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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因是方晟的老同事、老搭档俞鸿飞自杀未遂。
说来俞鸿飞在昔日江业一班县领导当中算是有作为、有担当也很硬气的,他看不惯费约的一手遮天,从方晟空降起就敢于暴露江业当时的真实状况,全力支持方晟一系列革新和创新之举。
然而这种硬气反映在家庭生活当中就麻烦了,正如蔡幸幸把她的霸气施展到于舒友身上一样。
俞晓宇与女同学的婚事,俞鸿飞是态度坚决地不同意,而且强硬地要求儿子两个月内了断这段感情。
“可以经济补偿,要多少钱我给,钱不是问题!”俞鸿飞冲着儿子说。
迫于父威,俞晓宇没当面争辩默然不语。
仅仅隔了十几天,俞晓宇做了件令俞鸿飞大失颜面的事直接导致父子关系破裂!
说来也是无奈之举。
俞鸿飞虽然激烈反对婚事,俞晓宇好歹也是处级干部,场面上的事断断少不了,事实上女同学拿到离婚证后没多久两人就领了结婚证,之后在省城小范围办置酒席,领导小组里除了陈皎包括许玉贤等领导都出席;俞晓宇还邀请绵兰蔡雨佳以及工作过的两个镇部分领导和同事,很低调,也没有张扬,以这样的形式于在体制内通报自己已婚的事实。
因为俞鸿飞已经退休在家,除了偶尔参加原来江业县老同志的活动外基本与体制隔绝,更不可能知道潇南、绵兰等地消息,俞晓宇自以为用这种瞒天过海术可蒙混过关。
不料世上真没有不透风的墙,俞晓宇结婚的事儿还是传出去了。
他俩都是潇南大学毕业,有共同的同学朋友,而且潇南大学毕业出去也有在体制内工作的,时间长了难免听到风声。这一来同学圈、朋友圈都炸了,严厉抨击他俩见色忘友的恶劣行径,一致呼吁补办婚宴。
若体制内有人半开玩笑半当真提这碴儿,俞晓宇倒也无所谓,轻飘飘一句“家里情况复杂”就过去了,在大学同学面前偏偏没法装大尾巴狼,哪怕混得再好,“晓宇”还是“晓宇”,不可能有人叫“俞处”。
一再哄闹,一再催促,俞晓宇的爱人宣妍顶不住了,便商议是不是再小范围请两三桌。名单反复筛选,取舍又费了一番斟酌,最终又在省城搞了五桌。
大学同学毕竟不是体制中人懂得拿捏分寸,这事儿很快就传到江业。
以俞飞鸿在江业的地位和资格,为官几十年不知参加过多少婚宴,既有老同事老朋友真心要凑俞家的热闹,也有很多受过他帮助的人借机表示心意。乍听说俞晓宇在省城摆了婚宴,老家一点动静都没有,都很奇怪,免不了旁敲侧击地打听。
俞鸿飞被问得瞠目结舌,郁闷要吐血,实在没想到儿子大了翅膀硬了,事关俞家声誉的大事居然敢擅自作主,气怒得当时就要动身去潇南当面质问,实在不听“请方市长把他拿下”!
家人吓坏了,不顾一切地阻止俞鸿飞失去理智的行为。
好不容易按捺下来,绵兰那边又闹出事端!
宣妍前夫也听到她在省城“大宴宾客”的消息,简直气红了眼——离婚两个月不到,老子还在辛辛苦苦到处相亲,你倒好已经入洞房了,这么张扬是在示威呐!
当下在论坛上四处发帖子,把当初两人的结婚照以及亲密照——所谓亲密,也就是蜜月旅行时在景区相互依偎的照片,并没有出格的。他就要给俞晓宇添堵,炫耀你的新娘先被老子经过手了!
俞晓宇自然处危不乱很沉得气,给蔡雨佳打了个电话之后全网删除,再度查封那家倒霉的药店。
药店老板一看生意肯定做不下去了,闪电般把库存转让给同行后连夜跑路。宣妍前夫家人投的钱全都打了水漂,后悔得捶心顿足,却再也不敢耍心机搞小动作了。
整个过程宣妍蒙在鼓里都不知道,也没看到网络上流传的照片。
万万没想到的是江业那边竟然有人看到了,还眼疾手快下载到手机上,转发、再转发……
最终转发到俞鸿飞手机上!
“卟——”
积郁在心里的老血终于喷了出来,俞鸿飞被家人紧急送往医院,当晚身体状况已恢复正常的他大量服用安眠药,幸好老伴发现垃圾桶里莫名其妙多出药盒,夜间组织抢救折腾了几个小时到天亮总算又从鬼门关拉回来。
俞晓宇听说后大惊失色,当即请假跑回江业却连病房都没能进——俞鸿飞说他敢进来我就嚼舌自尽!
事态闹到这一步已进了死胡同。
亲戚们都知道俞晓宇能有今天主要靠方晟那棵大树,劝他请“方市长出面做工作”。
俞晓宇连连摇头,说工作上事可以打电话请教,自己惹的麻烦必须自己处理,不能打扰方市长。
可俞鸿飞做了多年县领导也是有脾气有主见的人,一旦认了死理怎么都扭不过来,老伴等家人时时担心他寻死,24小时不敢离病房。
父子俩都犟上了,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
因为俞晓宇坚决不肯惊动方晟,许玉贤等领导小组的人只知道俞家“出了点小事”但不知道什么事,关键时刻俞鸿飞以前的老同事们出手相助!
老同事们,就是指与俞鸿飞同在县正府领导班子的房建军、尤东明等老副县长,当初也都跟方晟相处得还算可以,多年以来逢年过节发发短信相互祝福,偶尔有点小事一个电话举手之劳。
也没好意思直接打电话,斟酌再三后房建军给方晟在江业时期的秘书,现任百铁市发改委副主任江璐打了个电话,请他向方晟转述。
方晟正是听了江璐所述后与陈皎通电话的。
并非请陈皎干预此事,而是出于更复杂的考虑——在方晟心目中,俞晓宇是年轻一代梯队的重要人选,攘外必先安内,大后方不安宁何谈成功?
而且,俞晓宇与离异女同学结婚始终是个坎,她的前夫、国人对二婚女人的偏见等等,总会在极为重要的时点冒出来添堵。
方晟与陈皎商量的核心是:如何彻底了结此事?
按说以陈皎的显赫地位,想让辖区内一介平民从地球上消失至少有一千种办法。
但要不留任何痕迹,那就费劲了,想必此时俞晓宇也挠破脑袋想不出好主意。
方晟毕竟是方晟。
最终还是在电话里以含蓄而隐晦方式让陈皎悟出应该怎么做,然后,方晟才拨通俞晓宇的手机,简明扼要命令道:
“到百铁来一趟!”
不错,在俞晓宇的生命中只有两个人能以这种口吻对他说话,一是俞鸿飞,一是方晟。
即便俞晓宇最终踏上人生最辉煌的巅峰,体验到“一览众山小”的感觉之际,每当接到方晟电话总是最快的响应速度、最恭敬的态度赶过去。
没有俞鸿飞,就没有俞晓宇。
没有方晟,就没有载入史册的俞晓宇。
辗转换车第二天才来到百铁,刚踏入办公室就遭到方晟劈头盖脸的训斥:
“家事国事天下事,家在前国在后再论天下,你在婚姻问题上一误再误,一错再错,把好端端的家搞得一团糟,怎么成就大事?!”
“我……我是处理得不妥当……”俞晓宇难过地说,“时至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弥补过失,方市长,请教教我。”
此时俞晓宇辩解、反驳、推脱都会引起方晟更大怒火,但他一自责,方晟的心反而软了,叹息着起身反锁好办公室门,转身拍拍他的肩难得说了句心里话:
“知道我为什么发火?我的婚姻也是自己的原因一塌糊涂,实在不想你重蹈覆辙……”
听到如此体己的话,俞晓宇的眼泪唰地落下,道:“我辜负了我爸的培养,辜负了您的期望,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见他真情流露,方晟眼眶也有点潮湿,强笑道:“这是干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嘛……错已经形成,只有设法弥补!晓宇,本来处理方案在电话里几句话就能说清楚,让你千里迢迢跑过来,主要想面对面讲些心里话……”
“明白您的意思。”
“这会儿就咱俩,我直截了当说,觉得有道理你日后要注意防范,觉得刺耳或者我想岔了,你也别往心里去。”
俞晓宇不安地说:“您说得肯定对,我……”
“那可未必,”方晟温和地说,“晓宇,通过别人转述你爱人——宣妍的情况,我的直觉是她耳根有点软,容易被别人的意见所左右——当然我没直接接触过,可能失之偏颇。从她屈从于母亲草率结婚,到被大学同学闹着请客可见一斑,这样的性格不但不适合做律师,将来更会对你的事业造成……相当负面的影响……”
“您说得没错,”俞晓宇沉重地说,“她自己也意识到这一点,可……可一个人性格就是这样,若彻底改变宣妍就不是宣妍了。”
“她要以家庭为重,别干律师了,那是个是非圈,不能惹,她也惹不起,弄不好还要沾一身腥!”
“您的意思是……但……那个难度有点大,在潇南别说省直机关想进市直都难于登天,进事业单位宣妍又不乐意,说还不如在律师行混混呢,束缚比在体制里小得多。”
俞晓宇为难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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