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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3春问:“这时间会多久?”
尤林说:“也许时间还要很长,也许会短些。在华国革命历史中,赤色革命组织领导的革命人民的力量,从来没有这样强大过。相对而言,青天白日政府的反革命力量,从来还没有这样弱小过。虽然他们现在的兵力还是比我们大,但比差数却此从前小了。现在,全省已没有青天白日政府的正规军,全部北调了,只剩下1些省保安军和地方团队,敌人的军事力量比几个月前少得多了。而我们的大军,最终的结果就是终有1天,会打到我们这地方来的。”
柳3春兴奋了说:“对!但愿我们都能够见着这最后的胜利。”
尤林见柳3春兴奋,他也微微含笑。
尤林向柳3春传达了中央指示,谈了工作,就离开去。他吩咐苏平帮助柳3春将都朋区反3征斗争的经验,写成1份材料,以备向各县区推广。
苏平照老梁指示做了,写好了那份材料。
苏平对柳3春说:“尤林同志说,有交通去北方,可以替北撤的同志的家属带家信。但文字要简短,而且不要涉及政治,这才易于携带,不致牵连生事。趁这机会,你写封信给杜平生同志吧!”
杜平生就是柳3春的丈夫,已经撤往北方的原滨海区抗日游击队的营长。
柳3春未曾意想到还可以写信给丈夫。
自从丈夫北撤,她就没想过还可以通音问了,只有到胜利时才再见的打算。如今组织上竟然说可以给他捎个信去,她心中忽然像是有点发慌,既不是喜出望外,也不是悲从中来。总之,是感情激动了,不知如何是好,不知怎样答苏平的话好。
她沉默了1阵,才答应苏平的话,却又没有答话。
“那·······你的郭同志呢?”
郭同志名东山,是苏平的爱人,未结婚,原在抗日游击队任团政治处主任,随同部队北撤了的。
苏平说:“我也写了信。你写吧!”
她没有多说话,只须这样简单,就把许多情意都说尽了。
苏平走后,柳3春拿起笔来,要给丈夫写几句话,却又思绪万千,不知说什么好。她同丈夫相识2十年了,从来也没有给丈夫写过信。
先前是生活在1起,用不着写信,后来丈夫参加了革命部队,她在地方上,虽然不在1起,但有时也还能相见,用不着写信。
他自做他的部队工作,我自做我的地方工作,生产劳动,有时也走情况,不讲,也可想而知了,何必写信呢?柳3春是没有写信这习惯的,她也没有想起过要写信。
由于特殊的原因,她同丈夫连话别的机会也未有过,就远远地被分隔开,1个在天南,1个在地北,消息不相通,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会。
她该也有离情别绪的,然而她所处的环境太险恶,工作太紧张,她实在是顾不得去记挂个人问题,偶然记挂1下,很快就被工作问题掺了过来,把它冲淡了。只是现在苏平叫她写信,她那种像已忘却了的个人情感,才又突然浓重起来。
她有千言万语要对杜平生说,但又觉得并没有那么多话好说,似乎只须讲1两句也就够了,平生也就1切都明白了。可又不能用革命呀斗争呀这种言词。她想了许久,才郑重其事,1点1画,端端正正地写了这样的两行字。
4年前3月8日我发的誓!
我永远记得紧紧的紧紧的!
4年前3月8日是她宣誓加入赤色革命组织的日子!她写了这两行,便自以为已经把所有要说的话都说尽,不必有什么添加了。不过,她还是有过添加,过了1会,她又在纸上另1行添写了“孩子俩好”4个字,这才不再觉得缺少什么,像是做完1件大事了。
阿中来见他妈妈,他生着气。
来时,他在街上遇到肖丁当,2人言语之间,吵起架来,阿中因此生气。
自从那次肖丁当出事被捉,后来美国人放掉他,要孤儿院收容他,当时阿中喊过丁当,意思叫肖丁当不要去孤儿院,肖丁当没听阿中讲,跟了那孤儿院长去,阿中就认为丁当糊糊涂涂,马里马虎,政治落后,无警惕性,是要狠狠批评1顿的了。
那次肖丁当跟了基督教会的孤儿院院长罗以育去,他自己有他自己的想法,他想的是:我去看看怕什么?难道有老虎吃掉我?我自己会对付的,用不着谁来教训我,我又不是个傻子。
那几天,肖丁当对于阿中在他面前表现出好像比他老练,更像个大人,对他讲话老是拿出大人对小孩讲话的那种神气,实在是不心服。
心想,即使有些事你懂得,我未懂得,可那算得什么?我懂得,你未必懂得的事更多。我跑过的天下比你大,我跑过两个省,你只不过是从这城里回到乡下,又从乡下回到这城里。这样,他就跟了那孤儿院院长去。
罗以育把丁当带回孤儿院,先要他洗了澡,换了新净衣服,然后给他饭吃,吃的是面包香肠,肖丁当的肚子正饿着哩。他放开肚皮,吃了个沟满壕平,且看这羊胡子老头子怎样摆布他。
这老头子却没有怎样摆布,他等肖丁当吃完了,才像和尚念经似地,向肖丁当讲道,说什么天上有个唯1的真神,那就是上帝。
世上万物,都是上帝所造,人也是上帝所造,信仰上帝的是善人,不信仰上帝的是恶人。人应该学为善,切不可为恶。
善人死了上天堂,恶人死了下地狱。
这老头子说话的声音是柔和的,不见有恶声恶气。他大概是要做什么善人的吧?肖丁当听不大懂,也不想听。
他只见这老头子说着话,他那下巴底下的羊胡子就不停地动,渐渐地,肖丁当的眼也模糊了,所见的东西,都像圈着许多个圈圈,那留着羊胡子的老头子的脸,起初还象个人脸,以后就只象个羊脸,以后就什么也不像,只是朦朦胧胧的1团圈圈,肖丁当他也就睡着了,就在他坐着的那椅子上睡着了。
第2天,孤儿院长也没拿肖丁当怎么样,只要他去孤儿院学校的课室,随班上学,又去附设的工场做工。
肖丁当去的是藤器工场,学的是编藤篮儿、藤椅子这些手艺。
学手艺,丁当高兴,读书识字,他也喜欢,只是要学唱“耶稣爱我我知道”这什么歌儿,还听羊胡子老头讲什么道理,却叫人作闷。
但既然这里作兴这1套,那也就算了,反正在这里,已比前几天坐牢自由自在许多倍。这样想,肖丁当也就安心下来,在孤儿院1连住了几天,到礼拜天才出去找阿中。
阿中因丁当几天不来,已经憋了1肚子气。见肖丁当来了,竟然穿着孤儿院学校的学生制服,整齐新净,头发也剪了个红毛装,全不像几天前那副凄凉相。
阿中更觉得丁当是变了。
他问肖丁当:“为什么留在孤儿院?”
肖丁当说:“我喜欢留便留下嘛,那里又不是个贼窝。”
阿仲说:“他们会毒害你的。”
肖丁当说:“什么毒害?难道会拿毒药给我吃?”
阿仲说:“他们要你信耶稣,叫你变了心,不同穷苦人1条心。”
肖丁当气了说:“什么?我变了心?我成了个大老板了?!”
阿中说:“像个老板的儿子。看你这模样儿!怪不得,你把你那破布烂席也不再要了。”
肖丁当更气说:“你瞧我不起!”
阿中说:“我看不惯。”
2人对骂起来。这时,1群擦鞋童见肖丁当来找阿中,都聚拢了来看,见2人相骂,他们都帮阿中,讥笑肖丁当。
他们喊叫,“吃教的!吃耶稣的!”学起教堂唱歌的腔调,齐声唱:“耶稣爱我我知道。”大声哄笑。
肖丁当感到受侮辱,怒不可遏,要打人,可是孩子们1溜就躲了开去,却还在那边嬉笑。肖丁当追了过去,那些孩子也就远走了去。肖丁当无可如何,气冲冲地自己走掉,也不再同阿中理论。
阿中将这情形告诉苏平,苏平说对群众应该教育说服,不应这样吵骂。
阿中细思也觉得是,恰巧今天又遇着肖丁当在街边的足球场边看踢足球,他行近去要同肖丁当讲话,却被肖丁当骂了他,说他阿中同1班擦鞋童存心欺负他,他不害怕。
他敢同他们打架,只要是1个对1个,他谁也不怕。
阿中1时又生了气,索性不理肖丁当;他又有事,就到他妈妈这里来。他还是带着气,就把这情形也告诉妈妈了。
柳3春听儿子151十地说了这事,她对儿子说:“要战胜老蒋,就必须和群众合作,必须争取1切可能争取的人。你讲没两句就骂人,这算是做群众工作吗?这算是争取人了吗?”
阿中说:“他先骂了我。”
柳3春说:“他骂你可以,你骂他不可以。你为什么要找他?你有任务去团结他的嘛!正因为他和你有不同,你才要去做他的工作嘛!不然,要你去干吗?”
阿中想了1会,才又说:“我再去找他。”
他又出了去。
肖丁当仍在足球场,阿中胆怯地又行近去说:“丁当!我来向你赔不是。”
肖丁当没答话,但也没再发作了。
阿中又说:“你骂我可以,我骂你不可以。”
肖丁当不高兴地问:“哦?为什么?”
阿中不知怎样答好,他支吾了两声,才说:“我不该骂你嘛。”
肖丁当还是未满意,他自己走了去,没再同阿仲讲话。
滨海地区特委会将中共中央关于以自卫战争粉碎老蒋的进攻的指示向下传达后,农村的人民武装斗争和以反3征为中心的群众运动,发展得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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