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死得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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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理兰沁公主都懂，但不得不说，被黎木樨这么赤裸裸的说出来，还是让人觉得如千万冰刀子扎在了心上。

兰沁公主一瞬间眼睛就红了，但她还是没说话。

黎木樨也不再多言，该说的都说了，如果话说到这种地步兰沁公主还是执迷不悟，那只能说黎木樨也没办法了。

不说别的，就现在楚国的做法来看，就算陆鹤羽当真把兰沁公主完璧归赵，怕是安容珣也不会相信。

他宁远让兰沁公主留在大燕，也不会让兰沁公主回到楚国丢了皇室的脸面，若是兰沁公主当真回去了，怕是也会被秘密处死，然后给大燕和陆鹤羽扣上这口黑锅，让楚军更敌视燕军和陆鹤羽。

如今黎木樨已经算是把血淋淋的现实摆在兰沁公主的面前，若是兰沁公主还是油盐不进，那黎木樨也只能感叹一句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了。

许久的沉默之后，兰沁公主苦笑着开口，“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黎木樨淡淡的道：“意义就是给你两条路选择，是生是死。”

兰沁公主看着黎木樨，但眼中已经控制不住留下泪水，但即便如此，身为一国公主，她的骄傲也不允许她示弱。

“我有的选吗？”

黎木樨微微颔首，“既然我们到现在还没杀你，你自然有的选。”

兰沁公主垂眸苦笑，泪水肆意滴落。

“不，黎木樨，我们不一样，我没得选，出身皇家，一身荣宠，在外人看来是羡慕，但只有我们才知道，出身于皇家，我们就注定肩上扛了责任，哪怕父皇他从来没把我当成一个人来看，就算父皇眼里我只是一个随时牺牲的棋子，与那些可以宰杀的猪羊一样，我也没得选。”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皱眉，他们都明白了兰沁公主的选择。

黎木樨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蝼蚁尚且偷生。”

兰沁公主一边流泪，一边轻笑着开口，“蝼蚁尚且偷生，可我没有偷生的资格，我是大楚的公主，我不能背叛我的国，我的家。”

话已至此，所有人都明白了兰沁公主的选择，但黎木樨还是开口，“你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人可以为国而死，但不能这样死的毫无价值。”

兰沁公主微微摇头，“其实在这个时候，我的死，就已经是价值了。”

兰沁公主说的没错，只要她死了，楚国就可以宣称她为国而死，楚国百姓对大燕必然仇视，如今虽说楚国四面受敌，但是有了这股对大燕的仇视，将士们的士气也会再起鼓舞起来，哀兵必胜！

黎木樨拿起剑，缓缓开口，“送兰沁公主，沐浴更衣。”

这句话，代表着黎木樨同意了兰沁公主赴死。

但虽然两国为敌，黎木樨却愿意给兰沁公主最后的体面。

萧云锦闻言皱眉道：“木樨！”

黎木樨道：“送她去吧。”

萧云锦没动，却是看向了陆鹤羽。

陆鹤羽神情凝重的看着黎木樨，见黎木樨不再开口，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一时间气氛十分沉闷，没有人说话。

兰沁公主幽幽开口，却是对黎木樨道：“多谢。”

多谢你给了我最后的体面，让我在死前可以收拾的妥帖。

黎木樨微微侧过身子，算是给兰沁公主让了路。

兰沁公主与黎木樨擦肩而过，黎木樨突然问道：“鸩酒？”

兰沁公主轻笑一声，答应的爽快，“好！”

黎木樨不再说话，但兰沁公主却是十分感激的回头看向黎木樨，“若你我不是敌对关系，真想与你做个姐妹。”

两国之间交战，若是要杀人质，最好的示威方法是砍头、车裂这些残忍却又十分具有示威性质的死法。

但黎木樨肯给兰沁公主一杯毒酒，让她留个全尸，不得不说，已经是给了兰沁公主最大的尊重。

黎木樨微微勾唇，“下辈子吧。”

这一声，与记忆中前世安容珣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仿佛重合在了一起，甚至让黎木樨有些恍惚。

见兰沁公主已经出去，萧云锦最终还是跟了出去。

沈洛茴看向黎木樨。

黎木樨感受到了沈洛茴的目光，淡淡的道：“我眼睛该换药了。”

沈洛茴叹息一声，最终也没说什么。

这毕竟是兰沁公主自己的选择，而黎木樨也已经给了兰沁公主最大的尊重和体面。

……

当沈洛茴端着一杯毒酒到兰沁公主房中的时候，兰沁公主已经梳洗打扮妥当。

一席淡蓝的长裙，珠钗挽住云鬓，肤若凝脂，眉目如画，当真不辱没了那句“国色天香”。

此时她看着沈洛茴轻轻一笑，霎那间让人觉得万般风景都失了颜色。

此刻她全无阶下囚的模样，只平静的等待着沈洛茴送来的鸩酒，淡然赴死。

沈洛茴把鸩酒放在兰沁公主面前的桌上。

兰沁公主问道：“黎木樨呢？”

沈洛茴道：“她眼睛刚刚换了药。”

兰沁公主点了点头，而后又问道：“她的眼睛，怎么回事？”

沈洛茴坦言，“中了毒，很严重的毒，保了一条命，眼睛却看不见了。”

兰沁公主叹息了一声，惋惜的道：“一直听说黎木樨的一双眼睛十分漂亮，可惜今生无缘得见。”

她笑了笑，然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旁边的萧云锦皱眉想要伸手阻拦，却最终还是手停在了半空。

先前她对这个兰沁公主并没有什么好感，毕竟这人要刺杀的可是她的师兄。

但今日，明明兰沁公主已经明白一切，却依然选择坦然赴死，便是萧云锦，对兰沁公主也有了改观。

至少最为一国公主，兰沁公主当之无愧。

沈洛茴目光中有些悲悯之色。

她轻轻开口，“我从不用药杀人。”

兰沁公主笑着开口，但眼泪还是流了出来，她说：“那这是你第一次杀人了？”

没等沈洛茴回答，兰沁公主继续开口，“没关系，谢谢你送我一程，我，死得其所。”

便是坚强如萧云锦，此时也忍不住落了泪。

兰沁公主虽是敌国公主，但品行却值得对手敬佩。

眼皮渐渐沉重，兰沁公主看向萧云锦，展颜一笑，“萧姑娘，若有来生，我们在光明正大的比一场武。”

萧云锦流着泪点了点头。

兰沁公主一边笑一遍落泪，却最终还是闭上眼睛，身体缓缓倒下，手中的酒杯也“咣当”一声坠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