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天下大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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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禅寺的后山上喧闹了十几天后终于平静了下来，接受了李家逃难而来的众人之后，寺内的几百僧人帮助他们在后山的树林中开辟了一片小天地，八间朴素又牢固的小木屋在短短半月的时间内建成，也缓解了李家的燃眉之急。

本来北禅寺中没有女眷，现在一下子多了数十位女性，慧轮首座和罗成商议过后采取了这种折中的办法，虽然李家最终可能会迁往别处，但是落脚之地是现下最基本的需求，而在后山之地也便于隐匿身份，免得来进香的檀越乱嚼舌根，总的来说现在李家的人对此安排还是相当满意的。

时间飞逝，离中秋之夜又近了一些，可惜人月两团圆对于罗家和李家来说总是比往日少了点温情。今夜造屋的工程已经完工，众人正在屋前幕天席地野餐，夏日的夜晚凉风习习，舒爽怡人，不过为了避免尴尬，僧人们享用完晚膳之后便由慧轮带领着离开了。

留下的李家众人还没有从伤痛之中走出来，纷纷告辞回屋休息，最后留在巨大的篝火边饮酒的只剩下司徒雷和李瑞海两兄弟，三人对酒当歌，把从李家带出来的美酒喝了个精光，喝到大醉之后就这么席地而睡，也算是对淤积在内心中的愤懑一种排解。

在北禅寺中，罗成的三位红颜知己也要避一避闲，聚餐过后都躲到混沌炉之内去了，而罗成一个人走到了白山之巅，现在虽是夏日里，此处晚间还是相对较为阴冷的，罗成站在山崖的突起处，迎着山风发呆。

如果现在有人走近一看，会惊讶的发现罗成那原本炯炯有神的两眼毫无神彩，身体僵硬形同死人一般。其实罗成的右手放在勾魂令牌之上，正跟自己那对勾魂使者结拜兄弟交流着。

罗成心念父亲当然想尝试跟这对便宜兄弟讨价还价一番，不过奇怪的是红鬼黒刹并不在，只有傻呆呆的赤防招呼他。罗成看到这位黑脸二哥似乎有些不快，只能小心翼翼的打招呼道：“二哥，罗成来问候你们哩！大哥不在吗？忙什么去了！”

赤防犹豫了片刻，唉声叹气道：“小老弟啊，我二哥虽然不聪明，也知道你这次前来到底所为何事。不是哥们不帮你，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罗成惊讶道：“到底出了什么事？难道大哥……？”

“也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既然已经松口，赤防一五一十把事情的原委慢慢说了出来，原来元老会一役，两位勾魂使者动用凡人的身体作战破坏了天地之间的自然法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他们两人做事也不严密，此事被地府老大地藏王给知晓了，地藏王勃然大怒，任凭黒刹如何巧言令色就是不为所动，甚至想要两罪并罚，把罗成的灵魂勾回地府，还是两鬼用过往的功劳苦苦哀求，才让顶头上司收回了旨意。不过作为小惩大诫，两鬼被废除了千年的修为，黒刹更被指派到炼狱之中做了一个小小的监工……

罗成听闻过后实在惭愧非常，可是他是凡人，实在帮不上什么忙，只得委婉道：“三弟多次受两位兄长大恩，实在无以为报，不知道这次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地方？二哥尽管说，小弟定当全力以赴！”

赤防摇头道：“其实也没那么严重，黒刹老老实实地的在炼狱混个几年也就出来了，几年对于我们来说如白驹过隙，你只要好好活着就算对得起我们哥俩了。还有你父亲的灵魂可是地藏王派遣阎罗判官亲自锁拿的，二哥也是毫无办法，只能对三弟说声抱歉了！”

“无妨，无妨！”

罗成道：“两位哥哥已经帮我很多了，我也知道人力有尽时，不是任何事情都能强求的，原本也只是渴求能见见父亲罢了，既然如此，罗成也只能告辞了！请帮三弟转告大哥，大恩不言谢，等他出来之日，咱们三兄弟好好喝他娘的！”

“好！”

赤防飘到罗成身边，重重的拍了下他的肩膀，真情流露道：“做人做鬼都是求一个洒脱，三弟，好好在世间闯荡吧！哥哥们永远在你身后！”

“告辞！”

“回见！”

告别了赤防，罗成在崖边悠悠醒来，被山风吹了半宿，阵阵凉意袭身，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当他转过头来，却看到慧轮已然等候多时。罗成惊讶问道：“慧轮，你找我有事？怎么不早些叫醒我，实在失礼喽！”

宝华殿首座慧轮闻言微笑上前，向罗成行了个礼，言道：“方丈心有所想，贫僧怎敢打扰，不过贫僧此行正是为您解惑而来！”

罗成不解道：“为我解惑？慧轮能否明言？”

慧轮捋了捋白须，平淡道：“方丈对明年的武林大会没有任何想法吗？”

罗成这才想了起来，李瑞海似乎跟他提过杨啸天在元宵佳节广邀天下英雄，齐聚京师参加武林大会，关于这大会的目的他还没有细细揣摩，当下虚心问道：“不知大师有什么建议？”

慧轮问道：“方丈似乎对神州大地的格局一无所知，贫僧说的对吗？”

罗成点头道：“愿闻其详！”

慧轮走到罗成身边，望着夜空中最明亮的星辰，油然道：“神州之地，其广万里，以一水而隔南北。人居北地，享沃野千里；魔据南方，占天地幽秘。此水就是现在被杨氏命名为霸水的神州内海，其西通外海，东至洪荒群山之间。人类聚集之地共分惠、苍、炎、雷、石五州，京城洛阳就在炎洲，而我们北禅寺身处石州，也就是金石州。可惜物是人非，石州已然被其余四州的势力蚕食殆尽，只剩下白山一隅，说起来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罗成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那现在杨氏的统治如何？”

慧轮道：“守成有余，进取不足，祖宗的制度让他们只能安于现状了。不过杨啸天的野心不小，此次武林大会可能就是另一个契机。”

罗成低头沉吟了良久，双眼精光闪现，不过他没有急于发表自己的意见，继续问道：“现在各州的权利框架如何？”

慧轮言道：“贫僧已多年没有下山，久不闻世事矣。不过按照百年来的传统，各州的都护府掌管地方的民政军事，其下各级官吏的任命都出自都护府，而都督是所在州的各大派自己推选的，那么各州就形同自治，其实夏皇朝所能管辖的地方就只有炎州一隅，不过经过杨啸天的斡旋，现在惠州也可能沦落到杨氏手中哩。”

罗成闻言后沉默不语，随意间把脚边的小石子踢下山崖，那小石子在崖壁上弹跳了几下，在宁静的夜里发出清脆的声响，转眼消失在了黑暗之中。罗成望着悬崖底部，轻叹道：“人生匆匆几十载，把心思放在互相争斗之上所谓何来？慧轮，你对这次武林大会有什么看法？”

慧轮轻拍了下罗成，引导他一齐往回走去，边走边说道：“不外乎铲除异己，争权夺利罢了！关键是我们北禅寺该何去何从！”

罗成蓦然停了下来，往慧轮看去，那古井不波的脸上双目精光一闪，深邃的难以言明，不过罗成已然知晓了慧轮的想法，洒脱道：“北禅寺乃方外之地，人世间的纷争实不宜掺和，我会掌握好分寸，不会让个人的恩怨使得北禅寺这方巨舟跑偏的。”

“阿弥陀佛！”

慧轮坦然道：“方丈能有此心，实乃北禅寺之福，贫僧唐突了！”

罗成笑道：“无妨！不过大师，下次找我谈话不必如此迂回，罗成岂是小鸡肚肠之人，还有此次我意外收了一个徒弟名叫小六，祈望慧**师能好好栽培，或许他有慧根也说不定！”

慧轮惊喜道：“连方丈都这么说，慧轮岂有不信之理，不知此子现在何处？”

“我还得问问他的意见，此事也不急，我就是先知会你一声！”

言罢两人继续向新落成的李家村走去，罗成见慧轮在跟在身后，奇怪问道：“大师，还有什么事吗？”

慧轮平淡道：“方丈让贫僧明言，那贫僧就直说了，希望方丈在卸任之前，能把婚嫁之事暂且放一放，佛门清净之地，请方丈谅解。另外后山之地贫僧也会禁止无关弟子走动，如此可好？”

罗成点了点头，慧轮的安排虽有些不如人意，但也是他们所能承受的极限了，何况他话语中的意思不言而明，对后山所发生的一切北禅寺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算可以跟自己的红颜们交差，罗成失笑道：“慧轮思虑周详，就按你说的办吧！等会让智能来我的住处一趟，我有事吩咐他！”

“是，方丈！”

看着慧轮飘然远去，罗成收拾心情往李家村走去……

篝火还在熊熊燃烧着，而三个大男人早已醉的一塌糊涂，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罗成一掌把篝火扑灭，而后将他们一一搬回新造的木屋内，盖好薄被之后，罗成回到了自己的住处。而智能早在门外恭候多时，看到罗成他赶忙行礼，罗成已然习惯了智能的一板一眼，跟他打了声招呼，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屋内。

其实罗成找智能来也没有大事，简略问了下离开后的寺内情况，就让智能看守，自己则进入了混沌炉之中，实则在内心深处，罗成已然把智能当成了最为信任的人。

悬浮岛的茅屋之中，难得众人齐聚一堂，陈丹生亲自煮了茶水给大家一一倒上，坐下之后他悠然品了口清茶，言道：“罗小弟，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此次前来不会又有什么大事吧？”

众人知道丹老在开玩笑，纷纷笑望罗成，弄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罗成尴尬笑道：“诸事已毕，难得清闲，当然要来看望下丹老。上次之事还没好好谢你老人家呢！”

“你少来这套！”

陈丹生说笑也一本正经道：“看来你是深夜孤枕难眠，来看我的女儿和两位干女儿的吧！”

三女被丹老一说，俏脸通红，撒娇不依，反倒是罗成脸皮厚，失笑道：“丹老所言也不无道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这下三女有了发泄的对象，拳头如雨点般洒向罗成，不过力气甚微，罗成心安理得纷纷笑纳，欢声笑语填满了这小小的茅屋，让众人心头多了一丝暖意。

笑闹过后，罗成把小六拉到一边，问道：“济世，为师想让你在北禅寺修行，为师在的时候当然会悉心教导你，不过为师的重担太多，不能带着你游历江湖，那时宝华殿的首座慧**师会好好教导你的。你可愿意？”

小六子眨巴着眼睛，将一根手指放在嘴巴里嘬着，思考良久之后，他抬起头来，明亮的眼神只深入到罗成的灵魂深处，小六子认真道：“师傅，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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