不出些许端倪,先唐围棋被世人尊崇,国手之流更是手万人敬仰,但随着晚唐动荡,五代烽烟,曾经的辉煌已然不复存在。

虽有诸如后唐高辇,后周李成以及前蜀花蕊夫人、欧阳炯、吴越钱俶等围棋国手,星辰璀璨,但终究不复当年那般,如日中天,已然凋零。加之晚唐动荡,世风日下,人品卑浊之辈屡见不鲜,围棋国术亦受其扰,何来如此精妙对弈?

此时顾醒、零陵眼中的这句对弈,可谓是,“落子乃有仙气,此中无复尘机,是殆天授之能,迥非凡手可及”。单从棋局来看,关键之处杀法精谨,惊心动魄,可谓登峰造极,出神入化,将中国围棋的高远意境体现得淋漓尽致。

而这种种格局和精妙,都是后唐乃至晚唐时期不可能也不会存在的,所以顾醒凭借前世记忆推断出,这必然是“当湖十局”中的一局。

此时的他,身处局外却不得不陷入局中,亦然九百多年后的两人,在感叹对手神之一手的同时,也为自己扭转乾坤费劲心机。

终于,顾醒落子生根,黑子点在六九之上托起二路,局势瞬间逆转。

周遭云雾如渐沸温水,开始翻涌起伏,置身高台的两人却是觉着地动山摇,踩在这四方高台上如踏在一方豆腐上,软绵欲坠。

可那高台正中的棋盘却是纹丝不动,那棋盘之上的黑白子亦是岿然不动,顾醒见此连忙朝零陵喊道:“抓住棋盘,快。”零陵哪敢怠慢,一下子扑到棋盘旁死死抓住。

顾醒则是一阵摇晃后也跌落到棋盘旁,牢牢抓住不肯松手。

而这一记落子,除让这高台动荡不已,也让随后而来的墨野等人深感心惊。三人本是行走在笔直大道上,突然一阵地动山摇传来,只能蹲下稳住身形。

此间毫无依仗可攀,更别说云雾之中那一眼无法看穿的存在。

此时此刻,在石柱底层,亦有两人端坐期间。只是这动荡对他们而言并无影响,反而面露欣慰之意。

只听其中一人言道:“第五疾,这是何故?”

那名为第五疾的老者,端起石桌上的一杯清茶,递给对面神情略显紧张的男子,自己又倒上一杯,才开口答道:“郁帅有所不知,此间种种,皆是夫人所为。”

那男子手中茶盏刚递到嘴边,怎料第五疾道出了这一番话,不久前杀人时还纹丝不动的手,突然开始颤抖了起来。第五疾自知失言,却没有半分悔意,为男子接下茶盏后,又幽幽一声叹息。

“莫非,你藏身观海阁,就是为了今日?”男子本就有些憔悴的面容显得更加苍老,但却是问出了一句本该在十四年前就应该问出的话。

第五疾将手中清茶一饮而尽,眼神中满是仇恨,“我本该在十四年前与那贼人一同赴死,可最终却苟且偷生,便是要等少主归来。”

男子闻言亦是一声叹息,“我又何尝不是呢?”这一句“何尝不是”道出了太多心酸和愁苦,亦是对当年之事的不忿之情。

那地动山摇地声势渐渐消散,逐渐悄无声息,此间又恢复了刚才的平静。被唤做郁帅的男子,终究还是轻叹一声,“第五疾,罢了,那夫人是否留有后手,需要我等来办?”

第五疾仰头望向穹顶,仿佛他口中之人正在俯瞰他们。只是容颜已改,初心未变。

良久沉默后,第五疾才答非所问道:“郁帅,可知我为何要假扮您?”

男子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角,用手狠狠捏了捏鼻子,盯着第五疾,认真地摇了摇头。第五疾突然开口笑着说道:“因为我一直都想成为您,做曾经不敢做的事。”

“那你怎知,是我所为?”男子略有诧异,却还是问出了这一句。

“我不知,我怎会知晓。但我知道,无论是谁,在这个节骨眼上行这非常手段,都是我等旧人。所以,我要引出你,但却不想那么快,因为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完成当年未完之事。”第五疾言此,已是满目泪水。

男子望着已是泪眼婆娑的第五疾,思绪回转二十年前,当年的他们都那般意气风发,随着将军南征北伐,亦与夫人结下了身后的友谊。

这在那动荡的年代本就是不可能之事,可夫人力排众议,从顾府家奴中提拔两人,才成就了第五疾和郁天风。

这两人本是顾家家奴,是一辈子都只能背负奴籍的贱民,可当林诺华第一次来到顾府,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自此,二人便死心塌地跟随将军一同征战,立下赫赫战功。

后来,林诺华与一群江湖中人交好,说要一起游历天下,自此便了无音讯。待再次出现时,已是那观海阁的主人,与顾家将军顾闫勋也从挚友变为恋人。

可谁曾想到,世事难料,乱世庙堂与江湖一样,瞬息万变,待林诺华诞下麟儿,便再次消失无踪。

有人说是顾府将其杀害,有人则说是错付顾闫勋最后郁郁而终,也有人说是李存勖求而不得便下了杀手,还有人说林诺华最后见了明月楼主一面,便消失不见。

但第五疾和郁天风在林诺华消失前,皆有过一次单独会面,至于私谈内容不得而知,但两人皆在十四年前的那场惊变中得以存活下来。

唯独这两人,活了下来。

一人藏身闹市之中,摇身一变成了那观海阁的掌柜,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而另一人则日日守在城北,做起了面摊营生,也在等一个人。

没人知道他们分别接到了怎样的嘱托,也没人知道他们是否提前知晓十四年前的惨案,但唯一可以确认的是,他们等到了他们要等的人,这十四年来,一刻都没有松懈。

当男子将已布满老茧的手搭在第五疾的肩膀上时,老者竟是哭的更加用力,仿佛要将这十四年的委屈全部倾倒而出。两人曾经共同在顾家为奴,亦是一起征战沙场的同袍,更是亲如手足的兄弟。只是这十四年,谁又在乎过他们,为了一句承诺,守候至今。

待第五疾啜泣声渐渐嘶哑,男子才站起身,猛拍石桌道:“第五疾,我知你委屈,但如今少主已归,我等便用余下的生命去践行当年未完成的使命。”

第五疾骤然起身目光炯炯,亦如不久前男子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时那样,只是他找到了方向,他不再是一个人战斗,他不仅寻回了少主,还找回了当年的同袍,去完成夫人交代的嘱托。

第五疾渐渐收敛了泪水,满是沟壑的脸庞已被浸润,只听他喃喃说道:“待少主破解此间迷局,将夫人暗藏其间的线索聚拢,就能知晓当年之事的来龙去脉。”

郁天风重重点头,两人具是抬头望着穹顶,希望那少年快快到来。

这两位顾家老臣所期盼的少年,已从地动山摇的余威中缓过神来,借着棋盘慢慢站了起来。另一边的零陵亦已站起,两人对视一眼后便不约而同低头向着棋盘看去。

刚才还是黑白纵横的棋盘此时已从中间分开,一件用红绸包裹的物件从中升了上来。顾醒心中暗自嘀咕道:“原来就是这玩意引来这等威势,我且看下是何物?”

未等顾醒伸手去拿,零陵已然拔剑出鞘,将这物件挑到近前。顾醒虽是心中不满,但此时也只能眼巴巴地望着零陵手中物件。

零陵宛然一笑,慢慢打开红绸,一件如野兽断骨的东西出现在两人面前。两人具是一惊,同时脱口而出,“兽骨秘藏?”

震惊之余顾醒自问道,“此处怎会有兽骨秘藏,难道此处还隐藏着其他秘密?”

零陵盯着手中“兽骨秘藏”久久不愿挪眼,要知道此物现世不过其二,一根乃是忆楚使者带来,被王爷李闫韵所挟,而另一根则是落在淬鸦谷中人手里,后来被龙首郡郡守所夺,却又不知所踪。

这“兽骨秘藏”乃是九渊河山社稷堪舆图,得之可得天下,怎不叫她心惊。顾醒眼疾手快,从那打开的棋盘中又拿出一物,放在手上把玩。

此物乃是一枚晶莹剔透的珠子,并无特别之处。零陵见顾醒捡了漏,便要来夺,怎料顾醒嬉皮笑脸,将珠子放入怀中,谄媚一笑,“零陵姑娘已得兽骨秘藏,就不要与在下再争着毫无关系的普通珠子了吧?”

未等零陵接口,又是一阵机簧声响起。一道裂缝从棋盘处离开,蔓延至整个高台,一随着轰隆之声响起,整个高台一分为二,高台内壁上居然有软梯垂下。

此时零陵已是无法越过,顾醒与她分站两边,中间隔着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依循之前的经验,顾醒朝着对面零陵喊道:“零陵姑娘,顺梯而下,此处不宜久留。”零陵怎会不知,只能先将“兽骨秘藏”收好,顺着软梯而下。

顾醒心中虽有疑虑,一丝顺着当侧软梯而下。并非如此前石门那般回转原位,高台再也没有合并之意,任由两人往深处爬去。

刚经历了山摇地动的墨野等人,则是惊魂未定,只能快步向着笔直大道前方奔去,去迎接一次又一次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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