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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昭云以为自己不会醉,她高估了自己。
段景曜带她上了个小船,除了船夫就是她和段景曜。
三杯酒下肚,楚昭云便有些眩晕。
“这船太晃了,我都头晕了。”
“嗯,我叫船夫稳当些。”
楚昭云又给自己斟满了一杯酒,说道:“这酒还真是个好东西,我感觉自己现在轻飘飘的。”
说完,楚昭云就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拿着酒杯,走到了船边。
段景曜怕她真醉了一头扎了下去,便连忙跟在她身边护着她。
“举杯邀明月,明月,我敬你。”
楚昭云仰头一口闷了酒,然后又给自己倒满了。
低头看着映着烛光亮晶晶的水面,忽然眼睛就湿了。
“汴京城可真好,连水都这么好看。”
“汴京富贵迷人眼啊,等我回家我要告诉阿公,汴京很好,但我还是觉得襄阳府最好!”
“不……我没有阿公了,永远都没有了。”
“这汴京再好有什么用,我没有阿公了……”
楚昭云说着说着,就开始流眼泪,同时也不忘了喝酒。
段景曜拿过了她的酒壶,说道:“昭云,难受就哭出来,憋着对身体不好。”
“哭?我不哭,我不会哭的。”
“为什么?”
楚昭云打了个酒嗝,认真说道:“我很小的时候,阿公就教过我。”
“教过你什么?”段景曜觉得此时的楚昭云,说话真有些像小孩子。
那双含着泪的眼睛,澄澈得也像小孩子。
“阿公说
,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哭就能解决问题了吗?尤其是我这样的女子,哭起来只会让别人觉得你弱你可怜,阿公说了,我可不弱,我很厉害的!”
“你阿公说得对,你很厉害,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厉害的女子。”
楚昭云点了点头,“你是个有眼光的,很不错!”
“不过难受的时候,也可以哭一哭,流流泪也是排排毒。”
“你听谁说的?有依据吗?”
段景曜见楚昭云喝醉了依然有自己的逻辑,瞬间就觉得她更厉害了。
说道:“好吧,是我乱猜的,不过哭一哭就会稀释难过的心情,这是真的,我试过。”
楚昭云眨了眨眼,又揉了揉眼,确认了眼前的人是段景曜不假。
问他:“大人也会哭?”
“我为什么不会哭?”
楚昭云没说话,只是看着段景曜。
段景曜接着说:“我姐姐去世的时候,我觉得天都塌了,心里很难受,一直难受。等到没人的时候,我就偷偷地哭,哭了之后就好了很多。”
楚昭云扁了嘴:“我现在也觉得天塌了。”
“那你就哭出来。”说完,段景曜又说道:“现在没有别人,不会有人觉得你弱觉得你可怜。”
楚昭云听了之后,没有回答。
想了想,把酒杯塞到了段景曜的手里。
下一息就自己蹲下了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把头埋了起来。
段景曜没想到楚昭云这番都做,也不知道她哭了没有。
过了许久,才听到了细弱
的哭声。
像是奄奄一息的小猫,段景曜心中不是滋味。
他不是女子,更不是楚昭云。
不知道楚昭云心中所坚持的,原来她连哭都这般克制,可想而知这么多年她一步步走到襄阳府推司有多难。
他挨着楚昭云坐了下来,安静地陪着她。
等到了岸边,段景曜将荷包扔给了船夫,示意他再多转两圈。
船夫掂量着荷包,立刻又开始划船。
楚昭云直到哭累了,才抬起了头。
“你说得对,哭了之后是不一样的感受。”楚昭云觉得脑子也清明了许多,似乎是酒醒了。
她只是方才酒意上了头,才哭了起来。
现在理智回笼,还是觉得哭也没用。
不过她也不觉得刚才有什么丢人的,谁都可以哭,她也可以。
她只是不喜欢哭而已。
“醒酒了?还喝吗?”
段景曜以为楚昭云会拒绝,没想到她说:“喝呀,今夜就是出来喝酒的啊!”
两人又倒满了酒,只不过现在喝起来比方才速度缓了许多。
“大人,你想你姐姐的时候怎么办?”
“我会写字。”段景曜说完,解释道:“从小到大,基本上都是姐姐在管我,很小的时候我就跟着她来了汴京城,是姐姐教我写字的。”
“这么一想,阿公教了我许多,我想阿公的时候也可以做很多事情。”
段景曜赞同道:“生者好好的活着,就是对死者最大的慰藉。”
“永勤伯爵府的家人,对我也都很好,我很幸运。”
“
能看得出来,永勤伯爵府是忠厚人家。”
“祖母支持我去查阿公的死,可我怕连累永勤伯爵府。”楚昭云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她不想连累家人,尤其是那么好的家人。
“不会的,我们小心地往前走,不会连累家人的。”
楚昭云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轻笑道:“不光有永勤伯爵府幸运,有大人这样的朋友我也很幸运。”
“我也是。”
段景曜说完,想了想坦言道:“我们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可在我心里你是很重要的朋友。”
“大人在我心里也是。”
段景曜小心翼翼问道:“那以后我们会疏远吗?”
楚昭云不解:“为何会疏远?”
“各自成家立业后,总要考虑家里人的感受。”
“也是,若是嫂子不愿意大人同我来往,我定是不敢接近大人的。”
“那你呢?”
“我?不知道。”楚昭云觉得段景曜问的有些没头没脑,以为段景曜是想转移话题宽慰她的心情,便顺着他说了下去。
而段景曜确实有这个想法,但问这些,也是存了一点私心。
说道:“程轻澜看着是个明是非的人。”
“程轻澜?”楚昭云这才想起了程轻澜,说道:“他不是个小性子的人,不过我和他大抵是不可能了。”
“为何,不是顺其自然吗?”
“他渴望成家,但是我得守孝三年,他不一定能等我,也不一定能和我一起留在汴京城。”
段景曜想说他能,他能等她守
孝,也能在汴京城。
但是他没有资格说这些话。
“你想的是这些?”
“不想这些,想什么?”楚昭云先是一愣,又问:“大人好似很懂?”
“我虽没经历过,但见过别人的,两人结缘,首先要想的应该是相爱与否。”
楚昭云听了之后,赞同道:“你说的对,不过我还没到哪一步。”
“如果他来汴京找你呢?”
“如果他来,我要认真考虑下。”
楚昭云万万没想到,喝酒时的随意探讨,竟然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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