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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婚礼的繁文缛节甚是厌烦,然而即使在悲伤的纪元,人们对这种礼节仍乐此不疲,就像是古往今来的宗教庆典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花样愈发繁多。
拉米亚问:“什么?久楠女爵不是和我说好了吗?”
我之后才知道,证婚仪式等同于婚礼,证婚人必不可少,而且必须德高望重,名誉良好。黑棺居民按照楼层划分阶级,低层的人得找高层的人证婚。我和拉米亚是游骑兵,属于中层人士,所以找来的证婚人至少得是男爵。证婚人行当在黑棺中也形成了个黑市,其中大有油水,有人充当掮客,牵线搭桥,借此牟利。
拉米亚口中的久楠女爵,是她在游骑兵中的顶头上司,也是她的好友。
斯德恩说:“久楠女士下落不明,我以为她已经先来这儿了。”听他的语气不无遗憾,可见他倒也不反对我和拉米亚的婚事。
拉米亚皱眉沉思,说:“贝蒂、萨米,你们立刻去证婚人中介,替我找一个证婚人,要快!花再多钱也无所谓!”
我不料她比我还着急,忙低声说:“亲爱的长官,其实我们大可以等明天。”
拉米亚摇头道:“我想好了,就是今天!等到明天,又不知道有什么变数!我日思夜想,好不容易等到嫁人的一天,半天都等不得!”
我惊讶不已,觉得她这架势仿佛怕自己今后再嫁不出去似的。她还年轻得很,又生得很美,为何这么担心?
萨尔瓦多两人转身欲走,街的另一边走来了三个人影,他们穿着白色的制服,头戴游骑兵的军帽,当先一人是个粗壮的浓眉大汉,身后则是一男一女,同样身形挺拔,大约三十岁不到的年纪。
那个大汉冷笑道:“好极了,好极了,拉米亚小姐,您穿婚纱的模样,真是格外的合适呢。”他缓缓鼓掌,他的随从也同样照做。
我问:“这人是谁?”
拉米亚低声说:“他叫迫斯特,麦宗实验室的,还记得吉良吗?他是吉良的同伴。”
我自然记得那个勾结老威,绑架贝蒂,要挟萨尔瓦多的半恶魔人。如此看来,此人来者不善,多半是他指使吉良暗算拉米亚的。
我大声说道:“您今天见到吉良了吗?迫斯特长官?”
迫斯特神色剧变,怒容满面,他说:“吉良怎么了?”
拉米亚说道:“奇怪,你没见到他?他是不是外出有重要任务?”
迫斯特进退两难,他急着想知道吉良的下落,可又不能暴露证据,顷刻间,他怒容渐消,又恢复先前的微笑,说道:“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我们何必谈这些琐事?”他面向我,伸出大手,狞笑道:“你就是拉米亚的新郎了,新兵?我打赌你肯定身手不凡,要不然拉米亚怎能看得上你?”
我预料到他的力气比我大得多,也肯定会来捏手较劲这一招,所以偷偷在背后往手上涂了硬化药水,本来我擅长假意握手较力,在手上涂抹毒蛇之血杀人,这都是对付些狡猾强盗的伎俩,但毕竟这里是摩天楼,并未外界那混乱不法之地。
拉米亚想要阻拦,但我朝她点点头,拉米亚很了解我,遂默不作声。
迫斯特的手似乎移植了恶魔的皮,看来令人惊惧,我认为他一定也能够像吉良那样变作半个恶魔,我们握手握了半分钟,迫斯特涨红了脸,肌肉显著地膨胀,但我的皮层保护了我,让他犹如硬挤铁块。终于,迫斯特咬牙切齿地松开了手,干笑道:“幸会,幸会。”
我立刻就想嘲讽他,但拉米亚用眼神示意我别节外生枝。
迫斯特擦去手上的汗,他问:“新郎,你虽然是外来的,拉米亚一定把她的状况告诉你了?”
拉米亚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抿嘴不语。
我恨这从中作梗的混账,阻挠我吃上软饭的大计,我说:“是,我全都知道,又怎么样?”
迫斯特哈哈大笑,说道:“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她是游骑兵改造手术的佼佼者,但移除了全部的那些养育...器官,你明白我什么意思吗?你以为自己找了个完美无缺的妻子?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她是个战斗机器,不能算是个完整的女人。”
拉米亚的手在颤抖,我急忙握紧了她,我害怕她哭泣,但她没有。
迫斯特说:“我打赌,她并没有把这些如实告知。我可没骗人,你大可以问问她身边这些下属。哦,他们迫于她的威严,可不敢说实话。你可以仔细想想,若非她有如此隐疾,怎会至今无人追求?”
萨尔瓦多怒道:“脏嘴的杂种!”朝迫斯特冲了过去,贝蒂与其余游骑兵立即挡住了他,他们明白袭击迫斯特会后果何等严重,迫斯特当场就能击杀萨尔瓦多,而且可以辩称是正当防卫。
难怪拉米亚急着与我成婚,她是怕真相被我知道?
我拥紧拉米亚,吻上她的嘴唇,无声地告诉她我的答案,这下拉米亚被我弄哭了,她小声说:“傻瓜。”
我取出那“银之诗”婚戒,拉起拉米亚的右手,拉米亚笑道:“该是左手无名指呀,你别瞎来。”
我说:“这是自然,我怎会不知?只是想看看你美丽的手。”几句话掩盖过去,将银之诗套入她的左手无名指。
拉米亚凝视婚戒,半哭半笑,泪打湿了她的妆,这个傻头傻脑、多愁善感的女人,竟害得如我这般视爱情如粪土的绝俗人士也几乎哽咽落泪。
她念着戒指上的铭文:“银之诗,出自玛维·伊甸之手?”
贝蒂喊道:“玛维·伊甸?真的假的?”她眼珠险些夺眶而出,莫非真以为我是偷窃而得?
迫斯特踏上一步,喝道:“你敢伪造玛维·伊甸大师的戒指?这是伪造之罪,我现在就要逮捕你!”
我恼道:“当然是真的!你这没见识的白痴。”
迫斯特又道:“既然是真的,你是从何处偷窃而来?伊甸制品价值至少在两百万金元以上,就算是拉米亚,也远远负担不起!”
我说:“你有本事可以去查,现在可以滚了。”
拉米亚瞪着迫斯特,迫斯特似对她心生忌惮,不敢上前。拉米亚又说:“萨米,去找证婚人中介,就算他烂醉不醒,你也得让他给我找个证婚的来!”
迫斯特叹道:“很遗憾,拉米亚,这几层的掮客都因逃税之罪遭我逮捕,现在正在大牢中候审。”
我注意到拉米亚攥紧了拳头,指关节被捏得发白,她说:“久楠呢?”
迫斯特说:“她?因为实验室的高层正与她会晤,她恐怕无法抽身,难道她的秘书不曾通知你吗?啊,我忘了,那位秘书也遭遇了些小小意外,摔伤了腿,目前正在医院就诊。”
拉米亚表情变了,那是她杀戮之前一贯的冰冷,她说:“你为何做到这地步?”
迫斯特笑道:“我是在提醒你,拉米亚,你虽然很强大,可却充满弱点。你越是渴望平凡的幸福,弱点就越多。这些弱点让你破绽百出,让你变得容易失败,就好比现在,如果你出手袭击我,你所渴求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可如果你不袭击我呢?我会连夜查出玛维·伊甸大师的失窃案,将你这位新郎关入大牢,永远驱逐出境。”
突然间,拉米亚朝迫斯特走去,我抱住她的腰,拉米亚静止住了,我说:“你不必担心这戒指的来历,我之后会....”
我话未说完,就见到迈克尔与勒钢悄然出现在人群中,不知他们是何时到的。迈克尔笑道:“好险,勒钢,我本以为证婚仪式会早早结束,不料竟持续至今。”
勒钢说:“你打扮的时间太久了。”
迈克尔:“Conneries!真是含血喷人。”
迈克尔的穿着花哨至极,像是只被不同油漆浇过的孔雀,在场所有人立刻注意到了他。贝蒂惊得脸色发白,率先大叫道:“侯....侯爵?迈克尔与勒钢侯爵?”
他们似乎是名人,立时被众人认出了身份,众人皆躬身行礼,喊道:“两位侯爵,我们荣幸之至!”
迈克尔朝贝蒂点头,说:“啊,诸位好,尤其是这位可爱的小姐,你好。还有国色天香的新娘,我注意到您已经戴上了我赠送给我朋友——鱼骨·朗基努斯,也就是如今的新郎——的‘银之诗’戒指了?它与您真是相得益彰,交相辉映。”
他一如既往的啰嗦,可却把这戒指的来历说得再清楚不过。拉米亚惊喜地笑道:“这戒指是您送的?这真是....不知该如何感谢。”
迫斯特面向迈克尔与勒钢,他弯着腰,像是被鬼掐住了脖子,面如死灰。
迈克尔说:“我同样感激,因为今天鱼骨先生不仅救了我的命,更赠送给我一件在我所有藏品中足以名列前茅的古玩。”
拉米亚白了我一眼,低声道:“你怎么不早说?害我白白担心。”
我说:“我哪有机会?”
迈克尔微笑道:“我同时偶然听说——请原谅我这无意偷听的小小劣行——似乎这场婚礼缺少一位位高权重、名誉不凡的证婚人士,我已经与勒钢讨论过,勒钢坚持认为——我自然认为他的偏见毫无道理——该由他来担当这位证婚人的角色。我——秉承自己一直以来谦逊的美德——唯有退而求其次,来担任伴郎的职责。”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吵翻了天。我虽然仍认为这证婚人与伴郎的习俗太麻烦,不过这倒也极大地满足了我的虚荣心,而且既然是两位侯爵的命令,自然是谁也不敢违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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