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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之前刘献之的指挥故意隐藏了实力的话,并不是这个龟阵的阵法有多么精妙,而是为了掩盖自己的企图——从一开始这个由车辆组成城墙的龟阵最大的弱点就是机动力不足,就算想要变化多端也做不到。
有一点阿比契力尔是推测对了的,那就是刘献之的目的在于消耗突契军的战力。在为引诱突契前锋那五千人所设的陷阱之中,阿比契力尔也敏锐的察觉到了龟阵变化速度缓慢的弱点,这也是他下定决心营救这支精锐部队的一个因素,因为他认为只要自己的攻击速度够快,就能够避免陷入敌阵之中演变成混战。可是阿比契力尔并没有想到更深远的一步,那就是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刘献之布的一个局。
在敌前列阵,面对敌军试探性攻击故意让出一个缺口将敌军引进阵内加以包围,同时显露出阵型变化上的不足,这一切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吸引阿比契力尔亲临前线。
只有阿比契力尔离开总指挥的位置,成为一个打头阵的勇者的时候,刘献之才有信心瞒过他的眼睛搞一些小动作。这是众多有过与突契交锋的将领们从经验中总结出这一条的,只有阿比契力尔亲临战场的时候,突契军对变化的反应是最迟钝的。就在阿比契力尔为解救先锋部队奋战的时候,绢之国的龟阵不着痕迹的从圆形变成了新月型。整个突契大军就像一头扎进水里的海雕一样,随着敌军阵型渐渐变宽广,突契军的攻击阵型整个贴在了敌军的新月上。如果有人此时从空中俯瞰战场,他就会看见突契军的阵型变成了一颗图钉一样,那尖尖的钉子就是阿比契力尔攻击的点,剩下的大部队则被挡在了敌阵之外。
龟阵看起来仿佛处处都可以切入,但每一条道路都通向死亡,奋力冲进阵型中的突契战士很快就会被来自两侧的长矛和弓箭杀死,而正面进攻又必须砸开对方的城墙保护,在用锤,斧,骨朵一类的兵器完成这一点之前,不知有多少人会倒在对方的弓箭和长矛的组合攻击之下。当马匹的机动力和精巧的射箭技术无法得以发挥时,突契军的近战能力毕竟不能胜过拥有良好装备的绢之国步兵。
此时阿比契力尔已经和被围困的前锋部队汇合,正打算杀出重围,这个时候阿比契力尔才从传令兵口中得知整个战局的变化,刹那间他明白了其中的凶险——刘献之这是摆明了要死缠烂打到底,尽一切可能剥夺突契军的战斗力了。然而事情演变到这一步,阿比契力尔着实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因为他很清楚刘献之是个冷酷的战术家,好不容易骗过了自己的眼睛就绝对不会放弃这个大好机会。想要全身而退实在是难上加难。
这时候的刘献之端坐在车辇之上挥着扇子,微笑着指挥着部队继续眼前的这一幕。其实绢之**队的伤亡并不小,可却占据着优势地位,但刘献之很清楚这其中的意义。只要保持这个战局,突契的精锐将被消耗殆尽,到时候太原经略府的确是元气大伤,可是辽东都护府的苏成栋,幽州防御使朱天顺,乃至于安东都护府,长安南北大营的兵力几乎毫发未损,突契将无力应付这些地方的轮番进攻,那么绢之国就能占据战略上的主动权。
如果事情真的按照刘献之的愿望演变,那么突契可能真的会滑向万劫不复的深渊。或许是突契国运未绝,也或许是神明暗中相助,就在这个时候突契右贤王巴德尔的两万骑兵到达了战场。
巴德尔率领这两万人在大漠中绕了一个大圈达到了绢之**队的后方,但是他们并没有发现原本就不存在的补给辎重部队。眼看着双方鏖战正酣,巴德尔不及多想,便立即投入了战斗之中。
这一次巴德尔的勇猛压过了他的理智,但这恰巧成了突契军的契机,因为如果他看清形势以后再行动的话,那么刘献之就有时间把阵型调整过来。正是由于他近乎无谋的猛烈攻势,才打了刘献之一个措手不及。
当后方扬起滚滚烟尘的时候,刘献之几乎立即得到了后方敌军骑兵来袭的消息。这一点虽然也是刘献之曾经想到过的众多可能性之一,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巴德尔的攻击速度会如此之快。这个时候,龟阵机动力不足的弱点就暴露出来,刘献之想要抽调兵力巩固后方,可是那样新月就必须变回圆月才行,不然就会露出破绽,一定拿地方从那里下手,就会割裂整个阵型的互相联系。一切的一切,都在于时间。
“殿下!让末将前去抵挡一阵!”部将司马安道。
“请你奋战!”刘献之立即做出了决定。事实上司马安的建议是正确的,如果没有人出去拖住敌军的脚步的话,那么新月型的龟阵将很有可能被敌军从中央突破。而司马安又是太原经略府里数得着的武艺高强者,此时正是他的用武之地。
司马安立即领命而去,他带着一千名部下离开了龟阵的保护,硬生生的挡在了巴德尔的面前。
巴德尔可不吃这一套,他和他的两万铁骑张开了獠牙朝着司马安的一千人咬了下去。
二十比一的兵力比很清楚的说明了这根本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可是司马安还是咬着牙死撑了下来,他明白哪怕多坚持一秒的时间也能为主将获得改变阵型的机会。绢之国的步兵面对骑兵的强大冲击力用他们的血肉之躯在龟阵之前不到三百步的地方铸成了一道铁壁。当最后一名绢之国士兵被马蹄踩碎了身躯时,刘献之已经完成了大部分的阵型调整。
司马安和那一千名士兵的光荣战死为整个战局做出了贡献,尽管龟阵并没能完全调整过来,却也足以应付巴德尔所发起的进攻。而且这个时候巴德尔的勇猛就成了突契一方的噩梦,眼见绢之国士兵拼死阻止更加让他确认了应该全力突击的信念,可他并不知道龟阵有多么可怕。等到他意识到这其中的厉害时他的部队早就冲进了龟阵之中了,眼见得突契骑兵被不自觉的分割成一条条的散兵,巴德尔懊悔莫及,他的两万骑兵陷入了他军旅生涯中少有的苦战之中。
话要说回来,巴德尔的这次猛烈突击对于他来说是个灾难,对于突契大军来说却是极富价值的。由于龟阵再次变阵,阿比契力尔的本队受到的压力大为减少,阿比契力尔很快领悟到是绢之国的后方出现了问题,他立即指挥部队摆脱了龟阵的围困,逐渐脱离了战斗。
之后双方继续拉锯良久,直到天色变暗,巴德尔才得以突围而出。这一天的战斗中突契阵亡了超过两万人,其中大部分来自于巴德尔率领的部队,阿比契力尔真是有苦说不出来,他一方面对巴德尔部的惨重伤亡又痛又恼,一方面又不得不承认是巴德尔的牺牲才让突契本队得以摆脱敌军纠缠。
反观绢之国方面也付出了一万六千人阵亡的代价,但是这一战却创造了绢之国与突契之战的一个新记录:这是第一场在野外作战中绢之国伤亡低于突契国的战斗。但是漠北之战的实际价值还不止于此。(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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