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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清宫前,侍奉国师的小道士,撑着油纸伞,立在暴雨里,指尖愤怒地戳着南宫文轩。
“狂徒,这里是上清宫,由不得你在此放肆!你若再不滚,休怪我禀明陛下,判你满门抄斩!”
随侍的禁卫军怒而拔刀:“南宫将军,卑职去杀了他!”
“稍安勿躁。”
“可——”
“不过是两句不痛不痒的骂言,本将都不介怀,你就更不必在意。”
“……是。”
然,南宫文轩的忍让落在小道士眼里,却是怕了他,于是,他越发地张狂起来。
“怎么还不滚?难不成还真要你爷爷去请陛下吗?”
这话说得分外响,响到卿云牧还没拐进上清宫,就先听见了,他当即气得抽出腰间长剑,提步冲了进去。
裹挟着杀意的长剑,带着劈开暴雨的迅疾,杀到小道士面前。
小道士被剑光吓得丢掉纸伞,拔腿要跑,可卿云牧的剑比他的脚步快许多,没等小道士转过身,长剑就先没入他的左臂。
血色顷刻间如注。
“啊——”小道士栽进雨里,他一边向廊上爬,一边大喊,“你个混蛋,竟敢刺伤爷爷,等爷爷去请国师,定要将你挫骨扬灰!”
卿云牧勃然大怒,举起长剑要抹断小道士的脖子。
伍砚书急喊:“大殿下,手下留情!”
“大殿下?”小道士惊住,但他不敢停下,他必须立刻寻到国师,求国师护佑,否则,他必死。
卿云牧冷冷回头:“伍廷尉,小道士辱
骂皇族,按律,就该杀无赦!”
“大殿下息怒,小道士死不足惜,只他是侍奉国师的人,说不得是国师毒害陛下的人证,还请大殿下容他多活一刻。”
“罢了。”卿云牧收起长剑,瞥着地上的血色道,“有他领路,也省得本殿费力寻人。”
说罢,卿云牧走进回廊。
上清宫,原是一座废弃的冷宫,自国师入宫后,上清宫就成了皇城里最高不可攀的地方,甚至比大明宫还难进。
去年,他于宫宴上多喝两杯酒,不小心晃到上清宫,想进去看看国师是怎么炼制长生丹的,结果没等他走进丹房,就先被急急赶来的王忠请去了大明宫。
父皇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无事生非,还说再有下一回,决不轻饶。
不过一个不知道从哪个山沟沟里跑出来的野道士,得了父皇的一点青睐,就敢在皇宫里肆无忌惮,简直该杀!
这回他落到他的手里,他定要叫他悔不当初!
丹房在望,却听里面传来一声惨叫,伍砚书当即脸色一变,忧心忡忡喊:“大殿下,怕是出事了。”
“走,进去看看。”
一行人猛然加快脚步,冲进炼丹房。
丹房无人,唯有炼丹的炉子下烧着一团大火,伍砚书率先冲到炉子前,打开炉门,正如浓雨所言,炉里空空。
一侧,南宫文轩喊道:“大殿下,伍廷尉,这里有一道暗门。”
暗门之后,是另一间丹房,炉子下没有火,但炉壁温热,显
然火灭不久,丹房一角,小道士扑在地上,嗷嗷痛哭,他的身前,国师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伍砚书朝卿云牧拱手:“大殿下,微臣先去看看。”
“速去!”
伍砚书蹲到国师身侧,先探查国师的鼻息,鼻息全无,而后,他又伸手搭上国师的手腕,脉搏也无。
“大殿下,国师死了。”
“死了?”
伍砚书不答,又将尸体看了一遍。
“回大殿下,初步判断,国师死于昨夜亥时。”
“亥时?”卿云牧蹙眉,“那不正好是父皇毒发吗?”
若真是这样,那国师的死就十分蹊跷了。
“伍砚书,国师是怎么死的?”
伍砚书再次低头,翻看国师尸身,他看了许久,越看越觉得眼熟,直到他撩开国师的衣袖,看到他手腕上的一点红。
“是活色生香。”
大理寺一直找不到陈医正是他杀的证据,直到前日,出外勤的杨九归来,重验尸身,才验出陈医正死于中毒。
这毒,就和国师中得毒一样。
一旁,南宫文轩带着禁卫军把暗室里里外外扫了一通,只见他站在药架旁,抬袖抖落一封书信。
未几,有人高声喊:“南宫将军,卑职搜到一封告罪书。”
卿云牧一把抢过书信。
这是国师留下的遗书,他在书信中写明,自己原是前朝余党,为复国大业,奉命潜入深宫,诛杀皇帝。
皇帝毒发,他便功成,所以自尽了。
“竟然是前朝余孽!”卿云牧暴怒,将信丢给
南宫文轩,“去,给本殿好好查查,这厮当初到底是谁引荐给父皇的!”
“且慢。”伍砚书赶忙喊,“大殿下,您怀疑国师在朝中另有同党?”
“父皇向来谨慎,若非对国师知根知底,他绝不可能允他入宫,所以本殿确信,国师定另有同党。”
说罢,卿云牧对禁卫军言:“天亮之前,本殿要你们将上清宫掘地三尺,不可遗落一个角落!”
“是。”
卿云牧带着禁卫军,浩浩荡荡地冲出暗室,伍砚书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俱是无奈。
“南宫将军,你怎么看?”
“啊?”
“若国师真有同党,又怎么可能留下一封遗书,告诉我们,他有同党呢?”
南宫文轩笑笑,随即将遗书拿给小道士。
“你看看,这字是不是国师笔记?”
小道士这会儿可再不敢张狂了,他瞥了一眼遗书,然后乖觉点头:“回将军,这字就是国师字迹。”
“伍廷尉,显然国师没你以为的聪明。”
“……”
伍砚书试图说什么,可看着倒在地上,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伤口,没有一丝挣扎痕迹的国师尸身,他实在说不出话。
多年的断案经验告诉他,国师看着更像是主动吞服了毒药。
可这并不能代表他是自杀,就像那倒在留心拱门附近的陈医正,也不是自杀一样。
天将亮,禁卫军把上清宫翻了个底朝天,不久前还尽是生机的一座宫殿,在短短几个时辰后,败落如破宫。
一个禁
卫军捧着一沓书信,呈到卿云牧跟前:“大殿下,卑职们从炉子底下搜出十来封密信。”
卿云牧接过密信,得意地朝伍砚书甩甩手:“伍廷尉,是不是叫本殿猜中了?国师果然有同党!”
“大殿下……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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