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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7章 炎风刀会
程三五看着杨无咎惺惺作态,心想这家伙显然对自己全无了解。若放在以前,程三五保证是当场翻脸,偏偏要让杨无咎当场出丑一番。
说白了,杨无咎还是把程三五当成了前来勒索贿赂的官吏,觉得在人前卖足情面,并不妨碍私底下单独商量。
不过如今的程三五只觉得这些事情太过无趣,懒得费心思跟他纠扯,于是说:“原来如此,看来是我误会了,杨府主不必多礼。”
杨无咎听到这话,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认定眼前这位昭阳君一如既往,无非是抓住自己一点小过错,想借机捞些好处罢了,类似这样的人物他见过太多。
唯一让杨无咎警惕戒备的,就是他知晓程三五此人实力非凡,连乌真人都要谨慎应对。杨无咎于是打定心思顺应对方,只要找机会引他上衡山就好,至于要送多少礼数,这位祝融府主都不会在意。
“能得昭阳君原谅,杨某深感惭愧!”杨无咎表明功夫做足,回身朝一众宾客作四方揖:“诸位高朋贤达见证,杨某从今往后定当对门人子弟严加管教,一旦得知任何不法恶行,定当依照国法,严惩不贷!”
这话说得掷地有声,要是对杨无咎缺乏了解的外人,估计还真会被他一番表决心的作态给骗到。
不过在场宾客,若非与祝融府沆瀣一气,私底下勾结串通,要么便是受祝融府压制已久,不敢伸张,他们早已习惯杨无咎这种场面话。
有不少人也暗自失望,看来这位昭阳君并非如他们预想中那般,前来惩治祝融府、扳倒杨无咎。
至于站在程三五身后的秦望舒,则是冷冷盯视杨无咎背影,手按剑柄,见他如此虚伪,胸中复仇恨火愈发炽盛。
“不急,陪他耍耍。”
秦望舒耳边忽然听到程三五说话,可他却没有张嘴,想来是先天高人的传音入密之功。
误会得以化解,原本停歇的舞乐重新登台演奏,杨无咎则又命人送上一批礼物,除了做工精美的金银器物外,还有来自南海的珊瑚枝、异域番邦的灵禽羽氅、价值千金的香料,可谓琳琅满目,惹得在场宾客露出既惊诧又贪求的神色。
“杨府主好意,我心领了。”程三五却好像不太满意,斜支着脸,语气平淡道:“可我是习武之人,这些东西虽然贵重,对我来说却无大用。”
杨无咎当然清楚,他故作恍然大悟状,抬手击额道:“哎呀,是杨某疏忽了!像昭阳君这样的英雄豪杰,理应相赠神兵利刃才对!正好,祝融府里也收藏了几件宝刀宝剑,杨某想请昭阳君移步品鉴。”
“那就去看看。”程三五心念一动,虽说以他如今境界,立身不动也能发动无形神锋,但两手空空,没有握刀在手,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留下满堂宾客面面相觑,杨无咎领着程三五几人前往后方别院。他显然早就做好准备,各式各样的兵器陈列柜架,除了刀剑还有弓矢,皆由能工巧匠打造。
“不知昭阳君惯用哪种兵器?”杨无咎笑着询问。
“杨府主何必明知故问?”程三五直言道:“我所学的,恰恰就是炎风刀法,算起来也跟杨府主有几分同门之缘。”
杨无咎早就从赵邳处了解此事,他对于内侍省高手通晓炎风刀法一事,并不感到十分意外。
“惭愧,杨某年轻时师从江湖武人,只学了些许皮毛,并非正宗刀法,哪能与昭阳君相提并论?”杨无咎连连摆手,然后将一柄鲨皮作鞘的横刀奉上,请程三五过目。
大夏龙雀的环首横刀制式早已遍行天下,只是各地或许略有变动。
比如眼下这把,较之程三五此前所持略长七八寸,刀柄更方便双手持握,刀锋尖端要更薄利一些,方便突刺切削。
“这……刀中藏剑?有意思。”程三五虽然不懂铸造,但是横刀上手,立刻就能感应到铸匠用心。
杨无咎赶紧附和:“昭阳君好眼力!此刀乃是荆楚大家所铸,当地武林人士偏好长剑技击,就算铸造横刀,也难免糅合长剑样式。”
程三五轻抚刀身,叠指一弹,传出清脆响声:“用料不错,可惜,我不通剑法。”
话声刚落,方才弹指之处,裂纹乍现,横刀直接断成两截。
杨无咎见状一惊,倒不是因为这弹指断钢的功力,他本人也照样能做到,而是程三五此举似怀恶意,让他心生不安。
“刀剑混杂,自然入不得昭阳君法眼。”杨无咎脸上也不生气,随后又捧来一柄横刀,木鞘朱漆、环首缠金。
程三五伸手接过,发觉分量颇为沉重,拔刀出鞘,发现刀身隐隐泛出一层乌光,不似寻常钢铁。
“此刀是以乌金锻造。”杨无咎介绍说:“这乌金传说产自地底三千丈,经由地火淬炼万载,唯有地动山摇才可能现世,分量比寻常钢铁更重。而且此刀不必刻意养护,劈砍坚硬事物不会损伤刀刃,反倒磨砺得更为锋利。”
“哦?”程三五试着挥了几下,点头道:“不错,这刀与炎风刀法颇为相称。”
“承蒙昭阳君看得上。”杨无咎干脆说:“宝刀赠英雄,也算是得到一个好归宿。”
程三五眉头轻挑:“杨府主同样精通炎风刀法,为何不将此刀收为己用?”
杨无咎赔笑道:“杨某是恋旧之人,佩刀随身多年,早已习惯,既未损坏,自然不必更换。”
程三五轻抚刀锋,沉思片刻,随后毫无征兆地举刀架在杨无咎脖子上,动作快如闪电,又举重若轻,凝炼炎劲自冰冷刀锋传递至杨无咎咽喉,让他顿时汗毛倒竖,整个人向后平移一丈有多。
“昭阳君,这玩笑可开不得。”杨无咎表面再如何装得恭敬有礼,骨子里毕竟是一刀刀拼杀出来的武人,难以忍受他人以锋芒威胁。
“杨府主不必紧张。”程三五嘴角微微一翘:“你我皆久习炎风刀法,都很清楚这门刀法若想精进,唯有在厮杀争斗中搏得一线之机。如今难得相会,理应好生较量一番。”
杨无咎能切实感觉到胸中怒火燃烧,炎风功体蠢蠢欲动,几乎要将那点礼貌教养彻底烧光。
但他尚存几分理智,勉力撑出笑容:“昭阳君远来是客,岂有主客间刀锋相向的道理?这事若传出去,天下人都要笑话我祝融府待客无礼了。”
“你是怕输给我,名声不好听?”程三五晃了晃脑袋:“别处我不知道,我在江南混了一段日子,听说那里武林人士登门挑战,为保全双方颜面,通常是闭门切磋,事后不论胜负成败。你要是害怕,我们可以单独找地方较量一二。”
“六朝风流地,果然别具一格。”杨无咎本想拒绝,但他修炼炎风刀法至今,从来就不曾有过对敌退缩,借敌人磨砺锋芒,这就是炎风刀法的宗旨所在。
<div class="contentadv"> 杨无咎虽然尚未证入先天境界,但不代表他不想。尽管乌真人说他此生机会渺茫,可要是真能再进一步,杨无咎不希望错过大好良机。
程三五见杨无咎陷入沉默,开口挑衅道:“伱该不会是怕了吧?还是说,你的刀跟你的小老弟一样,全都硬不起来?”
“你——”
杨无咎暴怒咬牙,口鼻喷出几缕火星,周身炎风鼓荡,掩上的房屋门窗齐刷刷被撞开,足见功力雄浑。
“这才对嘛。”程三五笑道:“来,你尽力出招,若是能够砍中我一下,哪怕削去一片衣角、一根头发,我不仅立刻离开衡阳,还向内侍省的大人物举荐,给你谋一个好出身。”
杨无咎怒不可遏,他如今在意的并非什么官位出身,而是必须证明自己,倘若此刻退让,心境有缺,未来注定再无一丝寸进!
“此处施展不开,请!”
纵身跃出,杨无咎来到空旷庭院中,驱散其余随从,炎劲勃发,抬手一招,但闻破空声响,一柄宽刃重刀似通灵感应一般,自远处飞来,倒插入地,震碎方圆砖石。
这柄宽刃重刀足有六尺多长,刀身宽约一掌,背脊甚厚,感觉更像是哪位护法神将的兵刃,而非凡人所持。
程三五微露意外之色,他还真没想过,炎风刀法还能搭配如此沉重兵刃。
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回避退开,只有秦望舒站在院中角落,小心留意接下来的战斗。
“指教了!”
杨无咎抬手一握刀柄,元功猛提,巨大刀芒扫地而出,直逼程三五身前。
“一板一眼,你这是劈柴么?”
面对来袭刀芒,程三五不慌不忙,手中乌金横刀逆刃朝天,向上一撩,炎流翻卷,裹着面前刀芒朝上一带,竟是将其轻松偏折,斩入半空。
一击落空,杨无咎不曾稍歇,踏步旋身,刀生龙旋炎流,试图将程三五罩在内中。
“你这么转,不嫌头晕?”
程三五讥笑一句,横刀轻挽,看似混不着力,实则有万钧浩劲在上,轻轻一触,两刀交击,便破去杨无咎旋斩招路,将他一击震飞。
沿着宽刃重刀逆袭而上的炎劲,直接将杨无咎一侧衣袖烧成飞灰,露出筋肉丰隆的臂膀。
同一门武功正面交锋,就是最纯粹的根基拼斗,杨无咎没有半分胜算,即便周身炎风鼓荡,却还是感觉对手炎劲侵逼入体,如置身熔炉之中,焦热难耐。
而尤为让杨无咎难以容忍的,则是程三五那副指指点点的模样,好比是师长教训不成器的弟子,令他心中大感耻辱。
炎风刀法不容退缩,杨无咎沉声一哼,膻中忽有凉意扩散,驱散侵体炎劲,身中阴阳霎时匹配,使得元功再上一层。
借势退开,随即踏地腾空,杨无咎凌空乱斩,浩大刀光笼罩整座庭院上空,熊熊炎流似火海倒悬,倾天直落。
地面空气瞬间蒸腾沸滚,常人置身于此,定是皮焦肉烂、七窍生烟。秦望舒没有避让,运功抵御的同时,紧盯二人交手的招式与气机变化。
程三五仰望漫庭火云,沉腕一抖,乌金横刀隔空缠绞,竟是将火云反摄为用。
杨无咎置身火云之中,惊觉外发功劲不再受自己掌控,身在半空反倒受制,好像陷入一片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乱流之中。
勉强稳住身形,便见火云倒卷,化作一条鳞爪具备的火龙,咆哮袭来。杨无咎匆匆抵御,刀似分山怒劈,斩碎火龙
“你只有这点本事?”
程三五略带不满,即便清楚杨无咎远不是自己对手,可是他在炎风刀法上的成就,根本不符合传说中“风火无停、神锋无形”的至高境界。
杨无咎落地拄刀,脸色阴沉,仅仅是交手三合,他便深知二者功力有如云泥之别。
但越是明白,杨无咎越不能容忍自己屈服退缩,于是缓缓站直身子,立刀在前。
庭院内中悄然无声,对峙双方俱是默然不动,四目相对,意念在无形中展开交锋。
恍惚间,周遭景物消融,唯有两人两刀在虚空中各展奇招妙式,根基高低、功力强弱在此毫无意义,唯有对炎风刀法的领会。
人心刹那可生千万个念头,对视不过数息,杨无咎全身汗如雨下,头顶有白气蒸腾,可以想见意念交锋何等剧烈。
但是与一脸严肃的杨无咎相比,程三五一副游刃有余,还露出略带赞许的笑容。
杨无咎并未证入先天境界,如此意念交锋,必须要催发气血,稍有不慎便是风疾攻头。
他之所以有恃无恐,完全仰赖体内膻中的湘水冰魄,就算炎风功体运转程度足以烧损筋骨百脉,这枚冰魄仍然能够不断化解炎劲,维系身中阴阳平衡。
可杨无咎的身体承受得住,心神终究不如程三五深广无际,经受一番万刀穿身之劫,意念交锋当即中断,让他连连后退数步。
与其同时,一股热血涌上喉头,杨无咎不愿示弱,闷哼一声,气压丹田,强行将血逼回,连带着脚下地面也被他踩出几个浅坑。
“这就是你的神锋无形?”程三五摇头叹息:“这种伎俩着实浅陋,到底是谁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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