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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公子,沈姑娘。”
一道冷冽的女声传了过来。
是韩落雁和她的母亲年小蝶在仆人的前呼后拥下来了。
今天是祈福的好日子,有些权贵人家的妇人小姐也会选择在这一天早早来寺院祈福。
倒是没想到一进这寺院便先遇着了霁月和朝歌,两人正站在寺院的一处清池前,水里面被人投放了许多的碎银,这是一种许愿池,只要投下银子,便可以在此许下自己的心愿,财大气粗的甚至会投块金元宝银元宝金叶子进去。
朝歌觉得来都来了,便也想许个愿,倒是没有多投,投了一块碎银进去。
阳光灼热,两人也没撑个油纸伞,霁月便拿手为她遮着阴凉,这一幕就落在了前来的太守夫人和韩落雁眼里了。
即使是兄长,这举动也不太妥。
谁家兄妹之间到了这个年纪还这般亲近的?
因为觉得不妥,韩落雁唤他们的声音便带有警告的味道。
朝歌看了一眼来人,也就福了身,并没有言声。
她也觉得自己也没有必要和她们说什么,她们来这无非是祈福,进去便是了。
太守夫人冷冷的盯了她一眼,一个商户之女,看起来恭恭敬敬,实则一点不怕她。
那次她上门都送的什么破东西她并没有忘记,好在后来沈老夫人识趣,又派人送了些人参燕窝和银子过去。
“就你一个人来的吗?”太守夫人问了她一句。
朝歌这才说:“就我一个。”
也不是每个人都喜欢来这祈福的,贵得要命。
韩家能过来,不过是仗着自己的权势。
二伯母陈溪要祈福多半会选择去别的寺院,既然去哪里都可以祈福为什么要选择这么贵的寺院呢,光上个台阶就能把人给累死,体弱的根本承受不起。
太守夫人也便不再与她说什么,先去了里面,祈福的事要紧。
韩落雁没有急着走,目光在霁月的身上留恋了一圈,道:“沈公子,也许走的时候我们可以结伴同行。”
她还不知道霁月要在这祈福一个月,不能下山。
朝歌便和她道:“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大哥一时半会不会离开这儿。”
所以你还是一个人滚吧,贱人。
韩落雁微微有惊讶,问:“今天不会离开吗?”
朝歌忽然有些后悔所说的那句话,这贱人该不会在知道霁月不会离开后,也留下吧?便不答反做了个请的手势:“韩姑娘,你该进去了。”
韩落雁忽然就笑了一声,拨腿走了。
朝歌心里几分的不痛快,自己的人被狼盯上的感觉又出来了。
再看霁月,他面无波澜,只是见她苦了脸,锁了眉,有些疑惑,问她:“怎么了?”
醋坛子打翻,自己都快薰死了,霁月却不知道。
上次霁月已表态不会看上这韩落雁了,她若再说什么,就显得她太无理取闹了。
她可不是这么无理取闹之人。
可万一霁月被缠上了会很麻烦的。
内心毫无波澜的霁月完全不知道这一会功夫,她脑子里已上演了一出他被某个女人死缠烂打追着不放的戏码。他见太阳灼热,总担心她会被伤到,便拽着她的肩膀把她往旁边提了提说:“往这边走。”
两人行至一处菩提树下。
朝歌问他:“你知道这是什么树吗?”
“思维树,这些修行之人又叫它菩提树,尊为圣树。”
朝歌也懂一点的,既然霁月说出来了,她只好不显摆了。
她拿了帕子,铺在地上,本想自己坐在这树下,见霁月是站着的,便唤了他坐。
霁月没有坐,只是也拿了帕子出来,与她的铺在一块,这才坐了下来。
摒除各种贪欲杂念倒也不必,乘会凉倒是可以的。
两人并排坐了一会,朝歌和他说:“等再过几天休息的时候,我可以再来看你,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带过来。”
她读六天书就会休息一天,这一天刚好可以来看霁月。
霁月便说:“路远,你还是不要来了。”
小姑娘家出门在外,万一个有什么闪失,他又不在身边。
比起她的安全,这一面不见也罢。
朝歌看向他,感觉自己的一腔热忱都被浇灭了。
自己这么高兴来看他,还想着以后还来呢,他居然就这么拒绝了。
之后,她忽然就别过脸,不理他了。
她真有点生气了。
霁月默了默,有树叶落下,刚好落在她头上,便伸手接过那片叶子,轻轻去撩她的脸蛋,她便伸手捧了自己的脸,不让他碰。
霁月便去戳她捧着脸的小手,道:“你要来便来,只是路上注意安全,注意天气变化,等回头我让锦言护送你回府,下次若来,也带上他一块便是。”
她回了头,本能的拒绝:“不行,我不要锦言。”
怎么对锦言这么大意见?锦言几时得罪她了?
“那就换锦语。”
朝歌也就应了,只要不是锦言便可。
霁月打算晚会再好好问问锦言,怎么就把朝歌给得罪了。
她眼见的不气了,他不由得要揶揄她一句:“不气了?”
小姑娘的心思并不是很难猜,他变个法试探一二便知了。
她便反问一句:“我气什么了?”
她还不承认了,他便笑而不语了。
笑得跟个狐狸似的,她一时反看痴了。
霁月不是一个爱笑的人,尤其是前一世,她几乎没见他笑过。
这一世,每次看到霁月真心的笑,她心里便有无限的感动。
被她盯久了,他也就笑不出来了。
小姑娘的眼神过于清澈,偏偏盯在人的身上又过于灼热,他便静静的看着她,压下内心一万种搂她入怀的想法,这里是寺院,佛门清静之地。
她还年幼,他可以等的。
当被他反盯过来,忽然闯入他的眼中,她顿时又臊红了脸。
两个人看人的眼神是不一样的。
她纯粹的喜欢,欣赏,不会给人带来压迫感,也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他的目光则充满了狼性,会让你压抑,甚至有几分的惧怕。
前一世,他看她的眼神就常常是这般,让她感觉他可能随时都会把她怎么样。
朝歌便站起来,下意识的说:我们回去吧。
朝歌不怕霁月,前一世是因为不知天高地厚,便一直没有怕过。
这一世,也是不会怕的,因为知道他会护着自己。
朝歌跟霁月回去的时候,镇北王在霁月那坐着,一块坐等的还有萧归流。
养了十日的伤,他的情况已好转了许多。
乍见霁月领着一位小姑娘进来,镇北王有几分的意外。
霁月唤锦语过来领朝歌去他房间稍作歇息了。
待安排妥了朝歌,霁月人也就过来询问道:“今天气色瞧起来不错。”
镇北王点头道:“再过几日,就可以回京师了,到时候还要劳你们随我走一趟。”
他这回京师的路上,不知道遭遇了多少的凶险,九死一生。
现在好不容易捡了条命回来,再回京师,他会更加谨慎。
一个人只身回京师,怕这一路上又遇着什么埋伏,暂时他又不能联络自己的人,但霁月和萧归流却是最佳的护送人选。
霁月便道:“定会护送大人安全回京。”
镇北王便微微一笑,忽然问道:“刚刚那位姑娘是?”
“是令妹。”
镇北王心中了然,道:“既然是令妹前来探望,我就不叨扰了。”
霁月也就送他出了门,并打发走了萧归流后,又吩咐人一会把午膳送过来。
等吩咐完这些事情,他也就回了屋。
到底是个小姑娘,一路奔波过来,又爬了那么多层台阶后,她现在也是真累了。
霁月让她在这儿等着,她略有疲惫的靠在一块软榻上,稍微合了一下眼,便昏昏欲睡了。
霁月走过来在她旁边坐了下来,看了她一会。
过了一会,锦语过来了,拿来的都是斋饭。
寺中只能吃这些,人家的规矩,不能不守。
等锦语把斋饭都放下后,霁月便去轻轻刮了一下朝歌秀气的鼻梁,朝歌便睁开了眼,看着她。
忽然被人弄醒,她也有一瞬间的迷糊。
她迷迷登登的盯着他,听他说:“若是倦了,等吃过再休息。”
朝歌也就醒悟过来,她这是在寺院,在霁月的房间。
她便起了身,有点不好意思。
就是合了一下眼,怎么就睡着了。
她不累的,她也没想睡觉。
她是来陪霁月说说话的。
两人便一块去吃了斋饭,朝歌想他段时间吃的都是这般清淡的菜,心里便心疼得很,和他说:“我今个来时应该给你带只烤鸭的。”
再带些鱼肉,给他换一个口味。
他便笑而不语。
想着她若是带个烤鸭进来,那烤鸭的香味恐怕在门口就能让人味到,便给她截了下来,到最后还不知道落到哪个酒肉和尚的手里了。
“你现在正是长身子的时候,一定不能亏待了自个,你多吃点菜。”
她一旁絮叨着,这话说得宛如长母。
她不是长身子的年纪?
霁月说:“你倒不必担心我的身子,我的身子已经长得很好了。”
他的身量比成年人都拨高。
朝歌却不知他说得意有所指,他这个年纪的人,有些方面真的已经很成熟了。
“倒是你要多补一补,不要太追求瘦了,免得造成发育不良。”
他给她夹了些菜。
她身上没有二两肉,还敢说他身体没长好。
朝歌愣了一下。
明明是关心的话,她却怎么听着那么别扭。
她也没有刻意追求瘦,她就是吃不胖的人。
至于发育不良,更不会有,她现在还没到发育的时间。
不过,她也确实饿了,虽是斋饭,两人也吃得很香,没剩下什么。
等到吃喝过后,她不急于走,便在矮几前一块坐了下来,又喝了些酸梅汤,有一些水果、坚果。
吃了一会小零食,霁月问她:要不要午休一会?
她便反问:“我午休,你干嘛?”
“我就坐这儿。”
她嫣然一笑,似玩笑似认真的问:“不会趁我午休偷偷离开?”
“不会。”
“那我就休息一会吧,你要是无聊,你倒是可以给我念本书,没准我会更快睡着。”
霁月不想念,没理她这话。
朝歌也就去软榻那边斜倚下来,霁月见她这姿势不好,怕她这样倚得久了身体会有不适,便起身过来和她说:“你可以进去床榻休息。”
床上?
那是霁月睡过的床,她下意识的想拒绝,她一个姑娘家哪好意思往男人床上躺。
“就这样挺好,你若是累,你可以进去歇息。”她脑袋往自己胳膊上一趴。
像只人形小狐狸。
霁月忽然就弯下腰,一下子便把她给抱了起来。
“霁月……”她又惊又臊。
“乖,哥哥抱你过去歇息。”
朝歌无言,脸上发烫。
他以为她抱的是三岁小孩子吗?
明明个子不小了,但跟他相比,还是跟个孩子一样娇小。
朝歌满脸通红的被放在他躺过的那张床榻,听他极为正经的说:“怎么这般脸红?不舒服?”他伸手在她额上试了一下温度。
“我没有不舒服,就是觉得我躺在这儿不太合适吧?”
她想起来,可他就俯身在她跟前,便是连动也不能动。
“睡哥哥的床有什么不合适的,哥哥又不是外人。”
理所当然的语气,再正经不过的一个人。
说得好像又是那么一回事。
霁月便没有在多说什么,轻轻在她秀气的鼻子上刮了一下,转身出去了。
朝歌一颗心几乎要从嘴里蹦出来,心如涟漪。
被撩得大气都没敢喘一下,那人却还一脸正经,若无其事的样子。
霁月一走,她躺在这床上,便感觉好像躺在霁月的怀里一样,脚趾头都跟卷起来了。
她这辈子还没躺过男人睡觉的地方呢。
带着一些蜜意,又如怀里揣了个兔子她合了眼。
霁月人静静的坐在外面的矮几前,书摆在面前,他倒也没有翻上一页。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的功夫,锦言走过来轻声唤:“公子。”
霁月便起了身,走了出去。
“太守府的韩姑娘来拜访。”
他语气冷淡:“不见。”
锦言也就转身去回话,和韩落雁委婉的说:“公子这会正在诵经,不便见客。”
韩姑娘便询问了大概要多久才能诵完经,锦言心想她一会定会下山离开,便说大概还需要两个时辰。
这般,这韩姑娘等不及,自然会走的。
韩姑娘果然也没再说什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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