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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你是·······”

“姑娘!让我先问你,你可是叫银木兰?”

老太太流露的感情和语气是诚恳又率直的,银木兰大胆地点了点头,同时不断上下打量客人,想从她身上预先推测出1些什么。

老太太迅速地出溜下炕来,凑到银木兰跟前,压低声音说:“我是萧部长指派来给你们送信的。在这里等了好久啦,你父亲说天黑风大,怕你来时胆小,他到发电厂大路上接你去啦。没碰上?”

她说着朝窗外看了看,表示很关心。

“老太太,你说的是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银木兰故作惊讶。她不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姑娘!别多心哪!冰天雪地,爬沟过界,我舍死忘生地赶到这儿,还会有差错儿?罢呀!私凭文书官凭印,你往外瞧着点,我掏给你点东西看。”

银木兰按照她的要求注视外面动静的时候,就见她撩起棉上衣,翻开裤腰,用力撕开1块缝好的补钉,掏出1丸指头般大的用美浓纸迭成的信笺,收信人是“10”,署名是09”。

银木兰知道这两个代号是表示萧部长给尤林的,她代替尤林打开信,发见信是赤色革命组织平原区委员会敌工部写来的,说从北京出来1批青年学生,其中4人中途失掉联系,现住城内迎宾旅馆,要设法从速把他们送到根据地,迟误时期,可能被敌人发觉,那就直接影响到北京的内线工作,后面写着注意事项。银环看过信,说:“你的任务完成了,回头我1准把信交上去。”说着收藏好信件,请客人到炕上坐,1面动手点火烧水,1面试探着叙家常。

“老人家,你常到城里来吗?”

“不价!庄稼人,除围着乡庄子转转,没见过大世面。”

“在区,还是在村里搞工作?”

“我哪会搞工作!”老太太谦虚地微笑后,话也多了起来,“家住在边沿区,除非夜间才有咱们的人活动,白天净受鬼子汉奸的管制,啥事也不好办,啥话也不敢说,这次,姓萧的派人找到我,说外边人手不方便,要我帮助送封信。起初,我觉得自已有年岁的人了,拙嘴笨腮,又没心计儿。他们都说你儿子搞地下工作,妈妈当联络,最好掩护。还说苏联的什么书上也有妈妈同儿子1块闹革命的故事。其实,咱们这土里土气满脑袋高梁花子的人,还敢比古!不过话又说回来,孩子有胆量,敢在敌人枪尖底下挺着胸脯搞工作,当娘的还能缩脖子打退堂鼓?再说俺娘俩上次见面,儿子要求我给他捎书传信的时候,我也答应过。”

看到银木兰对她的话满有兴趣,心里感到喜悦,尽量地把话讲开了。

“姑娘,头来之前,我睡不好觉呵!天不亮就动身,通过炮楼,心惊肉跳,腰里缝的鸡毛重的1片纸,总觉着有个包袱沉·······豁着1身剐,敢把皇上拉下马。事到临头,也就不怕啦。谢谢老天爷的保佑,也算托肖部长和你们大家的福,3关6卡没翻没拦平平安安地走过来啦。唯独西北风顶头呛的厉害,棉衣棉裤穿在身上,就像是裹着层灯花纸,1点不挡寒。”

银木兰听她提起肖部长的名字来很随便,插话问道:“你和萧部长认识?”

“他跟俺家冬儿是老同学啦!”

“你的儿子是········”

银木兰本来想问谁是她的儿子,忽然想起刚才人家说是搞地下工作的,遵照内线工作的纪律,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嗨呀!净怨我说话着3不着两的,把你这聪明人搅糊涂啦!怎么,你还没闹清楚,俺家孩子不就是跟你1块工作?刚才的信就是老萧给他的呗!”

“哎哟!我的天!你·······你是尤林同志的母亲。”

银木兰慌忙从锅台旁边站起,上前攥住老太太的双手。

“伯母!这是怎么说的!多么失敬啊!快到炕头里坐,盖暖和点,不用说你还饿着肚子呢,我马上给你做饭。关于信上的事,不用挂心,由我办好啦。”

平日立银木兰不是好说道的人,此时此地看到尤林的妈妈,心里又兴奋又激动。从新打量老太太,见她的面部轮哪眼神嘴角都酷似尤林,心想怪不得才见面时觉得挺面熟呢。

老太太听完银木兰的话,1叠连声问儿子住在哪里,是否报上户口,生活指靠什么,有没有公开职业。这些问题经过银木兰巧妙的回答,老人满意了,她用嘱托和央告的表情说:“小林这个人,外表和善,内心梗直,跟他妈妈1样,有股子宁折不弯的怪脾气。你们1块工作,多担戴他,对外共事,不断地劝导着他点········”

“快别这样说哟!”银木兰拦住她的话,“尤林同志是俺们的领导人,在他跟前,我们都是无知的孩子,他讲的话,大家没有不依从的。”

“你们拿他当领导人,我眼里,他还是孩子,不过比你们大点罢咧!”

“伯母说的对呀!儿子白了头发,在妈妈面前,也是孩子嘛!”

“姑娘!你说什么?俺家小林在你们眼里究竟有多大?别看他胡子拉楂的,满打满算,还不到2十7岁。”

“啊······”老太太这句话,不知触动了银木兰什么,她陷入沉思了,刹那间,她对尤林的家世作了种种猜想,之后,用侦察的口吻说:“大娘你出来,家里还留什么人?”

“家里独门独户,冷冷清清,出来进去,就是我这1个孤老婆子!”

“那······那尤林同志在外边可曾有女朋友?”

她终于嗫嚅地说出了这句话1这句难于开口,不说又不甘心的话,既然说出来希望老太太顺口回答1下也就算啦,偏是老太太没有立刻回答,闹的银木兰怪不好意思,后悔不该说这句话。

人家有没有女朋友于自已有什么关系呢?为了摆脱这种尴尬情况,她随手拔下墙上1支系着红线的针,故作安闲地用针挑拨灯芯。灯芯挑大冒黑烟时,又往下捺,捺到灯光变成豆粒大时,又急急地挑出来。

反复如是,直到她感到难挨的时候,老太太无限深思地说:“姑娘,俺小林是个苦命人呀!我们的老家,住在城东十里的连环闸。小林的父亲看管闸口,整天向水里求食,是个有出息的渔民和水手。

1917年发大水,他和另1个伙伴被吴财主家觅去打捞东西,1连去了5天没有音信。有1天晚上,我心里很烦乱,想起孩子他爹,再也睡不着觉,听着河边水声越流越响,想起我在河坡上支的跳网,出溜下炕,踱到河坡,看了看,跳网上只有几个白鳞鲫瓜。

正想去拿,猛然贴着网边窜出条大鲤鱼,跳离水面有1人高,看着至少有45斤重,鲤鱼落在网绳上,3颤两跳又沉入水底。我知道鱼有游1条水流的习惯,迟早还要回来,便蹲下等着。等了有吃顿饭的工夫,发现对岸河坡上有人探出头来,接着把两个什么沉重的东西投进水里。

第2天,听村里人们传说吴家的金银财宝都是两个水手打捞的,打捞完了,怕水手往外说,借着请客为名,把他们灌醉啦······

我听了这个消息,想起夜里的情景,心撕成1片1片的了。这天傍晚,吴家派人送来1袋白面,5块白洋,声言是小林爸爸临走留下的工钱。

我问孩子他爹到哪去了,他们撒谎说不知道,问的急了,他们狗脸1翻丢下东西便走。我1切都明白了,咬牙切齿,把白洋和面粉统统投进滚着浪涛的河里。要不是看着小林这孩子留下没人管,我立刻就得找到吴老财家拚命去。

后来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慢慢把孩子拉扯大了再说。又1想,不行,蝎子针毒,财主心狠。不早离开这块是非地,他们要挖苗断根哩!当夜我带着孩子搬到3十里外的古家庄。

姑娘,你知道杀人凶手吴老财是谁吗?就是今天伪省长吴赞东的胞兄弟。

小林9岁我送他上了学,每天放学回来,帮助我打铁子络线,碾苇介枚子。十2岁他考入平里镇高小当走读生。来回2十里路,中午在校啃块干粮喝碗白开水,虽然这样,我也拿不起1年6块白洋的学费呀。读了半年高小,他到省城酱园当学徒了。

学徒生活多苦,白天干1整天,晚上还得去掌柜的家里抱小孩洗衣服,哪里错1丁点,遭他们指点着脑门子臭骂。即使这样,小林都能忍耐,有1点工失他还是念书写字温习功课。

过了春节,掌柜的家里请新媳妇,叫他去送开水,小林很腼腆,跟女人说话好红脸,看到满桌都是穿的花花丽丽的女眷,便低头灌暖壶,壶灌满了,刚捺进软木塞,蹭的1声木塞窜起,不左不右,正落在大冰盘里,汤水4溅,老板娘臭骂他,女眷们嘲笑他,小林1怒,离开酱园,哭哭啼啼跑回家来。以后才考取了不花钱的公费学校·······

你不是问他有没有对象吗?这个事可曲折啦,他读高小的时候,同本村后街的1个姑娘订了婚,当时他也没意见,1到师范学校念书,他变卦了,非要罢亲不结。

后来,才知道他有个姓陈的女朋友,俩人的关系很好,只隔1层薄窗户纸,1捅就破,就是谁也不先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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