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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步步紧逼的夏承颜,许一凡原本不错的心情,顿时变得阴晦起来,看向眼前之人,眼中微微有寒芒闪过。
其实,许一凡跟夏承颜并无交集,自然也谈不上恩怨,不过,因为几件小事儿,导致始终不曾见面的二人,产生了嫌隙。
所谓的几件小事儿,其实也不算小。
其一,夏承颜是户部左侍郎,官拜正三品,绝对是朝堂之上的肱股之臣,不说在长安之外了,就是在长安之内,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非常的有重量,任何外地的官员,进入长安想要去户部办点事儿,除了要去拜见尚书大人之外,像这些侍郎必然也要去拜见的。
虽然尚书大人才是一部的话事人,可真正办事儿的,还是这些侍郎,事情能不能办成,办到什么地步,除了皇帝钦点的那些事儿之外,其他的事儿都要看他们的脸色才行。
夏承颜等官员的到来,殷元魁可是亲自去接待过的,至于其他武将,则是趁机纷纷去拜访,唯独许一凡没去,当所有人都去的时候,他们可能记不住任何一个人,可若是有人没去拜访,那他一定会被记住,显然,许一凡就被记住了。
其二,作为户部侍郎,此次前来的主要职责,就是分发将士们的饷银和抚恤银子,因为这件事是炎武帝亲自吩咐,并且派人盯着的事情,一路走来,夏承颜自然不敢做什么手脚,可当银子送到康城之后,那就可以做些手脚了,比如那些回扣什么的。
克扣将士们的饷银这件事,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这件事不但统军的将领知道,就连底层的士卒也很清楚,可这种事情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户部掌管着一朝的国库,基本上整个朝廷的财政都在其手中握着,而户部都是出了名的铁公鸡,只进不出,想要从他们手中要出一笔银子,是很困难的。
满朝文武,六部当中最富的是户部,而最穷的也是户部,凡是可以收钱的地方,总能看到户部官员的声音,凡是需要出钱的地方,半个户部的人都看不到,不管是其他官员,还是历代皇帝,当需要动用大笔银钱的时候,户部的官员一个个都只有两个字没钱!
像地方官去京城,想要要钱,就必须先送钱,而到了军队,亦是如此,你想要晋升,或者想要更多的军饷,那也必须先送钱,没钱啥事儿你都办不成,甚至还可能给你坏事。
夏承颜作为此次发放饷银的主办官,自然想要从中捞取好处了,不过,这种事儿不能明说,只能看殷元魁他们将领是否懂事儿了。
本来,殷元魁他们是打算拿出一笔银子给夏承颜的,对此呢,许一凡也知晓,没有说什么,毕竟在这个皇权时代,这样的事情发生很正常,可关键是,这次送来的银子很多,而夏承颜要的也很多,一成。
看似一成不多,可那也是数十万两银子啊,如果分摊到每个将士手里,他们要少拿至少三。
面对如此狮子大开口的夏承颜,殷元魁自然是十分不满的,可户部就是财神爷,不给都不行,而就在殷元魁和李承政想着是不是答应夏承颜的时候,一直不曾参与议事的许一凡,突然站出来,直接撂下一句“不给,一分钱都不给,他敢少了将士一分钱,我就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当时,许一凡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不但殷元魁和秦之豹在,不良人库吉、夔夏也在,另外前来宣旨的公公也在,许一凡这波操作,直接把只能放在桌子下做的事情,摆在了桌面上,让所有人都&nbp;&nbp;下不来台。
如此一来的结果,自然就是饷银和抚恤银安数发放,而夏承颜啥也没有得到,当然了,他也不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得到,殷元魁为了保全夏承颜的面子,还是从之前掠夺而来的诸多王国当中的战利品当中,拿出很大一部分送给了夏承颜。
除了这两件事之外,因为西征军在西凉山修建碑林,还有最近许一凡搞得家书驿站,那都是需要银子的,而且还是一大笔银子,虽然这笔钱是朝廷出,可作为掌管国库的户部,看到如此之多的银子哗哗的往外流,心中岂能好受。
西凉山的碑林暂且不去说,毕竟,这件事虽然有争议,可争议的重点不是碑林建造与否的问题,而是碑林之上,镌刻的名字是不是在往前推一推,比如把大炎王朝自建国以来,所有在西北战死将士的名字都刻上去。
不过,这个提议被否定了,原因也很简单。
一来大炎王朝建国数百年,近千年的时间,这期间在西北战死的将士茫茫多,如果把这些人的名字都镌刻上去,别说一座西凉山了,就是再来两座西凉山,估计也不太够;
二来因为年代久远,除了一些耳熟能详的武将之外,绝大多数战死的将士,都是无名的,虽然兵部有所记载,可最多也只能追溯到五百年前,再往前的就没有了,而这还只是一小部分而已;
三来则是如果这样做的话,就需要动用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花费这么多钱,做这样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简直是把银子丢进水里,卵用没有,与其把钱花在死人身上,还不如多想想那些活人呢。
既然西凉山碑林的建立,是朝廷默许并且支持的,那户部自然无话可说,可家书驿站的建立,就让户部不爽了,咋滴,你西征军是打了胜仗不假,可打了胜仗也不能如此胡作非为了,为了送家书,就弄一个家书驿站,那你以后若是想要吃饭看大戏,是不是也要专门弄个戏园子啊?
当然,所谓的家书驿站,只是因为这件事因家书而起的,其实,在很早之前,许一凡才来康城没多久,就提出过增建驿站的提议,作为武将的殷元魁,自然很清楚,驿站对军队的重要性,他是大力支持,在作战期间,西沙两洲确实建立了很多崭新的驿站,为了就是更快的传递情报,而在大战之后,凉州和庭洲也开始在原有的驿站基础上,再次扩建。
至于说这条从康城通往西洲城的驿站,也是在十八城正式纳入炎朝疆域时候,首先要做的事情。
驿站建造不易,维护更不易,单单这些驿站,每年朝廷就要拿出很大的一笔银子来维护着,而其取到的作用,往往只是在战时,而平时也只能送送家书,这让夏承颜非常的不爽,而且不单单是他不爽,随行而来的其他户部官员也很不爽。
但是,有人很爽啊,兵部侍郎在知道这件事之后,嘴都要笑歪了。
兵,乃国之重器,每年花钱最多的就是兵部了,而兵部往往是最不受户部待见的,因为每次兵部的人上门,除了要钱,要钱,还是他娘的要钱。
镇西军这边开了增修驿站的先河,那其他几支大军,不用想肯定会跟着相仿的,到了那个时候,要修的驿站就不是西北这一个地方了,而是整个炎朝版图内的驿站都要增修,如此一来,户部的人能爽才怪,而夏承颜在今天的晚宴之上,还能笑眯眯的跟许一凡说话,已经很不容易,说明此人的养气功夫了得。
当然,这个问题许一凡不曾想过,反正他又不当家,他只是想给这些为国奋战的将士们,多争取一点好处,而殷元魁之所以支持他,除了因为将士的缘故之外,更多的还是着眼在未来的战局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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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承颜从走过来,所说的每一句话,看似是在吹捧许一凡,实则是把许一凡推到了众人的对立面,架在火上烤。
武将这边还好一点儿,可对于那些文官,尤其是那些寒窗苦读十余年,辛辛苦苦走上仕途的文官来说,其本身对许一凡这种半路出家,进入庙堂的人没有什么好印象,可毕竟许一凡是武将,即便其再如何天纵奇才,最多也只能在兵部厮混,不可能跟他们抢饭碗。
然而,夏承颜却故意把许一凡的文采放大,都说文人相轻,哪怕是同科的官员,看待彼此都不爽,更何况是许一凡这个既无功名在身,又不曾进入书院求学之人了。
《红楼梦》这本书,写的确实极好,可也不是没有贬低它的人,此书最早流传在长安的女眷当中,然后在兴安城骤然风靡,之后就被诸多读书人奉若神明,大肆鼓吹。
随着其知名度越来越高,喜欢的人越来越喜欢,不喜欢的人愈发的厌恶,当然更多的还是嫉妒,而每每被那些不喜欢此书的人,拿来说事儿的,还是写此书的作者的出身问题。
一介布衣,商贾之人,不曾进入学院求学,居然也能写出如此好书,极有可能是找人代笔,不是可能,而是一定,更有甚者说此书乃是反书,写书之人在隐喻、嘲讽、内涵当今的朝政。
如果不是此书最早是从齐若兮和徐诗芷这两位豪门之后手中传出来的,后来又出现在皇宫御书房的案几之上,估计这本书早就被禁了。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则是因为那时候的许一凡虽然有些名声,却也只是在商贾之道而已,可现在,今非昔比,许一凡立功之大,超乎所有人的想象,而他写的那本红楼,也随着西北大捷的传递,再次风靡起来。
文官可以允许一个经商之人出书,可容不下一个可以写书的武将,武将就应该是粗鄙的,大字不识,满嘴脏话的,如果武将都这么有文采,那他们这些靠笔杆子吃饭的文官,该如此自处啊?
就在夏承颜说完那句话之后,其他人也连忙附和。
“许参将,红楼这本书,吴某也曾读过,写书之人笔力之苍劲,若是没有几十年的宦海沉浮,恐怕难以写就,吴某观许参将如此年轻,冒昧的问一句,此书正是许参将所写?”一个自称吴某的官员说道。
“还有许参将名下的百货楼,现如今是风靡一时,尤其是香水这种东西,女子见之无不为其动容,而香水瓶的诗句良多,写诗之人,应该是久经风花雪月之人,刘某观许参将如此年轻,恐怕还是个未经人事的童男子吧,怎会写这些莺莺燕燕的诗句呢?”在吴姓官员说完之后,这个自称刘某的官员也紧随其后的发问道。
“许参将的四季楼,正是专门为我等这些饕鬄量身打造的,四季楼的珍馐美味,实在让人流连忘返,而四季楼的那九大残联,也极有韵味,陈某斗胆问一句,那九大残联是否出自许参将之手,还是让他人捉笔代劳的呢?”
“”
随之而来的就是各种针对许一凡的言语,其中都是以质疑为主,显然这些人都不相信,这些诗句、对联和书籍是出自许一凡之手。
当然,事实他们也猜对了,这些东西真不是许一凡能做出来的,全都是抄的,以他的水平,也只能作出自古叛徒最难容,天生反骨命相冲的打油诗,可即便如此,又能如何,反正写书的曹大家,写书的诸位诗人都不在这个世界,他怕什么,除非有跟他一样,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人。
其实,对于这些人的质疑,许一凡并不在意,既没有生气,也没有恼怒,只是觉得有趣,对于许一凡而言,经商只是他赚钱的手段,而写书也好,作诗也罢,还是弄出的九大残联也好,都是为了赚钱,或者装逼而捣鼓出来的,他又不依靠这些东西吃饭,反正这些诗词也不能当饭吃,他更没想过,依靠这些诗词来成为一代文豪。
不过,嘴上说着不在意,可面对如此之多的质疑声,尤其是看到始作俑者夏承颜,此时正一脸阴笑的站在角落,冷冷的看着自己,许一凡的心里就非常的不爽起来。
他娘的,给你脸了是吧,既然你非要把脸伸过来挨打,那我就狠狠地给你一巴掌,看小爷今天打不死你们!
想到这儿,许一凡就咳嗽一声。
“咳咳”
见许一凡终于有反应了,围在其身边的一种文官,顿时安静下来,纷纷用质疑和好奇的目光看着他,他们也很想知道,这位年龄不大,名声却不小的武将,到底有没有才气。
至于殷元魁和秦之豹他们这些武将,则只是站在外围看好戏,在夏承颜对许一凡发难的时候,他们并没有站出来阻止,当然也没有火上浇油。
其实,他们也很好奇,一个经商可以把产业做到一国角角落落的人,又能捣鼓出像乞活军死灰营这样军团的人,还有如此之高战术谋略的人,到底有没有才气,或者说,还有什么是他小子不会的。
另外就是武将和文官长久以来的恩恩怨怨了,文人相轻是不假,可自古以来,文人看不起武将,也是事实,哪怕像殷元魁这种有大将军头衔的武将,在看到同等级别的文官,也要矮上三分,没办法,耍嘴皮子,他们这些嘴笨,动不动就骂娘,或者拔刀的粗鄙之人,是真心说不过对方啊。
现在,好不容易出了一个许一凡,不管他此次去往长安,是继续担任武将之职,还是担任其他的职位,他都属于武将一系的,看着许一凡跟这些文官斗嘴,吵赢了,那自然是给武将出一口恶气的大好事儿,即便输了,那也无妨,反正我们这些人只懂得杀人,不会诗词歌赋也不是啥丢人的事情。
“大帅,你说我们的许参将,会不会再次一鸣惊人啊?”秦之豹笑着问道。
殷元魁看着被众人围着的许一凡,笑了笑,说道“我估计他会来个舌战群儒。”
“呵呵若是这样的话,那这些文官的脸就要掉在地上了,想要捡起来都难啊。”秦之豹幸灾乐祸的说道。
殷元魁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眉头微微蹙起。
秦之豹似乎知道殷元魁在想什么,就笑着说道“放心吧,没事儿的,咱们这位参将大人,可是个人精,我们能想到的,他也能想到。”
殷元魁闻言,满脸苦笑道“但愿吧。”
就在殷元魁和秦之豹说话期间,许一凡开始作诗了,而随着他的诗一出,现场众人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
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
绣罗衣裳照暮春,蹙金孔雀银麒麟。
头上何所有?翠为荷叶垂鬓唇;
背后何所见?珠压腰际稳称身。
就中云幕椒房亲,赐名大国虢与秦。
紫驼之峰出翠釜,水精之盘行素鳞。
犀箸厌饫久未下,鸾刀缕切空纷纶。
黄门飞控不动尘,御厨络绎送八珍。
箫鼓哀吟感鬼神,宾从杂遢实要津。
后来鞍马何逡巡!当轩下马入锦茵。
杨花雪落覆白苹,青鸟飞去衔红巾。
灸手可热势绝伦,慎莫近前丞相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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