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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两公里的路!”
在雨的朦胧里,三个人越走越远,大雨带着狂风,在他们耳边留下无尽的喧杂,似乎不想让凡奥回家。
沉重的椰子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要坠落。雨越大,脚步声越小,凡奥心里很乱,漫长的公路只有她们的身影。她慢慢加快脚步,裤腿被水沾湿,有些发凉,四周的风嗷嗷呼啸,一根竹竿横着被大风吹了过来。
凡奥丝毫没有防备,眼眸看着雨伞的轴,雨水唰啦唰啦的往下流。
“小心。”
星则渊跑了几步,旋即快速出掌,拖起一点星辰光尾的墨星握住长竹竿。走出雨伞的那一刻,星则渊顿时被淋湿,因为害怕截断的竹竿会打到身后的凡奥和段琴,所以他没有将其截断,而是将其扔到公路边的荒草里。
“没事。”
段琴快步过来给星则渊打伞,凡奥呆呆的站在伞下。曾经有很多个下雨天,所有人都在等伞,因为有人带她们回家,她却在等雨停。一场大雨带着淅淅沥沥的声音冲刷黑伞,星则渊接过段琴手的伞,看着黑色伞沿后的半张脸。
日常冷峻的面孔不知道在想什么,总之有些木然。
“对不起,我走神了。”
以前这个时候,她不应该为此高兴吗?终于有一个人可以为她挡住眼前的伤害,但是她突然什么感觉都没有,她只是内心有些焦急,微微翘起雨伞,看着淋湿的星则渊,她有些愧疚,星则渊摇了摇头,说:
“走吧!”
“好。”
行走在夜晚的冷风里,大海卷起海腥味充斥天地。石板路积不了水,大雨带起的白色泡沫散向四周的杂草丛。
如果在晴天,两公里的路无论星则渊还是凡奥只需要四分钟可以轻松跑完,但是这次他们走了很久很久,星则渊打伞时将雨伞全部向段琴那边倾斜。段琴靠着星则渊,用随身带的手绢给星则渊擦掉脸的雨水。
“到了。”
突然停了下来,四周依旧黑暗,但是凡奥很熟悉这里,她肯定不会走错的,沿着泥泞的石板路往海边走,慢慢的,只有六所房屋的小村子出现在她眼前。凡奥停在一间平房前。
还是熟悉的铁桦树篱笆,熟悉的晾衣架被狂风暴雨打散在地,一边的小棚子漏着雨,下面是为数不多的干柴,两只被关在铁笼子里的老鱼鹰扒拉着脖颈,没精打采的,估计在白天累坏了。平房的斜式房顶往外注水,水声,凡奥手的伞向后倾,露出全脸的她看着窗户里暗淡的灯光,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受。
“爸爸,我也要姐姐的弹弓。”
“好!爸爸用铁桦树给你做一个弹弓,这种树生长速度慢,木质特别结实,算泡在水里都不会腐烂。”
“耶!爸爸真好。”
“来,凡奥,和姐姐一起晒。”
“好嘞。”
扎着丸子头的小凡奥一跑起来,两条小腿捣腾的特别快。
“干完活可以玩咯!”
小时候,房檐她碰不到,但是现在她只需要轻轻一跳能摸到,这堵墻也没有当初认为的那么坚硬了。只过了三年,还没有沧海桑田,也没有天下剧变,但是这里却经历了很多风霜,她离开的岁月像有三十年之久。
所有的过往和童真,都在这段岁月里消失。以后无论她怎么想念,都回不去了。
“敲门吧!”
凡奥有些呆了,星则渊说完后,她敲了敲门,被拴住的门打开,跨过门槛,三个人很快走进房里。
只点了一盏灯的房间有些阴暗,擦着湿淋淋头发的老男人拖着自己几乎僵硬的腿走了出来。
“老婆子,谁啊?”
“老头子……”
老婆子满脸不可思议,转身差点跌倒,凡奥则僵在原地。
“爸……”
颤抖的嘴唇失去了平时的红润,起房间的温暖,外面实在太冷了。
老男人颤颤巍巍的走过来,冰冷的手摸了摸凡奥的脸,鼻头一酸哭了出来。很久没人这么叫他了,凡奥也很久没有触碰这个名词,但只要叫出这个字会特别温馨,像一切苦难都能被解决。
“这三年你跑哪去了?”
“我在外面,爸,对不起!”
曾经她以为自己回来会被父亲打,但是看到父亲落泪的那一刻,她的心软了,眼泪猛地落下,豆大的泪珠刷刷的往下落,年迈的父亲抱住自己的孩子,喉咙里像塞着什么东西。
“坐坐!”
长满老茧的全是龟裂冻疮的手摸了摸红肿的眼袋,男人把女人叫过来,坐在摆着灯的桌子边。
“别哭了,快去开灯。”
“好好!”
“妈!”
抱了一下凡奥,女人打开灯,家徒四壁的房间顿时暴露,挂着竹篓的墙壁有一张大照片,是一张全家福。
“孩子,我眼睛不好了,快给我介绍介绍这两位。”
撒切尔·凡奥的父亲叫撒切尔·费歇斯,母亲叫凡睦。他揉了揉自己满是血丝的眼睛,作为渔夫的他性格憨厚,但是器宇轩昂的星则渊和段琴一看不简单,他们很有气质。
凡奥吸了一下鼻涕,抽泣的样子完全没心思介绍星则渊他们。
曾经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回来,曾经她以为自己离开了,跪在门口几天几夜父母也不会给她开门,她把自己犯的错误和杵逆父亲的事无限放大,她以为父亲不会原谅她。但她一直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那是血浓于水!
进门的那一刻,母亲深深的抬头纹让她的眼睛冒起水雾,她幸亏回来了,要是她没回来,要是再晚回来几年,要是死在外面,她早也见不到父母了。复杂的感情冲心头,让她久久不能自已。
“这孩子,怎么呆了呢?”
有些歉意的费歇斯满是宠爱的看了一眼凡奥,段琴顿时想起自己微胖的父亲和依旧保持着完美身材的母亲,而星则渊,他只从一郎叔叔和美晶阿姨身看到过这种眼神。
“您好,叔叔,我是星则渊。”
“我叫段琴。”
“你们好,你们好,你们是凡奥的……”
凡奥看着父亲,费歇斯有些不好意思,家里很简陋,连像样的招待客人的水果都没有。当费歇斯问出面那句话时,凡奥瞬间下定决心,一定不能让父母知道自己真的当杀手去了。
凡奥看向星则渊,眨了一下费歇斯看不到的左眼。
“是这样的,我是群星——红盾佣兵团的团长,凡奥是我们的团员,这次我们出来执行任务,顺路过来看看您。”
星则渊递出自己的耀眼的群星佣兵团的团长胸针,面的条纹辉煌高贵,在微弱的光里勃勃生辉。
“哦~”
费歇斯起身,他不想给自己的女儿丢脸,但是刚伸出有些脏的手又缩了回去。
“我还不知道凡奥什么时候当的佣兵呢?还是群星佣兵团啊?”
“嗯嗯,我三年前加入他们了。”
凡奥说着,看着父亲脸的笑容,第一次感觉原来骗人也并不是全是坏处。
“我们遇到不少挫折,所以去年才成立的佣兵团。”
“好好!”
费歇斯和星则渊握手,后者并不介意,他很尊敬长辈,也很会和长辈说话。
“七点了,你们吃饭了吗?”
“还没呢!”
“老婆子,别哭了,快!快去给团长和女儿做饭。”
“好好!”
搓了两下手,凡奥的母亲转身走进厨房,激动的手抖。陪着笑,费歇斯语重心长的说:
“星则渊团长啊!多谢你们照顾凡奥,她性子倔,有时候冲动了你们可得包容包容她,一个女孩在外也不容易。”
看着父亲的样子,凡奥终于忍不住了,外面风雨连天,她走进自己的房间,简陋的房间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和一个写字桌,墙的镜子是用钉子固定在面的。除此之外,这里什么都没有,但是房间很干净,没有一点灰尘,床单虽然没什么香味,但是也没有一点异味。坐在床,看着缝着补丁的被套,她一下子哭了。
“怎么了?好不容易回来怎么哭了?”
费歇斯腿脚有些不便,走进来时一瘸一拐的,坐着的凡奥抱住自己的父亲,将自己的脸埋在他的胸怀里,那股淡淡的海草味,是她从小熟悉的味道。
“爸,我错了。”
“好孩子,没事,啊!我知道你会听话,不会当杀手,当佣兵也不错啊,还是群星佣兵团。爸爸以你为傲!”
“嗯嗯!”
凡奥嗷呜大哭,听的人心酸。
“让她好好哭哭吧!”
星则渊拉了一下段琴,摇了摇头。
“看来她说的都是真的。”
亲人离别后相见,一滴泪水不知蕴含了多少思念?段琴心软,之前他们的眼泪融化了她的心。
“爸,我给你寄的钱你怎么不用啊?”
“钱?”
恍然大悟的费歇斯从凡奥的衣柜里拿出一个铁盒,里面满满的都是现金。
“每过一段时间会有人寄钱,但是我和你妈又不知道是谁寄的,寻思着不会是人寄错了吧?但也不会错三年啊,我把它们都存着了,知道是你寄的好,这些能让你以后嫁个好人家,到了男方家不会受委屈。”
凡奥心里有些难受,再一次下定决心,算瞒着,都不能告诉父亲自己当过杀手。
“不用了爸,我明天带你和妈去亚瑟城看病。”
“家里钱……”
“相信女儿,这钱还能挣,身体最重要,明天一早我们去城里。”
“好好!性子还这么倔。”
“吃饭了吃饭了。”
母亲做的饭总是让在外的浪子想念无数遍,抹了抹眼泪,费歇斯和凡奥一起走出来。扶着父亲,男人的腿脚因为凡奥回来既不疼也不僵了,走起路来稳了很多。见到简单的鱼汤加黑面包,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星则渊团长,段琴小姐,家里没什么好吃的,你们凑合着吃吧。”
“已经很好了,阿姨烧的汤一看很好喝。”
“吃!吃!”
抬了抬手,星则渊和段琴连忙点头,然后喝了一口鱼汤。
“孩子,你也多吃点,这些年在外面辛苦了。”
星则渊和段琴知道她的底细,她一直抬不起头,但是她没有打断父亲的讲话。
“星则渊团长啊,凡奥在你们佣兵团做什么职务啊?”
“我们团队一共有九个人,凡奥担任的是最重要的战术核心——狙击手。”
“哎呀!”
拍了一下手,费歇斯激动地把满脸的皱纹挤成一团。
“好好!我去给你们烧水,一会吃完饭,泡个脚好好休息。”
看了一眼凡奥,本来星则渊和段琴是要回去的,但是经不过费歇斯一番执拗还是留了下来。
晚星则渊睡凡奥姐姐的房间,段琴和凡奥一起睡。
“下次家里得准备点东西,刚才在厨房,除了鱼什么都没有。”
老婆子抱怨了一句,费歇斯点了点头。
“是得准备点,你知道吧,那些钱都是啾啾寄回来的,估计是在佣兵团里挣的。”
他们悄悄说话,唯恐打扰到大家。
“真的?”
“当然啦,啾啾还说明天带我们去亚瑟城里治病。”
“不管咋样,以后你要是再凶我女儿,我跟你没完。”
“知道了知道了,次的教训还是长了。”
窗外还下着大雨,四处一片漆黑,在黑暗有一对深邃的眼睛,这次回来,她又长大了。
“这是我做杀手的原因,想必你也看到了,一定不要告诉我父母真相,求求你。”
背对着睡,段琴答应了她,带着温气的背靠凡奥的背。
“靠近睡。”
外面冰冷的大雨冲刷大地,他们在温暖的被窝里快速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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