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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梦好长好长,长的让顾醒都以为再也不会醒过来。
只是他心中还有未尽之事,未忘之人,未弃之恨,所以不能就这么轻易死去。他想问零陵,为何要这么对她,他想找到高潜展,带她远走高飞,远离这世俗喧嚣。他想寻一处桃源山水,让一切都归于平静……
可惜这一切都是徒劳无功,因为他又再一次陷入更深的梦境之中,被梦魇束缚,险些无法挣脱。这个梦中的世界已经崩塌,不是现世,而是前世。前世的种种让他留下了太多难以磨灭的记忆,原本的世界已经被一切荒芜所取代。而他只能这么注视着,无能为力。
所以,他拼了命的希望能够醒过来,在梦中一次次的突围,却又一次次被挡了回来,似乎有某种力量在阻止着他的回归。
就像当初瘫倒在病床上,瞧着田蕊和主任那冷漠的嘴脸,还有那些无辜的人们,直到他跟他们沦为一体,再归于虚无。就再顾醒濒临绝望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忽然响起了一个悦耳的声音,指引着他寻找生的方向。
声音来自遥不可及的天际,天际之上全是虚无,没有一点可以探寻的痕迹。顾醒却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然后拼命地在无边无际的荒野中挣扎。经历了无数次的坠落和,顾醒终于找到了离开的道路,一次又一次的打破梦魇的阻挠,向着光明进发。
当他站上天际的高塔,仰望星空时。脚下的一切都变得非常清晰,顾醒的心又再一次的坚定。他知道,自己的使命不仅于此,也不能止步于此,他要肩负起振兴九渊的使命,去向更辽阔的天下。
这是那呃声音告诉他的,虽然他并不知道真假,或许还觉着有些可笑,可这个声音实实在在地存在,在脑海中回荡。直到他睁开眼睛,看到天际缓缓落下的彩虹时,才终于长舒了口气,有些恍然若失。
二丫头时刻关注着顾醒的情况,立马在第一时间呼唤众人。这无疑一扫这聚集不散的阴霾,虽然不过短短两日,但感觉已过了数年之久。
罗休第一时间冲到了马车前,想要掀开车帘,却被易南星一把拦住。只听陈浮生声音从不远处遥遥传来,“且让我看看,莫要惊扰了他。”
罗休强忍下心中的激动,只好悻悻然收回了手,不再继续坚持,退到了一边。其实,孤啸山庄众人对顾醒都有着别样的情感,罗休与顾醒有生死一线的互助,若不是顾醒,罗休早已命丧纳兰之手。
墨野与顾醒有着半师之情,在孤啸山庄时,就曾教习武艺,在顾醒心中早已视为重要之人。等到了洛阳,也在暗中帮手数次,顾醒就算再傻也知道,墨师的用心良苦。
而冥尊陪着顾醒一路行来,说是执行山庄交办之事,更确切的说,还是为了追寻自己丢失的记忆。在顾醒身上,分明感受到了难以磨灭的曾经,这是别人给不了的。所以,他不会容许顾醒有失。
至于白琊,是顾醒让她和墨野再次重逢,虽是刻意为之,但顾醒却是功不可没。这些日子的相处,有怎么不让孤啸山庄众人忧心。陈浮生的大轿已经抬到了马车旁,摇扇女子谨慎地掀起轿帘,将陈浮生扶出,走上马车,送了进去。此时的摇扇女子和易南星,一人神情紧张,另一人紧绷躯体,审视着其余人的动静。
顾醒瞧见有一名黑纱遮面的男子走了进来,下意识地想要去摸腰佩短刀,却发现自己除了一身素服,再也身无长物,不免往后退了一步。瞧见顾醒这副模样,二丫头抿嘴娇笑起来,指着陈浮生说道:“顾哥哥莫怕,这是落日峰家主,陈浮生陈先生。”
顾醒闻言心中稍安,但警惕之心并未解除。只是此时狭窄空间,不宜有其他动作,加之身体还未痊愈,只能强撑着抱拳道:“久仰大名,如雷贯耳。”
可那黑纱男子闻言却是轻声笑了起来,还伴随着阵阵咳嗽声,半晌后才略带调侃道:“阁下从何久仰?又如何知晓在下大名?可否赐教。”
这轻松诙谐的言语瞬间打破了此时尴尬的局面,顾醒不好意思地摸了摸有些杂乱的头发,略带歉意地说道:“江湖之言,半真半假,陈先生切莫往心里去,小子多有得罪了。”
“哪里话,我与你一见如故,只是此时多有不便,不妨先让我把把脉,再谈如何?”陈浮生并未上前,而是选了一处靠着马车内壁的地方坐了下来,顾醒此时才瞧清楚,此人身高应有七尺,在这马车中,实在有些憋屈。
正要开口,二丫头连声催促道:“顾哥哥怎么变得婆婆妈妈,陈先生还等着呢。”
顾醒顺着二丫头的眼神望了过去,陈浮生早已伸出一只有些瘦弱,还有些病态发白的手,悬在顾醒身前不远处,已待他伸过手来。眼见于此,也不再继续耽搁,顾醒往前一挪,半蹲着伸出手去。
陈浮生五指扣在了顾醒手腕上,因马车内遮光的缘故,又逢夕阳将落,只有点点余晖偷偷钻入马车,瞧不真切。但能感觉到陈浮生的手指不断的跳动,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
顾醒静默不久后笑着问道:“陈先生,可有难言,不妨告知。”
“奇怪!奇怪!奇怪!”陈浮生连说三句“奇怪”,惹得马车外的众人也纷纷出声问道:“陈先生,顾小子到底怎么样了,你倒是给个准话啊。”不用说,这起头的自然是罗休,而老黄头则站在不远处,吧唧吧唧抽着旱烟,眼中满是追忆,不知又想起了什么过往。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沟壑纵横苍老容颜上,映衬出点点光辉。墨野和冥尊一人一边按在了罗休肩头,示意他不要扰了陈浮生的思绪。摇扇女子则是狠狠瞪了他一眼,似有指责之意。
唯有易南星纹丝未动,却警惕地望着四周,小心应对着可能会发生的危险。
而马车中的陈浮生,在说完三句“奇怪”后,竟然一言不发,放在顾醒手上的五指,却扣得更紧了些。又是半炷香的功夫过去,二丫头瞧见顾醒好几次欲言又止,便比着噤声的手势,示意他耐心等待。
陈浮生终于收手入袖,轻声说道:“实在奇妙,顾兄弟体内有两股内劲相互争斗,却又在相互扶持,才将你心脉护住,让你大难不死。”此言一出,顾醒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马车外就响起了老黄头的声音,“既然没事,那就继续赶路,荒郊野岭的,难保不会遇上点什么。”
孤啸山庄众人闻言皆是点头,便也不再继续围着马车,向着前方走去。而陈浮生也不再言语,转身向马车外躬身走去。顾醒眼见陈浮生要走,连忙出声问道:“陈先生,可否也让我把一把脉?”
陈浮生本已掀开了车帘,听闻顾醒言语,身体明显僵直在当场,似有些不信,却又有些期许。摇扇女子顺势接过车帘放了下来,陈浮生又转身坐回原位,抬起手臂翻转过来,等着顾醒的把脉。
顾醒缓缓抬起手,轻轻搭在陈浮生手腕处,不似陈浮生五指紧扣,而是二指点脉,闭眼沉思起来。
马车却在此时动了起来,不远处传来老黄头似有若无地催促声,易南星自然也知道此间关乎生死,便也追了上去。马车颠簸,摇扇女子担心陈浮生吃不消,急声问道:“家主,要不要回轿中?”
可陈浮生却淡然答道:“无妨,切让顾兄试上一试。”
待马车再次止步,顾醒才抬起手来,距刚才已经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陈浮生正要收回手,却被顾醒一把扣住,顿觉身体一僵。正要开口便被顾醒打断,“陈先生莫怕,我这就说与你听。”
“陈先生体寒虚弱,身体泛白应是多年未见阳光所致。五指干枯,定让跟饮食有关。但从刚才来看,陈先生通晓医术,断然没有胡乱进补的情况,为何体内有富余之气流窜,显得极其不衬。”顾醒说到此处,收回了手,饶有兴致地盯着陈浮生,等待他的回答。
听闻顾醒言语,陈浮生爽朗大笑道:“顾兄并非浪得虚名,之前听闻冥尊说阁下通晓医理,还不愿相信,可如今碰上,不知是我的幸还是阁下的幸啊……”
“哦?冥尊真如此说?”顾醒满脸惊疑,不置可否。
“是啊,药到病除,妙手回春。其实在下来此途中,就耳闻过顾兄的大名,在龙首一役中,大放异彩,实在让人仰慕不已。”陈浮生似乎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说着。
“龙首郡?陈先生与冉郡守相熟?”顾醒有些警惕地问道。要知道,自己在龙首郡之事,并非人人皆知,若非相熟之人,又怎会知晓。
陈浮生这才意识到说漏了嘴,有些尴尬的打了个哈哈,“家父与冉郡守乃是旧识,此前路过便去探望,聊起了顾兄为郡守夫人瞧病的事情,说若是碰上,在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原来如此,那陈先生的病,我还真有些办法。”顾醒闻言已然成竹在胸,略带喜色的说道。
“当真?”不光是陈浮生,就连马车外的摇扇女子,也几乎在同一时间脱口而出,话语中满是惊喜之色。
“这种事情,可做不得假,陈先生且听我慢慢道来。”顾醒整了整衣衫,端坐于前,开始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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