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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夜,

是喧嚣的,又是安静的,月明星稀,乌鹊南飞,一切如常,

三位皇子的府邸门前,依次响起了动静,各自有禁军和皇城司近卫,护送的马车,向着宫内驶去,

三位皇子除了楚王周隆,一上车之后,在车内铺了被褥,垫了枕头,躺在车里面呼呼大睡,其余二人,心中总是有些想法,随着年龄见长,也不似以往那时候心思通透了。

路过青湖南岸,

临近冯永文的府邸时候,最早就出门的孟大人,其坐的车架,忽然也拐了一个弯,绕了一个街口,就从冯大人府邸的门前绕过,也不知为何临到目的地时候,又临时变卦,

人刚走不久,冯永文才堪堪出门上了马车,准备往宫里面驶去,送行的时候,也见到冯夫人母女二人,有些担心的样子,复又下车安慰,

“你们娘俩别担心了,又不是去干什么,不过是跟侯爷做个批阅卷子的考官罢了,”

“郎君此次去了那里,万不可多事,妾身不是在乎其他的,要是老爷遇到顺眼的考生,多留意一下,也好为太英,寻个郎君为好。”

冯夫人一脸的憔悴,这些日子,就是为了女儿的事,里外忙活,可是远近的媒人,都不敢接下此事,毕竟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顺天府衙门审案子的事,不知怎么,就在达官显贵里面,传了出来,

虽然无人敢在冯大人身前诉说,可也都是明确给媒人递了话,相亲之人,要是冯家女子,那就算了,

所以,远近的媒婆,也就无法,想给冯家之女说亲普通人家,冯夫人哪里肯愿意,就此耽搁下来。

“夫人放心,此事为夫和侯爷说过,咱们就选含元殿持红签的考生,要是有中意的,老夫就是豁出这张老脸,也要求侯爷给太英拉個媒。”

冯永文也是真的准备这样做的,靠他一人还有些担心,要是侯爷帮衬,此事必成,就是不知那些考生的来历,不知底细啊。

“老爷心中想着就好,要太英下嫁也无妨,但必须是身家清白,有个前途的,要不然,女儿决不能嫁,”

冯夫人一脸的坚定,也让身边的冯太英红了眼,委屈的说不出话来,冯大人见到女儿伤心的模样,心中如何能好受,重重点下头,孤身返回车上,

“元成,咱们走,”

“是,老爷。”

随着内侄一声答应,马车缓缓而动,往前走去,不一会,就隐没了身影,直到车架看不见了踪迹,母女二人这才回了内宅,许些体己的话,还要诉说。

走了一会,

在青湖南岸的路口,停着一辆马车,

孟大人此时站在车前,好似在等着什么,直到身后传来马车车辙的声响。

这才有了笑容,伸出手对着后面的马车招了招手,

早在老远,

赶车的冯元成就看见前头停了一辆马车,知道有异,就盯着此处看去,在月色的照映下,这才看清是孟历孟大人,急忙拉住缰绳,

:“吁老爷,是孟大人!”

“嗯?是孟兄,他怎会在此。”

冯永文感到不妥,又抬手掀开来帘子,看见前面马车旁站着的人,却是孟历本人,又急忙问道;

“孟兄怎会在此?”

“啊哈哈,冯兄,孟历在此等候多时了,”

一声轻笑,

孟大人对着马车,就是拱手一拜,这一拜,就是谢过冯兄推荐自己去含元殿作为巡考官的事,另一个,未免没有为自己女儿的事,心怀愧疚,

“哎呀,孟兄怎能如此客气,快快上来,有话慢慢说,侯爷那边也不能去的晚了。”

冯永文也是心生感慨,同是一殿的进士,也只有自己和孟兄,关系近一些,这一来二去,也就成为了莫逆之交。

“听冯兄的。”

孟历也不客气,顺着车边,登上了马车,和冯永文相对而坐,人一上来,冯元成继续挥舞鞭子,赶着马车继续行走,

另,孟大人的车架,则是在身后缓缓跟着,一路随行。

车内,

二人尽是沉默不语,各自想着心事,直至到了距离宫城不远的时候,孟历出言问道;

“冯兄,近些日子,府上可还好一些,”

显然,

是问的嫂夫人,和其女太英,像有愧疚一般,暗地里,孟大人脸色微微羞红,

冯永文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口气,也没必要瞒着,都是明摆的事了,

“如何能好,你也知道,宁国府的事,终归是有影响的,贾珍的一番话,虽然传不到百姓口中,可是官场上,哪有新鲜事,该知道的早就知道了,为兄唯一担心的就是小女太英啊,”

“那冯兄你,还真的准备榜下捉婿,这样一来,岂不是闹得尽人皆知,真要如此,冯兄还是请侯爷帮衬一下,太英也是弟从小看大的,只怪是宁国府贾珍端不当人子。”

孟历骂的也是真心实意,毕竟他自己也差点就把自己爱女给坑了进去,恨得咬牙切齿也不为过。

虽然骂的解气,但是冯永文终归是没了心劲,再多说也无益,宁国府已然那样了,反而说了些安慰话,

“孟兄,也别骂了,事情已经这样了,无非就是补救,为兄心头,一直愧疚不已,对不起小女太英,今个也是赶了好时候,恩科在此,只要侯爷肯帮衬,定然会有所获。”

冯永文这一趟,还真把希望寄托在洛云侯身上,坐在对面的孟历见此,也只能如此了,怪不得冯兄,会真的投了洛云侯,侯爷是真的出手保他啊,可惜自己,哎!

内心一声沉重的叹息!

含元殿,

还在等着众官员到来的张瑾瑜三人,都靠在椅子上,打着哈欠,俗话说饱思淫欲,吃饱喝足了,人就懒散想得多,襄阳侯二人还不知怎样,张瑾瑜脑中,竟然想起长公主周香雪的身影,还有其身边那位卫姓女子的面庞,这一想,就是心痒难耐,早知道,那日在燕春楼,就收了她了,至于燕春楼的名妓,美是美,可心中也不知是见多了,还是没感觉,咳咳,反正是没有她们吸引人。

就在张瑾瑜靠在那想着美事的时候,从后院那边,来了一队人,不少在前面领头的,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者,走起路来一摇一晃的,好似一阵风就能给吹走似得。

到了近前,所有人都跪在地上,拜见大老爷一般磕头,这动静,显然把仨人惊醒,

“侯爷,后院的二十位匠户,都寻来了。”

宁边的话语犹在耳边,张瑾瑜揉了揉惺忪的眼帘,睁开眼看了过去,都是一些身穿粗布衣衫的匠户,说好听的是匠户,不好听的,就是打小工的,那个所谓的大匠,应该就是变包工头了,有点手艺才行。

“你们这些日子,也算是辛苦,忙了些日子,本侯也该道一声谢字。”

张瑾瑜倒也对他们没什么偏见,都是混口饭吃的,想来前世时候,也在工地搬过砖头,赚几天饭钱,要不是干的太慢,被工头嫌弃,说不得也能多赚一些,

跪在地上的那些匠户齐齐跪拜,领头的一位老者,赶紧回了话;

“当不得侯爷,谢字,我等都是下贱之人,理所应当的。”

“你就是那位大匠?”

盯着为首之人,张瑾瑜遂问道。

“回,侯爷,小人就是。”

这也看不出什么出彩的地方,能有大匠之称的,可都是工部的宝贝,修建陵寝,他们都是负责画图修建的主力,不过都与他无关,招了招手,说道;

“既然说谢字不好说,那就给点辛苦的银钱,也算我们几位主考官的一点心意,来人啊,大匠一百两纹银,其余人,一人十两银子,等明日一早,就把他们送出去。”

“是,侯爷,末将明白,”

宁边驾轻就熟的掏出银票,就给这些人发下去,不少匠户脸色大喜,感恩戴德的跪在那叩谢,也只有为首的大匠,并未伸手接银票,这就让张瑾瑜三人有些纳闷,

襄阳侯坐在近侧,看着前面之人的异样,就问道;

“怎么,可是觉得银子少了?”

这一问,也把洛云侯二人的目光吸引过去,只见为首之人,畏畏缩缩,但是始终没有伸手去接宁边递过去的银票,脸上还有些犹豫的神色,好像有话说,也让三人起疑心,储年立刻想到就是含元殿改建的事,是不是出了问题,问道;

“怎么回事,有事就说,是不是改建的事出了差错。”

听到储年这样问,张瑾瑜也有些坐不住了,靠,你要是敢偷奸耍滑,把考场弄得豆腐渣一般,老子就能把你点天灯了,

“快说。”

厉声呵斥,

让大匠吓得哆嗦了一番,想也没想就摇摇头,

“回各位大老爷,绝无可能,小人吃了这些手艺,一辈子饭食了,如何还能砸了自己的招牌,只是小人藏在心底的事,还想求大老爷们,救命。”

说完,立刻跪在地上磕头,身后那些匠户,也随之一起,让三人瞧了摸不着头脑,就算是张瑾瑜也没看明白,既然含元殿改建的事没有错,那还能是什么,不会是把宫里值钱的玩意偷出去了吧,不过,想来他们也没机会出宫,这怎么偷,问道;

“有意意思了。银子不要,也没犯什么错,这就要我等救命,那你说说,什么事让伱怕这样,本侯也想听听,你来说道说道。”

此话,也问出了襄阳侯二人的意愿,瞧着宫里头,有禁军在外把守,戒备森严,就算是想做些什么,也瞒不住,不会是宫外的事吧,显然,襄阳侯和储年皆有由此猜测,

直到下面之人开口,几人脸色大变,这些人的密事,果不其然啊,

“回三位大老爷,小人乃是世代匠户出身,祖上主要是给天家修建陵寝的大匠,原本就是在陵寝那边督造地宫,谁知,上次地龙翻身的时候,陵寝大规模坍塌,导致匠户和不少大匠困在地宫里,死伤惨重,入口被掩埋,无法短时间挖出来,

可是那些看守陵寝的人,把外围帮工的的人尽数杀了,以免逃亡,但是这样一来,里面的人就救不出来啊,那些禁军虽然参与挖掘,可是他们不会,那么多日子过去了,小人同乡,几乎死完了,所以小人请求大老爷救我们一救,别让我等回去了,”

说的声嘶泪下,身后那些匠户,更是哭的痛苦不堪,别说他们,张瑾瑜三人听了,都是满脸僵硬,此事可是捅了天了,修建的陵寝,必然是给太上皇准备的,要是太上皇知道,指不定又出什么幺蛾子,陛下那边,想来应该知道,把此事压下来,这些人,头疼啊,

“陵寝修建,是谁负责的,二位仁兄可知道?”

无奈,张瑾瑜转头,低声问道,想来是冤有头债有主,修建陵寝可是大事,负责人,和监督的官员也不少,走一圈多少官员都有了,

听见洛云侯的问询,襄阳侯脸色苍白,张了张嘴,回了一句,

“是忠顺亲王负责的,监工都是宫里的人,”

“是啊,侯爷,外面的守卫也是禁军的人。”

储年也不嫌事大,把禁军也拉了进来,

得!

张瑾瑜立刻明白他们二人意思,此事陛下应该知道,至于陵寝为什么塌陷,无非是天灾人祸,想来人祸是大一些,毕竟忠顺亲王爱财,“取之有道”是有名的,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吧,太上皇也是老糊涂了,竟然能把身后事,给这样的儿子,也算他瞎折腾半辈子。

但是这些话只能在心底发个牢骚,决然是不能说的,还有这些人,简直是麻烦了,

“储兄,柏兄,这些人该如何安排?”

“这,侯爷,兹事体大,咱们问不了啊,”

襄阳侯脸色难看,这些事怎么能插手其中,不说别的,太上皇要是知道,雷霆之怒谁也扛不住,

只有储年,看着跪在那一地的人,也不知想些什么,出言道;

“要不然继续留下,等恩科完成后,贡院那边,还需要改建修补,这一来二去,也需要不少人,不如直接扣下,而后由下官,把他们带去贡院,给南大人安排。”

就是张瑾瑜也不可思议的看着储年大人,这是想搞事啊,一时间真有些头疼,也不是不能给,但话都听见了,又怎么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就算是陛下那一关,也过不了啊,毕竟诸位藩王进贡的车队,都在来京城的半路上,那个周王爷,还要领着宗室对抗呢,再说那几位世子,也不知去没去自首,一想到这些,都是烦心事。

真要把这些匠户给了南大人,文官那边,恐怕又不知闹出什么天大的动静,但是再把这些人送回去送死,也不是他洛云侯的作风,毕竟一想到周王爷,此人可是张瑾瑜的贵人,遇上他,就像是遇到了运输大队长,可不能有便宜不占也不行,

“此事,不着急,既然干了活,拿银子乃是天经地义,就算是恩科过后,含元殿弄得乱七八糟的也不好,还需要他们人手再来忙活,另外,本侯府上,那个东云楼,修建的有些不尽人意,也需要人帮衬,储大人,这些人恐怕你是要不走了,”

委婉的拒绝了储大人的想法,襄阳侯的脸色也好看了许多,知道其中的厉害,

储年也随之想到了这些,不要也罢,以免节外生枝,但也失去了一个好机会,

“哈哈,侯爷尽管安排,刚刚见侯爷不说话,无非是以为侯爷没地方安排,所以就先出言接下,既然侯爷开口了,就依侯爷所言。”

张瑾瑜见到储大人竟然如此上道,面上就有了笑容,这些匠户人先扣下,至于怎么处理等恩科结束再说,或者私下问问陛下,实在不行,真的拉回去给自己修院子,大匠的手艺,天下一绝。

想到这,

张瑾瑜摆摆手,

“你们的命就先保下了,不过记得,嘴要严实,听明白了没有。”

“谢大老爷开恩啊。”

那些匠户听了,喜极而泣,都在拜谢大老爷,

张瑾瑜点点头,就给宁边事了眼色,吩咐道,

“找个行军帐篷,看好他们,”

“是,侯爷,你们几个,把人带下去。”

宁边也指了几人,把这些匠户带了下去。

就这样一折腾,三人好像是醒了困一般,也没了睡意,世事无常,人啊,想睡睡不好,有时间睡了,反而睡不着,

面前的篝火,又添了柴火,烧的更旺了一些,就在三人沉默的时候,含元殿的大门处,隐约有着人影显现,显然是有人来了,

张瑾瑜三人,皆是抬头看去,只是夜色正浓有些看不清,也不知是谁来的,毕竟之前的赌约也是有些意思,不过有些出乎意料,竟然来的不是一个人,那会是谁呢,

“侯爷,好像来的是两个人,这怎么算?”

储年也没瞧清楚,

“啊哈哈,这好办,人一块来,但是一前一后,先进来的为第一,后进来的为第二,不耽搁赌约,”

张瑾瑜哈哈一笑,哪里都有先来后到之说,谁第一!

自然是一目了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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