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潺潺烛火下,院中的积水泛着流光色的涟漪。
桂嬷嬷轻勾嘴角:“县主,国公爷说了,让县主务必快些过去。”
“雨大,我不想去。”
言罢,清妧转身,竟是要回去卧房,桂嬷嬷见了,心急地大喊:“县主,马常侍可也一道等着呢。”
清妧顿步。
卢嬷嬷微微一笑:“桂嬷嬷,县主身子金贵,这么大的雨天,你来请县主出门,难道不该抬个辇轿过来?”
“……”
不足半盏茶,清妧便坐上了辇轿,往正房去。
抬轿子的人走得极快,晃得雨丝时不时地飘进轿子里。
清妧撑着下巴,看似闭目养神,实则思绪纷乱。
若她是皇帝,知道三军统帅的女儿背着自己和皇后的嫡子有私情,又该如何处置?
不多时,清妧被抬进正房。
为人子女,照例她该日日来正房请安,可父亲终年不在家,她又不待见顾兰时,故而偌大的正房她统共没来过两回。
暴风骤雨中,清妧仔细打量着正院,确不如她的安乐居精巧,难怪父亲觉顾兰时是个贤惠大度的。
进了正房,父亲坐在高位,顾兰时坐在左下,马常侍坐在右下。
“父亲,姨母。”
马常侍呵呵一笑:“安乐县主,时娘是安国公明媒正娶的夫人,您唤她姨母,怕是于礼不合吧?”
清妧抿唇。
顾兰时笑言:“马常侍,无碍的,我本是县主的姨母。”
“怎么不妨事?!”马常侍不悦地皱起眉毛,“陛下才封
了您为二品诰命,您就是县主嫡母,若她不认,那便是抗旨!”
安行洲猛地抬起手,对着桌面重重一拍:“阿妧,不得无礼!”
饶是清妧再不甘心,也不敢抗旨不遵。
“母亲。”
“好,好,好。”顾兰时立时感动到泪目,她抬起衣袖,假作拭泪,实则是掩住自己将要满溢的得意。
十多年了,她这口吐不出咽不下去的怨气,终于一朝通畅了。
马常侍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安国公,想来陛下听到县主终于肯唤时娘一声母亲,定然也会替您觉得高兴的。”
“马常侍说得是。”
接着,正房内便陷入诡异的沉默。
桌上的蜡一滴滴地坠在几案,顾兰时略有些心急,她倾身,悄悄问安行洲:“将军,您不是有话要问妧娘吗?”
他是有话要问,可马常侍还在,他怎么问?
总不能真叫他把安家的笑话事看得一清二楚,回去再一五一十转述给皇帝知道吧?
安行洲侧目:“今日马常侍受累了。”
“呵呵……”马常侍轻勾嘴角,乖觉起身,“国公爷,杂家无意在这里看您处置家事,不如杂家去前院候着,回头您叫人把结果告诉杂家一声,如何?”
“有劳马常侍。”
“好说。”
马中和步出正房,跟着他同来的小太监举着伞走到他身边:“常侍大人,这样不好吧?万一陛下知道——”
“你若怕陛下知道,那便去门口杵着。”
“奴不敢。”
马常侍冷笑
:“安国公是三军统帅,他的家事陛下自是可以随便问,可你我算什么东西,也敢就这么看着?”
“常侍大人教训地是。”
“记住了,要在皇城活得久,就该知道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不然,你可能忽然就死了。”
小太监被吓得面色发白,再也不敢多言。
待房中只剩下家里人,安行洲将要开口,想起皇帝的话,便又止住,转头对顾兰时说:“你来问吧。”
“欸?”
安行洲淡淡一笑:“后宅事本该是你过问。”
“是。”
顾兰时再次动容,垂首拭泪。
“阿妧,我和你阿爹有些话想问,只盼你能实话实说。”
“恩。”
“前几日你可曾去过怡红院?”
清妧蹙眉,眼神瞥向安行洲。
这话阿爹才问过,如今再问,必是有人说了什么。
“去过。”
“去作甚?”
“路过,一时好奇,在门口站了半刻钟。”
顾兰时略顿,故作好意地提醒:“阿妧,便你真得去了怡红院,只要你是有苦衷的,我和你阿爹就不会责罚你。”
“姨母,我的确是路过。”
安行洲抬手,掌心重重敲在几案,震飞了案台上的火烛:“安妧娘,事到如今你还不肯实话实说吗?!”
顾兰时急忙起身劝:“将军息怒,阿妧年幼——”
“她十三了!”安行洲不客气地吼道,“如娘也十三,可如娘却不似她这般放浪形骸,不成体统!”
说着,安行洲厉声追问:“阿妧,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在怡红院里做了什么?”
“阿爹既不信我,又何必多问?”
“哈!”
安行洲被气乐了。
他这一生统共就得了这么一个女儿,一辈子所求除却溱国天下太平,便是阿妧能安康喜乐一生。
为此,他可以不给时娘嫡妻的体面,不允如娘喊他父亲,只怕他不在时,有人胆敢欺负她,可到头来,却纵得阿妧无法无天!
“来人,把司巧,流萤,折绵带上来。”
未几,司巧三人被人推到正房内跪下。
“司巧,流萤,折绵,前几日,阿妧因何去了怡红院,是几时去得,又是几时归得家?”
司巧三人垂眸,无人敢答。
“倒是忠心。”安行洲冷哼,“来人,把她们拖下去,先各鞭笞三十,若还不肯答,那便再鞭笞三十,若还是无人肯答,那便直接打死!”
折绵慌忙跪下:“国公爷,饶命,那日随妧娘出门得是司巧和绿绮,婢子和流萤姐姐什么都不知道。”
安行洲拂袖:“拖下去!”
几个粗使婆子冲进来拽人。
折绵吓得嗷嗷惨叫,她死死扯住司巧的衣袖:“司巧姐姐,你倒是说话啊,那日妧娘到底去怡红院做了什么?”
司巧的头埋得越发深了。
折绵无奈,只得又去拽流萤:“流萤姐姐,你也劝劝司巧,若司巧不说实话,你我便要白白挨板子。”
流萤淡淡一笑,甩开粗使婆子的拉拽:“松手,我自己走。”
只小半
刻钟,院中就传来沉重的鞭笞声,还有流萤痛不欲生的惨叫。
折绵的脸,渐渐地白成一张纸,她匍匐到司巧脚边:
“司巧姐姐,我知道你是为了妧娘才不肯说实话,可你不是说过吗,妧娘尚未出阁,如何都不该去怡红院,如今国公爷欲问,你若是真为了妧娘好,便该实话实说才是!”
司巧抬眸:“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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