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匪敌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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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副区长最近有些失眠，主要就是东区行政中心这项目把他烫伤了。

做为主管城建的副区长，本来名正言顺地是这个项目的一把手，却被聂家斜劈一刀，项目居然“BT”了出去，管钱的一把手也不再是他，而是正正的东区区长。而他却成了专业处理“杂务”的副组长。最最过份的是，这些一言而决的“杂务”，那什么破广宏达居然还不按“惯例”办事，甚至想吃独食，把东区行政中心地块全封闭起来施工，完了再“交钥匙”给东区政府。

这种行为不但是打了陈副区长的脸，更是坏了江湖规矩！什么“只需要陈副区长指定水、电、通信、下水道的接头位置，其它的广宏达会按最高标准建设完成”，这种条件都敢提出来，这个广宏达以为他是谁？聂小七？一个被人退婚的无名女子？聂老三亲自来也不行！

叶芦伟带着郭佩佩到了东区政府，陈副区长连会议室都懒得开一间，直接就在他办公室外面的秘书间堵着了，名义上是迎接郭佩佩，实际上人家就不想谈。

见陈副区长笑着说就在这简单谈，还大声吩咐秘书去倒水，郭佩佩脸色就有些挂不住。她还年轻，突然掌控这么大的项目，面对这些精英领导，应对远远不是对手。

叶芦伟主动伸手接过郭佩佩手上的包，引着她坐在沙发上，转身笑眯眯地对陈副区长说：“陈区好……”卧了个槽，这个简称有些不妥啊。

“区长好，我叫叶芦伟，是小木薇薇专家组的……助理。”叶芦伟突然发现不怎么好介绍自己，他实际上是中万局的职工，名字又挂在薇菊蓉专家顾问小组里，给严文中等老专家当联络人。之前想的退出中万局，贝副局以樟木河项目已经正式下文为由，拒绝了。叶芦伟面对贝副局有些心虚，没敢再说退出中万局话，只好继续当他的中万局职工。

名字虽然挂在专家组，现在的叶芦伟却连个技术员资格证都没有，算个毛线的专家。还好人不笨，临时给自己安了一个“专家助理”的头衔。

为了避免薇菊蓉又当甲方又当乙方，薇菊蓉投资公司只会以融资借款方的名义进入东区行政中心建设项目的文件，正式的建设文件中，都只会出现小木薇薇和广宏达。

叶芦伟临时冒充小木薇薇的专家助理，对面知道他身份的陈副区长听了，脸上的肉都在抖，明明想吐他一脸，却还得装出幸会幸会的笑容来握手，心里满满地都是负能量，快要结晶了呢。

双方心怀吐意地坐下，哈哈哈从天气入手，说了十分钟，也没进入正题。旁边的海归骄娇美女郭佩佩，还没被国情折磨得适应，好几次想打断叶芦伟跟陈副区长二人相见恨晚的交谈，把话题带入正事。可惜叶芦伟是她知己，不但暗暗用话压着她发言，更过分地还悄悄伸手捏了下她的手！郭佩佩小手被这下捏得中毒了一般，一股又红又烫的毒素沿着手臂，飞快地漫延到了脸上。

对面随意半仰在沙发上的陈副区长，自然看到了叶芦伟的小动作。又见郭佩佩那模样，心里对叶芦伟的评价又低了几分。叶芦伟有三个女人同·居这事，在陈副区长的眼里毫无秘密。秘书给他汇报小木薇薇背景时，最先说的就是这个叶芦伟是个色坯。他们甚至还怀疑过叶芦伟是聂小七的什么玩物呢。

“叶总，要不这样，今天我们先谈到这里，你们回去把方案再修改得更完善一些。我个人建议，让你们的专家组再跟我们这边的联合专家组沟通沟通。等专家们基本没有问题后，我再出面组织有关部门一起协调。郭总，你看这样行不行？”

陈副区长心里给叶芦伟和郭佩佩打了个“狗·男女”的记号，觉得这种草包就是来顶个名字领钱的路人甲，不想再跟叶芦伟扯天气问题，想打发这两年青得有些过份的小儿女回家去问家长。他们家里的家长，总知道瓦片国的规矩吧？

叶芦伟听陈副区长这样说，虽然早知道今天这场谈话就是个哈哈，却还是对陈副区长脸上掩饰得不好的鄙夷刺激到了，也不等脸色更难看的郭佩佩开口，抢先笑着说道：“陈区，你事务多，等闲不好约到你。你看这样，我们一边谈一边施工，为了不影响工期，我保证不给有关单位找麻烦。我这边的专家组有几位是市规划院的老专家，新的管线路等布置方案，已经通过了专家组的审查，跟原来的市规划方案没有冲突。至于由谁负责施工的问题，原则上我个人是愿意让专业单位来做的，可是我们这边设计方案是参考的国外先进经验，市里几家单位没有涉外工程经验，恐怕适应起来有些问题。要知道，这个项目我们是按国际惯例，用‘匪敌克’条约来约束多方的，市里几家单位一旦违约，赔偿起来恐怕不是一笔小钱。”

菲迪克，即国际咨询工程师联合会（FédérationlnternationaleDeslngénieursConseils，法文缩写FIDIC），是国际上最有权威的被世界银行认可的咨询工程师组织。

菲迪克这个东西，主要用于工程合同管理，其最核心的理念，就是“负责分粥的和尚，不能先选。”即合同的要约方没有解释权，解释权归受约方。

瓦片国自己也有类似的故事。说一群和尚的早饭，由一个和尚来平分，结果这个分粥的和尚每次都给他自己搞一大碗，分完先端大碗跑了。换一个道德高尚的和尚来分，没几天又成了这样。老和尚为了防止这种分粥行为，于是规定分粥的和尚最后吃，很简单地就避免了分粥不均的现象。

瓦片国这时代已经开始引入菲迪克条约，想要学人家的契约精神。可惜直到二十年后，凡采用该条约的工程，前面都会加一句“根据国情引用”……于是几十年后，几乎全球通行的菲迪克条约，在瓦片国销声匿迹。

叶芦伟挂羊头卖狗肉，策划东区方案时，引入了“匪敌克”概念，让这帮内陆的领导们做文章时有个新词可以用，显得高大上一些，为将来费用注定超出概算埋下个“国际理由”。学习国外先进经验，哪能不交点学费的？

陈副区长这种位置，当然知道所谓合同是个什么东西。套句名言：只有弱者，才会觉得合同可以保护他们的利益。

陈副区长是弱者吗？水电气通信等几家老虎企事业机关单位是弱者吗？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包括管下水道的环卫公司，都是这城市响当当的王霸企业。

此时听叶芦伟居然拿外国合同来威胁，陈副区长就有些想笑，觉得聂家真是落魄了，五个亿的项目都找不出个有点用的代理人，拿个花花小少爷和个花瓶出面，真是……浪费哥的时间。

“先这样吧，叶助理和郭总也忙，让手下的专家们把意见统一后，咱们再谈。”陈副区长淡然一笑，直身站了起来，也不跟叶芦伟握手了，笑道对旁边透明的秘书说：“替我送送两们老总。”说完回头笑笑，进了他自己的办公室。

叶芦伟替郭佩佩拿着包，一路笑得阳光灿烂，陈副区长的秘书一直把他们送到楼道口，才在叶芦伟的再三道谢下止步，却没回头回去，而是目送叶芦伟他们走进了停车场，才微笑着转身回去。

“佩佩？受刺激了?你应该跟这位领导见过几次了吧？怎么还是对瓦片国的办事流程这样生硬？乌鸦站在猪背上，其实都黑的，老美就不黑了？你认真去研究老美每一任总统，看看他上台后哪些财团获得了好处，然后顺藤摸瓜，你就会发现原来总统是那个财团一伙的呢。好了，别生气了，笑一个？啊，让你笑一个，不是让你掐我……”

叶芦伟开车出了东区政府大院，想了想没回郭佩佩公司，而是拉着她去了装修中的薇菊蓉大厦。

何二流一脸崇拜地带着叶芦伟跟郭佩佩，巡视已经装修出大模样胃病医院，心里对陆陆儿这色小子的手段佩服得五体投地。看看陆陆儿身边的女人，个顶个的是人尖子一样的妖精。

郭佩佩跟叶芦伟一路在车上打闹，心情到是好了不少，可是下车时脸上还有些绯红，也难怪何二流误会。

胃病医院赶着迁回来开业，是这栋楼最先开始装修的。再说医院这东西，装修得太过华丽，难免让病患寒心，会联想到这家医院屁眼太黑，才会赚这么多钱。叶芦伟一来让装修工人们练练手艺，二来也有意让医院平民化一些。他虽然知道包装精美的“贵族医院”才更赚钱，心底里却当自己是个平民，不愿意赚太多黑心的银子，害怕将来生的儿子差个零件什么的。

吴茯苓这种中医世家的传人，骨子里“济世救人”的理念没断，平时总还要在老母亲的唠叨中搞些赠药什么的活动，给一些慕名而来的穷困患者免除些费用。如果真要将医院搞成个赚钱机器，吴院长未必会同意。他家老母亲要是听说吴茯苓搞什么“贵族医院”，老吴回家说不定得挨顿打，打完还得去跪在他老爹牌位下思过。

就是这样“简装”的医院，已经让郭佩佩大开眼界。郭佩佩虽然留过学，那些吃肉喝血的老外，却哪里见识过瓦片国人对“精美”一词的极致追求。当年瓦片国人玩“神似而实非”的时候，外国人还在把写实当做艺术。瓦片国人把一方园林修成“万国艺术园”的时候，外国人才开始玩“抽像派”。

后世叶芦伟也算去过好多国家旅游的，连传说中的上车睡觉下车拍照，十天游遍欧洲十二国的旅行团也是参加过的。那时候看了“世界艺术中心”欧洲佬那些可怜的粗糙工程作品，再回头看看瓦片国举国上下大面积建成的高速公路铁路、立交桥、城市道路、星级酒店等，真心会觉得欧洲才是乡下。

最简单直接的比较，就是瓦片国随便一座机场的精美程度，都甩开欧洲一线机场几条街。一些建得比较早的，比如荷兰的“死鸡婆”机场，论精美程度，更是连瓦片国地区级的机场都比不上。

那什么美国人的国家级公路，最多只与瓦片国贫穷县的县道差不多。叶芦伟想起当年网上那些喷子们，眼睛要瞎到何种程度，才看不到瓦片国建筑工程的精美，却去崇拜欧洲粗糙到猪圈一样的石头城堡，还美其名曰：厚重的历史感。去住窑洞吧，那东西历史感不比石头城堡薄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