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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沁闻言却是笑逐颜开,“怎么,这才不到一日,便想念奴家的紧?陈公子,不知你还是这般猴急之人?”
老黄头闻言哑然失笑,见过不要脸的,却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陈浮生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那女子竟能面不改色,还不忘挑衅一番。老黄头不禁啧啧称奇道:“顾小子,瞧见没?英俊的男子就容易招惹狂蜂浪蝶,幸好你我都相貌普通,若也是貌若潘安,岂非姑娘都选不过来了吗?”
顾醒一拍脑袋,简直哭笑不得。这话语中,为何会有一股酸不溜秋的味道,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陈浮生却是没有多余话语,沉声道:“前辈,带顾醒先走,我稍后便到。”老黄头却是打了个哈哈,“无妨,你多耍耍,瞧见那处山脊没?老夫便在那处等你,过时不候哟!”
说着就朝远处云遮雾绕的山脊指去,顺带将顾醒一把捞上马背,抬手挥鞭,疾奔而去。
此地仅剩陈浮生和蓝沁两人,那马上女子眼中闪过一丝妩媚,“陈公子,上马来耍耍?”
陈浮生不怒好笑,连声答道:“好好好,那便承了姑娘的情。”说完便轻点脚下,纵身跃起,朝着蓝沁飞扑而来。见来者不善,蓝沁顺势抽出朴刀挡在身前,还不忘调侃道:“陈公子莫要心急,此等光天化日,奴家害羞嘛……”
陈浮生声落已至,五指变爪抓在朴刀上嵌出指印,再随手一折,便将百炼成钢的朴刀给硬生生折断。蓝沁心中一惊,一拍马臀。烈马受惊,开始没命地往前狂奔。远远看去,两人似痴男怨女,在马背上痴缠。
百余轻骑多数已建功,将那些佯装逃命的酒客,斩于马下。而盛北书却是一骑绝尘,早已跑的无影无踪。那些就此被“遗弃”在战场上的酒客,哪里还有闲情逸致,早就吓得魂飞万里,不知所踪了。
蓝沁所乘烈马跑出约莫半里,不知被是踩到深坑还是被乱石绑了下,只听一声挨骂,前蹄一卷重重摔了下去。马上两人早有察觉,皆是一跃而起,在空中过了三招后,落于烈马两侧,继续对峙。
蓝沁煞有其事转了转手腕,娇声道:“你弄疼奴家了!”
陈浮生抬头望了望苍穹,冷哼一声。也不再纠缠,转身便朝着顾醒两人方向疾奔而去。蓝沁没料到陈浮生竟脱身就逃,连忙抓起弩箭,不由分说便朝着快速移动的陈浮生射去。
在前方疾奔的陈浮生,突然低下头去,一枚箭矢就擦着头发不过寸余飞过。陈浮生扭头望来,眼神中满是寒意。蓝沁气得一跺脚,又连射数箭,似乎想要将陈浮生留下。
可惜陈浮生身形实在动的太快,数个起落后,彻底消失不见。
蓝沁正一筹莫展之际,身后传来马蹄之声。她嘴角上翘,反身跃去,再一推将马背上的骑卒推下,一掌拍在马臀上,继续追去。似乎不留下陈浮生,决不罢休。
而这不过十里的战场上,已是尸横遍野。除了那些酒客外,还有数十名骑卒不知为何倒在血泊中,有三人身形晃动,瞬间消失不见。
一名髯须大汉斥声道:“没想到赶上了好时候,这群杀红眼的骑卒,真是防不胜防!”
另一名妩媚女子闻言冷笑道:“趁着城内空虚,此时便是大好时机。”而一直未曾说话,轻轻擦拭刀刃的冷艳女子,却是皱眉,“我等能否走出此处,还是两说,不必贴耳去听也知道,晋城伏兵动起来了。”
这三人不是别人,正是一路尾随而来的忆楚三人。只是事有不凑巧,待三人赶到,两方已开始对垒,却是不觉卷入其中,只能疲于应对。终于,第一轮冲锋告一段落,除了散落满地的尸体外,空气中也泛起一阵血腥。原本宁静的城外,也越发不太平。
李存进派出的骑卒还在“打扫”战场,说是打扫,不过是对一些尚未毙命的草包补上一刀,好彻底结果了他们的性命。
可当他们以为就这么结束的时候,突然头顶一暗,两侧齐刷刷射来一阵箭雨,遮天蔽日。这些放松警惕的骑卒,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淋下的箭雨浇了个“透心凉”。
原来,盛北书一早就做好了谋划,根本没想过让这群人活下来。阵前的那一句句还在耳畔回荡,可这些人却已经听不见了。
一轮箭雨过后,这方圆五里的郊外再无活物,就连潜藏其中的野狗灰兔,都难逃厄运。战争就是如此,不过是一轮又一轮的前赴后继,待前人死绝,后来者便补上。
前方探子火速回报,李存进右眼不住掉跳动,不知是否已有准备。听完探子回报,怒喝一声,“盛家小儿,安敢欺我!”
说着就抓起放在身侧的九斩环魂刀,走出营帐,朗声道:“众将士听令,兵分三路,两侧包夹,其余人等随我直捣黄龙。”
没有一句废话,李存进似乎已被彻底激怒,再也顾不得隐忍,势必要在日落前攻陷晋城。
反观盛北书那边,却是一派喜气洋洋。接到探子回报,第一轮攻势已被全线阻击,不觉心中一喜。但随即下令,“不可掉以轻心,两侧弓弩手退回暗处,刀斧手其后策应。李存进必然会两侧包夹,其余人等随我退回城内,只待他兵临城下,便可全歼之。”
李存进骑马疾冲,却在呼啸风声中逐渐冷静下来。抬手止住前冲,朗声道:“盛北书势必料到我等急火攻心,会包夹而去。此时必然已藏匿身形,待我等兵临城下,再反包而来,便可全歼。若真是如此,此子乃良才也。”
两旁亲卫闻言漠然,随即问道:“将军,那我等现在该如何是好?”
李存进朗声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识破轨迹,便将计就计。你二人继续率众从两侧包夹。待临近城门时便转身折返,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我等继续前冲,待临近城门时兵分两路,诱敌现身。”
两名亲卫领命而去,李存进又是一声大吼,“盛家小儿,拿命来。”
自然,这一声便是说给敌人听的。只不过这一番布置,势必会传到盛北书耳中,但却不知他在死前,能不能听见。李存进心中思量,不觉喜形于色,快马加鞭朝着前方冲去。
盛北书率众退回城内,快步走上城头,遥遥望见烟尘四起,不觉皱眉道:“难道李存进识破了我的计谋?若是如此,可要再费一番手脚了。”
说着便快步走到一名亲卫身侧,附耳说了几句,那人便急匆而去,似乎有要事要办。
身旁其余兵士皆是面面相觑,不知校尉意欲何为。可瞧着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也不再多问什么,只是默默警戒,等待李存进来犯。
不多时,李存进率军而至,身后带起阵阵烟尘,却是瞧不真切。盛北书朗声笑道:“那箭雨滋味如何啊?李将军,还想不想再试一试?”
李存进冷哼一声,并未言语,拔出弓弩朝着盛北书面头就是一箭射去。盛北书不躲不闪,抬手接下。往身旁一掷,朗声道:“箭火,起!”
泼天箭雨倾下而下,李存进暗骂一声“直娘贼”,便抬手示意众人散开,但饶是如此,仍有几人未等躲过,翻身摔下马背。众人武功内劲皆不弱,却不敌这万箭齐发声势惊人。
李存进见盛北书又要抬臂挥下,连忙斥声道:“盛家小儿,就这点本事?”
此时城墙背面,步阶上的士卒在安静的等待着,虽然拥挤但不失整齐。甲胄如墨,在渐起的尘硝中时隐时现。长戟如林,毫不动摇视死如归的决心。他们在等待着城头校尉的一声令下,便出城破敌。
盛北书为逞口舌之快,却是再次将手臂高高举起,还未落下。李存进便调转马头,扬长而去。可盛北书又怎会给他这样的机会,抓起号角便吹了起来。可半晌过后,李存进已跑得无影无踪,但两侧伏兵却并未有一人出现。
正在此时,李存进的笑声从远处传来,格外刺耳。手中还提着一名兵卒的头颅,跑到城下,“你找的是不是他?”
盛北书嘴角微颤,却是一时说不出话来。难道刚才的安排被人识破,两侧伏兵已被全歼?
没有片刻停留,李存进又向前一步,下马踩在那颗头颅之上,“盛北书,老夫最后问你一句,降还是不降?”
盛北书身边众人齐刷刷投来询问的目光,刚才那名兵卒,正是他们中的一员,是他们的袍泽兄弟。知道如今,他只剩下头颅,却连身躯都找不到,连做鬼的资格都没有。
盛北书激愤难消,发出一声暴喝,“不!降!给我杀!”
漫天箭雨再次袭来,有了之前的经验,李存进身后扛盾兵卒立即冲上前,挡住这泼天箭雨。天际似乎也在这一刻被怒火染红,本是火红的太阳,开始渐渐淡去光华,慢慢朝着山峦处沉下去。
箭雨过后,李存进举刀前冲,晋城大门应声而开,冲出一队队持长戟的兵士,朝着来犯敌人对冲而来。随着手起刀落的破空声入耳,鲜血瞬间染红了城门前的大地。
盛北书当仁不让,也从城头疾冲而下。一刀砍掉一名不知死活想要建功立业兵卒的头颅,一脚踹翻尸体左右望去。左面袍泽右肩上已被划拉出一道血痕,却用不熟练的左手死命抓着,面目狰狞。而右面不过十八的年轻兵卒,瞪着充血的双眼,嗷嗷叫着,却来不及擦掉嘴角渗出的鲜血。
盛北书来不及擦拭脸颊上的血水,甚至来不及抬头看看将落的夕阳,便再一次冲入人流之中。可怜晋城河边骨,曾是春闺梦里人。他身后还有数万百姓,正在看着他们厮杀,若是败了,那便真的无法重来了。
李存进在不远处挥砍着来犯的晋城兵卒,鲜血喷溅,可眼神中却没有一丝怜悯。他早已见惯了这些血腥,已是一副铁石心肠。他嘴角泛起笑意,一脚踢在兵卒胸口,再手起刀落。还不忘指着盛北书,带着挑衅的意味。
盛北书极力前冲,一路砍杀,寒光一闪,一刀一刀的砍出一片血路。那一瞬间,那双曾经凝望着天空的清澈双眸,只余下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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