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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书房的卿流景一脸志得意满,见此,若谷立时凑上前:
“王爷,大喜。”
“恩。”
“王爷,如此大喜,您是不是该……?”
“赏。”
若谷激动地急揪星回衣角:“听见没,王爷说赏。”
“听见了,听见了。”
星回扯回衣角的功夫,卿流景已走出许多远,因安家无人拦他,他一路畅通无阻地走进了卧房。
房中,流萤拿着伤药,正替清妧轻解罗衫:“说了不能动,您非不听劝,如今好了,伤口果然裂开。”
清妧笑笑:“保证没有下一回。”
“得了,您什么脾气,婢子能不晓得?”
“呃……”
清妧摸摸鼻子,没敢驳斥。
“婢子知道您心疼王爷,可国公爷气归气,难道还能真对王爷下狠手?结果王爷无事,倒是您——”
“我没心疼他。”
清妧的倔强说辞,令流萤瞬间无语,她只能无可奈何地拧开瓷瓶,正此时,身后陡然响起一道男声:
“我来吧。”
流萤吓得砸了手里的药:“哐当——”
“王,王爷?”
清妧一边慌忙拢起衣衫,埋进被褥,一边羞愤地瞪着卿流景:“阿爹在家,你也敢随便进来?!”
“岳父在,我不能来,那岳父不在,我是不是——”
“卿芳君!”
“呵呵呵……”卿流景“咯咯”大笑,像是个得了天大宝贝的孩子般,朝她嚷嚷,“阿妧,岳父收下我的庚帖了!”
“……”
清妧眉角微敛,没有说话。
她不说话,房里的婢子们却纷纷屈身,高声大喊:“恭喜王爷,贺喜县主。”
卿流景大手一挥:“赏!”
婢子们越发高兴:“谢王爷。”
“阿妧,你高兴吗?”
她该高兴的。
重活一世,她不断地告诉自己,只要父亲和安家平安,哪怕一生孤老亦无妨,直到遇上卿流景,她才发现,自己还是渴望执一人之手,与他相携到老。
可——
清妧的沉默让卿流景笑容略僵,他伸手抚上胸口,眼角染上一丝浅痛:“阿妧……不高兴吗?”
“不是。”清妧急答,“我高兴的。”
这话一出,一众奴婢捂着嘴唇笑个不停,只听浓雨起哄大喊:“王爷,县主不是不高兴,县主是高兴地不好意思!”
那就好。
卿流景复又勾起唇角,他也觉得阿妧该是高兴地,毕竟,她曾在三皇子府当众说过,她心悦他。
她定是太羞了,故而不敢看他。
卿流景对婢子们拂袖:“都退下。”
“是。”
未几,卧房没了旁人,卿流景笑意吟吟地躬身,捡起落在地上的药罐,意欲亲自替清妧上药。
指尖离她香肩一寸余,清妧怒吼:“卿芳君,你若敢动手,我剁了你的手!”
“呵……”卿流景又笑,他手不仅不停,反向再前探,只见他抬起亮晶晶的眼眸,笑问,“阿妧舍得?”
指尖搭上香肩,清妧急吼:“卿芳君!”
吼声未落,她眼眶微红。
见此,卿流景急急收回手:“我说笑呢,阿妧怎就当了真呢?我若有这个心,先前在三皇子府,便不会把阿妧交给岳父。”
“有阿爹在,你敢不把我交给他!”
“是是是,我不敢。”卿流景呵呵大笑,“这一回,不到洞房花烛,我定不会唐突阿妧。”
“这一回?”
所谓的这一回,必定对着上一回,可在她的记忆里,无论是前世和今生,她和他之间只有这、有且唯一的一回。
清妧抬眸,带着明晃晃的审视,她在等他解释。
然,卿流景彷佛不懂她的意思,他撇开头,看着窗外飞絮飘摇的院落:“岳父说了,不许我在房里久待,我若再惹恼他,指不定他又不肯把你嫁给我了。”
说罢,卿流景起身。
“阿妧,你好好将养,我先走了。”
眼看人要走,清妧伸出手,勾住他的衣袖。
炽热的爱意足以让有情人终成眷属,她不怀疑卿流景对她的爱意,可只有爱意,真得能让他们厮守一生吗?
“芳君,你早知道阿爹能平安归来,对吗?”
“恩。”
“所以,你也早知道,他会被韩人俘获,你更是早早知道,三殿下和北夷勾结,欲灭铁蹄军,对吗?”
“……”
快说不是,哪怕是骗她,她可以信的!
但——
寂静的卧房,只有墙角的那盆炭火烧得“呲呲”作响,窗外,婢子们的欢笑声此起彼伏,越发衬得清妧和卿流景静默地诡谲。
许久,卿流景开口:“嗯?”
她暗吞一口气,仰面,目光直直地对上卿流景的狐狸眼:“既你早就知道,为何一开始不肯告诉我?”
“……”
卧房又静。
房里炭火暖意融融,她勾着他衣袖的手哄得十分温暖,可清妧的心,却在这沉静的死寂中,沉入冰谷。
廊下,星回躬身回禀:“王爷,陛下的赐婚敕旨已送进安府,国公爷说,既婚事定下,那王爷就该依照规矩,成婚之前,不再和郡主见面。”
卿流景抿唇,委屈巴巴地哭诉:“阿妧,你看,岳父果然气上了。”
呵。
又是这样。
一如他所言,他从不骗她,因为他不需要骗她,凡她不必要知道的,他从来不会告诉她。
过去,她不在乎他的隐瞒,可以后,她成了他的妻,还能不在乎吗?
“阿妧,我真要走了,否则,岳父得提刀来赶我走了!”
卿流景要走,那被她勾在指尖的衣袖一点点被抽离,当衣袖将彻底脱离她的指尖,她陡然倾身,拽住他的衣角。
“卿芳君,你为何不肯在一开始告诉我?”
“阿妧,我没有不肯,我只是不想你白白担心。”
“呵……”
清妧松手,衣角如落叶,缓缓坠落。
“阿爹说得极是,为了你,为了我,为了成婚时一切顺当,我们的确该遵循礼俗,成亲前不再见面。”
“阿——”
门外,星回掐着嗓子急喊:“王爷,国公爷来了。”
“卿芳君,你该走了。”
他是该走了,不止因为安行洲来了,更是因为他还有诸多事等着去布置,可那些事再重,重不过阿妧。
卿流景伸手,扣住清妧的手,一字一句道:“阿妧,你先养身子,我保证,待你稍稍好些,便把一切都告诉你。”
还是过两日……
清妧满心失望,她想截然地抽回手,却发现扣住她的手的那只手,微凉如夜,夜色里,又似有异香浮起。
“好。”
卿流景这才轻勾嘴角:“那我走了?”
“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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