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落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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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树后转出来一个美丽的芳龄少女，一身白色淡雅的衣裙将她的气质衬托得更加出尘，腰间束着条宽窄适宜的丝带，将其窈窕的身姿完全显露了出来，而背后露出半截的一柄长剑，则平添了几分英武的气息。

比其他人快上一线恢复过来的石川微微皱眉，旋即抱拳行礼道：“石川见过姑娘。”

少女一声轻笑，犹如百花齐放，直接把刚刚恢复神智的一帮小子给再次陷入到神魂颠倒的境地。

“石川，你不记得我了吗？”

石川此时已经大致猜到了她是谁，只是没猜到的是她竟然来得这么快，刚刚才从张富贵那里听到了不知真假的小道消息，没成想这么快就变成了真的。

“姑娘请恕石川驽钝，不记得曾经在哪里见过姑娘。”虽然已经有了七八成的肯定，但石川还是决定装傻充愣。

“真的不记得我了么……”少女一声轻叹。

“我知道了！我记起来了！”人群中的张富贵突然跳了起来，伸手指着少女结结巴巴道：“你是，你是殷吟！”

“还是富贵好记性。”殷吟款款行来，在众人面前停下，看了看一帮小伙子躲躲闪闪想看又不敢看的眼神，面上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又是悠悠一笑道：“没想到石川还有这般讲故事的本事，以前我却是从未听你讲过，真是遗憾，恩……你刚才说的斗气修行法门我很有兴趣，这是你从哪里听来的？”

面前仙子一般的少女笑意靥靥，但石川却没有丝毫欣赏陶醉的心思，相反他此时还高度紧张，生怕一不小心便露了馅。

石川定了定神，回答道：“这些故事都是我瞎编的。”

“瞎编的？我可不相信你说的话。”殷吟又上前几步，直到来到石川的身旁，辰星般的眸子在他身上流连不去：“作为一个从未出过半山村大山的普通人，能直接编排出如此庞大的天地和故事，你觉得可能吗？”

石川深吸口气，咬牙不甘示弱地与她对视着：“可能，完全可能，因为我想象力比较丰富。”

“想象力……”殷吟默念了一遍，双眸中陡然爆发出两道异彩，而后低声自语道：“真是非常新颖又贴切的形容，如果你具备灵脉的话，说不得能够在修行的路上走上很远，触类旁通、一点就透不在话下，不过心思太过活跃跳脱也不好，心猿意马不定，很容易陷入走火入魔的境地。”

“我只是一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贫苦小子，只希望能过上衣食无忧的富足生活，对于修行却是从来不曾奢望过。”石川垂下眼睑，平静道。

他的心中早已掀起了轩然大波，这才几年时间，身边的女子也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年纪，就从当初那个总是哭哭啼啼的黄毛丫头变成了现在沉静如水，冷静睿智的模样，落差简直不要太大。

“恩，你现在有现在的想法倒也不算什么，人能站在什么高度就会以相应的思想去考虑问题，或许你一直会抱着现在的念头，或许将来你见得多了，站得高了，想法就会有所改变。”殷吟转过身去，不再看略微显得有些局促的石川，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满天繁星。

她以一种疏离淡漠的语气慢慢说道：“还记不记得七年前你们带着我在山里山外疯跑着玩？那时在我眼中，你就是一个比我站得高很多的人，虽然自幼读了很多古籍，但总感觉自己在你面前就像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丫头……”

石川苦笑道：“殷姑娘这么说可就折杀我了，你冰雪聪明，和傻这个字完全不沾边。”

殷吟微微一笑：“五年前，我有幸被师父看中，进入昆吾宗修行，这才知道天下之大，能人辈出，修至深处可餐霞饮露，凌空飞度，翻山倒海，无所不能……石川哥哥，几年前的那个小女娃已经不再是她，她已经站到了更高的地方，并且一心一意向着更为广阔的天地前行，那么你呢？”

“我还在为了吃饱饭而努力。”石川叹了口气。

殷吟道：“我这次比同门提前一些过来，其实就是想看看以往那个让我钦佩敬服的人在滚滚红尘的沾染下，会不会变得和其他我见过的尘世中人一样，浑浑噩噩，再不复少时的灵性，你的表现从现在看还是超出了我本身的预计，不说其他，单论讲的西游的故事就很有灵性，但按照现在的情况再过几年，你还能如此吗？”

西游的故事？我可从来没有讲给她听过，难道她已经悄然到此许久了？

思及此处，石川忽然感觉背脊有些发凉，如此的话，他杀人的事情岂不是有很大的可能逃不出她的眼睛？那道听不出男女说话声，会不会是殷吟！？

石川不得不问道：“殷姑娘是从哪里听来的西游故事？”

殷吟道：“富贵听得很认真，他那里还有一本厚厚的手抄本西游故事，这是你特地写给他的吧，我刚才刚看过的，这里面的东西仔细想想，竟然还对修行稍有裨益，这也是你的想象力？”

自己还没来此之前就听说过西游记和丹道相通的说法，但没想到在这里也一样和修行挂上了勾，他该怎么回答殷吟的问题？还是说该死的想象力？

在殷吟似笑非笑的目光下，石川嘴角抽搐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过他不用回答了，下一刻，一道清越的男子声音由远及近，由高到低传来，一下子便将所有人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殷师妹，你原来在这里，害得师兄一阵好找。”

殷吟淡淡道：“赵离师兄，小妹有几个故交在此，因此过来与他们见面叙旧。”

一个身材颀长，相貌英俊的年轻人从半空中落下，他穿着一件墨色长袍，腰间挂着的一块碧绿玉佩将其脱俗儒雅的气质完全衬托了出来，年轻人疑惑的目光从石川等人身上扫过，最后转向了殷吟道：“师妹的故友，就是他们？”

虽然赵离一直在温和的笑着，但石川从他的眼神中根本没有看到任何笑意，自有一股高高在上的漠然，石川可以肯定，如果不是殷吟的缘故，赵离怕是直接就将他们当做蝼蚁一般，不正眼去看就是好的。

“是，师兄找我有什么急事吗？”殷吟问道。

赵离道：“也没什么着急的事情，只是怕师妹一个人在外面会有危险，因此我向师叔禀报之后出来寻你一起回去，你也知道，不久前这里……”

殷吟秀眉轻蹙，低声道：“我还准备在自家姑母这里小住两日。”

“小住两日吗，也好，师兄留下来陪你便是。”赵离心中忽然一阵暗喜，之前在宗门内各自不在一座峰上，想见个面都是困难，好不容易一起出来了又是殷吟的师父带队，他空有一肚子的想法还是没有机会去实施，现在倒是一个不能再好的机会。

殷吟想了一下道：“赵师兄想留下来，还得问问我姑父姑母的意见，也罢，你和我一起来吧。”

说完后她款款转身，离开了原地。

赵离丝毫不为殷吟疏远的态度恼火，依旧笑吟吟的跟在她的后面，而就在转身前的一刹那，赵离深深看了石川一眼。

这道眼光中饱含着轻蔑、不屑、嘲笑，以及深深的敌意，虽然赵离并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但石川清清楚楚地能从他的目光中感受到上述混合在一起的情绪。

在赵离移开眼睛的前一瞬间，他的双眸中似乎有淡淡的幽光一闪。

石川顿时如遭雷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