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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艘原名为“警告”号、“暴怒”号和“震惊”号的“水下杆雷艇”都是从美国买来的,为同级的撞击炮舰,舰体为木质,排水量670吨,舰长57.2米,宽8.25米,吃水3.8米,采用一台卧式二汽缸往复式蒸汽机,单轴推进,主机功率400马力,航速10节,武器装备方面撤除了原有的旧式前膛炮,改装为从德国新购的一门120毫米克虏伯后膛炮和4门75毫米克虏伯后膛炮,以及安装在舰首冲角的水下雷击撑杆。在此三舰正式入役日本海军之后,分别更名为“雪风”、“野分”和“时雨”。

在日本经李仙得之手从美国购买的诸多旧舰当中,这三艘舰是性能相对较好的,是以在买回来后,并没有当成“水下杆雷艇”,而是做为炮舰使用,与“扶桑”、“清辉”等舰一起在东京湾布防。在这一次明治政府发动的“大反击作战”中,为了保证运兵船队的安全,海军省将此三舰也加入到了护航舰队之中。

由于从英国订购的“比睿”、“金刚”两艘铁甲舰在归国途中被舰上的萨摩籍官兵劫持,这一事件令明治政府震惊不已,代理海军卿川村纯义一度想要切腹自尽向天皇谢罪,被明治天皇专旨阻止。尽管是西乡隆盛亲戚的川村纯义仍然被天皇信任,继续在海军省任职,但这一事件带来的另一个重要的影响便是日本海军中的萨摩籍官兵被大量排挤到了不重要的后勤部门,一线的战斗部队全部换上了东北藩籍的官兵,这一举措使日本海军的战斗部队人员大大下降,这也是西南战争爆发后,日本海军迟迟没有出战,一直采取防守态势的重要原因。

为了增强日本海军的战斗力,日本政府在加强东北藩籍官兵的训练的同时,还招募了大量的外国水手进入日本海军协助作战,象“扶桑”、“清辉”和“天城”等舰上都有外国海军的退役官兵,而这三艘撞击炮舰上的美国海军退役官兵。更是被全部留用。

为了击沉对政府军海军威胁最大的两艘萨摩铁甲舰“比睿”号和“金刚”号,这三艘军舰进行了多次的协同作战演练,颇有“志在必得”之意,是以刚才井上良馨才有刚才那样的一番话。

说白了。井上良馨的信心,是来源于这三艘撞击舰上的美国海军官兵。

“这三艘雷击舰皆为米国海军退役之官兵操纵,虽然操练精熟,但米国人素来轻视我国,此次随同我舰出战。我担心他们可能会违反作战指令,擅自行动。”坪井航三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担忧。

“从现在他们的表现来看,还没有这样的迹象。”井上良馨看着三艘撞击炮舰,自信的说道,“放心吧!不会发生这样的事的!”

坪井航三正要说话,却听到岸上远处传来了阵阵激烈的排枪声,隐隐的还似有大炮的轰鸣。

差不多与此同时,一支小小的萨摩军队伍,正快速的穿行在山林之间。

这支队伍,是由野村忍介从自己的卫队当中抽调的精干武士组成的。野村忍介带他们偷偷进入前线,是针对新到来的政府军进行侦察和获取情报的。

面对突发的敌军在侧后登陆的情况,身为大阪守将的野村忍介并未惊慌失措,因为之前萨摩军的节节胜利,他对战争的前景较为乐观,为了弄清楚情况,不至于在未来的战斗中晕头转向,他一面征募当地熟悉情形的居民为向导,一面抽调自己的亲卫,组成精干的小部队。进行侦察。

一路上,野村忍介便听见沿途的萨摩军官兵好多人讲着同敌军的激烈战斗情况,心中不由得暗暗有些担心。后来他被领到一位土佐武士首领跟前,看见这位首领正在询问一个当地村民。村民是个老头子,曾经亲眼目睹登陆的政府军和萨摩军发生的激战,并且已经被惊天动地的炮火吓坏了。武士首领的土佐话好像在舌头上打转,所以他什么情况也没有问出来。

野村忍介和这位武士首领见了面,看到野村忍介带来的只有几十个人,武士首领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抱怨道:“林君派给我的支援部队就是你们几个人吗?大炮呢?还有弹药、粮草和挑夫都在何处?”

自政府军登陆后,同萨摩军的零星交手一直不断,由于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仅歼灭这些小股的政府军,就令萨摩军付出了很大代价,不但弹药消耗极大,士卒的伤亡也很多。

野村忍介知道土佐武士首领误会了,连忙解释说,他们这支小部队的任务就是要捣毁敌军的指挥部,活捉俘虏缴获文件地图,因为林逸青急需弄清敌人的情报。

听了他的解释,武士领这才缓和脸色,当下彼此交流情况。野村忍介得知这位武士首领叫佐佐木友实,属于土佐的盟军,他们这支部队先前是用作大阪外围驻防的,没有配备重型武器,这位武士首领感叹,好在敌军只是一小股前导部队,否则这样手忙脚乱地投入战斗,难免遭受重大挫折。

野村忍介率领的这支小小的“特种部队”在傍晚进入了前线阵地。

一位经验丰富的萨摩海兵悄悄爬上山路,把耳朵贴在冰凉的地面上上监听,他们听见从村庄的方向传来一阵阵潮水般的嘈杂响动,伴随着清晰的金属敲击,说明敌人正在抓紧抢修工事。

由于山路崎岖,从大阪城派来的炮队下半夜才能抵达前线,进攻被迫延迟到了黎明发起。

清晨,在当地居民的帮助下,4门75毫米克虏伯行营炮总算运到了。随着萨摩军大炮的怒吼,地动山摇,连空气都开始瑟瑟发抖,政府军的阵地立刻被炮弹爆炸的火光映亮,不少的房屋燃起大火来。炮击过后,数百名萨摩军士兵开始冲锋,野村忍介跟随队伍一道出击,他看见在渐渐放亮的天光下,许多晃动的刺刀反射着暗淡的寒光。

政府军开始还击,野村忍介听出敌人的火力并不十分猛烈。那不过是几十支步枪在射击,说明敌人已经遭受重创,只需一鼓作气即可全部消灭。

萨摩军顺利的占领了村庄,野村忍介看见敌人阵地上并没有扔下武器和尸体。甚至连激烈抵抗的痕迹也不明显,说明敌人很可能是主动撤退的。这个反常情况立刻引起他的警觉。直觉告诉他,这股被团团包围的敌人是不大可能主动放弃阵地的,他们应该寸土必争直至全体“玉碎”,除非他们另有阴谋。令野村忍介感到疑惑不解的是。敌人能耍什么阴谋呢?难道故意引诱我军深入不成?可是敌人胃口是不是太大了一点,须知这里的萨摩军,可是一个大队的兵力啊!

敌人沉默下来,战场陷入一种短暂不祥的死寂。

忽然一阵微风从敌阵方向刮来一种异样和飘忽不定的声音,这种动静在杂乱无章的战场上转瞬即逝,但是它还是被野村忍介那双赛过侦听器的灵敏耳朵捕捉到了。野村忍介听出那是一种受伤军马发出的痛苦嘶鸣之声,而且不止一匹,说明已方炮兵很可能击中了敌人军马的藏身之地。

他立即大大警觉起来。

因为根据他对西方军队和政府军军制的了解,军马队一般只配属到步兵大队,用以驮载弹药、粮食和火炮等重型武器。此前情报表明敌人只是一小股的偷袭部队。没有军马和重武器,难道敌人已经连夜得到增援,大大增强了兵力不成?如果他的判断没有出错的话,这股附有军马队的增援敌人很可能拥有火力强大的火炮,因为驮载这些重型武器和弹药恰恰就是军马队的任务,它们将给进攻的萨摩军设下一个可怕的死亡陷阱。野村忍介脸白了,他跳身起来发出警告,试图阻止萨摩军官兵贸然进攻。

但是晚了。

阴险的敌人撕下伪装,一张由步枪火力织成的密集火网无情地笼罩进攻者的队伍。紧跟着炮弹也从天而降,由多门火炮砌成的死亡之墙转瞬倒塌下来。狰狞的烟雾像平地涌起的黑潮把萨摩军官兵的血肉之躯裹挟而去。当政府军展开冲锋反击时,他们人数之多简直像蝗虫一样,令萨摩军官兵大吃一惊措手不及。毫无疑问,时间之手悄悄改变了战场的力量对比。当萨摩军对敌人的印象还停留在“小股部队”的时候,狡猾的敌人已经连夜得到增援,致使这场本无悬念的歼灭战变成了突围战。

萨摩军的首次进攻失利,约300余名官兵死伤,连佐佐木友实也负了轻伤,退出村庄等待援兵。野村忍介好容易找到一个从村寨中逃出来的村民。从他口中获得的情报证实,占领村子的敌人已经增至上千人,还附有若干马匹和大炮。

※※※※※※※※※※※※※※※※※※※※※

“村田君,这里有一个贼军的忍者,杀掉了我们好几个人,还打伤了长谷川大佐。”一位近卫军军官对躺在树下小憩的村田经芳少佐说道,“高井长官希望你能去干掉他。”

“好。”村田经芳答应了一声,缓缓的坐起,然后站了起来,取过倚在树旁的法制格拉斯步枪。

“对方用的也是这种长射程的法国步枪,所以你要小心。”军官又提醒了他一句,“对了,这个人剑术很好,用的是萨摩‘药丸自显流’的剑法,你要注意。”

“我明白。”村田经芳将自己的武士刀拔出看了看,收刀入鞘,将刀背在了后背上,而不是象不少政府军中的东海武士那样,将刀挎在腰间。

“敌人也可能是萨摩人,村田君的同乡。”一位东海武士看到村田经芳将刀背在后背上,眼中闪过嘲弄之色,“同乡相残,这世界真是残酷啊!”

尽管对方在说着讽刺的话,但村田经芳却恍若未闻,现年41岁已然身经百战的他,这时心里想着的,只是如何干掉对方。

村田经芳生于鹿儿岛县,是藩士村田经德的长子,在倒幕战争的时候曾作为藩内首屈一指的神枪手参战,以第一队队长身份参加了“鸟羽-伏见之战”,后转战东北各地。明治四年作为御亲兵上京,授陆军大尉军衔。明治八年进设计技术研究所,任步兵中佐,为研究设计枪炮的技术,曾赴欧洲各国考察。归国后投入研究国产步枪的研究工作,明治十年村田经芳晋升为陆军大佐,任陆军户山学校教官,他根据在欧洲游学考察时所取得的经验,打算参考法国的制枪方法。改进日本枪械的制造工艺,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将他重新又作为一个优秀的射手和教官推上了前线。

这也许是身为萨摩武士后代的他,无法躲开的命运吧?

“狮子就是把它的崽子抛下千仞的深谷。”14岁出头的萨摩男孩们在藩属监狱门口集合,等待刽子手砍下死囚的脑袋,然后一哄而上。第一个咬下尸体耳朵或手指的为胜者,将得到第一轮向死尸下刀的机会,享受萨摩少年勇士最荣耀的时刻。

这样的荣耀,村田经芳有过多次。

萨摩人面色黝黑。身体粗短,行动矫健,作风凶狠,自古有“萨摩隼人”之称,日本皇宫守卫多从中出。萨摩的武士教养之道独特,萨摩剑道更是剑术中的异类。示现流是岛津家的御用流派。下级武士则练习药丸自显流。后者要求出击时一定要有劈入地面的力量,从敌人的颈动脉一刀劈到大腿,保证一击毙命。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凶悍招式,却有一个轻盈的名称——“蜻蜓”。

极致的杀伐之气和极致的柔美静雅,在萨摩武士的养成过程中同在。

结束了白天的杀戮。年轻的萨摩武士坐在甲突川的河岸,提起裙裤,将长长的武士刀放好,夜复一夜地拨动琵琶。通过琵琶悲伤而温柔的音色来平复激动的心灵,远离血腥的修罗场。坚如磐石的忠诚、无私无欲,乃萨摩藩武士道精义之所在。岛津家的中兴之祖岛津忠良专门创作了47首伊吕波歌,朗朗上口,唱的就是萨摩人处世修身的准则。

萨摩藩不设私塾,少年由父辈、兄长传道授业。从相扑到儒家经典,教学相长。此种“乡中教育”,成就了萨摩的遍地武士,平均每四个人中就有一个武士。在一个藩只许建一座城堡的德川幕府时代,萨摩武士聚合而居,形成固若金汤的外城堡垒。

在西洋人眼里,萨摩武士是日本的斯巴达人:凶残、自律、忠诚。他们以岛津家六百多年不间断的统治为豪,坚守自成一体的武士精神世界。他们在语言上跟江户人无法沟通,鄙夷江户人的风雅和情调,直至今日。

村田经芳毫不理会曾是他手下败将的东海武士们,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这支从敌军手中缴获而来的法国格拉斯步枪。

刚刚回到军中的时候,前线不断传来败报,很多战报称萨摩军的步枪射程远,精度好,而政府军所用的施耐德步枪射程比不过敌军,在战斗中经常吃亏。对此一开始村田经芳还有些怀疑,等到他亲身参加战斗,从敌人手中缴获来一支步枪之后,才知道那些战报上说的是实情。

而从那时起,他便一直使用着这支缴获来的步枪。

对于新式的枪械,村田经芳有一种本能的热爱,这也许遗传自萨摩人的先祖,那还是古代的时候,一艘倒霉的葡萄牙商船被冲上萨摩的种子岛,萨摩人先于其他地区的日本人,第一次见到了火绳枪。而后种子岛制造的火绳枪便扬名日本,早期的日本语里,火绳枪就是种子岛。

村田经芳喜欢收藏枪械,他家中最古老的藏品之一,便是种子岛出产的火绳枪。

现在这支法国步枪,既是他的收藏品,也是他的武器。

村田经芳检查完毕之后,便独自一人走入了林中,让前来传令的那位军官大为吃惊。

“村田君,你不要带助手么?”军官有些担心的问道。

“敌人只有一个人,不必了。”村田经芳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的说道。

看着村田经芳孤独的身影一步一步的走进林间深处,刚才嘲笑他的东海武士们都不再笑了。

“这个家伙,又想自己逞英雄了!”一名东海武士愤愤的说道。

“这家伙虽然讨厌,但不能不说,他的枪法实在是很准,那些可怕的忍者,好多人都是被他和他的学生们干掉的!”有人说道。

“是啊!他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听说他在设计步枪方面,也很精通,曾经得到过天皇陛下的召见呢!”

“还有这样的事?”

“是真的!”

“我们要不要去帮忙呢?”

“他这样的人,应该是不喜欢别人帮忙的吧?”

就在人们议论的时候,村田经芳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林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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