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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工部长,东北财经大学毕业,口才应该不错吧,难不成以前没参加过辩论赛?”方晟开玩笑道。

吴郁明道:“当了这么多年领导,没辩过总该见识过吧?”

心情大佳的詹印难得幽默了一句:“或许她以为她的方式才是真正的辩论。”

当晚方晟躺下沾着枕头就呼呼大睡,鼾声之大吴郁明戴了耳塞都没用,辗转到深夜才睡着。

按说两连击的频率不至于累成这样,但范晓灵战斗力不弱于樊红雨,体力堪与鱼小婷抗衡,又似徐璃身藏名器,几方合力之下令方晟痛快淋漓之余也消耗巨大。

第二天早上洗漱时吴郁明终于问起昨晚谈话一事,方晟轻描淡写说相当于上次谈话的延续,有些问题做个回访而已。吴郁明听说他接受过钟组部谈话,不便问得太深,因为组织谈话是有保密规定的。

纯属巧合,当天钟组部长朱梦奇来到学校,点了三位学员个别谈话,无巧不成书地圆了方晟的谎言。

三位学员分别是碧海的老任、朝明的老李和第一学习小组组长,均为资深副部级领导。

这也正常,以朱梦奇副国级身份当然不会亲自跟厅级干部谈话。

詹印没被选上有点失望,不过也在情理之中。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沿海派干部炙手可热,所以老任和老李被另眼相待很正常;詹印则是相对过气的京都传统家族子弟,晋升副部也才两年,无论背景还是资历都不够。

能在朱梦奇面前坦诚心迹、畅谈人生理想与施正理念当然是绝佳机会,但有时也是双刃剑。因为学员们普遍对朱梦奇了解不足,脑子里只是个“**”的符号,具体他喜欢什么、厌恶什么、激进还是保守、偏左还是偏右等等一无所知,万一哪句话得罪了他后果极其糟糕。

领导很忙,三位学员加起来只谈了一个半小时,内容自然保密,不过吃午饭时食堂里都知道朱梦奇隐隐暗示此次调整力度将会很大,而重点则是各省的副省级城市。

亦在情理之中。

地区发展向来以省城和副省级城市为龙头,继而带动其它地区共同富裕。

还有个令人意外的消息是——朱梦奇与三位学员谈话时都委婉地提到发展中培养人才问题,当时以为培养自己,事后大家反复琢磨恐怕意不在此——已经到京都党校学习了,还存在什么发展中培养?

再往深处琢磨,一个影影卓卓却又不便公开的答案挥之欲出:

新任者可以带干部到所在的城市!

以往类似情况是明令禁止的,副部级以下连秘书都不准带,只身赴任,就是防止形成小圈子、拉帮结派等情况的发生。

特殊情况下,如援边支疆等为防止各种不适应可以带秘书,如陈皎把程庚明带到原山;反之沈直华从白山到三相则有被贬的性质,就孤零零前往。

话说仕途被贬等于从此走下坡路,谁还乐意跟在后面?

下午课堂里很多学员明显心神不宁,脑子里都在思考同一个问题:如果只有一个名额,我会带谁?

方晟则照例听得很专注,这个问题之前已经想过——不把鸡蛋放到同一个篮子里,所以原则上不考虑带黄海系干部,既然何超愿意继续跟自己那就保持秘书的连贯性吧。

离结束还有五天的晚上,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件:有位学员悄悄跑到学校后门与秘书接头,拿当天布置的一千字学习心得,被埋伏在暗处的辅导员当场抓获!

考虑到这位学员平时表现还不错,在班上年纪偏大,而且一个月学习临近尾声,辅导员也没真的如开学第一天警告的那样来个一票否决,而是采取较为温和的写书面检查并在全班当场检讨的方式。

虽说躲过一劫也的确很难堪,可怜的学员平生都没经历过此等羞辱,读到最后泪水涔涔而落,难过得不能自抑。

坐在下面的学员们也心有戚戚哉,反省自己偶尔的过失未必没落到辅导员眼里,倘若也揪到台上读检查丢人现眼也罢了,倘若夹到档案里那可真是终生污点!

由此又衍生出一个新问题:谁是告密者?!

辅导员提前埋伏,说明对这位学员接头时间、地点了如指掌,提供情报的必定是学员里的某一位。

其实没有必要——党校学习不过是组织培养的必经程序,不存在淘汰,告密者除了遭受普遍道德谴责之外得不到任何好处。

正出于同样想法,这位学员请秘书代笔的事并不十分刻意地隐瞒,同宿舍、同桌以至于座位周围的学员都清楚。

追查告密者已无意义,但此事极大地降低了学员间的互信,剩下几天里气氛因此变得更加沉闷,前期偶尔的戏谑、玩笑几乎绝迹,所有学员都巴不得赶紧结束。

似乎校方有意为之,卫君胜所在的八月中班总比八月上班晚半小时,方晟煞费苦心想跟他聊聊都找不到机会。

倒数第三天的晚上,八月上班组织笔试,形式为开卷,整张卷子全是论述题,方晟从开考铃声响起瞬间写到收卷,手腕累得都抬不起来了。

倒数第二天下午举行最后一次班会,所有学员轮流上台畅谈学习感言。

最后一天,岳首长、朱梦奇等高层领导出席毕业典礼,先后发表热情洋溢的讲话后集体合影。

一个月紧张充实的党校学习到此画上圆满的句号。

中午方晟拖着行李箱离开宿舍时接到范晓灵的电话,苦笑说还是没逃过去,下午来党校报到参加八月下的班级。

她还透露齐志建、肖翔也在名单当中。

两人通话时有几个电话打进来,方晟无暇理会一路聊到学校门口,正好遇到也在打电话的吴郁明茫然四顾。

停在门口的出租车都被归心似箭迫切回家放松的学员们叫走了,这会儿一辆车都没有。

京都党校率先响应高层关于“机关学校迁出市区”的号召,新校区设在四环东侧,时值现在不算繁华,也不算偏僻,没有高档大气的宾馆酒店因此留不住贵客。通常来一批走一批,再来一批再走一批,仿佛流水席一般。

平时方晟从临海到京都机场都会让于家派车,白翎有空则亲自驾车迎接。但于家那车牌老实说有点吓人,方晟不想让学员们看到,好像炫富似的。

有偶无独,吴郁明也出于同样想法,宁可找出租车回家。

“竞争激烈,动作慢半拍都不行啊。”吴郁明笑道。

方晟边打开手机系统边说:“好像有个打车软件能叫到附近的出租车,我试试看……”

“是听说过,没用过,”吴郁明自嘲道,“脱离生活啰。”

两人正捣鼓手机,远处来了辆桔黄色出租车,虽说外观稍稍旧了点也顾不上,立即招手,如释重负地并肩坐到后排。

“师傅,麻烦开到罗汉街香炉胡同口。”

坐定后方晟说,在京都打车他从来不说于家大院,那样太引人注目。罗汉街香炉胡同口正好位于于家大院与吴家大院中间,到时叫司机来接应一下就行了。

司机应了一声快速起步,方晟和吴郁明则放松地谈论起下午即将开始的八月下班,从了解的情况来看钟直机关比较多,说明京都高层对于“吐故纳新”的紧迫性。

说着说着,方晟无意中朝车窗外瞟了一眼,发现车子并没有上高架,而是行驶在人迹稀少、遍眼都是荒野的公路上。

“师傅,这是哪儿呀?好像不是进城的路!”方晟赶紧问道。

司机慢吞吞道:“抄小路近点。”

“方向也不对吧?师傅!”吴郁明也看出来了。

司机道:“兜个小圈子。”

“师傅转回大路吧,咱们不赶时间!”方晟感觉不对劲,断然道。

吴郁明也说:“小路容易塞车,还是走高架。”

“好咧。”

司机虽答应得爽快,却一个劲地往前开没有掉头的意思。方晟仔细打量司机的侧面,越看越心惊,想推开车门强行跳下去,车锁已被自动落上!

“停车,快停车,咱们不坐了!”吴郁明喝道。

但驾驶室与乘客座位之间有防护栏,两人只能大声嚷嚷却无奈何他。吴郁明拚命捶打车窗玻璃,才发现居然是防砸的防弹玻璃;方晟掏出手机报警,没有一点信号!

糟糕,落入陷阱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了钱?”方晟沉声问。

吴郁明接口道:“现在都是移动支付,身上根本没有现金!”

司机一声不吭,车速越来越快,如脱缰的野马在羊肠小道上狂奔。

方晟反复打量司机,脑中急速拼凑破碎的图案,蓦地一个激灵失声叫道:

“你是……你是耿哥!”

就是趁自己与樊红雨在芦苇荡见面出手绑架,一路逃到郓城山杨树峰的职业杀手,耿哥!

细细想来就那付模样:长相普通,扔到人群里绝对没兴趣看第二眼;身高也很普通,约一米七四左右;小平头,眼神并不犀利,但坚定而冷酷,好象随时会射出枪膛的子弹。

耿哥慢慢转回脸,露出狼牙般白森森的牙齿,狞笑道:“认出来了?很好!”

“耿哥是谁?”吴郁明惊慌地问,“你……你们认识?”

“还记得我在鄞峡工作时被绑架过吗?就是这位。”方晟叹道。

吴郁明懵了:“他他他……他不是跳崖自杀了?”

“好人不长寿,祸害遗千年,我就是祸害!”耿哥冷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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